四月中旬的时候,辛柏回来了。他提前三天给家里去了个电话,那时我正在外应酬,是鸡鸡接的,他说是五点的火车,让鸡鸡别忘记告诉我。
鸡鸡和我说的时候,正是我醉得糊涂的时候,我压根就没记下,想当然,那天我也没去,下班后直接和古维回了家。
鸡鸡开门的时候还以为我把辛柏带回来了,一问话立刻瘫在了沙发上,不能动弹。
“唐哥,这次辛柏回来会把我咬死……”鸡鸡闪着泪花,表情特憋屈。
我脱下外套,踢了他一脚,道: “你操什么心,就算我不去,他爸也会去,要是他爸也不去,辛柏自个不长腿吗,叫辆出租也能回来,得,一会要是他问起来,哥担着,好不好?”
鸡鸡捂着眼,别开了头。
七点刚过,我们正吃饭的时候,门铃响了。鸡鸡去开的门,每走一步就回一下头,好像是条不归路似的。
“辛柏哥,鸡鸡想死你了……”刚开门,鸡鸡就立刻上前抱了大腿。
我抽了下嘴角,上前接过他的背包,一个多月没见,他头发乱了,胡渣也长了出来,神色有些疲倦。
“对不起,今天我忙过头了,想起来的时候时间也过了,累不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我态度不错,嘘寒问暖的。
他冲我微微一笑,刚进门时的不悦立刻散了,他说先洗个澡,一会再吃饭。
我点点头,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
“唐哥……辛柏哥怎么不生气啊?”鸡鸡咬着筷子,一脸的疑惑。
“干嘛?你以为他是你啊,又不是小孩子这有什么好气的?”我睨了他一眼,喝了口汤。
“但是……要是放在以前辛柏他……”鸡鸡仍想说些什么,不过在我的瞪视下,他闭了嘴乖乖的吃起了饭。
我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浴室,很明显辛柏的热乎劲下去了,刚才他看我的时候,以往的迷恋不见踪影,我想可能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要散了,当然,提出来的那个人一定要是他。辛柏这人受不了拒绝,三年前我回过他一次,结果成了现在这样,这次我学聪明了,反正老子爱恨交织的是上辈子的辛柏,和眼前的他没啥关系。
“鸡鸡,新闻联播。”我让鸡鸡去开电视。
新闻主播的脸像上了层蜡,除了那张会动的嘴,其他都像打了肉毒杆菌,不见一丝表情。
我吃完饭就窝在了沙发里,看着电视发呆。
很多事其实想多了也就钻了死胡同,三年前我醒来的时候兴致挺高的,我要报复,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好像一愤青似的。现在嘛,凡事都有至高点,我上头的劲散了,对着他们也好像看个陌生人似的,感觉全变了。
“若绯……”辛柏从身后圈住我脖子,叫了一声。
我拍拍他脸颊,让他去吃饭,他摇摇头说回来的时候和其他同学一起吃过饭了,现在不饿。
“上面不饿,那就是下面饿了?”我调笑道。
他眼珠子一眨,面上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我心里冷哼一声,你他妈的玩完王卓凡就过来找我了,说不准在他心里,我就一充气玩具。
和他进了屋,我把他压在身下,三两下的扒干净了他的衣服。
我眼睛好像x光,上下来回扫了一遍,没有吻痕,也没有什么抓伤的迹象,他身子和去之前一样,就是稍稍变壮实了一点。
草草的完成前戏后,我拍拍他屁股,让他翻了个身,随便摸了点润滑油,直接冲了进去。
里面很紧,没有被人操惯的松弛,我定了定神,扣着他的腰就横冲直撞的。在床上,我信奉的还是快乐,怎么舒服怎么来。
完事后,我躺在他身侧,听着他唠唠叨叨的说着在山区的趣事,他们在河边打鱼,他们上山采野果,他说那里的小朋友很淳朴,那里山民也很友善,他们走的时候,村民们一直送到了山下,最后他说有机会他还要去。
我附和着,偶尔点点头,对他,我的心已经淡了。
五月劳动节,公司开了个会,其中特别表扬了我,我的销售额在一个月之内一日千里,进步之快让人眼红,经理给我加了工资,算是对我努力的回馈。
五月中旬,黄飞祺来了个电话,说他七月要结婚了,对方是个教师,家庭背景不错,家里有人在中央做事,和他爷爷是好朋友。
我连声恭喜,问他是在上海办,还是回北京办?
他叹了口气,说是都要兼顾,最后他说让我作伴郎,说他那口子的朋友太会闹,我嘴巴甜,人长得又俊俏,有我在说不准敬酒的时候能轻松点。
我同意了。
挂电话的时候,他没来由问了我鸡鸡过得怎么样?
我一愣,回了句不错,已经进学校读书了。
他说了声好,挂了。
我看着话筒,觉得莫名其妙的。
五月底,我和辛柏散了。
这事说来也有预兆,从山区回来后我对他便一直耗着,先前他管得多的时候我还有点情绪反抗,现在嘛,他说什么我应什么,开始不知不觉走老夫老妻的调子了。
分手是他提的,他说感觉太熟悉了,没有激情,就这么一个瞎掰理由,听得我嘴里牛奶差点喷出来。这边我还没回话呢,旁边鸡鸡就先怒了。
“辛柏哥,你外面是不是有人?”鸡鸡像个虎崽一样,张牙舞爪的替我不平。
正在厨房洗碗的古维听见吵闹声,也走了出来,弄清事情后,他不悦的抿起了嘴。
“辛柏哥,唐哥对你多好啊,男人和男人原本在一起就是难事,唐哥以前在国外玩的都是女人,回了国遇上你就一心一意了,你怎么说分就分啊?”鸡鸡说着说着就哭了,我知道,他其实挺希望我和辛柏修成正果的,可惜现实变化大,一眨眼就破了。
“若绯,我希望好聚好散,再说你爸原本也就不同意我和你的事,我俩散了对你也有好处……”辛柏耸了耸肩,说话很实在。好像当初对我坚持的他,纠缠的他和现在不是同一个人。
我从无名指上拿下戒指,递给他,“大家朋友一场,辛柏,你爸那里帮我说几句好话,我这里从没委屈过你。”
他看着戒指,并未接过,一瞬间有些失神。
我径自把戒指放在茶几上,回了房,鸡鸡和古维也跟在我身后,我坐在床上,搓了搓脸,叹了口气。
那两人以为我伤心,不由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我。
鸡鸡哽咽着,说话一抽一抽的,“唐哥,他不要你,我们要你,我们陪着你……”
我失恋,小家伙倒是比我还伤心。
古维也点了点头: “唐哥,这事别放在心上,外面好人多着呢,凭哥的条件要谁要不到啊……”
得,他也拍我马屁了。
我呵呵一笑,一手捏了一人鼻子,道: “哥没事,不就失恋嘛,哥挺得过来……”
“不是的,唐哥,”鸡鸡摇了摇我胳膊,抽泣道: “我本来不想说的,前些日子我出学校的时候看见他和一男人走在一起,那男人还上了辛柏的车,他们那感觉一看就知道里面有腻歪,我原本想是自己多心,所以一直憋着,但是今天我憋不下去了……他明明在外面有了其他人,唐哥……”
我神色微微一动,把痛哭中的鸡鸡捞进了怀里。
这辈子,妈提早没了,辛柏也提早散了,但是多了两个兄弟,心贴心的。
***
过了两天,我大概是运气来了,我爸让我回家一趟。
刚进门,我爸就给我一个熊抱,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若绯,那工程下来了,裴萧栋亲自下的令,原本我都不去想那啥子事了,没想到……哈哈……”我爸开怀大笑,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好像有我一份功似的。
我回头转念一想,说不准那事真有我一份功。
“对了,听说你和辛柏分了,情绪上怎么样,缓过来没有?”我爸看了我一眼,明显喜悦居多。
我应了一声,满不在乎道: “随他去吧,反正我也是玩玩的,爸,你别忘了,我脑门上还扣着唐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呢!”
我爸笑得更欢腾了,嚷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我冲他一笑,竖起四个手指,直言道: “爸,儿子要求不高,漂亮,胸大,有钱,好生养。”
我爸立刻回道: “你这个小兔崽子,有那么好的,你爸我不会留着啊……”
那顿饭,我和我爸聊得不错,我仗着活过两次,多少知道点以后发展的趋势,所以给他提了股票,我让他八月前不要进,免得翻船。
我爸嗯嗯直点头,夸我有远见。
第二天一早,我刚进公司就被经理请去了办公室,然后他冲我叫了声唐少爷。
我笑了,低垂着头掩去眉宇间的春风得意,看样子我爸那关算是过了,公开身份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这世界还是公平的,付出后总有回报的那刻,甭管它来得是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