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圣诞夜很热闹,也很长。雅*文*言*情*首*发
晚宴结束后,来访的宾客6续的离开了。然而营员们还来不及失落,staff便已手脚麻利的将长桌推开,在原地搭起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灯光音响麦克风就位,键盘手电吉他手扛着装备上台准备——
“party time!”
男人们吼叫起来,响亮的鼓掌和口哨声之后,是满天飞舞的,被随手脱下的上衣——香槟开瓶时木塞冲向天花板,chivas被人张口灌了下去。
这是疯狂做乐的时间。
里弗斯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卢克和特拉维斯用肩扛着他在客厅里奔跑,然后将他掷向客厅正中柔软的沙发。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萨沙带着厌恶惊叫起来,里弗斯乐得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很开心。
有人跃到了舞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向来表现得低调的狐狸脸埃德蒙。他似乎是喝多了,神情不自然的高涨,喊道:
“让科林到这来!!!”
与此同时,耳熟的前奏响了起来——肖恩大叫起来——“don’t trust me*!!亲爱的,你选了一首好歌!!
埃德蒙踩着鼓点,对着麦克风唱了起来。于此同时,可怜的恐同者科林也被从远远的角落扯了过来,被推到了台前。
埃德蒙用一只手把科林抱到了台前,然后握着科林的手,摇摆起来。
里弗斯被这个场面激得兴奋不已,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凑到了最好的观景位置上去。
这首歌已经唱到了第二遍的副歌部分:
“他想要来摸我——”埃德蒙一边唱着,一边将科林的手拽到了自己的腰上,“他想要来爱我——”埃德蒙将科林的腰搂过来,“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埃德蒙捧起了科林的脸。科林的双手挣扎着,脸上露出绝望而无助的表情——“求你了,别这样,埃德蒙,你不是的,别这么对我……”
从里弗斯所对的角度,他只能看到科林伤痛的,仿佛被背叛一般受惊的脸。
埃德蒙的动作停了停,却最终还是向科林靠了过去。他的手撑在了克林的脸侧,遮住了两张脸孔之间的空隙。
所有的人都尖叫起来。
良久埃德蒙将手放了下来,对着科林笑了一下,然后随着尖啸的口哨声一起,走下了舞台。
剩下科林一个人在舞台上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末了竟然是从台上跳下来,追着埃德蒙的方向跑了出去。
里弗斯完全是目瞪口呆,抓住卢克大声道:
“你看到了吗!!只是一首歌,一个吻而已!!狐狸脸就让那个胆小鬼爱上自己了!!这太神奇了!!”
卢克似乎是喝多了,巧克力色的皮肤都要透出红色来:“那又怎么样?羡慕的话,你,你自己可以去试试看……”
里弗斯像得到灵感一般的跳了起来: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拜托了卢克,你能帮我去找找骆林吗?……别这么看着我,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吗?我看见他先前上了二楼!”
卢克摇摇摆摆的走上楼去,里弗斯则兴高采烈的凑到了台前,唱起了那首甜的要命的“my on1y wish*”。
“……i want someoo 1ove, someoo ho1d……”
等唱到这句,虽然没见到卢克的影子,但是骆林已经出现在二楼楼梯的转角。
“……santa can you hear me, i have beengood this year, a11 i wantohing, te11my true 1ovehere……”
骆林已经下了楼,站在了大门的门口——天哪,他就在眼前了。
“he’s a11 i want, just for me,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里弗斯得意的笑了笑,准备将手指向骆林正站着的地方——
而骆林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雅*文*言*情*首*发他没什么表情的拿起了外套,推开了屋门,走到了室外去。
里弗斯瞪大了眼睛,扔下了还在演奏的音乐,想就这么冲出去把人拦住,好让骆林听完自己要唱的这一首歌。
……
屋外正下着大雪。骆林将外套穿好,脚踩在雪上是咯吱咯吱的声音。室内是一片的喧嚣,门外的静谧却没有被打扰。
说是要来找他的卢克,骆林并没有遇上。他会站在这个地方,无非是因为有staff说,有人在门外等了他很久。
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黑夜里的雪白的很冷清,来往街道上也没有其他的人在走动。那唯一一个矗立在雪中的人影,就显得分外的轧眼。
骆林也迟疑过,但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外去。
他的脚步不快,头也下意识的低着。每向前走一步,骆林脚下的自己影子便拉长一点——这让他感觉步履愈发的沉重。
段非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路灯下面。他的头发长了,让他的额前也显出了阴影。他微微的张了嘴,呼出一口白气:“……你来了。”
骆林并不想去看他:“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圣诞夜……圣诞快乐。”
“……谢谢,你也是。”
良久都没有下一句。
骆林蹙起眉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还是回去了。”
段非伸出手去抓骆林的手腕,骆林不由得抖了一下——很冷。
段非抬眼望着他:“我希望你能一起陪我吃顿饭。在这城里我认识的只有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抱歉,我等下还有安排。”
“……我知道你在躲我。但是你在躲我的什么?”
骆林将头转过去,没有回答。
“你自己都说过,你不爱我了。我知道的。所以你再也不用忍我了,再也不用怕我了。如果你今天能自然的说你不想见我,那我现在就会回去。”
段非顿了一顿,沉声道:“但你为什么还是在逃呢。你让我觉得你还是会在乎我,就算是错觉也好,你让我怎么放弃呢。”
骆林被段非抓着的那只手,慢慢的握成了拳。骆林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才睁开:
“……就一顿饭,段非。我们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吧。”
背后传来了谁的脚步声。如果骆林回头看,他就能发现,那是好不容易找到上衣和鞋子,正跌跌撞撞冲出来的里弗斯——
“骆……”
里弗斯终究没有喊出声来。他看见骆林被那个面目不明的男人牵着手,而骆林只沉默的跟在那人的身后。这和自己平常能所见的,骆林的样子,绝不相同。
……
在这个时间还营业着的,并且没有被预订一空的餐厅,很少。
骆林和段非一起走过了十一条街,终于找到了一家装潢单调,门面狭小的餐馆。
在家人团聚的时节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别的食客会来造访这个地方。店里的灯光用的是阴惨的白色节能灯,窗口摆着的“open”标牌也像快断了电似的,只断断续续的发着光。
骆林和段非在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没有谁先开口。店里唯一的,神情不耐的服务生将菜单扔在了桌上,骆林等着段非先取,段非却将菜单递给他:
“你先吧。“
“……已经吃过了。”
段非没再说什么,沉声要了一份牛肉汉堡套餐。骆林看着他青白色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沉默持续着。一直到了上餐时间,段非拿起桌上的红色玻璃瓶子,想对着面前的薯条倒下去的时候,骆林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段非看着他。
“这是辣椒酱,旁边那瓶才是番茄酱。”
段非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以为你不想胃疼的。”骆林还是将那辣椒瓶放到了一边。
段非竟然是笑了一下,那表情看起来却觉得有些可怜:
“你什么时候能够不来关心我?……比如说看我病死。”
骆林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没回答这个问题。
段非则一直看着骆林的眼睛。
良久骆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对段非说:
“……我不想再和你见面了。没意义的,段非。我知道你变了,你可以好好的一个人过了。没有我,你也能过的很好……”
段非的眉毛渐渐地皱起来。
“……以前,是我做错了。”骆林这么说着,却是自嘲的微微笑了笑。
段非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然而在保持了沉重的表情片刻之后,他却忽然难以言喻的笑开: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没有你,我都……我都死不了。但是这世界上,会真的关心我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你要是我,你让我怎么放手,你告诉我……”
骆林侧过头去:“段非,你一直都是这样……但是我……”
“没错,我一直都很自私,这一点你也明白。十年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想再和你牵扯下去了……一点都不想。段非,已经足够了……”
“那当初,是谁说的……说了‘加油’,让我以为他会等着我,给我机会,成长为一个更好的人?我以为那是新的开始,结果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从一开始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段非的声音中,混合了深沉的绝望和不自觉的颤栗。他不稳的气息,抹杀了所有他试图保持平静的努力。
似乎是觉得这个结论有些荒唐,段非兀自笑了两声,然后哑声继续道:
“我求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骆林低着头,眉头皱的很紧,牙关也紧咬着。他没有去看段非脸,末了只低声的说
“……我没想要报复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变得很好,这样老爷和过世的夫人,都会觉得安心……我带了你十年,总也希望你能……”
“……别用那种长辈和仆人的口吻和我说话!……为了我爸我妈……你想过我吗?你认为我有了新的生活,就没有你的事情了吗?……你告诉我,你是这么想的吗?”
段非将拳头握的死紧。他咬紧了牙关。在他消瘦的颊侧,看得出一道愈发分明的线。
骆林把眼睛闭上,良久吐出一个字——
“……对。”
段非先前因为激动,站起来逼近了对座的骆林。但骆林的这句话,却让他积聚的所有的不甘和愤怒,莫名的被掏空了。
那是一种无力的感觉,让段非只能跌坐回自己的座位,干巴巴的“哈”了一声。
……他的眼神都要泛开。那丧失焦点的茫然眼神,和让他嘴角不自然的弧度放在一起,让段非掩饰自己心情的努力,显得分外可笑。
而坐在段非面前的骆林,正试图用一只苍白的手遮住面孔。从能看到的表情上,可以发现他也没有丝毫的好受。
是过了很久之后,骆林才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希望你能有新的开始,然后把我忘掉。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再也不见到你。”
“……每一次看到你,都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以前你对我不好,打我,骂我,看不起我,我从来,没有一次恨过。”
“我是后悔,我给过你这样对我的机会……我后悔我当时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
“我后悔曾经那么爱你,到最后除了侮辱,什么都没得到……就像个笑话。”
骆林睁开眼睛,惨然的笑了一下。他说这些话时的声音很小,将近末尾,声音变成了全是气声,仿佛自言自语。但是那最后一句,却忽然变得一字一顿:
“所以,我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在骆林说着些话时,段非坐在位子上,面容僵硬而沉重,眼睛似乎看向了骆林身侧的空白处。他的胸口无声的起伏着,脸侧的肌肉不自然的紧绷。
这样的表情在骆林最后一句话出口时,终于被狠狠的击碎。段非像是难忍痛苦一般的闭上眼睛,扬起了脖颈。
从他咬紧的唇齿间,泄露出一声低沉的,带着伤痛的模糊哀鸣。
骆林不想去看段非这样的样子。他伸手去拿水杯,动作不稳的,又饮进一口水。
然后在片刻难捱的安静后,骆林艰难的抬起的手,转过身,缓慢的,拿起身侧脱下的外套。
……段非却在这时,睁开了一双红着的眼睛,哑声开口:
“骆林,你是个胆小鬼。”
骆林将围巾拿起来,把头低着。
“……你不想见我,是因为你不想看到过去的自己。你要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谁又能再伤到你?……”
段非隔着桌子,去握骆林的手。
骆林没能逃开那强硬的动作。他的嘴唇微微的颤抖起来——手腕上触及的体温太冷,骆林却好像在被幻觉里的火焰灼伤。
“你说你从我这里除了坏的什么都没拿到……那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对你好。你愿意你的过去就那么像笑话一样放着,还是想把它改过来?”
段非再一次站起来。他强硬的掰过骆林的肩,表情里却带着乞求的成分:
“再给我一次机会……骆林。”
骆林强自想往一边躲,段非却绝望的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骆林闭合着的唇齿被细密的碾磨,然后在一个抵抗放松的瞬间,段非的舌长驱而入。
而骆林像放弃抵抗一般,没有任何回应的,任自己的嘴唇被温柔却强势的攻占着。
……待到一吻结束,骆林闭合的眼睑下是清晰的两条泪的痕迹。
段非轻声问:“……你怎么哭了……”
骆林缓慢的把眼睛睁开,没有回答,眼神却是全然空茫的。
……
段非最终把骆林送了回去,而骆林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待到站在模特之家门前,骆林正低着头想要离开,段非却拽住了他的袖子——
“……等一下……我有礼物给你。”
段非这么说着,将手伸向了风衣的里侧。从那里,他拿出了一支红色的,看起来饱经摧残的玫瑰。
“……今天想了很久要和你说什么话,结果忘记给你带礼物了……那时候天都黑了,能弄到手的玫瑰,只剩这一枝……”
段非将手上的花直直的递到骆林眼前。骆林很久都没有动作,直到段非觉得紧握的手开始颤抖时,骆林才伸手将花接了过去。
“……因为你醒着。”
骆林这么轻声的说了一句,面无表情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他转身走向模特之家的方向,没有道别,也没有回头。
……在很久之后,段非才蓦然明白,这句话是在回答先前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哭了?”
——“……因为你醒着。”
那是在段非清醒的,有意识的时间里,唯一一次不带有侮辱意味,而是爱意的吻。
可惜到那时,一切都已太迟了——
在之后一个时节不错的夏日,段非面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对身边的人说:
我没想到,到我死,这儿还会因为那个人疼。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低着头笑了笑。
而那天,身周陪着他的人里,没有骆林。
……
镜头安静的转回到骆林身上。
现在他已经推开了门,站在这房子的门口。屋里先前的喧嚣,已经散了干净。
客厅里是大片的狼藉,几个喝的烂醉的人枕着空酒瓶,睡得安详。
骆林关上门,脚步很轻的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几件凌乱的衣服,挨个的为他们披上。.在一片安静里,骆林听见睡得迷迷糊糊的皮埃尔爵士含混的嘟囔道:
“……愿……上帝……保佑你……”
骆林笑了笑,只是看起来那笑容有些难过。
他走上二楼的楼梯,不会想到在自己那没开灯的卧室里,里弗斯竟没有睡,而是一直,一直的,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