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声名素著的家族。
先祖辉煌而高不可攀的成就, 无数代人的努力耕耘, 让无争山庄这四个字仿佛一座光耀夺目而又沉重的丰碑,压在了每个后人的身上。就好像我的父亲总是沉默而又谨慎——他当然不可能是天生就这么沉默谨慎的,不论是谁拥有了像他那样的一身武功, 满腹才华,都该张扬而自信的, 更绝不该同他如今这般,在武林中籍籍无名, 每被提起, 都是以无争山庄庄主几个字代过。但是无争山庄这四个字却让他不得不谨慎,他不能行差踏错,不能毁了无数代人苦心积累起的声势地位。
而他的牺牲换来的, 是武林中至今提起无争山庄四字之时仍不由肃然起敬, 即便并非每个人都发自真心——就像并非每个人都是在真心的惋惜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自幼就是个看不见瞎子一样。
但是,我并不甘心。
自从我懂事起, 年少聪慧, 温文尔雅,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从小到大,这些词就一直伴随着我,只是自从我的眼睛看不见起, 每个见到我的人,在说完那些差不多的溢美之词之后,都会紧接着又同样欲言又止的叹息一声——为我那瞎了的眼睛。或许有的人是真心的惋惜, 而有的人却是暗自的幸灾乐祸……但那对我又有什么差别?他们所看到的永远都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永远都是我那双瞎了的眼睛。
没有人能看到,即使眼睛看不见,没有了过目不忘,我也仍旧过耳能诵,看不见对手的出招,我也依旧可以听风辨位,没有无争山庄,我也仍然是原随云!
但是,即便一直都被教导君子温润如玉,可渐渐的,或许是自众人口中听的多了,我仍然不可抑制的开始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怨愤——这世上并不只一个原随云年少早慧,也不止一个原随云出身名门,更不止一个原随云文武双全,可为什么偏偏只有我失去了光明?更为什么……只有我必须要笑着去忍受别人对我的怜悯?
自从眼睛瞎了之后,我虽然失去了光明,但是却并非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恰恰相反,仿佛补偿一般,我的某些感觉变得比之前更加的敏锐了——隔着不住轻响的竹林,我仍然能听到窗外庄子里的下人路过时的脚步声,以及,他们在提到我时,话里的那种说不出的怜悯之意……仿佛我真的有多么的可怜!
有谁能够想象,堂堂无争山庄的少庄主竟会被几个每月的工钱多拿到几文都会喜不自禁的粗使下人给怜悯!
每当这时,我都会有一种感觉,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无声无息的烧灼着。终于有一天,我终于忍耐不住,出手清理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下人。只是,在他们消失之后,我却感觉我心底的那一股灼人的火焰并没有随之熄灭——即便是我自己也很清楚,这不过是在拿一群蝼蚁来泄愤罢了。因为我的心里始终明白,无论我有多么聪明,武功多么强横,手段多么高妙,在世人的眼里,瞎了眼睛的原随云都永远只是个需要被人同情,被人怜悯的弱者!
这种无法反抗的世情让我几乎发疯,直到我忽然萌生出了一个几近疯狂的念头——既然世人都是因为我的眼睛而怜悯我,那么,就让那些人都变成跟我一样的瞎子好了!
这件事实施起来其实并没有多么困难。
一个人,不管想要做什么事,都需要有足够充足的财富和足够强大的势力,而这些恰恰正是无争山庄所绝不缺少的。世代积累起来的财富和暗地里的势力的确给了我很大的助力,但是我在行事时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谨慎……尽管我很明白,不论多么小心的动作,像这么庞大的财富流动却是始终都是无法被完全掩盖住的。而对于我这些在暗地里的动作,我的父亲或许知道,或许并不知情,但是,只要他并不打算插手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
只是就在我发现自己的作为并未被阻止,而准备开始逐渐的发展这些暗地里的势力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是个女人,而且据说是我家的一个远房的亲戚之女,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嗓音清甜柔美,而据那些下人们在私下里偷偷的谈论的情况来看,容貌似乎也生的颇为美丽,是个心地善良,风吹一下都仿佛要随风轻轻的颤上一颤,犹如最纯白稚弱的小白花一样让人心生怜惜的女人……可惜我对这种女人全然不感兴趣。美丽的容貌对一个瞎子来说毫无意义,即便她青春貌美,于我而言,同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也并无差别,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心智脆弱的女人。
但是,我似乎想错了。这个女人完全不像我所听说的那样子,甚至都不像一个守礼的闺秀——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会在半夜摸进一个男人的屋子。
我的计划容不得任何的意外,所以从她踏进我的房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准备让她死了。但就在我考虑着如何才能让这个一进门就呼吸急促,兴奋的好像一个终于要得手的采花贼一样的女人死的顺理成章,死的能够让所有人都接受的时候,她却忽然告诉我她喜欢我,而且,她知道我所有的计划,并且能帮得上我。这后半句话终于让我撤回了已经运到掌上的内力——如果她确实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事实证明,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的有利用价值——探查武林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私密,搜集各门各派不传之秘,然后在海外寻一座孤岛做交易之地,每次都找那些彼此有仇怨的人,以便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好轻易解决……她的想法的确特别,每一个提议都仿佛正正契合了我的心思,甚至能想出把岛上提供给那些来交易之人取乐的女人挖掉眼珠缝起眼皮这么疯狂而新奇的主意……我忽然有点不太舍得杀她了。
这个世上了解我的人太少,而这其中同时又能有利用价值的就更少了,而这个女人虽然心如蛇蝎,却偏偏要故作清纯……她当真以为我听不到吗?明明每回见到我的时候,呼吸声都会忽然变得急促而粗重,甚至偷偷的吞咽唾液,却偏偏要摆出一副清白自守的样子——让我也只能配合她摆出一副平日里那种让我厌恶的谦谦君子的虚伪模样……不过也无妨,对于那些自以为美丽而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我虽然都不太拒绝,但也实在不想碰这么个行径低俗,又一年到头都熏着一身足能呛死人的刺鼻香气的女人。
原本这也并不是什么完全不能容忍的事,只可惜这个女人偏偏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即便看不见,即便已经尽可能离她远远的,我都能感受到她目光中那种毫不掩饰的怜悯之意,而就算是在同我说话时,那种仿佛将我当做一朵娇弱的鲜花,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小心翼翼的怜惜着,甚至好几次都想要扑上来将我揽进她怀里柔声抚慰的感觉让我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将她毙于掌下。
不过,这个女人虽然最终让我送去享受了岛上那些女人一样的待遇,但是,却也是她才让我注意到了一个人——妙僧无花。
妙僧无花之名在武林中虽称不上无人不知,但也颇有名气——不管任何地方,出现了一个异类总是会引入注目的,更何况,一个出身名门,还很年轻俊秀,又才华横溢的少年俊杰,无论到哪里,都很难不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尤其是当他身边还总是环绕着一堆垂垂老朽的和尚的时候。只是不论他有多么出色,若非那个女人提起,原本的我也自然不会去关注一个和尚。
说起来,原本那女人想要让我注意的人是楚留香,更几次明示暗示的用各种手段来提醒我,他将是我最大的敌人。即便对她已经充满了厌烦,但出于谨慎,我仍然仔细的调查了楚留香——不得不说,他果然是个相当有趣的人。
就我所得到的关于楚留香的情报中显示,那似乎是个真正聪明潇洒而又富有情趣的人——以窃取他人财物出名,却也并不只是济己之贫;为人风流多情,但又并不下流;好交朋友,也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却又偏偏极富有正义感,在大是大非面前往往选择大义灭亲……只是,最后这一点或许也是要看人的——就比如明明都是楚留香的朋友,也明明都利用自己明面上的身份做下了恶事,而且那两人还是亲兄弟,但是前任的丐帮帮主南宫灵,和那个妙僧无花两个所得到的下场显然就完全不同。
南宫灵被楚留香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真面目,而那个妙僧无花却是……不过,据我所得到的消息显示,他的武功似乎相当的高……至少,他完全可以选择将被揭破的秘密掩盖住——以他的武功,要杀掉当时所有在场的人绝非难事,可他最后却选择不战而逃……而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就在现场其他所有人都惊恐畏惧而不敢追击之时,楚留香却偏偏独自追了上去……无花的武功比他更高,而背叛的朋友也往往比仇人更加可恨,可从楚留香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也绝对不像是一个傻子,更不像是一个会自己主动去寻死的人——那么,他究竟是凭什么认为,无花一定不会对他下杀手?
而之后的发展就更为奇特了,无花竟然真的没有杀了他,而只是把他踩进水里——纵然我当时尚未知晓楚留香精熟水性,但是至少还是明白,像无花那样水准的一个高手,一击落到一个人身上时,想要让那个人死,又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合上手里的卷宗,我知道此刻自己一定在微笑——因为我忽然发现了一件好像很有趣的事……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过,至此我已经对楚留香失去了兴趣——楚留香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放不下儿女私情的人,而一个这样的人,显然是绝对成不了大事的,因为他的心太软。反倒是那个妙僧无花让我生出了兴趣——足够高明的武功,毫不吝惜已经得到的声望名誉地位的决断,以及,甚至能够容忍亲密朋友的背叛的那种只能以枭雄来形容的心胸……这必然是个极其可怕的人,而同这样一个人为敌,也必定会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但是,我心里却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将世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当然是令人愉快的,但若能同时拥有这样一个对手,人生方才完满。
只是,突兀的出现在对方面前显然是并不明智的,所以,我通过柳无眉联系了司徒静——能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甚至不惜冒死偷出神水宫中至宝天一神水的,显然只有爱情。但是,我所没有想到的是,司徒静竟然会主动勾引我,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是个处女……
神水宫的宫规我当然也是听说过的,宫中女子绝不能与男子有染,违者必死!可司徒静明明并未委身无花,却竟在我提起天一神水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我对无花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心思,而为了他不惜冒死的主动勾引我,甚至还趁机鼓动我去杀水母阴姬……只可惜她,并不知我已经知道水母阴姬是她的生母——有些秘密其实并不多么隐秘。而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够容忍一个骗了自己亲生女儿身子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尤其,这个母亲还是天下间最可怕的女人——神水宫的公主水母阴姬……
我几乎可以想见,若我当真受了司徒静的鼓动,去杀水母阴姬,自然会死在她的手中,而我若不去,一旦她告诉了水母阴姬此事,只怕等待我的也仍旧是神水宫的追杀,只是如此一来,她也一定会死……我竟然还是低估了无花。
虽然理智告诉我,应该尽快的除掉司徒静,除掉一切有威胁的因素,但是只要一想到,她是无花的女人,而我竟然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在两人素未谋面的时候就占据了先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更遑论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我忽然很遗憾自己竟然无法看到他知道此事时的表情。
我留下了司徒静的命,可不久之后,江湖上就开始传说,妙僧无花竟是石观音的儿子,就连他原本被讳莫如深的身世也被揭开了——自幼丧父,又有石观音那样一个母亲,自己才华横溢天资过人,如斯骄傲却终究只能屈居于远不如他的人之下,一生的努力,换来的也不过是旁人事不关己的一声惋惜……我忽然很想见他一面,亲自的见他一面——或许他很快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是只有这个人,或许才是这世上最有可能理解我的人。
在江湖传闻中,名震天下的盗帅已经让妙僧无花已经同他那美丽又可怕的母亲一起死在了大沙漠中,但是我并不相信——像无花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死去,更何况,楚留香又是那么多情的一个人。而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总难免会露出行迹的。
果然,事隔没多久,武林中忽然多出了一个能治百病的神医。虽然包治百病这种江湖骗子一般的说法太过拙劣,救一人就要价千两的标价也除了一个“黑”再无旁的可以形容,但是从某个角度来看,倒也确实符合和尚们的一贯作风——不论犯了何罪,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香油重于一切……再联系一下之前所调查过的关于无花的所为,若说他不是无花反倒让人难以相信了。
……虽然那神医的住处被称作山庄,但确实原本我已经做好了进草棚山洞的准备——所有的迹象都显示,妙僧无花绝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只是哪怕也同样有或许他未必会亏待自己的想法,可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住处竟然会是这么……自我一进门,就已经闻到了十余种名贵树木的草木清香了,更遑论等待时所坐的,那皇宫大内也没有多少的整块珍稀石料雕琢的桌椅了。如此看来,倒也难怪他要价如此之高——换了旁人,等闲身家只怕也养不起他。
而等到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我却有些失望——他的身边竟还多了个不相干的人。……一身武功倒似是极高,只可惜心境太差——杀气太重却不能收敛……难怪如此身手却还沦落到只能给无花做护卫了。
不错,从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就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眼前的人的确就是那个传闻中已经是个死人的妙僧无花。相比他身边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他的气息给我的感觉却是从容而沉静,超然物外而又无比的骄傲——让我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里,在他所立的那个位置,都仿佛陡然生出了一束光。而即便无法亲眼看到眼前的人,我也能感觉到,这必然是个绝顶的高手,这也更是一个骄傲而又寂寞的人——和我一样骄傲,也和我一样寂寞。
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让我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或许,等他死在我的手中之时,将他的身体烧成飞灰,装进盒子,留在身侧,让他与我一同见证属于蝙蝠公子,属于原随云的辉煌……思绪万转,但是我仍然记得,我来到这里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想及之前所得到的关于他治愈的那些人的情况,沉寂已久的心,忽然有了一丝波动,或许,眼前这个人真的能够让我的眼睛重见光明?
不过,无花旁边那人的目光实在令人不快,更让我无法全神的去感觉无花,所以,随后我就做了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所绝不应该做的事,更借那人的手,顺道一并解决了那一直在不远处偷偷窥视的诡异目光。
终于只剩我们两人了。瞎子的感觉总是格外敏锐的,感受着轻轻覆在腕上探脉的手指指尖那一层薄茧带来的微微刺痒,我忽然想起关于无花精于音律的传闻——不知我的血液在他指尖之下流过时,是否会让他也有种仿佛正在拨弄琴弦的感觉?
……微微阖了下眼,口中淡淡说笑着,却迅速的摒除了心底忽生的那一缕杂念——面前之人,自始至终心跳声都平静的可怕,既不紧张,也不松懈……即便明知我的武功绝不如他,即便我此时腕脉已在他掌中,只要他稍一动念便能将我置于死地,却仍旧丝毫也不松懈,仿佛面前的,绝不是一个需要他施以怜悯的瞎子,而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只是我,倒似乎轻易便被他诱出了心底的那一缕风花雪月之思。
关于我的眼睛,无花并没有正面给出答案,但是于我而言,没有当场否定,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像我们这样的人,除非另有目的,本就是骄傲的从不屑于谎言的。只是,也不知是得到了好消息让我的心情过于放松,还是面前这总是引人生出些风花雪月之思的人,让我不知不觉间的就心思躁动了起来,我竟然放弃了原本的考量,转而开门见山的就揭开了他的真正身份,然后,就连我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何种想法,竟随口调笑了一句。只是,听着对面的人心跳声在加快,我忽然发现,我的心跳似乎也开始加快了……
如此近的距离,以无花的耳力,自然不会听不到我的心跳声的变化,只是还好,马上我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来解释这个变化——之前那个男人又出现了,而且还像是刚刚才走火入魔了一次——他的杀气比之刚才收敛的更差了。但是让我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是,我之前竟然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就在隔壁……
有些事一旦脱出了掌控,就会生出些不可预知的变化……所以我立刻走了。
现在我很想要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但我还是回到了无争山庄,因为我知道,不论我找多少女人都不会有用……我想要的也一直都不是女人。
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手在发冷——果然是石观音的儿子。自始至终无花都没有做出任何一个不合情理的动作,却生生诱的我生出了一丝绮念,若非他身边那人的杀气太容易让人清醒过来,我现在恐怕已经不知在做些什么了。细细想来,只怕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无声无息的布局,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竟让我做出了平时绝不会去做的事——背后传人话柄显然绝不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该做的事。
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应该尽可能的远离,但是自此之后,我却开始控制不住关注起无花来——蝙蝠岛的那群人实在让人没有多费心思的欲望,反倒是无花,就仿佛一朵妖艳的罂粟花一般,让人明知有着剧毒,却仍旧忍不住为他所吸引……若单只是仿若剧毒一般的诱惑,倒也罢了,可我发现,自从回来后,我总是会克制不住的时时想起,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莫名的舒畅感……
而直到我再一次听到山庄里的下人们在偷偷的议论我的眼睛,同情我是个瞎子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念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自始至终,只有无花是对我的眼睛真正没有任何想法的……我相信,如果我当时真的做了什么,哪怕我是个瞎子,只有他才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拳砸到我脸上来的!
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思,我忽然间几乎抑制不住的想要让他时时刻刻留在我身边——若从未感受过还好,一旦尝过那种被人平等对待,真正当做强大的对手的感觉,我觉得,我几乎再也忍受不了身边这种自我的眼睛瞎了起,就一直伴随着我的这种压抑的让人想要发疯的气氛了!
之后,我想了很多办法,做了很多事,终于把无花邀到了无争山庄。因为我知道,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往往要得到她的身体,但是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这一招却并不一定有用,所以,我一定要让他来无争山庄——他的武功实在太高,而若说这世上有两个地方能帮助我将无花制住,那么无争山庄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所有的高手骨子里都是自负的。如我所料一般,他与那个姓白的男人果然都被引入了地道之中。我开启了机关,力求将那个碍事的姓白的男人击杀于其中,但对无花却手下留情了,毕竟我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死人——原本我也不过打算折断他的手脚而已。
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地道尽溃的代价也没能杀了那个姓白的男人,甚至都没能把无花的制住……当然,我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更加了解他了。
除了无争山庄,这世上只怕就只剩下蝙蝠岛的机关能够对无花起作用了……我只考虑了一瞬,就已下定决心——蝙蝠岛虽然不错,但对我来说,要弄出第二个也绝非难事,而最重要的是,我很想让那姓白的男人和楚留香两个人死。
……把两人引到蝙蝠岛也并没有多么困难,似乎无花已经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且也好像一直笃定了我不会杀他,可明知如此,我却还是不忍心杀他……即便在他来蝙蝠岛的这一路上,我已经知道了他究竟有多么像他的母亲,究竟有多么风流……原本我以为我能忍耐的,但是当那姓白的男人掉下来时,我还是忍不住开了机关,直到被无花抱住一起入了温泉。
我不想挣脱,也挣脱不开——他在第一时间就点了我的穴道。不过,就算知道他是石观音的儿子,我也还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当众宣淫!……我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因为这意味着过后我很有可能被灭口,但是,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那种无意识的低低□□声,我偏偏没法子集中精神去冲破穴道,脑中更是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姓白的一定要死,这一个,如果无花喜欢,那就留在蝙蝠岛好了。
那姓白的,楚留香,一点红,还有他的弟弟南宫灵,他用尽了手段笼络了这么多人,究竟是有什么样可怕的图谋?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被他不动声色间一点点织出的巨网给层层缠绕住了,即使已经发现危险,却已然无法躲避——即使在再一次事败,启动机关准备撤走之际,我竟然还是忍不住取走了他腰间的剑——只要这柄剑在我手里,他就绝不可能真正的忘记我,就是……
在被他紧紧箍着往下掉落的时候,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忽然很想微笑——其实这结局也不错。揽住他的腰,我终于能肆意的抚上一把……剧毒的滋味的确甘美,不论你有多少图谋,多少雄心,在最后一刻,只有我们两个。唯一遗憾的是……我应该事先在半空中架个网把那几个跟着跳下来的给网着的——在半空中饥渴而死实在是个很特别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