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都是个足够大方的人……最多也不过是稍微怕痛了点, 但只要不是让我亲自去享受工伤, 我还是很乐意看着叶孤城得到性福的,尤其是还能让我从旁近距离围观的时候,那我就更没意见了, 对无花的壳子想怎样就怎样,我绝不阻拦, 甚至还可以友情提供秘传绝技,只要将来万一需要回去的时候, 工伤已经好了就行。所以, 在叶孤城以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他爱的绝对是灵魂之后,我就完全没有了要阻止的打算。
往日里细密绵长几乎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失去了那种平静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永恒频率, 急促, 忽轻忽重,哪怕是一个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 一个初出江湖全无经验的菜鸟也可以察觉的出呼吸声主人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而在这静寂的只能听到这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的呼吸声中, 一阵的声音轻响,一件纤尘不染的雪白外衫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缓缓剥落,然后,轻轻的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一把乌黑发亮,整个发丝上都仿佛在滑动着一波波流光的长发洒落了下来, 散乱的垂在那堆柔软轻巧的仿若云朵的白衣上……可不管我多么努力的在扑腾着,极力的抻着脖子想要多看点,但是, 西门剑神的针灸技术实在太精湛了,而我刚刚下手也实在太狠了些——因为怕针到半路又出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所以我刚刚完全是比照着制住叶孤城的标准来的,直接结果就是我现在折腾了半天,除了折腾出一身汗,连根汗毛都没摇动一下。
人生总是这么杯具。
你动一下啊!咱换个角度!我的心底在无声的呐喊……叶孤城的背当然也很好看——白云城主的身材当然是绝对完美的,肩宽腰细腿长,整一个衣架子,他那一身肌肉也绝对是精悍而又充满美感的,宽阔而线条优雅的背肌,给任何人看了,都绝不能说这不是美的享受,但问题是——他现在没脱衣服啊!而真正脱了的那个,正被他那完美的,包着好几层衣服的背给遮的严严实实的!
虽然说顶级高手们都能从对手的肌肉变化中推断出对方的动作,但是,叶孤城的动作幅度极其微小——高手们都很擅长控制自己的动作,而且习惯了绝不浪费多余的力气,同时,他还和西门剑神有同一个爱好,都喜欢穿飘逸型的衣服,极大的掩盖了衣服底下的真相……结果就是我抻的眼皮都快抽筋了,也愣是没看到一星半点的春光!
无声电影是很悲催没错,但是光有声没影像更是要人的命,可就在我愤怒光声音勾的人挠心挠肺却没有影像还不如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叶孤城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贪心果然要不得,这回不但视频没有,连音频也木有了!
而顿了好一会,叶孤城的手才终于又动了起来——这回居然是将被剥下来的那件质地优良到完全不沾尘土的衣服拾起,轻轻抖了抖,然后,给“我”重新套了回去……虽然在明显的犹豫着,迟疑着,挣扎着,但终究还是坚定的为我仔仔细细的系上了衣襟,捋平了每一条褶皱。之后,叶孤城居然还开始给我束起了头发……他的动作当然是生疏的,迟缓的,甚至是有点笨拙的——向来身居高位,仆从成群的白云城主当然不可能经常摆弄头发,只怕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给自己束过头发,即使是给别人,比如说我,也少到几乎没有,但是作为一个能够把剑法练到绝代剑客境界的人,他的手自然也是绝对足够灵巧的,所以,虽然慢了些,但他还是给“我”束好了满头长发,而且看上去绝对不像是一个生手做的。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就开始了无声的沉默。
这一番动作让叶孤城已经无法全然的遮住"我"了,甚至连他自己的脸也露出了小半,而我则默默的在背后看他——原本,这是件很被高手们忌惮的事。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顶尖高手,叶孤城当然不会察觉不出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意识,但是,我也是这顶尖高手里的之一,自然也很明白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被人察觉——想当初,西门剑神追杀过多少人,自己要是不擅长这招,还能逮住别人吗!不过我之所以敢这么毫无顾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知道就算叶孤城发现了也不会真拿我怎么样……所以我看的毫无压力。
也不知道真的是我的技术太好,,还是叶孤城看的太入神怎么的,对于背后的视线,叶孤城恍若未觉,目光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我”,琥珀色的瞳仁定定的朝着“我”的方向,一只手却忽然抚上了“我”的面颊,然后,缓缓下滑,落到了刚刚才被蹂躏的色如春花的唇上:“西门……”
满蕴着叹息之意的嗓音犹带低哑,内中多少克制……我听的几乎热泪盈眶——叶孤城你不用克制的,上吧!我很乐意在你的背后为你摇旗呐喊,亲眼看着你勇攀高峰的!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不克制了点,叶孤城忽然霍的转过头来——正正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
叶孤城:“……”
估计要不是我现在受制于金针说不出话来,这会大概已经条件反射的来了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了。又是大眼瞪小眼了许久,叶孤城才缓缓道:“刚刚一时忘情,确然是我失礼了。”
他倒是赤诚无伪,连掩饰都不掩饰,可是我就……我现在应该寒着西门剑神的冰山脸直接说“受死”,还是该说“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完全可以继续失礼”?
好在叶孤城似乎也并不想继续这个倒霉的话题,看了我一眼,转而道:“你为何……”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明明看见你在非礼,还不跳起来给你一剑,还是问为什么明明醒了还不赶紧冲过去让你非礼对人?我是很想表达一下刚刚眼睁睁看着限制级剧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却硬是不能看到剧情的详细进展的怨念,但我现在除了一双眼睛,其他部位都已经进入半瘫痪状态了……不过,叶孤城到底智商不比常人,我只微微睁大了些眼睛,他就略略顿了顿,然后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沉声道:“可是这些针?”
一边说着,叶孤城一边就探手过来想要拔我身上的针——我立时惊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不能拔啊啊啊!这些针我当时为了阻止药性,避免意外,下针的地方都是特别选的,专门延缓血气流动阻滞真气的,技术含量太高的结果就是一旦拔错了顺序,要么挂在当场,要么走火入魔的半身不遂!
叶孤城显然看明白了我目光里的意思,原本飞快伸过来的手立时就毫无征兆的停在了半空,然后,略略向外望了一眼,他就开始沉吟着,眉毛极微极浅的皱了起来。
我大概能明白叶孤城在考虑什么——现在的情况的确相当的糟,无花的壳子目前已经是毫无疑问的非战斗减员了,而我……这一身以制住白云城主为合格标准的金针足够让我完全不具备任何的危险性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人把我这一身的针给拔了。而蝙蝠岛,怎么想,我也不觉得在那上面找的到能和西门剑神的医术相媲美的神医——任何职业只要一到高级,那数量都绝对会远远低于大熊猫,原随云就算有需求相信也只会放到无争山庄里去……放岛上去好一不小心救到他想干掉的人吗?更何况,擅长医术和针灸的本事高明完全是两回事!
可如今原随云同志心怀不轨,我们想要那些船员们驾船掉头自然也不会是件多么容易的事——这里毕竟不是陆小凤的世界,没人听说过威名赫赫的白云城主,而没有了一提就惊破敌胆的名声,叶孤城无论想做什么事显然都会有不小的麻烦——叶孤城当然不畏惧任何人,即便他不是白云城主,他的剑也足以让他不畏惧任何人,但他终究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必定会有弱点,而如今叶孤城的弱点,显然就是我和我的壳子——一个植物人,一个还不如高位截瘫,最重要的是,我们眼下是在海上。
虽说除了西门剑神,不管是谁,想杀叶孤城都近乎做梦,但这并不表示不可能——我们已经进了深海区,而且现在是古代社会,没有污染也没有过度捕捞,鲨鱼们都活的毫无压力,愉快的很,哪怕个体战斗力远远不如,但是我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是可以召唤援军的!而叶孤城就算自小生长在海边,可他到底是人不是鱼,在海里挥剑对体力的消耗也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于是,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最后——传说中的西门剑神和同样传说中的白云城主因为跑海里和鲨鱼pk,体力耗尽被干掉……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叶孤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默然看了我许久,忽然道:“……是因为真气?”
很有可能!我当然也想过突然换壳子的原因——说起我的换壳子过程,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换的时机太不长眼了。虽说目前还不能肯定我这次换壳子到底是触发了交换条件,还是人为的幕后操作……要是后者大家就都没咒念了,所以现在只需要考虑前者。而比起以前的几次尝试,这一次的特别之处也就在于,为了施针效果,我向西门剑神的壳子内输入了真气。
虽然如今外面很是嘈杂,但大家都是最顶尖的资深高手,自然不会担心定力差到一点杂声就能走火入魔的地步,所以见我如今身上插着金针不方便挪动,只是眼神一对……叶孤城就立时起身,抱起了“我”……还是公主抱。我面无表情的当没看见,任由叶孤城把无花的壳子摆在了我的身侧。虽然已经想到可能是真气的问题,但无花的壳子如今是植物人状态,而我是高位截瘫升级版,显然是不可能主动运行内力的,但即使要有旁人引导,那也得先把线路连接起来。于是叶孤城一撩衣摆,也上了床。
电视剧上都爱这么演:每当boss们正要奸计得逞的时候,总会有人跳出来坏他们的好事。所以,正当叶孤城一边拉起无花壳子的手,一边小心翼翼的扶住了我身上金针插的最少的脖子……“砰!”门又被踹开了。
我淡定的瞅了瞅无花壳子那只因为被叶孤城抓住拉高而衣袖滑落,露出来的整条白生生的手臂,默默的闭上了眼——名声什么的,那就是浮云啊!……还好我在里面,外面那人顶多能看出床上除了叶孤城就躺了两人,看不清楚里面躺的究竟是谁。
“你……”我听出来了,又是一点红。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愕……但是旋即就像被一刀斩断般,立时没声了——我忍不住闭着眼睛在那猜一点红同志是不是被灭口了。
还好,叶孤城并没那么冲动,所以一点红还能在缓过一口气之后继续冷冷的开口:“船上有人死了,船上却忽然多出了几口写着名字的棺材。”他说的很快,估计也是担心叶孤城一个冲动就直接把自己给灭口了。
外面忽然有人咳了一声:“虽然打搅了白兄,但依在下之见,此刻还是留些体力为好。”然后楚留香就风度翩翩的从门后转了出来。
叶孤城面无表情的放下无花壳子的手臂,理好了袖子,冷冷道:“天下第一轻功,名不符实。”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在下的运气一向不及红兄。”他目光忽然朝我的方向一扫:“若刚才在下来的快些,只怕未必能如红兄般全身而退。”
叶孤城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脚下了床,还不忘顺手拉下了床帏:“外面如何?”
床帏落下,我只觉眼前一暗,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忽然又是一阵昏眩,再睁眼……又换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就听外面又隐隐的传来楚留香的声音,我刻意降低生息,然后就听他似是很有些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我本以为这一路只怕太平不到哪去,却不想一路上倒是平静的很,直到此刻才出了点事,”楚留香忽然又叹息了一声:“有时候太过平静未必是好事,若是多出点事,说不定反而好些……”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我就突然听见船员们惊呼起来:“船漏了!”
楚留香:“……”
我:“……”楚兄,你外号是乌鸦嘴吧?
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船体明显下沉的感觉,本已合拢的床帏忽然被一阵劲风激开,然后我就见叶孤城瞬时就自开口处急急冲了进来,迅疾如电的伸出手……揽住了西门剑神的壳子。
我:“……”眼看着叶孤城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急急的就准备抱起无花壳子飞身出去,我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叶孤城动作一顿——僵住了。
外面楚留香提声道:“白兄?……林兄?”
我飞快的拿手在一拂,瞬间把西门剑神的壳子收了回去,然后把床上一个大个的瓷枕用被子一裹一甩——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在内力的支持下,被裹成一大团的瓷枕穿窗而出,哗啦一声砸进了海里。等楚留香和一点红听到声音也跟着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窗外飞溅起的老大一蓬雪白的浪花。
最后还是一点红忍不住瞪着眼睛:“……人呢?”
“既然沉船在即,”我笑了笑,一指叶孤城:“他扔下去了。”
叶孤城:“……”
楚留香和一点红两个当然不可能全信我的话,但一个大活人一声水响就这么没了总是事实——到了他们这水平,刚才床上那个是不是真人总还是能分得出来的。于是,楚留香和一点红两个听到时的表情……尤其是一点红,让我忍不住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男人都是禽兽。”
叶孤城:“……”
一点红:“……”闷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也是男人。”
我笑眯眯道:“我是和尚。”
一点红:“……”
目光转了转,看到还在面无表情的瞪我的一点红,我忽然笑了笑:“说笑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有红兄你实在是男人中的男人。”
一点红冷冷道:“过奖。”
“红兄不必过谦,在我心里,”我微微摇头,正色道:“红兄一直都比禽兽还禽兽。”
一点红:“……”
说不了两句话,我们就开始明显的能感觉到船确实是破了——整艘船都在下降。而楚留香在展现过他的乌鸦嘴之后,又表现出了他身为主角该有的素质——这厮消失了片刻之后,就不知道从哪里迅速拖出了几口棺材来,而且这几口棺材不但都是又大又宽敞,而且个个都用的实打实的上好木料,等闲的富贵人家还用不起。只是这几口棺材上也确实都写着名字。
我看了一圈,除了楚留香、一点红、金灵芝这三个名字外,其他几个名字都是没怎么听说过的龙套……不过里面居然没有我和叶孤城。
楚留香笑了笑:“这种时候,这几口棺材倒是正好合用。”
“棺材上没有你们的名字,”一点红忽然道:“没想到,丁枫竟没算计你。”
我:“……”其实我刚刚还想说,他居然连棺材都不给我留一口来着……楚留香忽然看了我一眼。
不过现在,其他几个活下来的龙套和金灵芝都堂而皇之的占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棺材,而我和叶孤城,武功高虽高,可到底也还没无耻到去抢人家棺材的地步……最后,船沉了,我和叶孤城两个,我进了一点红的棺材,叶孤城进了楚留香的棺材——而之所以不能三个人挤挤,是因为每口棺材里,都还摆着一大桶密封的淡水。
我瞅瞅一点红棺材里的这桶,忍不住道:“船沉的这么突然,红兄竟还能及时想起来这些水……”
一点红冷冷道:“我已经想了许久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红兄早就想喝我的洗澡水了。”
一点红:“……”
我们坐的这艘船虽然不小,人却不多,大部分空间都是被这些淡水给占了,但若没有这些水,不论是谁,也是休想让我和叶孤城上船的——我们俩一天只沐浴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比起其他人或多或少但总归是有的忧虑,我倒是轻松的多——有楚留香在,我自然不担心真会就这么game over在海上……当楚留香和叶孤城两个想法子把我们这两口棺材绑到一块后就更不担心了。
海上漂流,食物还好说,最要命的就是面对着一片水却只能生生渴死,而如今原本会有的饮水危机因为大家都见机的早,更托福于我和叶孤城的洁癖,所以食水带的极为充足,于是,如今我们几个也就有了闲情逸致来钓鱼了。只是,钓鱼再有趣,天天吃生猛海鲜也足够把我给吃的崩溃了,而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叹气:“这大海啊……”
次数一多,木头如一点红也忍不住了:“海怎么了?”
“没怎么。”但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只是,我喜欢吃海鲜,可我不想一辈子吃海鲜。
叶孤城:“……”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思绪好像也跟着飘飞了起来,我继续喃喃道:“我喜欢冰山,但我不想一辈子靠着冰山。”男儿当自强啊!
叶孤城:“……”
我叹了口气:“我喜欢美人,但我不想一辈子只看一个美人。”
叶孤城:“……”
听到此处,一点红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动——我立时安慰道:“你不美。”
一点红:“……”他干脆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往下就倒——这一路漂来,他都是用这种法子来保存体力的,只是这棺材板的硬度……我看着他一脸平稳的睡相,喃喃道:“你也不嫌硌的慌。”
一点红仍旧闭着眼睛,却忽然道:“有我垫着,你不必操心这个。”沉默了一会,他又缓缓道:“这种时候,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嗓音沙哑干涩,我忽然注意到这一路上被我有意无意的忽略的事——他的嘴唇上已经干的全是裂口了。虽然淡水确实备了很多,我也知道跟着楚留香必定死不了,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更何况,就算是楚留香自己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还要漂流多久。这种时候,我也只好安慰一点红道:“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一点红:“……”
叶孤城默默瞧了我一眼,忽然转头对楚留香道:“你想睡吗?”
楚留香:“……”
这时,却忽然有人跳起来狂喜大呼道:“看见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