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老头子，你咋的这样了？老头子啊……”

余老太那带着哭腔的嗓音，传到夏七七耳朵里，夏七七眼皮突突的跳了一下。

她和陆九快速到了余老爷子的房间。

此刻，老爷子躺在炕上，脸色发白，嘴唇上，没过半点血色。

他蜷缩在炕上，捂着腿，嘴里发出喃喃不清的呻吟，额头上，脸上，乃至身上，全是汗珠，跟泡在水里洗了个澡似得。

瞧着他那情况，完全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爹，你咋啦？”

“爹，你醒醒啊？”

余顺和余富两个冲了上去，趴在床边，一脸焦急的大叫。

老爷子意识已经变得模糊，哪里会回应他们两。

夏七七瞧着老爷子的症状，估摸着是伤口发炎，引起的抽搐。

“二舅，五舅，赶紧叫村医来看看！”夏七七道。

余顺和余富两个脸一下子就白了。

看病是要钱的，可是他们根本没钱。

村里村医又是一个吸血鬼，一个小小的伤寒，没个百八十文，根本对付不下来。

更何况，是他们爹这种大病。

“咋啦？还愣着干啥？快去啊！”夏七七催促。

余富咬了咬牙，冲余顺道：“哥，我先去求冯瘸子，不管咋样，先让他过来救人再说！”

“他不会同意的，你忘了，前年村里有人被土婆蛇咬了，家里没钱，让他治，他给直接拒绝了？人家还是借遍了全村，又是磕头，又是下跪的，冯瘸子才肯救人。”余顺道。

说完，他一脸的痛苦。

夏七七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外公这么久没送去治病，是因为没钱。

“五舅，你去喊郎中，我手上有钱！”夏七七道。

余富一愣，半响没回过神来。

“还愣着做啥，快些去啊！”夏七七催促。

余富来不及想，这个过去比自家还穷的四姐家的大闺女咋会有钱，就冲了出去。

一口气冲到了村南冯瘸子家。

冯瘸子是这一带的赤脚郎中，脾气古怪，最是贪财，别人行医是为了悬壶济世，他行医是为了挣大钱。

哪怕是同村相熟的人，想在他这里看病，没钱是绝对不给看的。

所以冯瘸子在村里风评不好，可人家毕竟是郎中，手艺又不错，在他手里被治好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村里人对冯瘸子又爱又恨。

多数人病了，只能挨一日，算一日，直到自己不药而愈为止。

余老爷子的腿，刚被人打折，余老太就要找冯瘸子去看病。

可家里钱不够，冯瘸子又开口就是一两银子，没法子，余老太只好到处问偏方，问土法子，就想着自己男人也能不药而愈。

结果，这病越拖越严重。

余老爷子整个人精气神都被拖垮了。

这一次，是集中爆发，所以病情来势汹汹。

……

……

老余家后院，余富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余老太嗓子已经苦哑了，咋说都没用。

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哭——

“老头子啊，我不该为了省钱，不让冯瘸子给你瞧病！我不该为了省钱，不卖了家里收成啊！

老头子，你醒醒啊，你要是去了，我咋活啊？家里穷，两个娃儿还没拉扯到媳妇勒，老头子……”

“外婆，你莫哭了，我外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夏七七安慰道。

“娘，你莫哭了，我……”余顺一边安慰，一边自己也哭的伤心。

想想自己三十几的人了，别人家孩子都能再嫁娶了，他却连自己的终生大事儿，还没解决。

这也就算了，爹治病的钱都没有。

越想，余顺越是伤心难过。

一家子人，哭的都快断气。

夏七七无奈的摇头，她只得使出杀手锏，冲余老太和余顺道：“外婆，二舅，你们再这样哭下去，我外公若是恢复意识，听到了，指不定以为自己咋了，到时候人没事儿，反而被你吓到了，可咋整？”

夏七七话音刚落，余老太和余顺都不哭了。

一个个擦干了眼泪。

余老太啜泣道：“没错，七七丫头说的对，我不能哭！我要是哭了，老头子肯定以为自己不行了！我不能哭……”

老太太说不哭，硬生生的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余顺也擦干净了眼泪，努力挤出一抹笑，“对，不能哭，要笑！爹瞅见我笑，没准就好了！”

“呀，我五舅咋还没来？”夏七七问了一句。

“我去瞅瞅！看看是不是那冯瘸子不愿意来！”余顺道。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余富的声音。

“冯叔，快些里头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么可说好了，一两银子才来的！你们若是没有银子，让我过来，我可不让你好过！”

一道略显苍老的老头声音，从外院传到里院，夏七七猜那便是二舅和五舅嘴里的冯瘸子，村里的土郎中。

片刻功夫，人到了眼前。

那是一个约莫六十的古稀老人，年纪虽然大了，可是人看起来特别的精明。

小眼睛，塌鼻梁，人看起来十分的其貌不扬、

一道八字胡，长长的落了下来，使得他整个人，从精明变成了狡诈。

难怪是一个贪财的。

这模样长得就贪财。

“老余家的老五，我可说好了，一两银子的！”冯瘸子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看余老爷子的价格。

余富看向夏七七，夏七七冲他点头。

余富才有底气点头道：“是！”

冯瘸子乐开了花，赶忙上去瞧余老爷子。

这一瞧，他便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人都成这样了，一两银子不成，得二两……”冯瘸子道。

“你……你咋能这样？”余富惊呆了。

“你之前明明……”

“那是之前，你爹现在马上不行了！除了我冯瘸子，还没人治得好，你若是愿意治，那就治，不愿意治……”冯瘸子说到这里，眼睛里的神色变了，多了几分冷漠，半分善良和柔情都没有。

“我……”余富一下子就蔫了。

余老太刚准备跪下来求冯瘸子，夏七七站了起来，冲冯瘸子道：“二两银子我出，但是人必须救活，腿也必须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