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林家五代单传, 贾赦本就几分怀疑林家的遗传基因不好, 怕是天生的弱精症、少精症一类的家族，因家族男性精子品质不好，这才五代单传。

不过贾赦先前曾以考教妹夫为由, 把林如海约出来细细考查过，林家乃是书香世家, 自然知道科举一路除了文才之外，健康的身体也是极为重要。

林如海虽是书生, 但也不是一味死读书的那种, 骑射一道也略有涉猎，虽然离文武双全的标准还有所差异，但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以林如海的身体状况, 没道理会多年无子又中年病逝。

贾赦本不明其理，不过见着林候爷之后便顿时明白了, 这林家……怕是被人盯上了, 果然，林如海和贾敏的成婚之日，便有不明红雾缠上了新婚夫妇的身上。

贾赦和明涵芷不好冒然出手，只能借着给两人送贺礼之机，稍稍弄了两人的一丝头发, 将这红雾导到替身小人的身上，虽不见那替身小人有何不对之处，但见替身小人越发萎靡不振, 便知此物大概是会影响两人健康。

两人商量许久，也想不出林家是得罪了何人，最后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深怕打了小的，引来老的，两人只能先将这事按下不提。

xxx

贾敏出嫁之事在贾、林两家的眼中是个大事，但在京城中却算不得什么了，只是因着贾代善在圣上眼中的地位，所有的皇子都让人送了份礼过去，四皇子自也不例外。

得知贾敏出嫁之事，张云一阵静默，看的张雪筠好生奇怪，她这个堂姐性情古怪，少有这么安静之时，而且听闻此事之时，眼眸间竟然没什么戾气，当真是极难得了。

张雪筠好奇道：“娘娘可是认识荣国府里的四姑娘？”

记得当年张云险些和荣国府大公子订了亲，说不得还当真认识这四姑娘了。

“嗯。”张云微微点头，“是个心地善良的，倒不似她娘。”

和前世一样，贾敏也是差不多在这年岁上出嫁，那时张家还正风光，瑚儿仍然在世，她还意气风发之时，对这个妹妹也没怎么上心，虽是帮着打理贾敏的婚事了，但也不过是尽了一份长嫂的心意罢了。

倒是贾敏，颇有几分交浅言深，记得那日……

贾敏出嫁前夕，特意请她留了下来，“大嫂。”贾敏敛身对张云福了一福，“这些日子，劳烦嫂子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妹妹太客气了。”张云连忙扶起贾敏，见贾敏面上隐有忧色，张云只道贾敏是因为婚事而心绪不宁，笑道：“林家五代例候，又是书香世家，林家子本人也是个上进的，妹妹得了贵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贾敏脸上一红，“承嫂嫂吉言，我知道他是个好的……”说了这句，贾敏似知孟浪，小脸顿时红的厉害。

贾敏咬着下唇，犹豫许久后还是说了，“只是……本来这事不是我该说的，但是……”

贾敏深吸一口气，直言道：“自二嫂子有了珠儿之后，我瞧她望着瑚儿的神色有些不对……”

虽然二嫂平日里待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总觉得有一些疏离，这也就罢了，只是她对付周姨娘的手段，着实令人心寒。

“……”张云也知道这个弟妹颇不安份，不过一力降十会，无论王氏有什么想头，都敌不过她娘家不如她，“我父亲贵为阁老，她能做些什么。”

贾敏细想一下，展眉一笑，“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是了，张家贵为阁老，深受圣上及太子信任，无论二嫂子有什么想头，都得想想惹怒张家后的下场啊……

那时没有人想到……张家最后受了太子连累，张阁老自尽身亡，张家男丁尽数被流放，而她……

张云暗暗一叹，若是她那时有将贾敏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得她的瑚儿也不会死了。若是瑚儿还在，看在瑚儿的份上，贾史氏说什么也不会那么轻易要了的命了。

一时之差，悔恨终生。

念及往事，张云便也想给贾敏添妆，“四殿下让人送礼去了吗？”

“是的。已经让人送到林家去了。”张雪筠恭敬回道。

或许是因为抢了张雪筠之子给了张云，徒煜对张雪筠有几分怜惜歉疚，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宠爱着张雪筠，靠着四皇子的支持，这管家权虽然一直在王侧妃手上，但张雪筠也抢到了一些从旁协助之权，在四皇子府中也不再是无依无靠，只能依附着张云过活的孤女了。

“嗯。”张云沈吟许久，“让人以我的名义，给荣国府的四姑娘，添份礼去。”

就算是答谢她前世对瑚儿和她的照顾吧。

“是。”张雪筠应下，荣国府是圣上心腹，四姑娘更是这一代的唯一的嫡女，据闻是极受宠的，交好贾四姑娘对?s儿有益无坏。

?s儿便是她所生的儿子，因为年幼体弱，前些日子才被四皇子赐名为徒?s。

前世虽然姑嫂，但贾敏和她的交情平平，张云也就过问这么一句罢了，越是想起前世事，张云越是痛恨王氏，张云低声问道：“徒晖身旁的那个嬷嬷可靠吗？”

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奉旨养病，但她又不是真生病了，自然不是光躺在床上休息没做事的，靠着爹娘的帮忙，再加上银钱开路，张雪筠又分了一些王氏的管家权，这些年来她们也着实收买了不少人，再趁机将被苏培盛拉拢过去的雨儿给发嫁出去，虽然身旁的耳目不算完全干净了，但至少先前自在许多。

“妹妹让人查过了，应该还是可靠的。”张雪筠低声道：“那人原本是王侧妃身旁的大丫环，后被王侧妃胡乱许配给了周家，她那丈夫爱喝酒又好赌，三不五时打骂她出气，她本就恨死了王侧妃，况且她那婆母就是因为这事而死的，妹妹瞧着……那事怕是有七成准。”

若不是那叫周瑞家的婆子主动找上她们，她万万没想到徒晖身上竟然带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个王侧妃当真是大胆的很，什么都敢做了。

张云回头瞧了杨嬷嬷一眼，见杨嬷嬷微微点头，便知此事做不了假。

“呵呵。”张云不屑笑道：“这王氏也真是个蠢的，什么事儿都敢做了，真当天家不会忌讳吗？”

龙凤胎本就是件喜事，偏偏要画蛇添足，也不怕犯了圣上的忌。圣上年纪越大，越是重权，突然来了一个衔玉而生的皇孙，岂不是平白让圣上对四皇子忌惮起来了。

杨嬷嬷和张雪筠不约而同的微微点头，这武官家出身的女子终究是差一点，像这等子事情，张家是绝计不敢做的，虽则张云近几年癫狂了点，但该做些什么，心里还是门清的。

“娘娘，可是要让人按着周瑞家的线索再继续查下去？”杨嬷嬷低声问道。

张云先是微微点头，但旋即叹道：“罢了。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那怕四皇子知道徒晖衔玉而生一事是假的，那又如何？四皇子难不成还会真厌弃了徒晖吗？

这些年来，徒晖不只是身体比?s儿健康，也比?s儿聪明些，?s儿都两岁了，至今连话都说不好，徒晖两岁时早就能流利的跟他父王说着话了。

当然还是比不过她的瑚儿，她的瑚儿当年一岁上就能跟着她念三字经了，什么徒晖、?s儿都远远及不上她的瑚儿啊。

想起瑚儿，张云又是一阵椎心之痛，这丧子之痛，她必定要王氏也尝上一尝。

“娘娘……”杨嬷嬷大惑不解，那么好的把柄，怎么不继续查下去呢？

“再查下去又如何？”张雪叹道：“难不成四殿下会因此事而少疼些徒晖吗？”

既然改变不了四皇子对徒晖的疼爱，母以子贵，只要有徒晖在，这王氏的地位便稳如秦山，如此一来，再追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不！还是有点用处的，张雪筠暗暗想着，只是……当真用不着查下去了。

想到四皇子这些年来重视徒晖，把她生的?s儿放在一旁，张雪筠咬了咬下唇，低声道：“侧妃娘娘真是傻了，也不想想这衔玉而生一事万一要是让人知道了，其他几位皇子容不容得下晖公子呢。”

接着又叹道：“王侧妃已经不能生育了，若是没了晖公子，膝下就岚姑娘一个，该有多冷清呢。”

张云心中一动，是了，她也是傻了，一心一意的想用着这事打击王氏，倒却是忘了，只要王氏膝下没有徒晖，以四皇子的性子还会在乎已经不能再生育的王氏吗？那怕徒岚仍在，但四皇子膝下还有徒?s，儿子与迟早嫁出去的女儿之间，大凡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张云主意己定，嘴上便带着微笑。

张雪筠默默瞧着，眼眸间也微微流露出欢喜之色。

“妹妹还忙，姐姐便不留??了。”主意既定，张云便端茶送客了。

“是。”张雪筠虽是应下了，但脚步却一直留在张雪的正房里，这眼间一直望着内室，似是期盼着什么。

张云瞧见了，冷笑道：“妹妹是想见?s儿了吧？”

张雪筠低着头，不发一语，强行忍下眼眸中的渴望之色。

是的，她是想见?s儿，但她知道张云素来不喜她见?s儿，又不敢说出违心之语，只能垂着头，一句话儿也不敢说了，自己被张云刁难也就罢了，若是孩子因此而被张云折腾的话，她才是真真舍不得。

想到上次自己不过略略露了想见?s儿的意思，结果张云硬是让人把睡下的?s儿唤醒，让人抱了进来，可怜?s儿睡梦中硬是被人唤醒，人难受的厉害，一直哭闹不休，连望着她这个娘的眼神都尽是厌恶之色，看的她既心疼又难受。

“妹妹可是想见?s儿了？”张云又问了一次，“?s儿这两日又病了，好些日子都休息不好，到今天才能安稳的睡上一觉，眼下?s儿虽然仍在休息之中，不过妹妹想瞧的话，姐姐让人把?s儿带过来便是。”

张雪筠闻言，不忍儿子受折腾，连忙回道：“不了，妾身还有事儿，妾身先回去了。就不打扰?s哥儿了。”

“嗯。”张云微微点头，“下去吧，别忘了我吩咐的事儿。”

“是。妾身告退。”张雪筠连忙走了。

“哼！学不乖的东西。”见张雪筠明明依依不舍，却还故作坚强的离开，张云顿时眼眸阴冷，不屑说道。

“张庶妃娘娘也是想孩子了。”杨嬷嬷叹道。毕竟是自己头一个孩子，那个做母亲的舍得呢，更别提?s哥儿身子着实弱了点，三天两头唤太医的，也难免张庶妃担心了。

“嬷嬷！那可是我的儿子，关她什么事儿。”张云连眼皮都没抬过，“这次也就罢了，下次若再说错，别怪我不给嬷嬷面子了。”

“是！是！老奴知错。”杨嬷嬷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真真是不小心，王妃娘娘最恨旁人说?s哥儿不是娘娘亲生的这件事儿，自己怎么又忘了呢。

“罢了。”张云也没捉着这事不放，“让人把徒晖衔玉而生之事透露出去。”

“小姐……这……”杨嬷嬷有些不忍，方才庶妃娘娘说的明白，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晖哥儿性命不保啊。

“这是王氏自己做的孽，怨得了谁呢。”张云笑道。

谁叫王氏自个给自个儿子弄了衔玉而生的事，谁叫王氏前世害死了她的瑚儿呢，这一切都是王氏自找的，徒晖要怪，便怪他自己命不好，投胎到了王氏的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