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枝和豫亲王, 绝对是‘神交’数年之久,彼此见天儿惦念着对方怎么还不原地猝死?然而, 若说真的面对面相见, 此番, 到还是头一回。
鑫城外的护河城,远没有相江口那么宽阔, 两方战船不大能摆排开, 距离还挺近, 姚千枝站甲板里, 拿个望眼镜观望——那一身主帅盔甲,身材瘦长, 面白无须的,就是豫亲王了。
别说, 气质相貌确实跟楚敏有两分相像。
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生父子。
“打他!”姚千枝拿手一指, 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自此拉开鑫城大战的帷幕。
五艘铁船纵横鑫城水师中, 不过,碍于护城河的宽度, 速度挺有限的。而冲撞靠的就是重力加速度,想像相江口那样, 把敌方船只撞碎……确实不太可能了。
两方,便只能打接舷战。
这正是姚千枝最善长的——当面就是怼啊。
前次水战,碍于她水性不强,只能留在楼舡里指挥, 未免不大痛快,于是,此番接舷战,姚千枝是一马当先,奔着鑫城楼舡船就去了!!
那里面……不用提,自然就是豫亲王和唐诸。
在铁船的护航下,两方主帅楼舡顺利‘会师’,乌鸦吊甩着长长的勾子,‘呯’的一声直直扎进甲板……两方接舷了。
姚千枝首当其冲,率领一众如狼似虎的姚家军,越栏飞奔对方楼舡。
放弃了心头爱的大刀,她挥舞着足有两米锁链的铁镰,手臂肌肉紧绷,猛然投掷出去,就听‘嗖’的一声,铁镰勾住对面船栏,她踮步凌腰一个飞身,踩着链条跃到甲板……
随后,拔起铁镰,就冲着豫亲王来了。
跟楚敏不一样,豫亲王年少时颇有盛名,乃文武双全,身手挺不错的,不过,早早耳闻过姚千枝的‘神勇’,知道这不是个‘凡人’,早在两方船只接近的时候,他就已经撤退到了二层围栏里,此时,正居高临下的准备让人围剿姚千枝呢。
“诛逆首者封万户候,赏银万两。”高声喊着,他眯眼向下望。
就见……突然一方黑呼呼的东西奔着他面门来啊!!
“啊啊!”如同灵蛇般袭近,他就觉得脖子一紧,有什么缠绕住了他,随后便是一股大力,将他从二层围栏里,生生拽了下来。
‘噗嗵’一声,他用五体投地的姿势摔落。
“王爷小心……”直到这个时候,唐诸的提醒声,才讪讪而来。
——太迟了!
豫亲王摔的头昏脑胀,一时都有点爬不起来。
楼舡里,鑫城水师自然要营救主帅,团团围上来,他们欲要剿杀姚千枝,姚家军呢,自然不能白看着,纷纷上前迎敌,两方就此激斗起来。
站在最前边,姚千枝用手拽着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连着豫亲王的脖子!
方才,她就是用这东西套马一样,套住豫亲王的脖子,把人家活生生从二层拽下来的。
双臂鼓起,她一手拽着铁镰柄,一手握紧锁链尾,猛的向后一甩,就见原本做五体投地状的豫亲王,突然‘腾空而起’,越过围绕守护着他的鑫城水师头顶,‘啪’的一声,摔落姚千枝面前。
“哟,王爷,头一次见面,你好呀!”垂首俯视着他,姚千枝笑眯眯打了个招呼,随后,一大脚踩上他的后背。
豫亲王如被重锤击顶,‘哇’的吐出一口血。
整个人感觉……非常不好!
仿佛灵魂要飞升。
眼睛直往上翻白儿。
“快,快救王爷!”二层围栏里,唐诸一边高喊,一边默默后往退。
鑫城水师们‘鬼哭狼嚎’着想要向前奔。
姚家军们趁此机会,拼命追打着他们。
人这种东西吧,一旦分心二用,就很难两样都干好,鑫城水师们焦急想要‘救驾’,还要跟姚家军纠缠,这哪里能得好?
姚家军又不是那等随便打打就能赢的草头军,他们已是身经百战的精英啦。
鑫城水师竭尽全力都未必能打得过他们呢,更何况如今这般?
拽狗一样拽着豫亲王四处奔走,撕扯着鑫城水师的注意力,期间豫亲王还试图反抗过——他不是纯文人嘛——无奈要害被挟,脖子还套着锁链,拼命挣扎几下,除了让姚千枝踢了他两脚,踹折他几根肋骨外,别无收获。
人家老王爷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最近又让孟、唐两家的乱事纠缠着,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就这么让拖了一路,还挨了好几脚,哪里受得住?等楼舡里两军战斗打到尾声的时候,姚千枝低头一瞧,这人已经咽气了。
“还说想审审呢?怎么如此不经事儿?他儿子和他女婿全经过我的手儿,哪个都没比他待遇强,人家都能挺那么长时间,他堂堂一个王爷,就这么咽气啦?太不争气啦!”姚千枝蹲身拔拉着豫亲王,试图让他动一动。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特别不甘心,本还想拿着这家伙用一用,哪成想会让拖死了?她踢他的时候都没敢用劲儿……满心懊悔,她伸手把锁链拽开,想看看还有没有的救,结果……非常悲哀的发现,豫亲王的脖子断了!
——这是他的真正死因。
一路拖拽,她一直是用着锁链的,而豫亲王偏偏让她缠住了脖子,诺大个男人戴盔着甲,上百斤的重量都压在脖颈上,椎骨都拽断了。
得,这回是彻底没戏了。
华佗再世都没戏。
“你个废物点心!!让我拽的脖子受不住,你不会扯着点儿?我又没绑你胳膊……你白长那俩枯树枝子了?真是……还舔脸叫个亲王,你连你儿子和女婿都比不过,人家起码撑了好几天呢!!”恨声斥着,她满腔不愤的踹了豫亲王两脚。
一旁,姚家军表情复杂的瞧着,心道:楚敏和唐睨……人家都是壮年汉子,最年富力强的岁数,豫亲王个糟老头儿,能跟他们比吗?更别说,其实他们两眼睛都瞧见了,豫亲王刚被拽下来拖着的时候,人家确实是企图把锁链从脖子上揪下来,那劲儿使的张牙舞爪,都能用拼命来形容了,然而……
主公你不是没让人家得逞吗?
他揪的时候,你不是踹他了吗?
他们看的真真的,人家都吐血啦!
心里默默替豫亲王叫‘屈’,姚家军嘴上当然什么都不能说,占了整艘楼舡,他们收拾起鑫城水师的残局,以此为点,成功将整个护河城占领了。
期间,姚千枝满船找唐诸都没找着,还以为他驾着小船跑了,心里赞着他:别看是个文人,腿脚还挺快……谁知,有个眼尖的姚家军出面禀告她……
她拽着豫亲王满船跑的时候,唐诸被乱斗的鑫城水师和姚家军从二层逼下来,惶惶正在逃跑时,一个没留意,正撞到姚千枝身前,让她飞起一脚踢下水了。
寒月腊月的天气,唐诸……估计是凉了。
“要不然,属下们捞捞试试?”
见自家主公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人如此提议道。
“呃……”姚千枝抽了抽嘴角,“算了吧,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还是攻城吧。”
唐诸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了,挨了她全力一脚就够呛了,更别说这个天气掉河里,那基本就是没活路了,捞不捞的没太大意义,且……三十米宽的护河城,怎么捞啊?
为他一人,不大值当的。
还是攻城重要。
“让南寅备好投石机,攻城。”挥挥手,姚千枝下令。
“是。”自有传令兵打起旗语。
随后,无数巨石从空而降,齐齐砸向鑫城。
城内守将见豫亲王的尸身被高高吊在姚家军主帅楼舡的帆杆上,瞬间战意尽失,豫州军气势大减,防守无力,尤其是高空巨石轰击下,姚家军冲破了鑫城城门,两相交接打起巷战的时候……
他们几乎已经没有战斗欲.望了。
顺利打下鑫城,姚家军旗开得胜,占据了宛州境界,所有大城。
尤其,豫亲王丧命此战,唐家合族被虏,豫州一系不过剩下个耍嘴皮子……咳咳,是圣贤后人的孟家,和豫亲王那两个没打过仗的儿子……
据说,那两位——楚敦和楚玫是孟家外孙,有大儒血脉,天生就是文人啊。
而且,在楚敏没死前,他一直占着世子之位,楚敦和楚玫做为庶出,所受教育确实略差一些,没那么受豫州一系文武官员的重视,待楚敏死了,唐、孟两家闹将起来了,豫亲王根本没太多时间教导儿子们,这两位对豫州的掌握力挺有限的。
姚千枝琢磨着,这一点,她完全可以利用利用嘛。
打下鑫城,姚家军最先做的,自然就是先控制住唐家,哪怕连丧唐颂、唐诸两子,人家依然是个有近千余人的大家族,旁枝庶系就算了,那主枝主脉的,但凡跑几个有份量的,就是麻烦事儿。
分派兵马,一路来到唐家,姚千枝本想着会遇见点波折——终归唐家是世代武将家族——万没成想,这家人自个儿先乱了,竟没用她费多大的劲儿……
说是唐老族长得唐诸坠江而亡的消息,八十来岁的人根本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两眼一翻,当场昏撅,从此在没醒过来。
主公死了,仗没打赢,城丢了,还没了个老族长,连番打击让唐家措手不及,正正让姚千枝堵了个正着。
全族被俘,唐家真是一个都没跑了。
“主公,下一步,咱们如今是好?”收编鑫城,派了大军镇守,待一切安顿的差不多了,苦刺寻机来找姚千枝,如是问她。
唐家合族被俘,豫亲王身死,几个大城尽归姚家军,宛州算是被她们打下来了,剩下不过是治理安民的水磨功夫,这些不是苦刺善长的,想把新得的几城管明白了,让百姓们真心的接受爱戴她们,这得等姚千蔓调派崇明学生……和宣传部来。
终归,宛州是个‘保守’的地方,哪怕没有徐州那么严重,但对姚家军这些女兵、女将、女主公,百姓们还是保持着相当警惕,且略有排斥的态度的。
当然,苦刺是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就祸害百姓,但,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舒服。
驻扎在北方,她是纵横惯了的人,姚家军政、军两界,从来没人敢单纯因性别就轻慢她,毕竟,姚家军主帅姚千枝,人家堂堂摄政王都是个女的,哪个瞎眼不要命的敢嚼这事?
然而,偏偏宛州就这风气……每每领护卫出府办事,只要她没坐马车,露出明显是女子的身段儿和面容走在大街上,就有那等异样眼神一下一下的剜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罪孽一样……
且,不止是她,她手下女军们同样有这样反馈,都觉得挺别扭。
到不是说鑫城百姓敢怎么着她们,大军压境,城都被占了,苦刺知道,百姓们其实挺害怕她们,根本不敢轻易怠慢,但是,就是那感觉……那眼神……真真让人无奈而气恼。
说起来,鑫城人对她们的态度,到是有些像姚千枝刚刚建起崇明学堂的时候,北地学子们的反应,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当了提督起,她在没受过这种气……想发火吧,偏偏还不能拿百姓们怎么样,苦刺难免苦恼。
果然,她就是个纯粹的武人,宣传队那些活计,她是真干不了!
“主公,咱们还是乘胜追击吧!”抿了唇,苦刺眸底闪烁着期盼的光,“属下觉得,既是攻城,还是莫要拖延的好。”她特别‘诚恳’的建议。
姚千枝就笑,伸手点指她,“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受了白眼,挨了委屈,不过此番水战,胜是胜了,但咱们的伤亡还是有点多,且,宛州这边需要咱们大军压镇,施加武力威摄,宣传部的人才好展开行动……你且先忍忍吧。”
“但是,主公,如今这局势……咱们已经占了上风,难道就此停手,任豫州一系缓过劲儿来?”苦刺拧起眉头,很是不甘愿的模样。
“那怎么会?你觉得你家主公是这样的人吗?白放着他们,让他们把内乱平了,重整旗鼓反攻我?呵呵,美的他们。”姚千枝哼声,见苦刺表情疑惑,满心不解,就伸手拉她坐下,笑眯眯的说:“两军对战,不管是胜是败,只要打起来了,就难免有所伤亡,咱们姚家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精心培养起来的,少一个我都心疼,打宛州是没办法,只能这么打,不过……”
“如今,咱们有既有法子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硬碰硬,没得白白损折人命。”
“不战而屈人之兵?”苦刺喃喃,抬头目光凝视姚千枝,“主公,你准备……怎么屈啊?”
“这个啊,呵呵……”姚千枝转头望向窗外,看着东方豫州的方向,轻声说道:“就得看看胡逆和招娣的口才如何了。”
“呃?”苦刺歪头,依然不太明白。
不过,姚千枝到没了解释的欲.望,只是悠悠道:“不要紧,且等等看,能不能有个意外收获吧。”
——
自从豫亲王身死,尸身让挂在鑫城墙头好几天和宛州被姚家军攻占,水师大败的消息传回,豫州上下自是哗然大惊。
豫州一系势力的三大支柱,唐家已经倒了,几乎合族都让姚家军俘虏,如今不知是死是降?余下散落两州的零星儿唐家族人们,既心焦又担忧,还被怀疑和提防着,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艰难。
豫亲王死了,豫州的擎天柱算是倒了一半,幸而他有两个儿子能继位,不算断了传承,还有孟家帮辅,且,最重要的是,他两个儿子——楚敦和楚玫之间居然挺和谐,根本没有为了继承权大打出手的意思。
楚玫一心一意甘当副贰,愿意屈居哥哥麾下,兄弟俩一主一副,到还勉强把豫州和徐州的局势稳住了。
到不是说万众一心,誓要跟姚家军拼个你死我活,给王爷报仇什么的……豫、徐两州没那个心劲儿,但,最起码兄弟俩安抚住了治下百姓——既没大面积逃亡,亦没生太多乱相,就算是不错了。
毕竟,豫亲王是个挺讲究‘平衡’之道,颇显专权的主公,楚敦和楚玫前经受过正经的‘继承人培训’,后没在豫州军里经营太多势力,如今,骤然接下重任,能做到这个份上,真心可以了。
两兄弟齐心协力,又有孟家从旁相助,豫州一系,逐渐归从他们手掌。
随着他们得势,唐家那些遗落两州的‘余脉’,开始有点被挤兑的站不住脚了。
——
豫亲王府,正院。
唐王妃面无表情的跪坐佛堂里,挚诚的叩着首。
丫鬟小厮们都被赶走了,她这正院里,除了柏嬷嬷和香阳外,聊聊无剩几人。
毕竟,她一个丧夫无子,连娘家都被俘的老妇人,哪还有什么翻身的余地,下人们不愿伺候她,想方设法,挤破脑袋跑到孟侧妃身边烧热灶,想想……也是正常的。
连小世子都被楚玫派人接走了,她这边儿,确实没什么希望了。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用膳吧。”外间,香阳掀帘子进来,轻声唤她。
唐王妃默默摇头,本想拒绝,然,侧头瞧了她两眼,见她满面恳求,神色是掩不住的惶恐憔悴,心中突然不忍,徐徐叹了口气,“扶我起来吧。”她抬手。
香阳便赶紧上前,扶着她出了佛堂。
两人来至正屋,就见柏嬷嬷早就支上炕桌,盘腿坐好,打眼一瞧,唐王妃便见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俱是素食……
这便罢了,终归豫亲王刚没,她理应守夫孝的,但,汤里飘油花儿,菜叶上还有虫儿眼,这就有点过份了。
不过,什么都没说,唐王妃默默拿汤泡了碗米,一口一口的嚼了起来。
想想都挺可笑的,娘家仍在,王爷没丧命,她抱养着庶孙子,明明一切还有希望的时候,她就觉得痛不欲生,恨不得毁天灭地,然而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彻底走进绝路,眼见什么都没了,她到缓过劲儿来,不那么想死了。
多奇怪啊?亲爹没了,哥哥死了,丈夫丧命,儿子惨死,连庶孙子都被抱走,就剩她一个孤老太太……唐王妃都觉得不可思议,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活股什么劲儿啊?
偶尔,楚敦和楚玫当着豫州将领的面儿装孝子,拿她当牌位那么‘刷’的时候,她都能从这两兄弟俩眼里看出这个意思来。
甚至,背地里,楚曲裳还瞒着孟侧妃对她明言过这样的话。
“这手段,应该是三姑娘的。”嘴里嚼着陈米,感受着平生都没‘享受’过的味道,唐王妃突然笑了笑。
跟孟侧妃相处了半辈子,她很了解那不是一个大获全胜后,会使这样小手段的人,到不是什么风度不风度的,只是未免有些下作,且,很容易被拿住把柄,毕竟,在落魄,她都是楚敦和楚玫的嫡母,是豫亲王正妃。
会用这等后宅阴损伎俩的,除了楚曲裳外,不做她想。
听闻那丫头在燕京的时候,就是这么苛待继女的,万没成想,今儿,她也擎受了如此待遇。
不得不承认,这小手段确实有点恶心人。
勉强用了两口,唐王妃放下碗,刚想挥手让柏嬷嬷撤桌儿,外间,突然响起了尖锐女声,吵吵嚷嚷的叫闹起来。
“怎么回事?”她挑了挑眉,颇有几分惊奇。
她这院里的人,竟然还没跑光?
“娘娘,您别急,奴婢去瞧瞧。”柏嬷嬷连忙开口,举步往外走。
“嗯。”唐王妃就应声,侧目从窗口向外瞧。
没一会儿的功夫,柏嬷嬷和香阳通身狼狈的进来,后头还跟着个美貌小妇人,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堂姑母,她们太欺负人了,你得给我做主啊!”那美貌小妇人一进门,二话没说,‘噗嗵’一声跪到唐王妃塌前,抱住她的腿就哭。
“呃……”唐王妃一怔,随后认出了她,“你是……唤儿?”
唐唤——唐家旁枝庶脉之女,她父亲送豫亲王府替她生孩子的侍妾。
“你这是被苛刻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唐王妃面上带着几分了然。
如今唐家这局势,她堂堂王妃都得用冒油花儿的菜了,更何况唐唤个小小侍妾,没被人挤兑的填井,应是楚曲裳没注意着她。
“堂姑母,我,我……”唐唤‘呜呜’的哭,满面委屈,眼角却窥了窥柏嬷嬷和香阳,欲言又止,仿佛有点不大好意思。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乎什么脸面?”唐王妃失笑。
唐唤就抿了抿唇,满面窘态。
“罢了罢了,你们先退下吧。”终归是姓唐的,还这么小小年纪,唐王妃体谅她,便挥了挥手。
柏嬷嬷和香阳恭身退下。
屋里,便只剩下唐王妃、唐唤和她身边的丫鬟了。
“是什么事儿?你说吧。”唐王妃瞧着唐唤,徐徐叹口气,“如今我是泥菩萨,早就自身难保,多的帮不了你,但,送你诈死出府,却还是行的。”
豫亲王都死了,唐家一切算计成空,唐唤这么丁点的岁数,出得府去改名换姓,总能过一辈子,何必跟她一起苦熬呢?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唐唤一直垂着头没说话,反到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突然开口,“娘娘真是慈悲心肠,对旁枝女儿都有此等胸怀,就不知,您对自个儿的亲孙女,有没有丁点怜爱之心了。”她歪了歪头,笑眯眯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