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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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文风不盛, 姚家军储备不足,慕大冲真人, 因追随他而来的那些个‘迷弟’……咳咳, 是读书人们, 确实是给姚家军带来过不少便利。

她们的确吸收了不少人才。

不过,时光如水流逝, 到了这个时节——愿意接受姚家军作风, 思想较开放的, 能吸引的, 姚家军早就已经想方设法,拐弯抹角的收归囊中了, 余下那些,还在充、泽两州四处流窜, 看似潇洒乡野, 自做‘大贤’的,实则全郁郁而不得志, 要么无德无才,要么政见, 甚至三观都跟姚家军不合……

基本全是被挑剩下的。

偶尔有错漏,确有那等有大才的, 约莫都是像景朗那样,是真的看不惯女子当政,瞧着就别扭。然而,姚家军里没有那么多‘苦刺’, 懒的在‘调.教’无数‘景朗’。他们既自认有才,既政见不合,那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谁都别为难谁!

好走不送!

在姚千枝的统领下,姚家军的政策其实很宽松,不问出身,不追来历,管你是个甚的土匪师爷、在逃囚犯,只要老实做事,都有一展本领的空间……不像大晋朝廷端着架子,必须色色俱全,相貌不佳都能给刷下去,她是仕、农、工、商一概不论的……

正所谓:高手在民间,绝活出草莽。辽阔无垠的大晋国土里,人才是数之不尽的。

更别说两百多间崇明学堂三年一茬,一批就出好几千人……

姚千枝真不缺那几个死硬着,口口声声‘日月颠倒、牝鸡司晨’的犟种。

没轰走他们,是因为不想名声太难听,终归,实力在强,‘礼贤下仕’这四个字,她还是想要的。

谁知道,她给了脸,人家到想蹬鼻子上头顶儿,北方这股妖风起的太盛,到让人措手不及,甚至惶惶难安了。

从出生起就受够了女四书的苦,太明白如果‘三从四德’传扬开来,女子生活在那等风气的地方是个什么感受,孟央满目踌躇,在屋里连转了好几个圈儿,最后,猛然拍着大案,她咬牙道:“五娘,帮我备马。”

“备马?”好端端的备马做甚?郭五娘微愣。

孟央便道:“我要去旺城,面见姚大人。”

“夫人,眼见就要开学了,这个时节奔旺城……”耽误时间吧?郭五娘有些犹豫。

“学堂的事儿暂时交给念莹,让她处理吧,此间风波,我总觉得不对,不能在这么放任下去……”如棉南城这般风气开放,织女立户养家的所在都有风声了,哪怕不是一面倒,而是两方对峙,但苗头儿总是冒出来了!

此风在不能涨,孟央目光微厉,紧紧抿了抿唇,“莫要在多言,赶紧备马。”

“呃……是。”郭五娘多少有些不解,依然肃立应下,返身下楼准备了。

立在窗前,孟央凝视着楼下依然吵杂的场面,面沉如水。

——

把棉南城事务尽数甩给乔氏,孟央快马飞奔,几天功夫就回了旺城,直奔总督府,她正好堵住姚千枝。

将此间事一一禀明,心中忧虑尽数吐出,她一直有些惶惶的心情,才终于安稳下来。

“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姚千枝眉头拧了起来。

近来,她和姚千蔓抠银子抠的都快走火入魔了,一时间四州在握,路阳州和芬州都要处理……军中、政务、农事、归民……事情多而杂,忙的姚家军一众都脚打后脑勺,夜里做梦都在‘加班’,似孟央所言,地方风气之类的,她偶有听闻,然而,没着手处置。

真的是没时间!

“臣至旺城,未曾听过一言。”孟央语意微顿,苦笑着说。

确实,旺城……或者一路往北,越靠近姚千枝的城镇,此等言论便越少,甚至到了旺城——大批姚家军高层驻扎的地方,什么‘女四书、贞洁论’,孟央是一本未见,一言未闻!

根本没人提!

“这是避着我?”姚千枝抚唇笑了笑,然,笑意未达眼底。

微微垂下眼帘,她伸手点指额角,无声沉默了好半晌儿,突然弯起嘴角,“这手真是……从基层出发了呀,从底而上,带动舆论,看似未曾针对女人当政,然,此等女言贞洁……呵呵,这是要动我的根基啊?到挑了个好时候,打准了时间差呢……”

“读书人嘛,在我们眼里真算不得什么,然而,百姓们啊……”她抿唇,低声喃着,“多说多言,百人百句,他们自然便会奉做真理。”

而姚家军,终归成立时日不长,扩张的太快,她们的势力,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无孔不入,遍布北方四州的。

更别说那等偏远一些的乡镇村落了。

完全是这些‘真理’的最佳土壤嘛。

借着忙碌,或者说对此不屑一顾的机会,从下而上翻着劲儿的来了,哪怕动摇不了姚家军的根本,总能给她们造成一些乱子,一个弄不好,她刚到手的路阳州和芬州就得丢了。

没那么大的心力了。

“既是徐州学子扇风儿,这潜伏的便不是一天两天的,突然出手,还真挺凌厉……是谁呢?朝廷?韩载道?宗室?豫亲王,还是……”摸着下巴,姚千枝眯起眼睛。

“主公,不拘哪方势力出手?咱们能慢慢调查,如今情况,还是先把这股邪风压下来,莫要坏了四州风气才是啊。”一旁,孟央进言。

“压下来?!”拿什么压呢?姚千枝低声斟酌着。

市井流言——舆论压迫不像旁个,真刀真枪,明火暗杖……她横不能把那些个嘴碎的读书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拉出来砍头,或者玩把‘文字狱’吧?

谁敢谈论就把谁轰走?谁敢带头掀风儿就把谁干掉?

这作派确实很痛快,亦符合她的日常风格,但,事儿不能这么办啊!

“这……”孟央抿唇,面现犹豫。

很明显,面对舆论压力,她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杀不得,放不得,轻不得,重不得,狗咬刺猬围围转儿,实在无处下嘴啊!

“大人,要不然,让咱们学堂的学子们写些话本儿,找上那千把个说书先生,当红戏子,讲讲帼国英雄,唱唱红颜救世?”不是玩舆论吗?谁不会似的,这是她们的地盘,她们天生占优势,想翻盘,只要肯下心思,不会做不到。

若说舆论传播,读书人哪里比得过说书先生或当红戏子,一场大戏唱下来,四里八乡能交流传播半年,说书亦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几本‘女四书’而已,想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就是时间太长了,写本子,找人,排戏做书……在四下传播,想看效果,起码得半年,甚至更久,把太多精力花这上头,咱们收复路阳州和芬州的脚步,自然就停顿了……”

收复——不是说派个官儿过去,压百姓们头顶上就能成事的了。驱逐匪盗、收编流民、施粥舍药、安抚百姓、开垦良田、造建房屋……一件接一件的,都是事儿,都要耗尽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并非等闲便能解决。

充州、泽州还好,姚家军已在此盘据多年,整理起来还算顺手。然而路阳州和芬州是白得的,想顺利拿下,需要多大功夫……那是可想而知。这等要紧时节,若是把人手和精力抽调出来,放在整治舆论上,那真是失不偿失了。

姚千枝垂眸,无声衡量着。

“大人,此事确实是有些难办,然,实不能不管啊!”孟央焦急道。

她是受过苦的,太明白其中痛楚了。

“管!怎么会不管呢!在我的地盘宣扬什么三从四德、从父从子、三贞九烈?呵呵,那是没尝过我姚某人的厉害,不知道大刀飞脑袋的恐惧?”姚千枝轻笑,望向孟央,“你的主意其实不错,咱们慢慢用着,不过,那个时效太慢,咱们还得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孟央微疑,“哪双管?”

“这个嘛……”姚千枝启唇,想起说话,外间突然姚青椒挑帘子进来,“大人,大姑娘那边儿送了封信过来,让专门给您。”

说罢,款步走过,将信递上。

孟央见状,自然退步止声。

“信?”姚千枝展眉,侧头瞧了瞧,伸手接过,随而展开描了两眼,“这,呵呵……”突然,她朗声一笑,看向孟央,“你瞧瞧,这‘管’不就来了吗?”

“啊!?”孟央怔怔不解。

姚千枝便抬头,把信递过去。

孟央看着姚千枝,见她面上带笑,眸中尽是冷凝,便疑惑接过信,放眼去望,一目十行,脸色变幻莫测,“大人,这,实在是……”信里内容尽入眼底,眉头越皱越紧,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不堪入目。”她说着,气的两腮鼓鼓。

“此风万不能涨,若这些人成事,咱们这一众在无宁日可言了!”万分急切,孟央忍不住断言。

“你莫要急,正所谓不破不立,要我说,此事出的正好,完全是个机会。”姚千枝如是说,低声安抚着孟央,她目光转向窗外,突然笑了。

不知名的对手,这一场,她记下了!

——

录州,新野城。

西池园林,曲径通幽、瑶台阆苑。

万林园中,玲珑剔透的数座小楼亭亭而立,仿如雨中美人,暖风轻柔吹过,铃儿轻轻晃动,发出轻脆响动,如琅如玉,声声悦耳。

小楼旁,如碧玉般的湖名唤‘九州’,九州湖中央有一个精致岛儿。那里,昔日反贼,如今被朝廷封做‘天神王’连公主都娶着了的黄升,就住在这岛中的宅子里。

盘腿儿坐在软榻里,黄升面前的炕桌里摆满精致着南方点心,橙橙粉粉,煞时好看。

抬手,端起杯子,他抿了口蜜水,眉头皱着。

黄升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方口阔鼻,身材魁梧,原是个普通的乡下读书人,然,天下大乱,群雄四起,自有人趁风起而跃云端,就此笑染九州。

不过此时,这位几乎独霸两州的‘天神王’瞪着铜铃似的虎目,跟看天敌似的看着桌上的点心,又转头瞧瞧龙眼大的酒杯,脸皱成了一团,“这特娘的有什么喝头儿?还居然甜滋滋儿的!”他嘟囔着骂,余光四扫屋内,见没甚动静,便忍不住吩咐屋里侍人,“你,去给老子端两斤牛肉,上两坛大肉来!!”

那侍人细眉细眼,白面粉唇,闻此言是头不抬,眼不睁,“驸马。”他恭身,动作优雅,声音尖细,“您前些日子受了伤,虽不严重,然,为安保天年,日常膳食且得清淡些才好,禁酒禁肉,这是公主殿下特意交待过的,奴奴万万不敢违反,请驸马爷见谅。”

“见谅?谅个屁?老子见谅了你?谁来见谅老子?自那小娘皮嫁进来之后,老子是滴酒不沾,片肉不见,这就算了,还天天喂我花瓣糕饼,抹香粉,喝蜜水……她把老子当小丫头养了吗?“黄升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吼咆哮。

面对横眉立目,满脸横肉的黄升,侍人面无表情的立着,声音肃然,“公主殿下是关心驸马,若驸马觉得何处不妥,请面见公主殿下,当面细谈,公主殿下自会斟酌的。”他道,抬头瞧了黄升一眼,“您就算跟奴奴生气,奴奴亦是不敢做主,违背公主殿下命令的。”

“娘的!!老子砍了你!”黄升怒骂,心道:他要是敢跟那小娘皮理论,还跟你这扯什么扯?

侍人看着他,沉默片刻,终归还是给了面子,“奴奴有罪,驸马饶命。”他轻声,平静的‘求饶’。

被如此冷静的目光盯着,黄升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般,瞬间颓然,肩膀都搭拉下来了,有气无力的,他回到软塌里坐好,抄起炕桌上的蜜水壶儿,仰头灌了满口。

随后,整个人都散出一股甜腻腻的香味儿。

善柔公主楚芃,原不过是普通宗室女,家里父兄不大能耐,身上既无爵位,亦无官职,说是宗室贵亲,其实跟一般富户人家差不多。

她是庶女出身,并无同胞兄弟,亲姨娘还早逝,仗着性格泼辣敢言,家里到无人欺她。黄升求娶公主,朝廷应允,皇家没有未嫁的正经公主,自然要从宗室挑选。楚父自荐其女——便是楚芃了。

嫁个三十多岁的粗鲁反贼,楚芃肯定是不愿意的,哭闹不休、绝食自尽,各种法子都使绝了,终归不敌被嫁了过来,给楚父换了三等恭顺候的爵位。

事实不能改变,楚芃只能接受现状,好好过日子,反正燕京那些——不管是亲爹嫡母还是兄弟们,用她换了爵位,她算对得起家里了,在不用顾忌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是反贼妻,就要好好做这‘天神王妃’了。

楚芃二八年华,相貌美艳,性格泼辣,杏核眼儿一瞪,小腰一掐,看着还挺厉害,黄升将将大她一倍,人家还是公主之尊,看着就不一样,自然难免喜爱。

外禀花柳姿,内俱风雷性,成亲不过三月余,楚芃‘威名赫赫’。

整个儿灵州,包括天神军内部都知道自家大王‘怕老婆’……

就连楚芃带来的太监宫女,都只称呼黄升做‘驸马’,而不是‘王爷 ’。

偏偏黄升还挺高兴,嘴里骂骂咧咧,实际行动一点没有,竟然就这么认了。

楚芃——绝对的驭夫有术!!

果然,听见侍人让他找公主评理,黄升自个儿就颓了,胡乱用了满桌子点心,填饱肚子,他刚想回院陪老婆,外间,便有传令官进门禀告,“王爷,顾先生求见。”

“哦?灵均来了。”黄升微喜,横了侍人一眼,“快快请进来。”

“是。”传令官领命,返身离开。

侍人亦很识趣儿,“驸马,奴奴告退。”

“嗯。”黄升摆手应是。

侍人退后三步,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了一句,“驸马,已经这个时辰了,您和顾先生是否要秉烛夜谈?”

“这是军中事物,你问来做什么?关你什么事?”黄升皱眉,不耐烦的斥责。

“奴奴是替公主殿下问的,这几日殿下夜眠不稳,您和顾先生若谈的太晚,殿下便不给您留门了。”侍人并不慌乱,特别平静说。

“呃……”黄升被堵的哑然,抬手抹了把汗,“回,回,肯定回,你让公主等着我。”

“遵命。”侍人恭声,随后道:“驸马还有何吩咐吗?”

“没,没有。”黄升摇头。

“那,奴奴告退。”侍人淡然离开。

黄升对着他背影呲牙咧嘴,扬了扬拳头。

转身回到软塌,他嫌弃的把炕桌推到一旁,无声坐了一会儿,外间,传令官引着‘顾先生’回来了。

禀告一声,两人进门,黄升赶紧起身迎了过来,“灵均来了,瞧你气色不错,身体可是大好了?”

对他称做‘灵均’这人——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相貌清秀,身材削瘦,看着似有些体虚不足之症,闻言先抬头,抱拳恭身行礼,“顾黎见过王爷。”随后才轻声,“多劳王爷挂念,余已无碍。”

“没事儿就好,前几日病成那样儿,连起身都不成,不止是本王,连公主殿下都担心的很,如今大好,真值得浮一大白。”黄升伸手直接把顾黎拽起来,按坐软塌,“你别在本王这里弄个甚的虚礼,坐坐坐。”

“咳咳,多谢王爷。”顾黎轻咳两声,一派安稳。

黄升打发走传令官,返身在他对面落坐。

两人脸对脸儿,闲话半晌,顾黎说起了正事儿,“王爷,杨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北方局势,已经有些乱了。”

“徐州学子们很好扇动,有他们牵制,引得充、泽两州内乱,姚家女怕很难在有精力收掌路阳州和芬州,到能拖住她的脚步了。”顾黎轻声。

“唉,终归是晚了一步,就算做了小动作,依然不过拖延时间,那两州之地,姚家女还是能收着的。”黄升锤着炕桌,满脸怒意,“君潭那老匹夫,要不是他死戳录州拦着本王,本王大军早就麾师燕京,活捉小皇帝,坐上龙椅了。”

“好事多磨,王爷无需心急,您是天命所归,自会有八方援助。”顾黎便劝。

“本王就是急死……能有什么用?君潭就在外头戳着,怎么威胁利诱都不动念,就认准了本王。好不容易,胡人那边来犯,北方大乱,想趁此机会打一波儿吧,那姚家女还挺厉害,居然把胡人击退,生擒胡主,直接打进草原了!”

“呸,什么天可汗?真是舔脸自吹?那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已经进了关还能让人打退了,太没用了!”黄升忍不住立起眼珠子骂,“真是托他的福,老子现在两州都不全呢,人家姚家娘们已经坐拥四州了!!”

“朝廷那些傻货,对本王是防备有加,都招了驸马了还让君潭死盯着,对那娘们到大方,那是四个州啊,说给就给,对老子咋不能这么大方呢?真是脑袋让我踢了!”黄升——本名黄驴!

“姚家女是武官起家,算是大晋朝廷的‘自己人’,跟王爷这般‘替天行道’的自然不同,且,她是个女子,很好处理,现用着她就捧起来了,日后想打发……招回燕京,挑选个高门大户不承爵的公子,赐婚成亲了,等了生了孩子,自然便能收回武权。”顾黎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

“你说的有道理,女人嘛,总离不得成亲生子,那娘们应该快二十了吧,老姑娘了,见天的打仗,刀口见血的,那模样脾气,说不定还不如本王呢,朝廷不赐婚,一个弄不好,她就嫁不出去啦。”黄升摸了摸脸,嘿嘿笑着,“不过,灵均,本王到是看不出,你还信惠子那封理论,什么三从四德、三洁九烈的,昨儿我跟公主提了一句,想让她看看,结果……”

“你猜怎么着?她差点没把我挠死!”黄升咧了咧,感觉后背生疼。

惠子——是本朝一位学者大贤,徐州人,无论是女四书还是烈女传,均是他所著,由他传播开来,着实是害了不少人。

像徐州、豫州等繁华地,信这套理论的人还真挺多,到将他捧成了‘大贤’。

不过,这人厉害归厉害,可惜寿数不长,就活了三十多岁,据市井传闻,是让他守寡的嫂子给干掉的!

到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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