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九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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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被窝太过寒冷的原因, 还是喝了酒头疼的问题,反正安原时羽大半夜的醒过来了, 她满脑子都是上厕所的念头,迷迷糊糊地披上羽织就出门了。

……而且完全没看到已经被踢到被子另外一边的老人家。

不得不说, 有钱就是好,房子建得大不说,许多走廊和拐角曲折在大半夜看来都很是相似。

在提着灯笼,好不容易的解决完个人卫生问题后,审神者不负众望的……迷路了。

她懵逼的提着一盏散发着微弱黄光的纸灯笼,站在感觉千篇一律的走廊尽头,一脸迷茫的看着这个岔口的几个方向。

我去, 到底要怎么才能走回客房啊?

总感觉向房间里的侍女求救的话, 会被拉进去过夜出不来,这次可没有萤丸来救自己了……

脑袋还有些醉意和疼痛的审神者完全忘了有一招灵力定位可以摸到自家小伙伴的房间,她只是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寝卷(白色睡衣),还好有厚重的羽织御寒, 它简直是这个冬天夜晚的宝物。

忽然之间, 安原时羽看见前方庭院里那座覆满雪的石桥上,坐着一个背对自己的怪人。

雪落在他身上,却也没有拂去,而是任凭它们盖在自己身上。

真是个怪人啊。审神者挠挠头。

如果放在清醒的时候,她一定会认识到异常状况,转头就跑或者召唤出灵力刀来护身。但是现在由于脑子不是很好用,所以她也就非常坦荡荡地走到那个古怪雪人面前。

“您好, 打扰了。”安原时羽礼貌得问道,“请问阁下知道客房怎么走吗?”

“喔,你看得到我?”

怪人眨了眨眼,脸上的雪顿时尽数落下,露出底下清秀的面庞。审神者原本还没有在意,然后此人忽然从桥上跳下,抖落一身雪花,露出底下那一身硬朗壮硕的腱子肉来!

哎呀我操。

为什么安原能看见人家的肌肉呢,因为这家伙穿得非常清凉,简直就是夏天比基尼之类的装束……偏偏是个面貌清秀、人高马大的家伙。

“huhuhu,你是德川家的客人吧?怎么,半夜迷路了吗?”

他怪异地笑起来,安原时羽这才注意到此人披散着一头凌乱的粉色长发,两根兔子耳朵般的呆毛还俏皮地立了起来。

“嗯,我是受邀而来做客的云阁川政。”审神者情绪非常稳定,毫无波动。在她潜意识里,头发五颜六色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您是家康公的亲属吗?”

“亲属?”怪人歪了歪脑袋,手支着下巴,露出明晃晃的肱二头肌来,“huhuhu,我配不上成为那人的亲属呢。”

“喔……我懂了。”原来是私生子之类的人吗,可以理解啊,毕竟在这个年代还染发,德川家康会不喜欢这样的私生子也正常呢。

不过对方的表情有些微妙,“你理解了什么?”

“呃……阁下的苦衷?”

这人盯着她真挚的表情好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根本不理解啦!算了算了,你陪我去那边坐着聊聊天,我等会就送你回客房好了。”

安原时羽也很高兴找到免费导游,毕竟她也很擅长嘴炮,“那便太感谢您了。”

两人坐的地方,是刚才审神者经过的走廊下方。虽然觉得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怪怪的,但是看看对方的裤子上还有兔尾巴的白色绒毛小球装饰,似乎更加寒冷,安原也不好意思抗议了。

——这位私生子先生穿得好前卫啊。

“抱歉,我这里条件不好,招待不周了。”这人注意到她刚才一闪而逝的犹豫,顿时眯着眼睛笑起来,倒显得没有那么怪异。

“哈哈哈,没关系的。”审神者大度的笑道,“不过这么晚了,阁下为何要在雪中坐着呢?您不冷吗?”

“huhuhu,没关系的。”此人兴致勃勃地将视线转向庭院里的雪景,“只有刺骨的寒冷,才能让我感觉自己活着。”

听到这话,安原时羽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怜惜感……这人真的好可怜,不被自己的父亲承认就算了,还不给他足够的布料穿衣,最后还要靠在雪夜中静坐生病来吸引父亲的注意力。

好悲惨!无奈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

况且现在德川家康好像也没有已经成年元服的儿子,自从长子在信长时代自杀后,家康的儿子们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元服。在最年长的次子成年之前,他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跑眼前这个继承人备胎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更加怜惜起眼前的怪人了。

“您的头发有些乱了,需要我帮忙梳理一下吗?”

“……诶?”

怪人内心懵逼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满脸温和之色的中年油腻大叔,觉得这种话是女孩子说出来才正常吧……

最后,他无奈地苦笑起来,背过身去,“那便麻烦川政大人了。”

安原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她掏出了袖子中随身携带的木梳,细细的帮对方梳起那一头粉色长发来。

“您的发质很好呢。”

“huhuhu,是吗。我以前也没留意过这种小事。”

“您在这里住了很久吗?”安原时羽习惯性地打听八卦。

“嗯……差不多吧,当统治这片土地的家族还姓松平的时候,我便在这里了。”

审神者原本梳发的手顿了顿,原来不是私生子!而是德川家康的……长辈?!

就算长辈喜欢放浪形骸,德川家康也不能把人扔在雪地里不管啊,看来那家伙也是个伪君子。

不过当她思考之际,对方缓缓地开口发问了:“川政大人此行,是来与德川家结盟的吧。近日来,已经有好几家大名的人马来过了……”他说到这里,发出了几声不屑的嗤笑声,“但是派来的都是家臣,像您这样亲自到来的勇敢大名是没有的。”

审神者:“……”

要不是有刀装士兵护体,也不敢乱跑人家老窝里撒野。当然,谦虚的话还是要说的。

“哈哈哈,我只是比较重视此次的会盟而已,称不上勇敢二字。”

怪人听完这话,思考了一会儿,突兀的说道:“huhuhu,如此说来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觉得,川政大人您跟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

审神者一听都要吓尿了:这家伙咋看出我的外来者身份?!

“……也许您可以结束这片乱世呢。”怪人没有注意到她诡异的停顿,继续补充道。

“阁下过誉了,这个乱世人人都想结束它,百年来却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审神者微笑起来,“不过当今豪杰辈出,也许在我辈中人里,便有这等英雄豪杰能还天下一个太平吧。”

她说得其实就是德川家康,不过怪人应该是此地土著,不了解历史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他们就着天下大势分析了一通,以及当前的灾难问题。怪人认为只有扛过去,这个国家才会迎来新生。

“您是如此重视这次的黑潮之灾吗?”安原诧异道,作为本土居民,能看出时间溯行军的危害和放纵其发展的不良后果,是很难得的事情——要知道有些地方上的大名都压根儿不觉得这是事儿。

“我重视这个天下,也想要找到能够看重我的主公。”怪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但这天下终究与我无关了,毕竟我是……”

后面半句他声音很低沉,安原时羽没有听清,但想必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她只是沉默地帮他梳好了剩下的长发,结果最后在找头绳的时候找不到,只好问对方有没有。

出乎意料,怪人还真的掏出了一根头绳递给她。

“既然您有头绳,为何要披头散发?”

怪人反驳道:“我就算衣冠整洁,又给何人看呢。”

“衣冠历来不单是给外人看的,更多的是自我心情的呈现。”审神者笑眯眯地帮他扎好了长发,“就算活着很困难,就算不被人赏识,阁下也要振作起来啊。”

怪人笑了笑,没有答话的转过身,抬手好奇地摸着自己的长发,似乎很惊讶它们能够如此乖顺服帖的躺在自己身后。

安原时羽则是收起梳子,跪坐回原位,她有些歉意地说道:“手边没有镜子,您怕是得回房才能查看了。不过我的手艺也就这样,帮人梳梳头,再精致美观一些的发型就做不来了。”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很高兴。”男人看着她轻笑,似乎怕她不信,又再重复一遍,“我真的很高兴。”

他的眼睛熠熠闪光,透露着真诚的光芒。

审神者立刻露出了一个被表扬后努力保持谦虚的笑容。

以前舍友说她梳头手艺烂得跟狗x一样,想不到到了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能够赏识!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川政大人。”

“嗯?您请说吧。”审神者正襟危坐的准备听。

只见眼前之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强自镇定那样,努力保持语气的平和。

“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还能……遇见心仪的主人吗?”

这描述的前缀怎么怪怪的。

安原时羽心中吐槽,但表面上还是笑了起来,正准备回答,不料身后的第三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大人?”

这声音奶声奶气,透着一股刚睡醒的味道。

审神者猛地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浅绿底色,纹绣着白竹纹图案的小男孩,后者提着一个小小的烛台,正揉着眼睛在看自己。

“您是今天来做客的川政公吧?”小家伙困倦地说,“您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

安原时羽闻言大惊失色,她连忙回头向怪人的方向看过去——空荡荡的走廊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卧槽?我今晚给鬼梳头了?!

她瞬间被吓醒了,原本的几分醉意也立刻消散。

“这……其实是我刚才走得有些累了……”

虚伪的安原连忙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迷路的事情……跟一个孩子说出真相的话,是不是太丢脸了,而且目测对方年龄也就三四岁而已啊!

就在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后,小孩子反而很可爱的笑了起来:“我是家中三子长松丸,今天听母亲大人说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便觉得会不会是您。”

审神者走到他面前蹲下,笑呵呵的说:“不才,正是在下。”

“果然是川政公!”长松丸很开心,因为他猜对了答案。随即他又乖巧地开口:“其实有一件事我想央求您……”

你们德川家是怎么回事,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喜欢恳求别人?

“你先说说看吧孩子。”

“我起来如厕后想回房间,但一个人不敢走,也不想吵醒侍女姐姐……”小孩冲她眨眨眼,“您能陪我吗?”

“行吧。”

安原时羽叹了口气,抱起他,长松丸也乖巧地拿过她手中的灯笼,给她指路。

“川政公,请往这边走。”

灯笼和烛火的光照在纸门上,倒映出安原抱着小长松丸的身影,以及第三个抱着手臂,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高大人影。

结果在拐来拐去的走了五六分钟后,审神者总算把人送到了房间门口,她把孩子放回地上,后者小声的对她表示感谢。

“啊,对了,川政公,你等会从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再左拐,就是您的房间了。”

他笑眯眯的接过了小烛台,朝她深深地鞠躬,“今晚谢谢您的陪同,长松丸十分感激。”

审神者顿时愣住了。

这孩子根本不是不敢一个人回去,只是看到她一个人,想要委婉地给她指路,又怕伤害她的自尊心,才故意提出那样的要求。

这么小小年纪就那么温柔吗……德川家康这种枭雄也会养出这样温柔的儿子啊。

“长松丸,你等等。”安原时羽撩开自己的羽织外套,从腰间取出刻有家纹的桧扇,弯腰递给他,“这个是我的信物,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你以后可以拿着它向我提出任何一个请求——但是现在,我希望日后你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小家伙愣了几秒,放下烛台在脚边,没有推辞,而是双手恭敬地接过了这份礼物。

“多谢您的赠与,川政公。”

审神者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回去睡觉了。

她心中忽然安定了许多——也许自己走后的领地管理,有了好的人选。

毕竟在真正的历史上,在次子成为秀吉的养子(人质)后,身为三子的长松丸在元服后改名德川秀忠,成为家康的真正继承人。

与此同时,他本人也是德川幕府的第二代将军,真正将父亲打下的江山和幕府体系传承完善下去的守成持重之君。

翌日,在起来用过早餐后,德川家康并没有急着跟她签订盟约,而是带着审神者和一干部下在花园里游玩。同时向她介绍每一处的装饰和设置都大有来历。

在这个游玩过程中快要结束时,他们碰巧路过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这里边是什么啊?”萤丸好奇地打量着门扉,“怎么还贴着灵符?”

原本一直和善微笑的德川家康终于闻言色变,他沉默了一下,用沉痛的语气说道:“里面封印的是不祥的妖刀!”

“妖刀?”安原时羽愣道,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个有些凄苦的怪异身影。

“我的父祖和其他长辈,都死在了那把妖刀下!直到我掌权家族,才将其封印起来,不让它继续作恶。”家康摇摇头,不想多说什么,“那名为千子村正的妖刀,上面缠绕着不祥的恶魂。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去喝茶休息吧。”

几位跟随而来的刀剑付丧神们都面露不悦之色,在他们看来,将过错推给身为物品的刀剑,本身就是愚昧的行为。真正作恶的是行凶者,无知的人类却认为上面寄居着恶魂……何其可笑。

但是碍于在人家地盘上,以及审神者面无表情毫无表示,大家也不好发作,只好闷着头跟着往前走去。

安原时羽不知不觉落在队伍的最后,忽然,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下过雪的天空可真是蔚蓝啊。

“会遇上的。”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似乎有些怪异的话,“这个天下会迎来久违的和平与新生,你也终究会摆脱命运的束缚,遇见合适的主人。”

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变化发生的。

此时队伍中的次郎太刀折返回来找她:“主人,怎么不走了,鞋带松了吗?”

“……我的鞋子没有鞋带,次郎。算了,走吧。”审神者无力的反驳道,她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被灵符贴满的小院。

“谢谢。”

隐约中,她听见了风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和罕见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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