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羽柴秀吉接到被不明势力袭击的消息时,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大名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挑这个节骨眼上袭击他?
要知道, 贱岳合战过去还没一周,他是风头正盛之际, 正常人谁会在这个时候捋虎须!
结果他一看具体汇报,说是原本织田家的底盘都被这种黑不溜秋、浑身缠绕着闪电和不明光芒的怪物给占据了,目前正向他们进军,目测一天之后就能踏进羽柴家的领土。
面对惊慌失措的家臣们,羽柴秀吉的脑袋都大了。
一定是织田信忠那家伙搞得鬼吧!他是不是把自己给祭天了,才换来这些怪物给他当手下的?!
于是他只能一边暗暗腹诽的痛骂那个混小子就知道搞事,一边安排手下的军队进行防御工作。
某种意义上, 这位猴子还真是野兽般的第六感精准呢。
结果在军队准备出发之际, 羽柴秀吉这位当今数一数二的大名,还“请”来了领地内有名的神官和高僧住持。也不管他们怎么辩解“如今末法时代,灵力枯竭,我等实在无能为力”之类的托词, 反正秀吉把这些神棍们一股脑儿的打包, 扔到了前线去。
结果就在神棍们和援军抵达前线的第二天,边境就沦陷了。
不仅守城将士当场战死,城中被屠得没有多少活人,就连奔驰而来的援军也死得七七八八,大家才意识到这次的对手不同于以往——它们不是人类!对付起来很棘手!
羽柴秀吉一看情势不妙,他的第六感又在提醒他,必须要联合其他大名才能够共同对抗这次的怪物狂潮。
所以, 他立刻让人写出一份《告天下书》,命人传送全国各地大小大名手中,无论是否敌对,大家都拿到了一份,连安原时羽也收到了。
此文中他详细的描述了这些怪物的长相、能力和危害,以及它们杀都杀不完的特点。因此他希望天下豪杰能够放下过往成见,齐心协力,共同对敌。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充斥着些许天真想法的通告,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羽柴秀吉那样的远见——但是他也是没办法了,再多援军扔下去就跟打水漂似的,直接没影。
随着新的局势变化,天下人心动荡,这个饱经战乱的国家再一次迎来了新的挑战。
其实安原时羽收到文书时很是心动,因为当目标变成织田信忠时,也就意味“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况且她也没有真的和羽柴秀吉产生过正面冲突,最多就是把人家看中的地盘给事先抢走了嘛……好吧,其实她并不太看好这个联盟的提议。
就像《三国演义》里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尽管有袁绍当盟主,联军看起来个个都是人才。但最后怎么样呢,虎牢关下的联军内部还不是互相勾心斗角。孙坚被气走,曹操甚至直接骂出“竖子不足与谋”的千古名言——到最后还让董卓一把火把洛阳给烧空,自己带着满城的财物跑回长安去了。
审神者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真要是贸贸然的加入到这个由秀吉组织的联盟中,保证会被坑得连胖次都不剩。
那么她需要选择一个新的、有实力,但是又没办法把她坑死的盟友。
说实话,此时的人选真的不多。
所以安原时羽一边在自己的花园里散步,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战事走向。
清光那边是不能动的,他和九鬼嘉隆已经互相杀红了眼,虽然有传闻说伊势后方出现了时间溯行军,但是那位海贼大名根本不管,一心一意的想要弄死云阁家。
四国那边作为海上的退路,刚统一不久,也应该派个靠谱点的重臣过去镇守,万一发生了什么还能逃跑。
……说起来她好像每天都在思考问题,感觉脑子好累。
人要是能够不思考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闯入了审神者的脑海,然而下一秒,视线中就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的黑影。
“哎呀!”
安原惊恐地倒退几步,看着不小心从房檐上摔下来的鹤丸国永,以及他是如何装作无事发生的笑着从雪地里爬出来的。
“我去,鹤丸国永你没事吧?”她看着对方圆乎乎的脸,要不是一身黑衣和金眸太具有辨识性,她都险些没认出这是谁。
“没事没事。”鹤丸拍着自己身上的雪渣,嬉笑着站起来准备溜,“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情……”
可惜审神者立刻叫住了他:“站住。”
鹤丸的下意识反应:……惨了我偷吃她下午茶茶点的事情是不是已经东窗事发了!
“大冬天的,你干嘛站在屋上?”这是第一个问题。
鹤球眼神心虚的飘移了一阵,“那个……看风景嘛……”
“是想吓唬我吧?”安原哭笑不得的反驳他。
对方连连摆手,表明自己的清白,“没有!绝无此事!我是真的没想到冬天连屋顶都会结冰!”
所以你就这样滑下来摔倒了?咱们说好的灵敏的鹤呢?
审神者总觉得这样笨拙的肥鹤出去要被人宰了吃,太惨了。
“好吧,放过你这次。”她挠了挠头,故意说道,“厨房新来了两个会做甜品的厨师,本来想叫人给你加餐,但你不在,所以……”
剩下的话安原时羽没有说下去,因为鹤丸国永正用他那双漂亮的金色瞳孔——湿漉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里面的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他们给我做了,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听闻此言,鹤丸国永脸色一僵:他刚刚偷吃的那些,应该就是审神者要请他吃的下午茶点心。早知如此,他何苦偷偷摸摸?!
但最后他们还是成功地一起坐在暖炉边上,看着门外的雪景,手里头捧着热茶,新出炉的小茶点放在矮几上——险些把付丧神的魂儿给勾走。
不过在连吃了好几块新甜品后,鹤丸国永总算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智商,变回正襟危坐的模样,十分正经。虽然在审神者看来,这更像是吃饱喝足后露出肚皮的猫在跟自己商量事情。
“那个,”鹤丸用他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唤回安原的神思,“有件事得跟您说一下。”
“哦,请说吧。”
“……很抱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抬头注视着安原时羽的面庞。
“我听三日月说了,关于宗三先生和信忠大人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审神者同样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最终,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杀了他。”
但是鹤丸看起来似乎有点着急,“云阁大人,这么说可能显得我很无耻,但是我了解他,这一定不是信忠他的本意。这种悲剧本来就不是大家想要看见的……”
“你说你了解那个人,但你想过他会抛弃你吗。”安原时羽冷冷地打断道。
就因为你不是人类,就因为你在身份上隐瞒了他,所以被对方抛弃。尽管那人没有直接说出来,那为什么当初安原三番五次地说要把人还回去时,织田信忠都拒绝了呢?
“……”,于是鹤丸国永闭嘴了,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垂下头,抱着被炉的样子一瞬间显得很伤心。
安原也感觉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太过于冷硬了,也许对于一直待在山上、从未遇到过使用者的这只鹤来说,织田信忠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和朋友。
他其实也是很受打击的。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安原时羽放缓了语气,缓缓地说道,“鹤丸,无论是你我,还是织田信忠,大家谁都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做错了事情可以用年纪来逃避责任。”
“尽管我知道你夹在两边非常痛苦,但我今天必须跟你说清楚——织田信忠杀了我重视的朋友,那我就要杀回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忍受这样的痛苦。如果我这次不反击,那么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的其他朋友,甚至是我本人。我也明白你的立场和忠心,如果你想杀我,以此来保护那个人的话,那么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随时可以向我提出决斗的挑战……”
“不必了。”黑发金眸的付丧神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好歹在你这里白吃白喝了那么久,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家伙……所以,就算是处于保护信忠大人的目的,我也不会再试图杀你了。”
“事实上,在知道出事后的这几天,我一直想向云阁大人您请辞。”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发现安原时羽正在认真的倾听后,方才继续说下去,“我想亲自去岐阜,我想要亲自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审神者呆了几秒,“就为了一个真相,值得吗。”
“这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单纯的真相,更多的意味着我对于接下来的人生,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问题。”鹤丸国永调皮的眨了眨眼,“我觉得值得。”
安原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这次是认真的以后,才皱着眉提醒道:“那你可能会回不来。”
原本不苟言笑、神态严肃的暗堕付丧神,在听完这句话后,他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如果真是一去不回,那你就当我……去寻找人生中更大的惊险和刺激了。”
审神者闭上了眼睛,当她再度睁开时,里面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波澜。
“好吧。假如你从岐阜回来的话实在没处去,我这边还是欢迎你来蹭吃蹭喝的。不过这次要收费了。”
“收、收费?”
“嗯,”安原耸耸肩,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给我打工当苦力吧。”
鹤丸愣住了,旋即他笑了起来,拿起有些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将碟子里的剩余茶点吃光,方才起身。
“好啊,如果我能回来的话。”
一身黑衣的付丧神就这样离开了,如果不去看他背上那个巨大的、装满零食的包袱,还是很潇洒的,他的身影在漫天的白色雪景中格外显眼。走之前,他还建议安原时羽可以去找一个人,谈谈联合对敌的事情。
审神者倚在门边,注视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淹没在人潮中。
三日月宗近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问道:“真放他走?”
“嗯。”
“当初不是说万一他选择织田信忠,就杀了他吗。”老人家声音和煦的继续问,仿佛不是在谈论同类的生命,而是今晚吃什么菜比较好。
安原时羽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改主意了,让他走也许能够真的打探出点什么真相来。况且,我们这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三日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略微弯下腰,从后面抱住了小姑娘。
安原时羽:???
“你干嘛。”她试图抬手臂挣扎出来,却发现动弹不得,对方还将下巴搁在自己头顶,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喂喂,别以为当了我的剑术老师就能得寸进尺啊。跟你说,整个本丸里想教我剑术的人多了去了!”
“‘得寸进尺’吗?哈哈哈,对于男人来说是很好的词啊。”
“不是吧,说话用这种口吻,你被青江附体了吗老头子?”
“诶?爷爷我的本意是说人生每个阶段都要不断攀登、发挥得一寸进一尺的精神,才能够取得成功。”说完他哈哈直笑,“小姑娘思想真不纯洁呢。”
“……还不都是你害的吗!”
就在两人站在大门口互相拌嘴之际,有个声音忽然又打断了他们。
“主公!大事不妙!刚刚我去厨房,发现里面一周的甜品都失窃了!”萤丸惊慌失措地冲出来汇报“灾情”,却看见了意外的一幕。
“咦?你们两个干嘛抱在一起?取暖吗?我也要来玩!”
说着,他就真的冲过来,和两人重重地抱在了一起。
被小家伙抱了个满怀后,老爷子的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