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头顿时大了一圈。
先哄大的再哄小的, 确切来说是直接喝止了大的。
鸡飞狗跳的十几分钟后, 两个小的委屈唧唧地在一边玩玩具,陆饮冰被夏以桐叫到了沙发,两人面对面坐着。夏以桐静静地看着她。
陆饮冰深深地低下头:“我错了。”
夏以桐太累了, 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向后直接仰倒在了沙发上。
陆饮冰猛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夏以桐摇摇头, 闭上了眼睛,虚弱道:“你让我歇会儿。”
夏以桐眼前时时浮现出方才家里精彩的三重奏场景, 刚刚那个瞬间真的是吓了她一大跳, 缓不过神来。一只微凉的手掌盖住了她搭在她小腹的手,这次的语气比方才更加诚恳:“我真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我肯定不吓唬你。”
不吓唬她, 吓唬小孩儿就可以吗?夏以桐还是摇头,肢体语言表达了强烈的想休息的欲望。
陆饮冰无奈, 只好跟一只大狗一样蹲在沙发边沿, 一只手牵着夏以桐的手。
夏以桐足足缓了二十余分钟,久到陆饮冰蹲跪得腿脚发麻,尽管不舒服,但陆饮冰没有起来的打算,终于等到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人轻轻发声:“起来坐着。”
陆饮冰一屁股就地坐下。
夏以桐:“……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不敢。”陆饮冰挪挪屁股坐回到沙发上, 紧挨着夏以桐。
“动机,以及作案经过。”夏以桐经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胀痛过后,审问起了陆饮冰。
陆饮冰低头, 乖乖小声回答:“我跟她们说她们喊我妈妈我就不哭了,然后哭一会自己喊声妈妈,笑,再哭,重复这一过程。”
夏以桐喜怒未定,淡淡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想干什么?”陆饮冰心虚地问道,她不想问的,但是夏以桐的表情告诉她她如果不这么接话的话可能会死得更惨。
夏以桐微笑,说:“想打你一顿。”
陆饮冰毫不犹豫,将尊贵的后臀对着她。
夏以桐在她屁股上揍了一把,严正警告道:“下次不准用这种蠢办法,罚以后孩子半夜哭闹都是你起来带,直到我满意为止。”
“我能和你协商一下这个处罚力度吗?”
“不能。”
“啊……”陆饮冰崩溃,长长地哀叹了一声。
她昨天才和夏以桐打赌赢了一次晚上偷懒的机会,还没来得及用——昨晚两个孩子都很乖一个都没闹,现在就要被无情地剥夺了,并且承担了以后所有的起夜。
苍天啊。
陆饮冰仗着对方对自己的宠爱,暗搓搓地搓了搓手,和夏以桐商量道:“我昨天和你打赌的那次,能不能保留一下?”
夏以桐呵呵一笑。
陆饮冰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这么和颜悦色地笑了一阵,夏以桐蓦然板起脸:“想都别想!”
不治治她还无法无天了?
陆饮冰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
夏以桐教训完她后,语重心长地跟她讲道理,说什么孩子才几个月不能吓唬她们万一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还有什么她想让孩子认这个妈就老实点一步一步来,不要总想着歪门邪道,还有尽量收一下自己神奇的脑回路,在孩子长大一点之前,让她们有一个和和美美的甜蜜童年好吗?
陆饮冰点头如捣蒜,认错态度良好,转脸就要去哄孩子。
夏以桐叫住她:“你现在去又得把她们弄哭,晚点儿她们饿了的时候,你去喂奶,陆夏大概不记仇,夏陆现在有奶就是娘,估计也不大会哭。”
陆饮冰一叠声应道:“好的好的。”
弄巧成拙的陆饮冰乖巧得不得了,俩孩子现在不能去玩,不,哄,就把满腔心思都放在了爱人夏以桐身上,捏腰捶腿、端茶倒水,时不时还要提供点特殊服务,比如亲个小嘴,摸个小手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
夏陆先带头哭起来,打响了陆饮冰重新夺回孩子信任的第一枪。
夏以桐打个响指,指向厨房发号施令:“泡奶粉。”
“是,首长!”陆饮冰风风火火闯进厨房,以行云流水姿态飞快地冲好了奶粉,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闪现在夏陆面前。
滴一滴在手背上试过温度,陆饮冰将缓缓奶嘴送进夏陆嘴里,夏以桐睁着纯洁懵懂的大眼睛愁苦地看着她,微瘪的嘴角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夏老师救命啊!!!”
陆饮冰的传呼和夏陆嘹亮的哭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陆饮冰消失在夏陆面前,换上和蔼可亲的亲妈夏以桐,夏以桐把奶瓶放进夏陆手里抱着,夏陆小嘴一张叼住了奶嘴,吧嗒吧嗒喝着陆饮冰给她调好的完美比例的奶。夏以桐正在培养对方自己喝奶的能力,眼下看来适应得还不错。这孩子皮是皮了点,但是这方面倒是很乖。
陆饮冰嫉妒得眼睛都要绿了,那是她泡的!凭什么对方现在见自己跟见杀父仇人似的!
紧随着夏陆之后,坐得好好的陆夏以一个四脚朝天的姿势昭示着她也饿了,她连哭都懒得哭,如果妈妈不理她的话,她才会小哭两嗓子要喝奶。夏以桐也是好几次后才发现其中的规律,陆饮冰怀着沉重的心情再次泡了一奶瓶的奶过来。
号称不记仇的陆夏被陆饮冰扶着坐了起来,她也学着夏以桐的样子把奶瓶塞进她手里,陆饮冰满目忐忑地看着她,陆夏接过了奶瓶。
是的,她接过去了!陆饮冰几乎喜极而泣。
但下一刻陆夏就将她心心念念的口粮丢到了地毯上,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夏以桐回过头:“怎么回事?”
陆饮冰生无可恋地把被丢弃的奶瓶捡了回来,递给夏以桐,郁闷道:“她哪儿是不记仇,是疯狂记仇好吗?”
夏以桐也觉着奇怪呢,望望虽然摔了奶瓶却依然一脸嗷嗷待哺样的陆夏,她不由得胡思乱想道: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孩子?这脾气瞧着不比夏陆小到哪儿去啊。
总之叱咤风云的陆总彻底被两个宝宝嫌弃了,不给抱不给亲不给喂,如果她们俩会说话的话,可能要举行示威□□联名抗议把陆饮冰逐出家门。
好在陆饮冰不是真的没人疼没人爱地里一颗小白菜,夏以桐本来生她气,一见她被俩孩子这么挤对,心就软了,甚至为她打抱不平起来。打抱不平什么呢,说俩孩子太不懂事了,居然这么欺负妈咪!
孩子也听不懂,见她就乐呵呵地笑,见陆饮冰依旧一副臭脸。
夏以桐没招,陆饮冰吃晚饭的时候愁得薅掉了自己一大把头发,良久,从饭碗里抬出一双犹豫的眸子来:“要不,我再给她们表演一个哈哈笑?”
夏以桐喉咙里一口汤差点呛出来。
陆饮冰搁下筷子,小声地和她商量道:“你觉得不行?”
夏以桐:“……实话,我觉得像神经病。”
陆饮冰:“……”
夏以桐:“还是别刺激她们了。”
陆饮冰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孩子太小看电视不好,我就把我演的电影翻出来给她们看,不信她们不喜欢我。”
她心情低落,夏以桐忙顺着她的话夸道:“是是是,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看你电影都会变成你死忠粉。我们今晚上看电影吧?”
“那孩子……”
“有月嫂呢。”
陆饮冰还在迟疑,她现在不把孩子哄好就浑身不得劲儿。
夏以桐说:“二人世界。”
陆饮冰静了静,点头:“二人世界。”
孩子明天再说,忘性大可能她们明天就忘了这事儿了。
晚饭后,两个孩子早早被月嫂带去睡觉,陆饮冰和夏以桐在另一个房间里开了投影,一部国外的爆米花电影,两位电影行业从事者,偶尔也会看这样不过脑子的电影调剂一下。
电影开场十分钟,男主角战友全部死光光,有点凄凉的音乐里,陆饮冰出声道:“我好像听见宝宝在哭。”
夏以桐说:“哭了小刘会哄的,哄不住她会过来。”
陆饮冰:“哦。”
不到十分钟,她靠在枕头上换了三个姿势,电影里男主遇到了一个侥幸逃脱的战友,两人的默契营造出了一个打脸小高潮,陆饮冰道:“小刘不会欺负宝宝吧?”
夏以桐:“她在咱们家已经干了大半年了。”
陆饮冰:“我看下监控。”
婴儿房里装了监控,手机软件连通着,看起来很方便,再接下来十分钟电影男主和他战友一起被人阴了,关了起来,巧舌如簧地想要对方放他出去。
夏以桐按了暂停键。
陆饮冰过了足有一分钟才发现她把电影关了,投影上一片黑暗。夏以桐站起身,点了点陆饮冰的额头,“挂念孩子就去外面看看,监控有什么好看的。”
她两指捏住机壳边缘一夹,抽出陆饮冰手中的手机:“走了。”
陆饮冰一骨碌从榻榻米上爬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婴儿房走去,两个孩子都没睡,在铺得厚厚软软的地毯上爬着,确切地说只有夏陆一个人在爬,陆夏还是那副能坐着就绝不动唤的样子,雷打不动。
陆饮冰看着就皱起了眉:“得好好锻炼她,天天吃了不消化,儿童肥胖症怎么办?明天我亲自让她动动。”
夏以桐轻轻地“嗯”了一声。
再看看夏陆,夏陆已经不满足于爬行了,两条短短的胳膊撑在地毯上,屁股高高地撅起来,双腿用力,然后趴下,趴下不趴下的另说,这姿势分明是想站起来了。对于一个只有八个月的孩子来说,她这样的发育程度已经是超前了。
陆饮冰在房间的墙角找了个高度到夏陆肩膀的小椅子,慢慢踱步过去,唇线紧绷,将椅子放在夏陆跟前,然后手伸到夏陆腋下,轻松地将她调整到了她努力半天才达到的高度。
她站起来了,但站得不稳,两条短腿绵软无力,陆饮冰一松手她就会歪下去,即使她聪明地将两只手都扒在了椅子上。
夏陆顶着头上的一大片阴影抬起了头,她似乎认出了这个人就是中午吓她的那个人,然而却没有一瘪嘴就哭,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温柔,散发的气息又太过亲切,夏陆张了张嘴,含混而无意义地叫了两声,不是恼怒,却近乎是笑了。
陆饮冰换个姿势,绕到她背后,不要椅子了,开始教她怎么用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眼睫低垂,头顶的吊灯为她打上一层柔和的光圈,那么地耐心,不厌其烦。
陆夏就着躺着的姿势,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她虽然懒,但是却有一颗不甘服输的心,居然一骨碌坐了起来,朝正教夏陆走路的陆饮冰飞快地爬去。
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脚踝处传来,陆饮冰吓了一跳,这孩子速度怎么这么快,刚刚看她还在几米之外呢,一眨眼就过来了。
两个孩子,陆饮冰没有四只手,当然教不过来,不用她说,夏以桐就有样学样地将陆夏楼抱起来,手托在她腋下,学着迈开步子。
教孩子是门力气活儿,等到两位小朋友走累了停下来,两人都是一身的热汗,想回去洗澡吧,孩子一离了她们就哭,最后把人都给哄睡了,二人才蹑手蹑脚地从婴儿房离开。
陆饮冰哼着小曲儿打开淋浴器,热水从脸上直接浇灌到脚下,她甩了甩头发,唱出词儿来:“今天咱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
“老二见你不哭就满足了?”夏以桐挤了洗发露,给她往头上打泡沫,笑道。
水冲进眼睛里难受,陆饮冰仰头闭上眼睛,摇头晃脑道:“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饭要一口一口吃,同志,我已经见到了革命的曙光啊。”
不多时,她便n瑟道:“你是不知道,刚刚夏老二一见我要走那哭的,眼泪真的是豆大一颗,骨肉分离不过如此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她好容易找回自尊,夏以桐当然得给她上涨的气焰上添把火。
“那是。”陆饮冰道,“我就说么,区区一个小孩,也能难得倒我?”
夏以桐使劲拍她马屁:“是是是,你什么人啊,头低下来点儿。”
陆饮冰听命把头低下来了点儿,听着夏以桐的话脚底下开始飘:“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夏以桐心说你还能是什么人,我爱人呗。嘴上却夸得天花乱坠:“你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天仙下凡四海宾服万国来朝……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进得了婴儿房的居家小能手陆饮冰是也。”
陆饮冰眉开眼笑,连说:“见笑见笑。”
那架势瞧起来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夏以桐才是真的见她就笑,好在对方现在闭着眼让她给按摩头皮看不见她的表情,否则非得呲她一顿不可。夏以桐把居家小能手伺候舒服了,自己随便冲了冲,紧随陆饮冰的脚步钻进了被窝。
两具刚洗完澡暖融融的身体赤|裸着抱在了一起,舒服地同时喟叹了两声。这两天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上,夏以桐给陆饮冰提了个醒:“下午薛妈打电话给我,说明晚上带着咱爸过来吃饭。”
“为什么打的是你的电话不是我的?”陆饮冰一闲着没事起来,就真的屁大点儿事儿都要问一下。
“打的是你的,当时你自称在思考失败的人生,让我给你接。”夏以桐说,“接完以后我还跟你说了一遍,但你当时心不在焉,我估计你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再说一遍。”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去趟超市买菜。”
夏以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的事情,没察觉出来还有别的要紧事,只除了一件不太要紧的,她有点儿心虚。
“陆老师。”夏以桐推推已经昏昏欲睡半合上眼睛的陆饮冰。
“嗯?”陆饮冰懒洋洋地眯缝着眼睛看她。
“就是……”夏以桐小声道,“昨天我们打电话给苏寒姐的时候,说薛妈腰疼,让她克制一点的建议,是不是要坦白啊。”
那只是个恶作剧,万一真影响薛瑶的夜生活就好了,人家四十多年了才尝到鱼水之欢,还没食髓知味呢,就要克制。这要是陆饮冰,能把房子都给掀了。
陆饮冰打了个哈欠:“随便吧,明天咱们见机行事,我真困了,先睡吧,乖。”
“嗯。”夏以桐皱了皱眉,手滑到被子下面,找到陆饮冰的手指扣住,靠着她的肩膀进入了梦乡。
……
苏寒已经是第三天准时下班了,和新晋女朋友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两人甜甜腻腻地……谈了会儿工作……再之后,洗澡,爬床。
苏寒先洗的澡,薛瑶后洗,光着身子钻进去的时候发现苏寒居然穿着衣服,和昨天晚上一样,穿了睡衣,还是长袖长裤那种。
薛瑶绷着脸,老大不高兴地去扒她衣服,苏寒攥住她手,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薛瑶没看出个所以然,挣脱她手又要去扒,苏寒再次按住她,说:“过两天吧。”
薛瑶刚开始还有所克制,现在直接拉下脸道:“昨晚上你就不肯,今天还要过两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寒说:“没有,我不太舒服。”她觉得薛瑶这个性格,肯定不会承认她身体吃不消,这么多年都没这方面的体验,欲望强了些更正常,但是不能因为欲望枉顾身体,苏寒想了想,把这个锅扛到了自己身上。
“哪儿不舒服?”
“……胃。”苏寒想了一圈,最终决定了这个职场上大多人都有问题的器官立刻有毛病了。
“是不是经常不吃早餐?”
“……没,偶尔不吃。”
“我就说不吃早餐不行,你把东西搬过来,我天天早上看着你吃。”
“好。”
两人相拥睡下,对方抱着自己的明显温度高于平常的身体搅得苏寒心猿意马,但是她记着夏以桐的话,迟迟不敢碰薛瑶,不知道睁着眼过了多久,才有了一点点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