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没关系，药费我们已经付过了，你也别急着还钱，大……大叔，你有没有什么家人朋友什么的，我们可以帮您联系的。”姜宁原本想要称呼对方，为大爷的，但是想到方劲松说，他可能是很多年前已经死掉的那个海子叔，她又默默的把大爷换成了大叔。

“呵呵，亲人……朋友？没有，我是孤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会有朋友？”那个人一脸落寞躺坐在床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整个人身上的生气都少了许多。

“你是孤儿？”方劲松突然提高了音量，倒是把姜宁和那个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的男人，给下了一跳。

“是……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那个男人有些不确定的回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干瘦的脸上突然涨红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还钱？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我就算去卖血卖器官，也绝对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不是，不……不是！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方劲松一时间有些心急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一个已经认定了死了非常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应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

方劲松非常的紧张，紧张到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了，但是他的解释很明显并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信任，他还是梗着脖子，一脸坚定的说：“我真的会还你们钱的，我……我现在就去卖血，你们我付了多少钱？你们等等，我现在就卖血，还你们。”

“大叔，你冷静一点儿，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们要是真的想要你还钱的话，刚刚不救你，不就行了吗？何必现在来催你还钱？”姜宁开口解释。

可是那个男人显然非常不信任别人，他还是一脸紧张，青筋都爆了起来，跟着脖子不停的说：“我会还钱的，我会还钱的，我会还钱的……”

“海子叔！”方劲松死死地握紧拳头，甚至能听到骨骼嘎嘎作响的声音，他闭着眼睛大声喊了一句，躺在床上的男人听到这一句话，突然就安静了起来。

方劲松睁开眼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又不确定的喊了一句：“海子叔！”

“你……你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的时候已经颤抖了起来，他抬起来似乎想要摸一摸方劲松，又像是没有力气一样跌了下去，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方劲松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啪的一下就跪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我是方劲松啊！方贺辰的儿子，方劲松啊！海子叔！”

“劲松，真的是你啊，劲松！”那个男人在脑海里头仔仔细细的回忆着，那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似乎想起从前总喜欢跟在自己背后跑的那个小屁孩的样子，和眼前的这个长大成人的男人那脸庞，慢慢的重合上，他的泪水也抑直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劲松，没有想到你竟然都这么大了，你爸……他……”海子叔声线都颤抖了起来，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场可怕的海难，说话都小声了许多，压着嗓子，生怕隔墙有耳似的。

“没事，我爸很好，我爸还好好的活着呢！我爸后来被警察救了回来，他回来一直说要是没有你，他早就死了！”方劲松一个劲儿的点头，“海子叔，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呀？我们一直在找你，直到警察发了你的死亡证明……”

“没事？那真是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好人有好报呀！好人有好报呀！”海子叔抑制不住泪水，他黝黑的脸上，已经湿了一片了。“我们后来漂在海面上的这些人有遇到了鲨鱼群，我潜到了海底，逃过了一劫，但是也避免不了水压，我几乎以为我就要憋死在海里了，后来，我是在一个大船上醒过来的。”

“你被人救了？那你怎么不回来找我们？”方劲松非常紧张的问，他爸自从醒过来以后，不是无刻不活在愧疚当中，其中最大的一份愧疚，就是来源于这个救命恩人，年纪轻轻就已经丧了命的海子。

“我也想回去，可是我回不去，就我的是一艘黑船，专门搞走私的，我机缘巧合活下来以后，就在船上做苦工，我也想过要逃跑，可是那船根本就不靠岸，靠岸了，他们也会把我们锁在一个房间里面，我们根本就逃不走……”

海子似乎又想起了那段黑暗的时光，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们？除了你，还有其他乡亲活下来吗？”方劲松有些激动的问？

“没有，那个大船里就我一个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了。不过那个厂里很多都是被拐卖去的人，还有很多女人在那做*女，我在那个船上干了很多年，每个月他们也会象征性的给我们发几张红票子做工资……”

“我原本以为我会在那时候床上老死，等我干不动的时候，他们就会把我从船上扔下去，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女，她很年轻，很漂亮，但是她怀孕了！她拼了命的想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有一次帮了她，就认识了。她早产生了一个男孩，说完那个男孩她就死了。那天刚刚好是轮船靠港的时候，我悄悄的抱着孩子，逃走了……”

“既然都离开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来？还有巷子里那一群小混混是怎么回事？”方劲松紧张的捏紧了拳头。姜宁在一边听了，也秉住了呼吸。

“回不来啊！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被带到了棒子国。他们讲的我根本就不懂，我也没有身份证护照什么的，根本就回不来，后来我有大舅那个孩子在棒子国生活了几年，最后攒了偷渡回来的钱，才回国的。”

“只是，那孩子命不太好，出生就有哮喘病，一直都要吃药吊着命，我花光了所有的钱，原本想着回到村子里，但是听说兰桂早就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