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黎和谢从述在一起那两年, 肆意快活的同时,她也明里暗里听过不少闲言碎语。
说她攀高枝, 说她拜金,说她欲拒还迎。
尽管谢从述从不遮掩她的存在,对外表明过她是正式交往的对象, 是女朋友。
然而每次温知黎陪他出席某些场合的时候, 总能收获一些不一样的眼光。
那些眼光里没有鄙夷, 也谈不上轻视, 只有冷淡疏离。
温知黎每次碰上这些眼光,感觉跟他们看那些穿梭在酒会上的侍应生没什么两样。
倒不会有人在场合里给她难堪,甚至看在谢从述的面子上也给她好脸色,但温知黎心里如明镜。
他们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更不会长久地站在谢从述身边。
所以很好奇地站在高处观望,她什么时候会灰溜溜离开。
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温知黎正好做完毕业设计,难得清闲几天,不用再去学校。
早在一个月前,温知黎就偷偷忙里抽身空去餐厅, 学了几道谢从述最爱的法餐, 准备在24号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温知黎从小到大学什么都上手很快, 唯独厨艺是个硬伤。
自从她初中一个人在家做饭,差点让厨房起火之后,家里人就再没让她碰过厨具。
温知黎在做菜方面毫无天赋,跟着厨师勤勤恳恳学了一个月, 做的菜勉强能唬人。
但谢从述嘴刁挑食,这种水平应该无法令他满意。
温知黎还在纠结要不要换几道简单菜做的时候,谢从述已经单独决定好了一切。
“我约了朋友跟我们一起庆祝纪念日,人多热闹,你最近也辛苦,正好能泡温泉放松放松。”
这几天谢从述在国外出差,温知黎一个人在公寓住。
温知黎看了眼刚出锅的菜品,听完谢从述的话,轻声问:“你已经跟大家说了吗?”
谢从述笑了笑,回答:“说了,24号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直接在度假村见。”
温知黎一怔。
谢从述还在那边跟她说当天安排,她没说话,用另外一只手拿过叉子,挖了点鹅肝放进嘴里。
味道还是不对。
温知黎莫名烦躁和失落。
谢从述说完也没听温知黎吱声,他以为她没听见:“阿黎?”
“我在。”
温知黎拿起餐盘,把鹅肝倒进垃圾桶,平静地说:“好,都听你安排吧。”
谢从述一直都是一个爱玩喜欢热闹的人。
若是照她想法,两个人待在家里看看电影聊聊天,平淡过完二人世界,他估计会觉得很无趣吧。
温知黎不想让他过得不开心。
何况谢从述已经安排好一切,周遭朋友都收到邀请,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扫兴,无端驳男朋友的面子。
温知黎没有这么不懂事。
24号当天,温知黎精心打扮一番,拿上自己用全部积蓄给谢从述买的纪念日礼物,一对cartier袖扣,满怀期待去度假村跟他碰面。
除开一些随谢从述朋友过来的女伴,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到了晚上的party时间,谢从述和温知黎作为今天的主角,用一支开场舞将气氛推到最高潮。
随后,侍应生推着蛋糕车走向大厅中央,四周灯光暗下来。
谢从述当众把一枚钻戒戴在了温知黎的中指上。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说钻戒跟她很配。
温知黎受宠若惊,脸红,眼眶也红。
热闹过后,温知黎是跟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枚harry winston的钻戒,价值120万美金。
有谢从述抛万金博美人一笑在前,送的又是钻戒这种暗含深意的物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了些微妙变化。
那夜参加party的圈里圈外人都在私下讨论:难道温知黎这只麻雀真攀上高枝儿要变凤凰了不成?
party一直嗨到半夜。
温知黎回到房间,拿过包翻看手机,才想起她还没把礼物送给谢从述。
谢从述和几个好友没散场,还在楼顶花园小酌,说话聊天。
温知黎怕自己在房间等着会睡着,于是拿上袖扣上去找谢从述。
她想趁纪念日的氛围还没散尽,把礼物送给他。
男人们的话题除了工作,总绕不开女人。
不知是谁起的头,聊到那枚价值不菲的钻戒。
喻泽轻晃红酒杯,打趣感慨:“我们九哥这回,算是栽了。”
江承延在旁边附和:“你今晚玩得大,我是个女人我都想嫁给你。”
顾经年是这里面结婚最早的人,看事儿比这俩单身汉更深,侧头看谢从述,眼神多了几分正经:“你那套不婚主义理论,被温知黎打破了吗?”
谢从述靠坐在椅子里,听完这一轮话,反到笑起来:“至于吗?不就一钻戒。”
喻泽放下酒杯,夸张道:“怎么不至于?哥,你那小盒子一打开,我他妈还以为我要见证历史了。”
江承延:“我也是,你今晚要是真跟温知黎求婚,我都后悔没提前通知媒体,赚笔情报费了。”
谢从述想了想,似乎不能理解一个钻戒为什么能让这帮人产生这种误会。
“就一珠宝,哄阿黎开心而已。”
顾经年笑:“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你和温知黎准备份子钱了?”
谢从述跟他碰了碰杯,轻声说:“你开什么玩笑。”
温知黎后来一直在想,要是她那天不着急把袖扣送给他,一直做个傻子是不是比较自在。
长亭里坐着几个身着高定西装的男人,他们姿态慵懒,正在谈笑风生,气氛愉悦。
湖光山色入眼,这本该是一个温柔夜。
楼顶花园被清过场,加上夜深人静,这个时间段已没人会来这边欣赏夜景。
在走廊候着的侍应生看见温知黎,恭敬点头,没有阻拦她,反而仔细招待:“温小姐,谢先生他们都在里面,您想喝什么?”
侍应生以为她要加入男人们的局。
温知黎对他笑笑:“不用,我送个东西就回。”
“好的。”侍应生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退两步回到自己的位置。
温知黎拿着袖口往入口走,脑中雀跃。
她在思考一会儿要不要把袖扣藏在身后,先跟谢从述闲聊两句,铺垫一下。
夜晚静谧,男人们说话无顾忌,闲聊内容一字不落进入温知黎的耳朵。
“你开什么玩笑。”
酒杯相碰,谢从述的声音混在其中显得凉薄寡情,似乎很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又不会结婚,娶她做什么?”
温知黎没再往前走。
她轻缓地收回脚步,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温知黎站在楼梯口,怔怔看着手上轻奢款袖扣,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来是很开心过来送礼物的。
花园入口就在眼前,只需要一步,她跨过去,就可以见到谢从述。
可是腿似乎有千斤重,温知黎根本迈不动。
一直以来,面对那些目光,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
她不是谢从述身边的一个玩物,他们都在认真对待这段感情。
哪怕他们之间天差地别,但只要谢从述不低看她,她就可以满怀勇气站在他身边。
可现在,她整个人好像突然就空了。
她感觉自己在下沉,光亮在头顶,周围一片黑暗。
男人们的话题已经绕到了生意上,温知黎转身往回走。
路上,她摘下了那枚钻戒,紧紧攥在手里。
等电梯的时候,温知黎盯着led屏上跳动的数字,耳边回响起妈妈以前最爱说的一句话。
“男人永远都是在不考虑婚姻的时候,最爱你。”
谢从述回到房间的时候,温知黎已经睡下。
她睡眠一向浅。
谢从述洗完澡,带着水汽靠过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谢从述搂着温知黎,亲吻她额头,身上酒意未尽,黑暗将他的声音衬得低哑性感:“这段时间想不想我?”
谢从述出差,他们今天之前已有半个多月未见。
温知黎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薄唇上点了一下,满眼笑意:“做吗?哥哥。”
床笫之间温知黎一向放不开,今晚主动头一遭,谢从述喉咙发紧,掀开被子,手从她的真丝睡衣裙边探进去。
“我们阿黎是个小妖精。”
温知黎弓起腿,用膝盖点了点他的下腹,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谢从述眸色渐深。
……
翻云覆雨后,谢从述抱温知黎去浴室泡澡。
他耐心十足,心情也不错,拿过沐浴露给她搓泡泡。
温知黎半靠在浴缸里,享受他的服务,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谢从述的脸,像是要把他刻在脑子里。
谢从述一手泡泡,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笑问:“你今天怎么了?”
温知黎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你想过以后吗?”
谢从述坐在浴缸边,用指尖摩挲她的小耳朵,笑了笑:“什么以后?”
温知黎偏头看他,再开口已经转了话题。
语气跟平时闲聊天没什么差别:“你一直没回来,我无聊到翻朋友圈,发现有个高中同学都当妈妈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呀。”
谢从述只笑,没说话。
温知黎坐起来捧住谢从述的脸,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眼眸亮闪闪:“阿述你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他回答得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谢从述站起来,抬腿也坐到浴缸里,将温知黎带到自己腿上坐着。
谢从述埋在温知黎的脖子里,亲昵蹭了两下:“我只喜欢你。”
温知黎笑得很轻,阖上眼,似乎很疲惫。
谢从述帮她清理好,用浴巾温柔擦干她身上的水分,抱她回卧室,两人相拥而眠。
窗外月色依然温柔,风也很轻。
最难接受真相的几小时过去,温知黎只剩下空荡荡的平静。
没什么不甘心的。
只是有点可惜。
她还可以更爱他,爱他一天比一天更多。
但他不可以了。
原来这已经是谢从述最爱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