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61年3月3日

夜11点半，上弦月

旗木老宅客厅, 烟雾缭绕。旗木卡卡西摘去了时时疼痛的眼睛, 本就不需要再抽什么止痛的烟，可夜深人静无人倾诉又睡不着, 不安静的点跟烟，难道要去房顶上唱歌被人砸下来么。

只是抽烟依旧是会打搅到别人的行为, 尤其是屋里又进了其他不抽烟的人。

“你，被甩了？”漩涡鸣人抱着狮子丸推开门就看到卡卡西黑咕隆咚的坐那里吓人。

卡卡西踩灭烟头拉上面罩看着蹑手蹑脚的鸣人, “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爸不着家, 你也不着家，当然和自来也爷爷多玩一会。”鸣人是好孩子，好孩子知道回家晚了家里大人会担心, 但12点之前对十几岁的男孩来说也不算很晚，而且这里是木叶, 到处都有暗部保卫部在巡逻的安全的木叶。

卡卡西看着毫不心虚又嘴硬的鸣人, 终于有点理解老师为什么喜欢抽人，本来就心里难受无处发泄, 再看见犯了错误的后辈, 哪有什么心情徐徐善诱，先打一顿让他记住疼再说。可惜鸣人确实只是和自来也去洗澡泡池子，半只脚都没踏出去, “以后回来早点。”

“要你管。”鸣人把狮子丸放到沙发上，开窗开门，然后踹开卡卡西的脚扫烟灰。隔壁班的阿斯玛老师抽烟凶那是人家热爱并享受烟草, 卡卡西并无烟瘾却关着灯干坐着……鸣人现在每天听自来也讲解怎么写小说，这样的场景，一般都是主人公心里存着事还专门等着给人说……这让鸣人心里突然很慌张，“我爸呢？”

“在医院，我给他拿换洗衣服顺便歇口气。”卡卡西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红着眼的漩涡鸣人捏碎了扫帚把，赶紧补充，“你爸今天事情结束的早，回来一问你和自来也在泡池子也想去，可他堂堂火影赤身果体去公共浴室找你们会引发骚乱的，我就安排他去洗温泉了，你知道木叶最好的温泉在木叶医院。”

“哦。”

“泡完顺便叫了医忍来按摩，结果你爸就直接趴床上睡了，我没叫醒他。”

“哼。”鸣人这才长出一大口气，“每天这样忙忙忙，总觉着我爸哪天又得累出毛病来。尤其是今年，去年也忙，但看着还有精神，今年过年回来就有点……打蔫？不管早晨中午还是晚上，都一副好累好困别烦我不想动的样子，好像一片失去了水分的仙人掌。”

“仙人掌水浇多了才会蔫。”

“反正就是蔫蔫的。”鸣人已经足有一周没看见爸爸，真心有点想，“如果真病了不要再瞒我，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让人从脸上猜到火影的状态，而且我已经这么高了，可以照顾他了。”

“好。”卡卡西一直都期待着鸣人赶紧的麻溜的长大，别让老师操心着木叶还得成天担心他。但鸣人真的有了些许大人模样，卡卡西又觉着不适应。

“总之，不要骗我。”

“骗你干嘛。”泡温泉是真的，睡按摩床也是真的，睡着了被兜闪着眼镜拿小刀切片研究更是真的之前的医疗卷轴确实是流水线上被跳过了工序的不合格产品，这种卷轴和空白卷轴有同样的治疗效果。药师兜也确实是个顶尖医忍，但天才医忍的查克拉也得通过结印才能用来医疗，散逸而出的查克拉只具有破坏这种最原始的功能。所以，不是人柱力，没有千手家、漩涡家的血统，没有任何著名或特殊血统的老师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是，普通人一点点小伤口不管它，睡一晚上自己好了也正常，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连个痕迹都没有的好了，这算什么！

再想想药师兜说的，上次老师被自来也一拳打的胃出血进医院手术，明明顺便切除了胃溃疡的部分……被高级医疗忍术，譬如掌仙术治疗过的手术伤口确实能保证无痕迹，可是被切去了就是少掉一块了啊，形状总不能再和之前一模一样。

真还不如病了呢，病了起码知道病在哪里，而不是面对无限可能的未知惴惴不安。想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得到了什么就得在别处少点什么。如果丁座至微前辈或者青叶没有同时中过幻术，他的老师，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在鸣人出生那晚可真算得上是死而复生了。

鸣人这边扫完烟头烟灰和碎掉的扫把渣渣。看看还在发呆的卡卡西，他觉着，每天又是刷无聊任务又是跟在爸爸身边被指使的团团转，卡卡西应该也是很累了。所以，他给卡卡西倒了一杯水。

“……”卡卡西接到水杯真是受宠若惊。

“说谢谢。”

“谢谢。”卡卡西喝完水起身，“我去给你爸送衣服，不然明天他就没得穿了。”

“嗯。”鸣人抱起沙发上已经团成团的狮子丸打个哈欠，“我先睡了你也早睡。”

“好。”卡卡西拿起衣服袋子晕乎乎的向门外走，如果鸣人还是个任性的小孩子，爸爸成天不着家肯定就哭着喊着跑去火影楼把爸爸拽回来，心疼爸爸工作繁忙也会哭着闹着要爸爸陪，而不是现在这样，一点点打扰火影工作的事情都不敢干，“提问，封印术通灵术，受伤的话沾沾地上的血也能画，那为什么教学生的时候要强调咬大拇指。”

“啥？”靠在旗木老宅门槛上看星星的自来也被卡卡西打乱了思路，“怎么突然问这个。”

“水门老师今天带人重做守护结界，要画封印阵，十三个套在一起，然后他就连着咬了十三回大拇指，疼的直抽抽。”

“……”

“……”

自来也扶额，“得得得，要不我给他送衣服你去睡会？他忙昏了头你脑子也丢了。”

卡卡西跳上迈特家的房顶飞奔，他刚刚差一点没忍住要把心中的一切不安和盘托出。自来也高高大大站在那里，真的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感，然而，也同样是他，总在辜负别人的信任。

自来也却一脑门莫名其妙，到鸣人熄灯睡了，才慢悠悠回到了猿飞宅。照例祸害了一路冬青，又发现老师卧室还亮着灯。如果是小时候，大半夜回家一定会被绑在柱子上骂，但他今年51岁了，只会大刺啦啦的开门，“老师，怎么还没睡？”

“人老了，觉少。”猿飞日斩也在抽烟，一边看书一边抽，“你取材可顺利。”

“诶呀什么取材，真是带鸣人泡池子。”自来也瞥到熟悉的橘红色封面，居然是《亲热天堂》，赶紧用胳膊肘捅捅老师挤挤眼，“哟，三代，自从水晶球术不让用了，是不是有点寂寞？”

“没有。”猿飞日斩翻页书。

“下次泡池子真的不用叫您么。”

“不用。”猿飞日斩抬抬眼，“你倒是可以带木叶丸出去见见世面了，现在木叶生活富足，小孩子发育得早。我毕竟是爷爷，隔着一辈怪怪的。”

“好，绝对没问题。”自来也大包大揽打个哈欠，这就起身准备去睡，但站起来一半突然又觉着不该就这么走。他的老师老了，本来身量就不高，现在70岁高龄，背驼膝盖屈，更是显得抽抽……不，确实是寂寞吧，阿斯玛不回来，木叶丸早晚也拍拍翅膀飞走，“对了，老师，当初教我封印术的时候，为什么非要咬破大拇指？”

猿飞日斩拿个镜子摆在自来也面前，“你可以咬咬其他手指试试。”

自来也十分夸张的咬了，他本来就是想哄老师开心的啊。

“所以你问这个干嘛。”猿飞日斩扣住镜子没眼看，“用脚结印还算能练，封印术别乱搞啊，说过多少遍那是时空系的。”

“没没没，是卡卡西和我说，水门啊，他今天搞了一个守护结界，十三个封印套一起，然后咬了一下午大拇指疼的受不，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是蛮好笑，咬十三口猪蹄子也啃到骨头了。”

“哈哈哈。”自来也觉着水门这十三口能承包他整年的笑点，但再看看猿飞日斩面无表情的脸，又总觉着笑不起来。

“哎，人疲劳的时候确实什么蠢事都干的出来。”猿飞日斩见自来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试着问了问，“之前就让你稍微看着点水门，他得劳逸结合。”

“很难碰到他的。”

“直接去他办公室。”三代目火影不再被暗部软禁，但四代的火影办公室是再也闯不进去了。

“去办公室也不成，真得预约，水门的时间排满了的。”自来也很懊恼，自从上回闯进办公室给了水门一拳，他就被暗部和卫队针对了，“暗部那些小孩也不认识什么三忍，他们就认水门和卡卡西。”

“卡卡西人望高是好事。”猿飞日斩嘬着烟杆，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犹豫。他理解波风水门，水门惨死了两个弟子，就不愿意再让卡卡西和鸣人沾染那些过于复杂的东西。而他对于仅剩的自来也和木叶丸同样是这个态度，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时候，随他去。然而，卡卡西还是成为了火影继承人五代目候选，“002301。”

“哈？”自来也反应了足有三四秒才立正站好，“是，三代目大人。”

“原本根据禁言令规则，你不在场没见证，有些事情就不该知道，但现在，急需帮助的不是别人，是你的弟子，唯一仅剩的弟子波风水门，你不是无关之人。”

“呃。”

“木叶48年十月十日，波风水门被九尾重伤生命垂危。”

“……”

“木叶医院对他使用了千手家的禁术卷轴。”

“……”

“就是你和纲手，大蛇丸一起从千手家仓库里翻出来的那批，二代本来做给自己用的卷轴。”

“哦，那个卷轴啊。”自来也突然感觉头嗡嗡的直响，什么水门，九尾，重伤，卷轴……对，卷轴。那时候他还是干啥啥不成的吊车尾，纲手是个飞机场，大蛇丸也没以后那么无趣和疯狂。他们三个就像木叶所有的普通下忍三人组一样，精力旺盛得不得了，有点空就要满木叶的跑来跑去，去恶作剧，去打架，去探险，他们最喜欢跟着纲手去千手驻地里面钻着玩。

千手家不像宇智波家那样生人勿近，漩涡水户奶奶也不像宇智波家里的老头子一样，抓到他们就扭送火影楼。她总是会给小孩子们准备很多好吃的，丸子糖果牛肉干。当然如果破坏了东西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吃东西前也有惩罚的，就是做俯卧撑同时回答各式各样奇怪的问题，比如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啦，在被窝里放不放屁啊，以及梦想，“三代目大人，既然给水门用了那个卷轴，水门也活下来了，那为什么没有让水门退役，为什么他现在还在火影的位置上，即便当时木叶需要一个金色闪光四代目，少给他安排点工作啊，让他随便干个几年选五代啊！”

“我是尽量少给他工作，一直都想再选五代，但你问小水门他乐不乐意？”

“我家水门不是那种眷恋权势的人！您别看他从小嚷嚷着要做火影，不过是一个孤儿出身的普通忍者在寻求关注。他不说点大话，让白牙让三忍让木叶的大小家族和您看到还有一个他在努力，他怎么拿得到二代的忍术传承，木叶怎么可能同意他和人柱力谈恋爱！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您怎么不劝着他点。”

“我怎么劝？你的弟子，他自从九尾之后就一直和团藏，大蛇丸交往密切，谁知道那两个都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到换了国主灭了河之国以后，我更是连一句话都没能和他好好说过小水门他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到现在甚至都不确定水门到底知不知道卷轴的事。”

“您为什么不去问问他。”

“根据禁言令规则，有些事水门不该知道。”猿飞日斩缓缓闭眼，“问不好了，木叶真会出大乱子。”

“那您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

“您应该说清楚。”

猿飞日斩抽口烟，“我怎么说清楚，一些事就不能说清楚。难道我要告诉纲手，没关系，受不了战场就去后方教导新医忍，前线多死多少人老师我也能帮你抗住压力？难道要我和大蛇丸说，没关系，束手就擒，木叶要给他多么公正的审判老师也能保住他？还是和你说，没关系，纲手和大蛇丸即便在外边也不会有什么事，老师的暗部才不会拼死追杀他们呢。”

“……”

“纲手和大蛇丸情有可原，但是你呢，把小水门推上前台也一走了之。”

“因为我，同样无法忍受木叶越来越过分的内斗！”自来也现在想起来还脊背发凉，“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对自己人动手！”

“什么叫自己人和自己人动手！结束分歧是火影的责任！”

“……”

“水门有成为火影的觉悟，却不该是在他二十出头这么年轻的时候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木叶为什么会青黄不接？我以下，水门以上的上忍领袖都去哪里了？”

“……”自来也有些颤抖，“旗木茂朔死了，被逼死。”

“没人逼他死。他以死谢罪不是因为他救了一个队友导致任务失败，而是因为他任务失败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失败！上百个木叶忍者，来自众多家族，枉死……旗木茂朔不是一个普通忍者，他胳膊上绑着火影披风，他是四代候选，他想做个好火影，最终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根本没法弥补！”

“……”

“白牙即便活着也不可能再领导木叶，你凭什么认为他的死是内斗。”猿飞日斩盯住自来也的眼睛，“我信你当年真想不到这么多，但你如今走遍世界年过半百，你不可能再听不懂我说什么。”

“……”自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猿飞日斩默默的看着自来也的酒倒满了酒杯，倒满了桌子，安静的流到地面。

地面是人所站立的地方

……

木叶61年3月4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