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濂在收到刘仓传回来的消息后, 就开始思考一件事情, 他应不应该把和盛珞有关的事情告诉盛曼。
在盛珞失踪后, 他和盛邦都见不了聂寄青几次, 但是盛曼却是与盛家人接触最频繁的。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盛濂觉得他必须要把真相告诉盛曼, 提点几句。
以后盛曼不能再由着她自己的性子了, 她必须改变自己的态度。
此时, 盛曼在化妆间里,化妆师正在替她上妆,盛曼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下一秒, 盛曼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了起来,经纪人霍姐帮她接起了电话, 霍姐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
“来电的人是谁?是你亲戚吗?”
盛曼听到霍姐的声音,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接过霍姐递过来的手机,一看到备注,她的脸色瞬间一慌。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接电话。”
盛曼连连催促, 就连霍姐都被她赶到化妆间外面等着,她才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屏幕上。
手机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盛。
盛曼根本不想给盛濂备注一个全名,生怕别人知道她和盛濂之间的关系。
化妆间已经空荡荡的,盛曼却还担心有人偷听, 走到了角落里,按下了接听键。
盛曼压低了声音,依旧带着明显的愤怒。
“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不是说不要在工作时间联系我吗!”
盛濂只说出了两个字就让盛曼的气全消了:“有一些关于盛珞的事情我要和你说,今晚你到家里来。”
说完后,盛濂就挂了电话。
盛珞,又是盛珞,这是她这几天第二次听到盛珞的名字。
为什么她总是阴魂不散。
盛曼手微微颤抖,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当霍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盛曼惨白的脸。
霍姐还以为盛曼生了病,没想到盛曼没了平时高涨的气焰,一发一言,也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一等到活动结束,盛曼立即乔装打扮了一番,开车去了盛濂的家。
盛曼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仍旧把自己的脸捂得严实。当她打开门的时候,盛濂早就在客厅里等她了。
盛濂一等盛曼坐下来,废话也不多说一句,直接和她说起了正事。
“盛珞失踪这件事是我做的,我把她拐走,卖到了别的地方,你那时年纪还小,我没有让你知道。”
盛曼面上装得镇定,心里却不断念叨着。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在她稍微长大了些后,她就猜到了事实的真相,所以这么多年,她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还是乖乖地扮演着盛家女儿。
盛曼不禁握紧了沙发的扶手,以往漂亮精致的指甲嵌在了沙发上。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盛濂不知道盛曼的心理活动:“我让当年的人贩子刘仓去调查了盛珞的近况,他和说盛珞已经死于一场山体滑坡。”
“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不在了。”
盛曼喃喃道:“死了?”
困扰了她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死了,她心里居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盛濂看盛曼的反应奇怪,只以为盛曼是受了打击,需要时间消化。
“所以你好好巴结着聂寄青,收一收自己的性子,她不是最喜欢你了吗?”
盛濂的话不断传来,却好像隔着一层纱,断断续续,听不分明。
盛曼心里涌上了一丝慌乱,讨好聂寄青,这样的事她在最近已经做了不少,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聂寄青离她越来越远。
等到盛曼从盛濂家出来的时候,她都忘记了伪装自己,直接开车回了家。
1000㎡的豪宅很大很空,一眼似乎都望不到边,以往她喜欢的奢华现在却变成了压抑的寂静。
盛曼径直上了楼,她把身上的衣服和包都随意扔到了一边,打开了洗手间的灯。
盛曼弯下身,把冰冷的水扑在自己的脸上,她微微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还未擦干的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流。
她的眉眼还有鬓角都沾染上了水汽,当她再仔细看去时,那张脸却逐渐变成了另一张脸。
盛曼尖叫了一声,立即往后退了好几步,紧紧地贴在墙上,不敢移动半分。
刚才她好像依稀看到了盛珞的脸,其实她根本没见过盛珞几次,盛珞失踪的时候年龄太小,她已经记不大清了。
但是盛珞在死于山体滑坡的时候,那张脸是不是也是布满了水汽,狼狈不堪。
要是盛珞知道自己的位置被她占据,她的父亲还是罪魁祸首,那盛珞会不会恨惨了她?
如果她是盛珞,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害自己的人。
盛曼立即将视线收回,根本不敢再看镜子一眼,她慌不择路地跑回房间,沿途的东西被她撞翻了好几件。
盛曼连衣服都不换,脸上的冷水甚至都没擦干,直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当一片黑暗降下的时候,她才稍稍心安。
“不是我做的,我当初也不知情,别来找我。”
盛曼缩进被子里,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着。这一夜她几乎彻夜未眠,就算睡着了,也会马上被噩梦惊醒。
反反复复之间,盛曼的神志都有些恍惚了。她真的以为自己看到怨气难消的盛珞,来惩罚这个抢走她位置的女人。
别说是去讨好聂寄青了,她现在连盛宅都不敢踏入,生怕聂寄青看出端倪。
《盛曼的生活》最新一期开始录制了。
向来傲慢无礼的盛曼,在这期节目中,难得表现出了友善温柔的一面。
这期的主题叫做,【体验盛曼的生活】。
盛曼邀请了几个素人来她的豪宅,她们会在这里住上两天,和盛曼体验大明星的生活。
1000平方米的豪宅里,有很多个空房间。
那几个素人被安置在一楼的房间里,每一间都已经整理干净。
一楼住的,都是为盛曼工作的人。即便她现在开始走亲民路线,也始终认为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
盛曼请素人来她家,只是为了挽回自己在观众心里的形象。她不希望自己成为盛家的弃子。
所以,她必须要努力表现,让自己的名气成为最好的筹码。
在盛曼伪装出高兴的模样,在节目上继续炫耀自己的生活时,她并不知道,很快就有事情发生。
从此以后,她会被赶出这座豪宅,不准再踏入一步。
这期节目播出的那天,聂寄青收到了调查的消息。她先前察觉到了盛濂的异样,让人盯紧了他。
聂寄青刚刚得知,盛濂和刘仓的往来。
“刘仓是什么人?”
“他曾经参与儿童拐卖。”那人调查得很清楚,“做事很小心,一直没有被警察抓到。”
聂寄青一惊:“什么?”
盛濂竟然和人贩子来往?一个难以置信,却又真实无比的念头,浮现在聂寄青的脑海。
“还有一个疑点。”那人说,“在您的女儿盛珞失踪那年,刘仓也消失了一年。”
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但是聂寄青的猜忌已如一颗种子,落地生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气得咬紧了牙关,身子有些颤抖。
当年,盛珞失踪了,盛濂很快就把盛曼送到了她的家里。多年寻找无果,而盛曼却成为了盛家的养女。
盛濂一家人的身份水涨船高,现在也为盛氏企业工作。
一桩桩,一件件,难道是他们铺下的局吗?
聂寄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为什么两人又重新开始联系了?
难道说,自己的女儿没有死?
多年来,聂寄青陷入虚空中,而现在,这虚空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希望。
哪怕这希望是虚无缥缈的,她也会牢牢地抓紧,绝不放手。
“盛濂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聂寄青说,“记住,一定要拿到确切的证据。”
聂寄青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天色渐暗,她才走了出去。
刚刚下楼,聂寄青就听到了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盛曼的声线传来,此刻却显得如此刺耳。
赵妈:“太太,小姐的真人秀开始了。”
聂寄青脸色发白,怒火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聂寄青的视线落在电视上,看着盛曼在节目里摆着一张虚伪的笑脸,炫耀着盛家的财富。
“把电视关了。”聂寄青握紧了拳,克制住自己想砸掉电视的冲动。
每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都是在隐忍住她的愤怒。
赵妈愣了,她从未见过太太这样生气,平日里的优雅尽散,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电视关掉以后,盛宅终于安静了。
聂寄青打了一个电话:“冻结盛家给盛曼的卡,以后不准给她转一分钱。如果被我发现了,那个人就直接开除。”
“从今天起,不允许盛曼动用盛家的一分一毫。”
盛濂的工作不能动,聂寄青不想打草惊蛇,她会让他们认为,只是盛曼做了什么错事。
聂寄青会找个时间,让盛曼从那幢房子搬出来,还会将她不是盛家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
不是现在。
因为这件事,不能消无声息地完成,必须要闹得人尽皆知。
盛曼和她的家人已经拥有了一切,却永远都不知道珍惜。
聂寄青的脸色阴沉,自己错了太久,她不但要收回那些人不配拥有的东西,还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叶栀察觉盛曼不对劲后,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忍,顾忍沉思了片刻,也觉得盛曼十分反常。
两人商量后,决定派人去调查盛曼和盛濂,看看他们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如果发现异样,他们也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傍晚,顾忍和叶栀都到了家里,管家准备好了晚饭。
顾忍和叶栀坐在餐桌的对面,叶栀看着顾忍那张帅得惊人的脸,心里却有些惆怅。
她要演一个得了厌食症的女孩,顾忍知道这件事后,给她制定了健康的减肥餐。
会适当降低她的体重,但又不会影响她的健康。
叶栀本来就很瘦,吃了一段时间后,体重更往下降了一些。后来她去见了导演,导演看到叶栀后,建议叶栀可以再稍微减掉体重。
这样在屏幕上可以呈现最好的效果。
于是,叶栀就瞒着顾忍,偷偷减少了饭量,吃得比平时更少了,这件事顾忍并不知道。
今天顾忍回家吃饭,意味着顾忍会看见她的真实饭量。
叶栀正在苦恼的时候,这时,管家已经把饭端了上来。顾忍和叶栀面前分别摆着不同的东西。
顾忍在饭端上来的那一刻开始,黑眸就深了几分。
顾忍瞥了一眼,叶栀面前总共摆着三个盘子,每一个盘子里的东西,都比他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顾忍眸色微暗,什么时候开始,叶栀不吃他准备的健康餐了?
叶栀心虚,她准备悄悄地揭开这一页,低下头一口一口吃着饭,不敢看顾忍。
空气十分安静,叶栀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看向顾忍,恰好对上顾忍意味不明的视线。
叶栀脑袋一空,找了一个借口:“我平时吃得比现在要多很多的,就今天胃口不太好。”
叶栀越说声音越轻:“所以,今天才会吃这么少的。”
空气十分安静。
几秒后,顾忍偏过头,看向管家,淡声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夫人平时都吃这么少吗?”
顾忍话音一转,又问了一句:“还是说,只有今天才吃这么少?”
叶栀心一慌,定定地看着管家。
管家看向叶栀,叶栀朝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等管家转头对上顾忍淡漠的视线时,管家立刻决定背叛叶栀,直接招了:“夫人的饭量都是这么少的,并不只有今天才这样。”
事情明了,叶栀怂了。
顾忍了然地看向叶栀,他开了口,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语气却令人捉摸不清。
“你刚才说,你平时吃得比现在多?”
叶栀无话反驳。
顾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就今天胃口变小了?”
叶栀心虚得不敢回话。
顾忍半垂着眸子,他哑着嗓子,声音流转着令人看不清的光。
顾忍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叶栀,你不诚实了。”
叶栀弱弱地开口:“导演让我再瘦一点。”
顾忍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哦?”然后,他伸出手,把他面前的菜慢条斯理地推到叶栀的面前。
顾忍淡声道:“吃吧。”
叶栀今天不敢少吃了,她默默地拿起筷子,默默地开始吃顾忍给她的菜。
叶栀吃了几口后,忽然觉得有些罪恶,再吃下去,她这几天的节食就白费了。叶栀深吸了一口气:“我吃不下了。”
闻言,顾忍看了叶栀一眼。
然后,他忽然推开椅子,缓慢地站起身来,叶栀愣在了那里。
顾忍绕过桌子,走到叶栀身后,垂眸望着叶栀,他的视线沉沉笼着叶栀。
半晌,顾忍重复了一句叶栀的话,尾音轻轻翘着,声线微哑:“真的吃不下了?”
叶栀沉迷在顾忍深不见底的眸光里,怔怔地点了点头。
顾忍眉一挑,眼尾微微翘着。原本冷淡到骨子的人,此时眉梢却漾上了几分别致的肆意。
顾忍面色清冽,此时,他眉眼微微一动,一半是冷玉似的霜雪,一半是灼灼的风华。
截然不同的惊艳,在此刻这样奇异又鲜活地融合在一起。
叶栀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时,顾忍身子往叶栀倾去,他缓慢地俯下身,缓慢地伸出手,修长的手触向叶栀。
然后,他轻轻地握住叶栀的手,和她手里的筷子。
顾忍眉眼生得太好,等到叶栀察觉到指尖微冷的触感时,她才意识到,他们两人已经靠得这么近了。
顾忍凝视着叶栀,他倏地笑了。
下一秒,顾忍开了口,声线仿佛幽幽黑夜里的冷月。他咬字极慢,低低漾起了一声笑。
“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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