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只羊, 五十只惊吓之下乱跑且不认识新家的羊, 三院的人集体出动了一起赶还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成功赶进羊舍,这把景容和罗吉给累得,大冷天出了一身汗。
为了能早点赶回家, 他们在路上都没怎么休息,要不是因为羊群夜里得睡觉, 他们都得连夜赶回来。
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再为了丢羊和担心羊吃不饱的问题而焦心了。
景容简直短时间内再不想看到羊, 这一趟真是给他折磨够呛。
这群羊皮得很, 经常走着走着就不知道给他走哪个地方去了,还得费劲找回来。
景容付了两位帮他们赶牛车拉草料和看羊的大哥雇工费,见他们走了, 随后便跟罗非说:“齐哥, 晚上麻烦你做点儿好吃的,我非得好好吃一顿不可。这一路, 吃个饭都提心吊胆的, 我都快忘了好好吃饭是啥滋味儿了。”
也不知道是打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出了秦北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伙山贼,厉害得紧,惯爱抢外地来的那些人的财物。他们一共也没几个人,所以吃饭都没离开过羊群。夜里都是跟羊群一起睡的, 可想而知有多煎熬。
“成,吃好吃的!”罗非笑笑,“还是回村里好吧?”
“那当然了。”
“你们先忙着, 我得回家先跟爹娘说一声。”罗吉寻思送佛送到西,所以还没来得及去家里。
“那晚上都到我家吃。大哥你跟爹娘说完也过来吧。”罗非把小老虎交给席宴清,想了想晚上做些什么吃,最后决定做腊肉烧豆角丝,炖一条大点的鱼,再炒个土豆丝,再来碗豆腐羹。
这鱼是放在他家冰窖里的,可不再是风干的了,所以炖着吃味道十分不错。
骆勇收去拾鱼,罗茹去买豆腐,景容则去给羊群弄草料和水。一伙人热热闹闹的忙活开来。
景容喂完草料之后洗漱一番,到席宴清这院里给席宴清讲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顺便说了说为什么没买奶牛。
“我仔细问过了,一头母奶牛大约要八两银子,公奶牛好的种牛反倒更贵,要十两银子。而这奶牛产奶多的时候一日能产个五十斤左右,但这样的时间一般也就只能维持三个月,其他的产奶期大概一天也就是十斤二十斤。我们若是想卖牛奶,我觉得起码得养个七八头的奶牛才成。还要有公奶牛。这样的话咱们这地方根本不够。”
“嗯,不买也是情理之中。我当时也是有些草率了。”席宴清这番话说得很真诚。事实确实是他当时没考虑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繁殖”。在现代,给奶牛配种可以用高科技手段来选择让母牛产下更多的母牛,提高产奶率。可这里没有这些,母牛生的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全得看天意,这要是一个点儿背,配种之后产的都是公牛……想想都蛋疼。
“席哥你要是真打算养的话,我觉得咱们可以等明年开春之后再去一趟秦北,那是好牛好羊多得是啊。”景容觉得,看雪糕这一年的销量,牛奶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但是想真在这事上赚钱,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好。到时候再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吧。”席宴清又去看了看新买来的羊们,感觉一个个精神头都不错,一看就是底子好的,见了他都咩咩叫呢。
“肯定是刚才被你给吓的,哈哈哈哈。”景容想起席宴清被绣绷追打出来就想笑,“你把我齐哥怎么着了?”
“就开个玩笑,这把他给厉害的……不说这个,说说你跟大哥,这一路上没什么吧?”
“能有什么啊。”景容本来还哈哈哈,这下笑容直接尬在脸上,都没敢看席宴清调侃的笑容。
罗吉回了趟家,跟父母亲报了平安,聊了聊路上发生的事,随后便来席宴清这儿吃饭来了。他倒是有心想着陪父亲一起用饭,然而家里已经吃过了,也没剩下啥。
罗非这头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不会改吃两顿饭。冬天他们家也三顿,所以下午饭吃得就比别人家晚上许多。
鱼在锅里炖上了,腊肉烧豆角也烧上了,罗非切着豆腐丁,而罗茹则帮着他切土豆丝。
屋里时不时传来小老虎稚嫩的笑声,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席宴清去拿了一坛子酒,待菜全部上桌之后,大伙有说有笑地开始吃喝起来。
这一晚,景容总算能睡个安稳觉,然而真到了夜里,他却有些睡不着。
罗吉吃过饭之后便回去了。
这一路上两人都是同吃同住的,没买羊的时候甚至同睡也不是没有,总之他们不分昼夜一直在一起。这冷不丁分开了,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外头气温很低,景容却依旧没忍住去外面看星星。
罗吉也没比他好哪去,翻来覆去折腾半宿,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家里去说他跟景容的事情。他不想逃避,但不逃避就意味着肯定要让父母心惊。
景容看得开得很,他从不给罗吉任何压力。在他看来,两个男人喜欢对方,只要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该有担当的时候有担当也就可以了,也未必要怎么样。
这世上不是没有结为契兄弟的,但他不急。
于是急的反倒成了罗吉。罗吉越跟景容相处就越是发现景容有诸多优点,像是善良明理,或者重情重义,总之越看越顺眼,哪哪都是好的。相比起来倒是他自个儿,没有景容懂得多,没有景容长得好看,而且他还成过一次亲。这么一想景容跟他在一起都是委屈景容了。他如果再连他们的关系都不敢与家里说,那成什么了?!
罗吉一咬牙,决定把这事跟家里说说。
这日,成天起早贪黑的罗毅都难得休息在家,李月花便叫了几个孩子们回家一块儿吃晌午饭。虽然非年非节的,但今年收成好,所以偶尔可以热闹热闹。
李月花做了好些吃的,把家里一张新桌一张旧桌都摆上了。
罗吉没叫景容一块儿来,一是家里没人看羊,二是他不希望万一父母亲极力反对再伤了景容的心。于是家里除了罗家原来就有的那些人,也就多了骆勇和席宴清。
对了还有小老虎。
小老虎被席宴清抱在怀里,伸着小虎爪要够桌上的东西。席晏清给他拿了一个煮鸡蛋。他咬咬,咬不开,哼哼唧唧的,后来咣咣把鸡蛋往桌上磕,磕碎了之后“哇!”一声,瞪着鸡蛋耍横!
“这胖小子,也知道想要上桌吃饭了。”李月花笑着看外孙,越看越稀罕,不由地说,“馋了吧?”
“待明年,小老虎就能有弟弟或者妹妹了。”骆勇这时傻笑着说。
“咦?三宝你有喜了?”李月花忙往女儿那看过去,“找大夫看了没?”
“还没呢,不过八成是差不多。”罗茹的月事没按日子来,本来打算私下跟母亲说的,没想到这么被骆勇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了,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她回完母亲的话瞪了骆勇一眼。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骆勇抓抓头,“媳妇儿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傻样儿吧,才不跟你生气呢,要不我一天还不得气个好歹?”罗茹说着埋头吃菜,耳朵尖红红的。以往那泼辣劲儿倒是收了不少。
“这样看来我又要多个外孙了。”罗天喝了点酒,状似闲聊般地说,“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抱上亲孙子。”
“爹,我……我有事跟您和娘说。”罗吉深吸口气,“我有钟意的人了。”
“当真?”李月花眼睛一瞬间亮起来,透着股难言的喜悦,“哪家的姑娘?对方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是姑娘。”罗吉喝了一大口酒。他是拿定了主意要说的,然而真到说的时候发现确实不那么容易说出口。
“那是小哥吗?”罗天想想,“也成啊。你瞧二宝跟宴清这不也过得很好么。”家有小哥的总是对小哥宽厚。
“也、也不是小哥。”
“啥?!/啊?!”李月花和罗天同时愣住了,同样傻眼的还有骆勇和罗茹,以及差点把汤水喷出去的罗毅。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大哥喜欢上一个人,可那人不是姑娘也不是小哥?!那是……汉子吗?!
罗毅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一直以为他大哥只喜欢姑娘家。
“你这孩子,说的啥胡话?”李月花皱起眉头,看到丈夫脸色铁青,心里咯噔一下。
“啪!”这时罗天突然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桌子都跟着震了震,“罗大宝!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呜哇!!!”小老虎吓一跳,鸡蛋都不要了就往席宴清怀里扑。
“不哭不哭,没事儿没事儿,别哭啊儿子。”席宴清把小老虎抱起来,对罗非使了个眼色。
“爹,有啥话您就好好说呗,瞧给小老虎吓的。”罗非忙过来把小老虎抱住了,接着哄。小老虎头顶上的毛黑亮黑亮的,罗非一个劲儿地缓缓抚摸。
“你们都吃你们的,罗大宝你跟我出来!”
罗吉也没怂,闻言起身,直接从屋子里出去了。罗天随后跟上,从背影都能看出来火得不像样。
罗非听见门声,赶紧以眼神寻问席宴清:大哥怎么突然发难啊?!
席宴清几不可察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本来还以为罗吉不会这么鲁莽,没想到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跟家里坦白了。这让他们有心想帮着出出主意都出不上。现在只能硬扛。
骆勇和罗茹还是有些懵逼的,总觉得跟做梦一样。罗毅比他俩还好一点,却也是咬着筷子半天没说话。
实在是太意外了。
“二宝,宴清,你们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大哥说的是谁?”李月花回过神来问。
“不知道啊!”罗非抢着说。这要是说知道还放着那两人一起去买羊,他娘非得怼死他不可。
“该不会……是景容吧?!”骆勇说完张大嘴巴,“这咋可能?!”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这张嘴!”罗茹赶紧往骆勇嘴里塞了个大馒头。她觉着也只有可能是景容了,别人,那都没跟他大哥长时间相处过啊。她大哥一直以来也就那几个朋友,而朋友中现下未成亲的就只有景容。刚好景容不是姑娘不是小哥,还跟她大哥出过一趟远门。
“罗大宝!你……你是想气死你老子是不是!看老子今儿个不抽死你!”也不知罗吉怎么说的,罗天这火气看来是真的控制不住了,所有人都在听到他咆哮之后又听到了一声锐利的鞭响,还有罗吉一声闷哼。
“爹!/大哥!”兄弟姐妹想都不想地冲出去了,一看还真的,一家之主把大儿子给抽了。
罗吉生生挨了一下鞭子,衣料直接给抽破了,后颈处还有一条鞭痕,带着血珠子。可他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他梗着脖子站在罗天身前,一副就算打死他也不能改变他心意的模样。
罗天气毁了,再次扬鞭。
这次席宴清上去就把他按住了:“爹,您消消气,打人能解决了啥问题?”
罗非也说:“是啊爹,您干嘛啊,这大白天的。”
罗天怒瞪着罗吉:“我打死他!省得他先气死我!”
罗非无声问:大哥你说啥了?
罗吉只是淡淡笑笑,没吭声。
罗非突然有种不认识这人的感觉。那笑容让他觉得他大哥以前真是把某些性格给藏起来了,他一直以为大哥是老老实实的那种人,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爹,天怪冷的,要不进去说吧?”席宴清瞅了瞅罗吉,给了他一个:大哥你可真行的眼神。
“我进去,他不许进去!在外面冻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脑子给我冻明白喽!”罗天说着又要扬鞭,却又被席宴清给按住了。还有骆勇也悄摸叽地拦在了罗吉前面,嘿嘿傻笑。
这把罗天气得,都快笑出声来了。但是对着席宴清这个儿婿,他是有火也发不出。毕竟家里也得了席宴清不少帮助。冲谁发火也不好冲席宴清发火。
罗天最终把鞭子朝地上一丢,进屋去了,进去的时候他朝着几个小的说:“你们也都给我进去!就让他一个人在外头好好冻着!”
席宴清朝罗非使眼色。罗非会意,忙过来搀扶罗天:“爹您冷没冷?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罗天瞪了罗非一眼:“冷个屁!气都气暖和了!”说完瞪罗毅和罗茹:“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看啥看?还不赶紧给老子进屋!”
罗茹和罗毅这时候哪怕不听,只得进屋去。
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骆勇激灵一下。席宴清叹气:“大哥,你咋跟爹说的啊?”
罗吉活动了一下脖子,牵扯到伤口时微微皱眉,随即满不在乎地说:“没咋说,就照实说呗。”
骆勇呆呆地问:“照实说是咋说?”
罗吉看了眼景容所在的方向,笑得异常冷静:“说我把景容当媳妇儿睡了。”
“啊?!”骆勇下巴掉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