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非找人给算过日子,说是五月初二宜嫁娶。正巧那时小老虎和小木匠也都满十八周岁了, 罗非和席宴清都觉着这日子可行, 所以便跟家里的长辈们说了一声之后, 决定在那天给小老虎办喜事。
而小毛驴这方面,本来是想等到两年之后再办婚礼,但现在石常乐把礼物都成箱送过来了,这媳妇儿再不给人家送过去,似乎也不太合理。于是席宴清和罗非一合计,便决定让哥俩在相临的两天里成亲。
一边是小老虎娶小木匠,另一边是石常乐娶小毛驴。一个嫁,一个娶。
小老虎这边的东西倒是准备得够全了,可小毛驴那边却还差一些。索性石家和席家如今都是家大业大,银子流水般地花出去,成亲用的一应东西分分钟稿定。
现在就差小毛驴的喜服了, 罗非一天什么都不干,就带着小儿子对着这喜服死磕!
“这边得这样绣知道吗?一定要密一些,不然绣出来就没法看了。”罗非说着自己绣了几针,“看懂了吗?”
“看懂了爹。”小毛驴接过针线, 学着罗非认真绣起来。不过他到底不是老手,绣东西不快, 基本上罗非一刻钟就能绣完的东西,他得绣一个时辰还得拐个弯儿。
让罗非安慰的是,虽然速度不快,但这二儿子总算是打通了绣技的“任督二脉”, 绣出来的东西有他当年刚学这些东西时的水准。
一句话,精致谈不上,但肯定也不是地毯儿货的水平。
“爹,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就早听您的把它给做完,我现在就不这么急着赶工了。”小毛驴想想都后悔得不行。好不容易他爹答应了让他提早成亲,这万一要是喜服不能在成亲前赶出来,那他还不得冤死?
“现在说这些还有个捶子用?赶紧做好了才是正经。”罗非把每块布料要绣什么图,绣这些图要用哪些线都给一一配好,“放心吧,只要你能坚持现在这个速度,成亲前一定赶得及的。”为了做出一件漂亮的喜服也是拼了。
“谁让您早不松口了,您要是早松口,我会拿针我就绣!”小毛驴揉揉有些发花的眼睛,“我发誓以后我只给常乐哥哥做新衣裳穿,天啊,这真的太累人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专心。”罗非说完,去拿了些喝的过来,“一会儿渴了喝点水休息休息再绣。”
“爹您要去哪儿?”小毛驴见他爹放完东西要出去,有些担心。他爹一走他就心里没有底!
“我去找你爸,天这么热,我拿些雪糕过去。”
“那您等我一下,我去给您拿,冰窖里凉,您可别进去,万一再冻着呢,爸他肯定要心疼了。”小毛驴说完小心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厨房拿了个盆便去了冰窖。
罗非一看这孝心劲儿,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有时候是挺皮的吧,但是总归知道心疼人。
不一会儿小毛驴便拿了一盆雪糕出来,罗非接过来之后,给小毛驴留了一支,让他吃完再绣免得弄脏布料,随后便去找席宴清。
席宴清如今在工地。
因为不打算跟孩子们常住一起,所以罗非和席宴清商量过之后便给儿子起了新地基,准备盖新房。
新房的位置就在席家的旧址。那老房子原本一直是骆天启两口子带孩子在租住,后来骆天启四处行医攒了些钱,便跟他妻子盖了新房。老房子罗非和席宴清一直没舍得卖,因为那里有许多他们的回忆。可毕竟房子不住人,本身就破旧,再加上时日一久,来场大雨就要塌了。
席宴清一看终究是留不住的,便干脆让人拆了,准备在原位上给小老虎另盖一套房。
如今地基都打好了,工人们正在砌砖呢。
龙葵园里的事小老虎带着工人在忙,席宴清这边也没什么事,便来当监工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多晒啊。”农历四月,早晚还好,白天却是有些热的。席宴清接过罗非手里的东西,“先找个地方坐会儿,我去把雪糕分了再回来。”
“嘿,席兄弟,你家小老虎他爹这是又拿好吃的过来了啊!”有人看到雪糕了,笑着说,“真是给谁家做工都没给你家做工好。”这一个雪糕拿出去卖至少得五六文钱呢,他们却是隔几天就能吃一回,搁谁心里都受用。
“大伙吃完歇会儿再干。”席宴清让每个人都拿了,随后端着空盆回到罗非那儿坐下来,“小毛驴还在做喜服呢?”
“嗯。干劲十足。”罗非笑笑,“早知道这个对他这么管用,我就该早点跟他说成功把喜服做出来就让他提早成亲。”
“现在也不晚啊。正好也让他知道,有事最好别拖着,早干完早好的道理。”席宴清就着旁边的清水洗了洗手,“媳妇儿,等孩子们成完亲,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来了这里也这么多年了,开始一直为着生计忙活,后来生活好了,小老虎又来了。小老虎才稍稍大一丁点儿,小毛驴又来了,罗非就没怎么能得闲过。那些看似都好像不是多累的活,其实辛苦着呢。
“到时候再说吧。”罗非压低声音,“反正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嗯。”席宴清笑笑,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牵起罗非的手坐在石头上望山景。
一转眼来了二十来年,其实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些时候反倒会觉得,留在现代的记忆才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最后从盘山路掉下去的一幕记忆太深刻,或许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都要被淡忘了。
席宴清不知不觉地握紧了罗非的手,仿佛在担心这一刻的幸福就此溜走。
罗非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笑着拍了拍席宴清的手。
“今天能早点回去吗?”罗非说,“咱们今晚做大盘鸡吃你说怎么样?”
自从家里养了鸡之后,罗非算是把所有的能想到的鸡肉类食物都想遍了。这个大盘鸡是近两年想起来的,把剁成块的鸡肉跟土豆加了调料烧好,吃了鸡肉和土豆,再往剩下的汤汁里加上自个儿做的刀切面……
其实应该加刀削面,但是这么多年来罗非一直没能成功点亮这个技能。还好那并不重要,反正好吃就行了。
“那我一会儿回去可不能吃东西了,胃里留着地方今晚我要吃两大盘面。”席宴清喜欢吃大盘鸡,主要是觉得吃着特别热闹,“等我,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就回去。”其实所谓的监工也就是过来打个下手而已,毕竟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得过他家恩惠,也都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有时候他过来也就是因为想到刚和罗非成亲那阵儿在这里拥有的美好回忆。
“一会儿回去清哥你负责杀鸡,我和面。”罗非跟席宴清边走边聊天,“要不干脆把大哥他们也叫上吧?”
虽然这个时候正是忙活着照顾小羊的季节,但今时不同往日。景容和他大哥两口子有了自家的牧场,而且还有专门负责看羊的工人,以及三只豆的后代负责帮忙一起看羊。所以想一起吃个饭十分简单,不用担心那些羊群没人管。
席宴清回家之后便把左右两屋都通知到了,说晚上罗非做大盘鸡。
这东西谁都爱吃,骆勇自告奋勇说要过来帮忙和面。罗茹左右没什么事,便帮着烧了两大锅开水,给鸡-拔-毛,而景容则坐在院子里帮着削土豆。
三院的人热热闹闹,准备材料一起准备,做吃的也是一块儿做,吃更是一块儿吃。
这么多年过去了,兄弟几个的感情仍然是那么好。
罗吉还去弄了些酒,准备夜里大伙一块儿喝。
桌子拼上了,碗筷放好了,景容家两个人,罗非和席宴清这边四个,骆勇家最多。罗茹一共生了两男两女,现在一家六口人。这样一来三家加一块儿十二口人,正好把三张拼在一起的大桌给围满了。
席宴清一共宰了四只大公鸡,骆勇和了一大盆面,而景容自个儿都不记得到底削了多少个土豆,反正最后罗非用大锅把这些都做出来,分盘就分了十八个。至于面,是用最大的盆盛出去的,谁吃谁捞。
“小毛驴你且得多吃点儿,等再过些日子你嫁到石家,再想吃你爹做的大盘鸡你得回来才有得吃了。”骆勇说。
“反正离得近,到时候想回来我就回来呗。”小毛驴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是真有点儿难过起来。不是不想成亲,而是又想成亲又舍不得和家里人分开,矛盾得不行。
“来,小毛驴,吃这个鸡腿。”罗茹瞪了骆勇一眼,“别尽挑孩子难过的地方说,咋这么烦人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嘴笨你又不是不知道。”骆勇也给小毛驴夹了个鸡腿,“小毛驴吃这个,姑夫的鸡腿也给你。”
“谢谢姑夫,那我可真不跟您客气了啊。”往后再想吃真不是随时吃了。小毛驴想想便没往外推。
这天夜里风都比以往小了,在外头吃着东西聊着天,堪比过节。
小毛驴一想到成亲之后再难随意这样跟一大伙家人一块儿坐下来吃饭聊天,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感觉也让他越发珍惜起与大家最后长时间相处的这一段时光来。而被珍惜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小毛驴的喜服刚做完没几天,成亲的日子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