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陆亦温麻木地低头去看腕表，面无表情：“薛城你够可以啊, 特么我的手。”他又松了一口气, “终于。”

薛城抬眼睨他：“给你揉揉？”

他还未从余韵中出来，他的眼尾染了一片红，语调带了一点上勾的尖, 这点尖如同多米诺骨牌, 勾得陆亦温的心尖同样冒了火。

陆亦温后知后觉, 在刚才那样暧昧粘稠气氛的推动下, 他帮薛城做了一件事，他是天生的gay, 从有性别观念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孩, 他跟薛城永远都做不成兄弟，他们是可以互相追求的关系。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匪夷所思，好像鬼上身，陆亦温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表情诡异, 片刻后他当着薛城的面，匆忙往水池跑，将水开至最大，试图冲刷自己的罪恶。

我疯了, 陆亦温想，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薛城那句我们都是好兄弟这样很正常的话中, 迷失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薛城沉着脸靠在墙上，他心中有话藏不住：“你嫌弃我？”他为了表达得再准确点，一鼓作气，“你嫌弃我儿子在你手上？”

妈的，陆亦温眼前的画面感更加强烈，他恨不得就此过去堵住薛城的嘴巴，但薛城依旧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说，他问陆亦温：“我也帮帮你？”

“呦？”陆亦温被气笑了，“你不是废了吗，手废了，不然用得着我帮忙？”

薛城点头：“也是，那？”

陆亦温看他嘴，看了一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龌龊，及时止损，沉声：“滚吧。”

薛城翘着受伤的脚往外跳，跳至半途他又折返回来，看着陆亦温欲言又止，他或许觉得这件事情是大事，毕竟刚才说好了得是互帮互助，但他偏偏占了所有的便宜，显得很不厚道，于是他给陆亦温开了张支票：“先欠着你这一次，等我伤好了，下次给你还回来。”

陆亦温哗哗往脸上泼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不用，谢谢。”

薛城不听劝：“下次再说吧，你总有需要的时候。”

薛城出去时推开门，待浴室房门一开，隔壁隐约的声音如同刺针，密密绵绵，陆亦温听得头皮发紧，他见薛城又单脚停在原地不愿走，心想不好，扯了两张纸巾过去。

薛城见他过来，又拿着纸巾，挺不好意思，他其实挺想再来一次，但又害怕过于密集的反应让陆亦温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于是他故作矜持，半推半就：“其实不用了，我撑撑就过去了，能忍。”

陆亦温奇怪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薛城眼里的那丛光又慢慢起来，他正要顺势而下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想来那就来吧准备放纵自我的时候，陆亦温将纸巾揉成团，分别用力塞进薛城的两只耳朵。

“听不到了？”陆亦温问他。

薛城露出茫然的表情，不、不是那种事啊？

“听不到就行。”陆亦温把他往外面推，“我洗个澡，你先在外面呆着。”

薛城一跳三回头，恋恋不舍，被陆亦温催促着：“走走走。”

他回去后扑在床上静了一会，慢慢用受伤的手拿掉碍人的耳塞，还不如不拿，隔壁声音甜蜜粘稠，一男的，怎么就能发出这种声音，薛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去猜想，如果那个人是陆亦温，是否也会像他这样。

不可能，陆亦温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薛城想得心尖燃了一撮火，但他的手大幅度动作就会疼，堪比废人，薛城磨蹭了一会，真不行，难受。

他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找出手机点进上次被韩知安利的晋江文学城去看小说，他先前都在言情频道晃悠，今儿乏了，准备找点新花样，薛城的手努力在其中戳戳点点，而后误进了一个叫做纯爱的频道。

薛城一贯追求刺激，不爱看这些单纯的爱恋，但他刚经历一场兵荒马乱，想着岁月静好也很不错，于是顿时来了兴趣。

他随意点开一本文，草草浏览了简介和标签，甜文，豪门，生子。

有兴趣，点进去看。

陆亦温洗完澡出来，就见薛城靠坐在床沿处，表情很是迷茫。

“怎么了？”

薛城反应过来，摇头：“没什么。”

他把手机摁灭，翻身睡在外侧，给陆亦温让位，陆亦温屈指敲了会隔壁的墙，大意是让他们轻点儿声音，等入睡环境稍好后，他灭灯，上床睡觉。

他跟薛城扯了会被子，最后以薛城的失败告终。

薛城很不对劲，等陆亦温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你到底怎么了？”

薛城说：“我看了一本小说。”

“然后呢？”

“男人跟男人谈恋爱，压在床上亲，压在厕所亲，压在办公室亲，居然有点儿......”如果这时候开了灯，陆亦温一定能看清薛城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但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男人还会生孩子？”

“啊？”陆亦温皱眉，“不可能。”

薛城也说：“很奇怪，标签也是生子，里面也会生孩子。”

“你少看点......”陆亦温很是无语，他斟酌语言，“少看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薛城阳奉阴违：“成吧，以后不看了。”

陆亦温把抢来的被子分给他：“没空调冷，你也盖着点。”

第二天清早。

陆亦温他们四人草草吃了早餐后，继续上山，他们在岔道口分道扬镳，陆亦温按着薛城给他指的路，背他回到了山顶那间山景房。

清早再看，残垣断壁，好不凄凄惨惨又戚戚，薛城烦躁地抓头发：“算了，你帮我找点东西，到时候我理着，重新找个窝，就那个，一箱子玩偶，还有一只铁盒，里面有我从小喜欢的玩意。”

陆亦温翻了一些土，从底下扒拉出来薛城要的那些东西。

那箱玩偶脏得不成样，铁盒倒是依旧完好无损，薛城找了处地方坐下来，拿石头敲了盒子上的锁，打开盒盖。

陆亦温也跟着坐下来。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跟过去，碰出一手久封的尘，“奥特曼，小轮车，战斗士拼图，你最喜欢的玩具？”

薛城补充：“小时候最喜欢，没有什么好玩的，这些最有趣，你以前喜欢什么？”

陆亦温想了会：“钢琴，我爸妈有送我礼物。”

薛城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陆亦温笑，他伸手问，“介意我碰盒子吗？”

薛城大方分享自己的玩具：“你随便翻。”

铁盒有键盘那样长和宽，又有两指那样高，很深，藏了不少东西，陆亦温陆陆续续从中翻出了薛城小时候的红领巾、校徽以及小学毕业证，翻开看。

不得不说薛城果然从小帅到大，不过那时候看起来有些中二，以至于拍照的姿势随之过分放纵，半仰脑袋，微眯眼，一脸戾气，看得出当年翻山越岭出去打架的气势，山霸不是吹吹而已。

对比来看，现在的薛城果然收敛不少。

陆亦温的手继续往盒子深处探，他又从中翻出了薛城以前的作业本，好奇是什么，刚开了一页，一张纸随之落入陆亦温的腿.缝间。

他拿起来看。

歪曲的字迹，大量拼音，以及疑似泪痕的褶皱。

薛城在他旁边玩手机，没注意，陆亦温心惊胆战地看下去，是薛城很小时候留下的纸张，写着，我要逃出去，我不想在这里，我要出去找爸爸妈妈，这里坏，中间掺杂不少拼音。

陆亦温继续翻，他在里面翻出了很多张类似的纸条，当他挨打的时候他会报复性地写，我长大会打回去，当他饿着肚子的时候他会说，城城想吃肉夹馍，还有几张他写着，不要用锁锁我了，我想要出去玩，不要用锁锁我了，我的脖子好痛，不要用锁锁我了，我以后都不逃了。

后来一切戛然而止，陆亦温再往下翻，只翻到中规中矩的日记，显然是学校中的作业，其中有一段写着，今天天气晴朗，是壮壮的七岁生日啦，壮壮先帮阿爸阿娘喂完鸡，扫完地，再出去种完了半块地，想要回家吃蛋糕，但是阿爸阿娘出去打牌，没有蛋糕，冷冰冰，饿着肚子好难受。

很明显的流水账。

陆亦温捂眼。

他居然因为薛城的这些东西，而难受得情绪快要失控。

薛城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他坦率和偶尔犯蠢的性格，让人无法想象，在他小时候，曾经遭受过这些难忍的灾难和虐待。

“这是什么？”薛城终于注意到陆亦温的异样，凑过来看，“好像是日记本，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可怜的壮壮哥啊，让温哥好好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