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这一下是真的恍然了, 一拍大腿道:“对!就是这一点叫我想不明白……王爷一说我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个梁启明实在是太过阴毒了!”其实就是当局者迷了, 这陷阱本就是给他设计的,高源一时看不透也很正常。
韩耀庭背着手踱步了一会儿, 对耿飚道:“耿飚,你回去吧,什么也不要做,专心的准备去松江府的事,到了日子和金家兄弟就去,到了那边之后认真办案,不可有什么差池, 一定要破了案子, 让人看出你们专心在案子上。”
耿飚忙答应了一声:“是!”不过还是道:“高大人这边……”
“你们越是能做出一点不知情的样子来,这边才能安然脱身。”韩耀庭看着他道:“明白吗?”
耿飚点头:“是,标下明白了!标下这就告退回去。”其实他并不明白,不过王爷心思缜密, 既然已经将梁启明的计策都看的如此明白, 必然有对策,遵命就是了。给王爷、王妃躬身行礼,又对高源躬身行礼,然后退下了。
高源道:“我呢,我也不动声色?”
韩耀庭点头:“以不变应万变,他们爱怎么蹦?就蹦?吧,咱们只装看不见。”又道:“过定那天, 所有的规矩一点不要缺少了。”
高源还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后面没话了,才有点莫名其妙的答应:“是。”
韩耀庭看着他笑道:“你不明白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亲,王家虽然从没有挑过你什么,但是你自己该清楚你自己的短处,家里头阔朗的和乾清宫殿前似得,什么全福太太迎轿小娘还都不知道从哪儿去找呢,人家也没说什么,你规矩上再要是短了,王妃都不好意思去跟王家说你的好话了。”
说着瞪他道:“你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若是扯上王妃也跟着丢脸,我可饶不了你。”
高源嘿嘿笑了起来,道:“放心吧,我先后宅修葺好了,就改前面,就照着王府的样子改。”
他之前的那一会儿是有点糊涂,这会儿弄明白了,也就听出来了,王爷将话题扯开是不让自己插手了,不管怎么解决,他找别人。
若是自己还有什么举动,不管是什么,狡猾的梁启明说不定都要扯出来关系。现在的情形,其实真的是走在了薄冰面上,需要非常小心谨慎。
想通了,高源也就遵王爷的意思了。
韩耀庭好笑的摇头,跟楚恪宁道:“走,现在去看看后面改怎么样了?”
楚恪宁这才起身,和他一块儿出来,高源前面带路,来到了后宅这边,果然修葺的一新,种了些花草,两边厢房建了起来,栽了一棵桃树,一棵桂树。
还是不错,后宅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刚硬了,因为花草树木的点缀,也有了些生气。
转了一会儿,便跟高源告辞了。
走的时候,韩耀庭只叮嘱了一句:“按照我之前吩咐的,依然是不要出门,精心准备你的婚事,其他不要管。不要再和什么人来往了,即便是私下里也不行,你这边说不定有人盯着。”
高源躬身:“是。”
“过大礼那天,你在府里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当真……除非是我这边的柳六给你传的话。另外,包括王家那边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变故,都要沉住气!”
高源再次答应:“是……”顿了顿道:“王爷,是不是会很凶险?”
韩耀庭转身往外走:“是凶险,但谁的凶险,还不好说呢。”
出来扶楚恪宁上车,他也跟着上来,夫妻坐车回府。
因为听了一些,楚恪宁也知道了,到家了之后,问韩耀庭:“王爷真的打算以静制动?你不怕你的这个反应,梁启明也许料到了,也许还有后招?”
韩耀庭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我会不会以静制动,都绝对不会让高源做什么事,他和他的手下必须老老实实地。”
楚恪宁点点头,进里屋洗手洗脸,出来换了衣裳,看见他手里拿着本书,虽然似乎在看书,但其实一直没有翻动,显然是在考虑。
楚恪宁就没有打搅他,去拿了一套白玉杯,茶壶、香炉、茶盘等等的端过来,正好进来的毛豆看见了,忙上前道:“我来吧,王妃。”
楚恪宁摆摆手:“没事的,你忙外面的事吧。”
毛豆就福身出去了,楚恪宁沏茶倒水。
“皇上这个时候册封嫔,也是给老太太看。”过了一会儿韩耀庭大约是想明白了,过来喝茶,淡淡的笑道:“老太太一世英名,快要被楚月瑶给带累的丢干净了。”
楚恪宁‘噗’的一下笑了:“这一次回去,估计老太太会着实教训楚月瑶的,且应该是真的就关家里了,以后不会再出来给老太太添麻烦了。”
韩耀庭道:“那样最好。”主要是楚月瑶做的错事连累的不是一个老太太,顺带还连累了楚恪宁。
楚恪宁又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王爷,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
令她意外的是,韩耀庭居然摇了摇头:“不,并没有完全想明白,所以来讨教娘子了。”
楚恪宁惊讶:“梁启明的这个局只是稍微的复杂了些,虚虚实实掺杂着罢了,王爷怎么会看不明白?”
韩耀庭摇头:“我看不明白的不是这个局,而是皇上的态度。”
楚恪宁不太明白,蹙眉看他。
韩耀庭喝了茶,将白玉杯子放下了,沉吟着道:“皇上是真的被骗了,以为假宋悦蓟说的证词是真的,还是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个证人是假的?”
楚恪宁已经听明白了,道:“王爷是认为,梁启明找了个假的人证,可以放出去消息,但却不能真的隐瞒皇上,说他是真的,所以,只能跟皇上说实话,请皇上配合他。”
韩耀庭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是找的这个假证人必然是用了什么身份,一种依然算是恭王府旧人的身份,说了些无中生有的,将高源的罪责扩大到最严重的地步。这样皇上能够相信。”
说着站了起来,背着走踱步,蹙眉思索。
梁启明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连皇上一起骗?
皇上到底知道不知道,宋悦蓟是假的?
泾阳侯之前跟韩耀庭说过,皇上是当着赵永进的面听得证词,赵永进跟泾阳侯说情况的时候,可是一句没提那宋悦蓟是假的,也就是说,赵永进不知道。
当时禀报的时候,皇上知道还是不知道宋悦蓟是假的?
如果知道,那么就是说,皇上想要试探一下赵永进,看看是不是晋王这一派的人。如果不知道,那就是梁启明想要试探,而等赵永进走了之后,梁启明是和盘托出。
这是梁启明不敢欺瞒皇上的情况下,会发生的两种可能性。
如果是皇上试探赵永进,那么就说明皇上连赵永进都不相信了,而赵永进是保护了卫国公嫡孙的人。
若是这种情况,说明很严重,非常严重。
如果皇上是知道了证人是假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相信证人说的话是真的。认为这个证人起码是个知情人,所以才会配合梁启明的安排,给高源设陷阱。
如果,如果皇上不知道,梁启明胆大包天的将皇上也给骗了。
这种情况反而简单了,皇上被骗,以为宋悦蓟是真的,那么宋悦蓟说出来的,关于高源的罪行更严重的口供自然是更加可信,因为这个宋悦蓟皇上相信是恭王身边的人。
梁启明绞尽了脑汁,就是为了让高源派人去把假证人灭口,不管成功不成功,抓前去灭口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们大约的肯定,去灭口的会是耿飚和金家兄弟。
楚恪宁也在考虑,等他回来了,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道:“其实就是两种可能,宋悦蓟是假的这件事,一种可能皇上知道,另一种可能皇上不知道。”
韩耀庭点头。虽然说起来似乎各种情况复杂无比,但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这两种可能性而已。
楚恪宁继续道:“先说皇上不知道这种可能性。梁启明胆大妄为将皇上也欺骗了,这种情况略简单一些。皇上既然认为宋悦蓟确系恭王身边贴身侍卫,那么恭王死的情形他应该是非常清楚,所以,这个假宋悦蓟说的话,皇上十足的相信。可以想得到,梁启明必然是在假宋悦蓟的口供中,将高源的罪名大大增加了,就如王爷想的,甚至诬说他是首犯,假宋悦蓟说的时候再加上一些感情,声泪俱下什么的,皇上必然急怒攻心,这时候梁启明进言,设局捉拿高源,皇上肯定全都同意,按照他的安排来做。”
韩耀庭想了想,道:“经你这样一说,反倒简单了……正是如此。”沉吟道:“听你这样说,我怎么觉着是我想多了?其实就是这种比较简单的可能性,皇上是被蒙蔽了,中了梁启明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