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其他人还在给赵月儿道喜, 有点乱。楚恪宁当然心思还在怎么脱身上面,因此注意到了。
太监凑近了皇上身边禀报的是:晋王爷求见, 已经进了宫门了。
皇帝听了冷笑了起来。不过尽管他有无耻的心,但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叫晋王闯进来。皇上是个花丛高手, 沾染过得大臣妻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很懂这里面的道理。若是这个时候让人家丈夫闯进来,丈夫在气头上,必然会做出一些不臣的举动,皇上当面的倒不好处理了。
生气恼怒叫人抓起来吧,事情就没法收拾了,必然会闹得朝廷内外皆知, 皇上当然也可以直接斩了, 但那样就更闹大了,而这是皇上不愿意的。闹大了,朝廷里的那些什么儒学、理学之士就要纷纷的上折子说皇上的不是了,皇上虽然脸皮厚, 但也嫌烦啊。而且厚脸皮也要面子啊, 这个脸能不丢就不要丢。
但反过来若是被顶撞还依然忍了,当然不行,有损皇上的威严。皇上也绝对不可能忍。
所以处理这种情况皇帝还是很拿手,暂时避而不见才是最聪明的。那被戴了青巾绿帽的臣子就算是再生气,也是一时的,回去了冷静了下来,自然知道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是谁, 他惹不惹得起。
所以,不用皇上说什么做什么,这人已经就老实了,大多数人也只能选择哑巴吃黄连。
今天尽管没得手,还是被当面拒绝的,这已经叫皇上心中恼恨起楚恪宁来,给脸不要脸,就别管朕不给你脸!但情形却是皇上之前说的,谁也不知道宫里头发生了什么,皇上想让晋王怎么以为,他就只能怎么以为。
皇上包藏了这样的一个险恶的用心,阴险的看着楚恪宁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晋王妃退下吧。”
楚恪宁一听允许她退下了,哪里会多想,一刻也不愿意多呆赶紧离开才是正理,急忙起身磕头告退,出来的时候看赵月儿还在跟皇上说着什么,脸蛋上的绯红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很高兴,她心中叹了口气,自然又是十分的感激,非常非常感激。
从坤宁宫出来,沿着甬道往外走,迎面就看见韩耀庭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王爷。”楚恪宁叫了一声忙迎上去。皇帝轻而易举的让自己出来,出来之前还是太监在他耳边禀报了句什么之后,她便已经猜到,是韩耀庭来了。
韩耀庭的脸色难看至极,如风一般的走过来,楚恪宁一眨眼的功夫,刚还在一丈外的他已经到了跟前,身子也被他揽住了:“你没事吧?”上下的打量着她。
楚恪宁听得出来,他声音中隐忍着极度的愤怒,手扶着她的肩膀,尽管极力的忍着,但还是能感觉出来出离愤怒带来的那种僵硬和用力。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吃亏,没有任何事发生。”
她急着说明白,是怕韩耀庭愤怒之下做出了什么举动,而她一个人万一拦不住,刚刚的冷静就是白冷静了,也白忍了。
韩耀庭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真的没事?”
“没事,”楚恪宁重重的点头:“先出去再说吧。”拉着他急忙的往外走。
韩耀庭满心愤怒,但是也能感觉到她极度的担心,担心自己失控。
钱景亮叫人给他报信了之后,他马上就知道皇上这是故意埋伏了楚恪宁的,他往宫里赶的时候,愤怒至极,若是这时候那个皇帝就在眼前,他真的会不顾一切抽刀照头上挥过去!但是他始终不敢想楚恪宁会怎么做,依着楚恪宁的性子,他真的害怕她采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举动……
刚刚大老远的看见她自己走出来,已经松了口气,感觉到她的担心,也知道她担心什么,韩耀庭当然先和她出宫,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会先安顿好楚恪宁。
从宫里出来,上车回府。
他们并不知道远处还有两人关切的看着这边,一看见他们终于出来了,都松了口气。
郑卓煜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还好……”
才只说了两个字,就感觉钱景亮一下子盯过来,他便也住嘴看了过去,有些讪讪。
钱景亮脸色难看至极,盯着他道:“你打我没关系,我横也没帮到什么,但是对晋王妃,你正经该好好的谢谢!”
说完了,黑着脸去上马,走了。
郑卓煜立在原地半晌,脸上突然恍然了什么,惊讶的转头看了看钱景亮走的方向,又回头看晋王府的马车,两边都看不到了,他又站立了会儿盯着宫门,最后才转身骑马回去了。
……
“皇后和皇帝确实给我设下了埋伏,不过皇帝应该是还顾忌人言,所以没来硬的,还想说服我,我自然是不肯……”
上车之后楚恪宁就将详细的情况说了,没说完便到了家,回到屋里继续说着,刚说到赵月儿过来给自己解围的时候,就听见香豆在外面道:“王爷,王妃……宫,宫里来了人,说……说……”
“说什么?”楚恪宁觉着有点不好。从皇宫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皇帝的不怀好意,但那时候着急脱身,也没多想。不,那种情况之下,就算是想到了,也会依然赶紧先出来再说的。
香豆结结巴巴的,小脸蛋上带着愤怒的通红,道:“说皇上赏赐了王妃锦缎和金银首饰……已经送来了,堆了,一院子……”
楚恪宁一下就明白了,怒火直冲上了头顶!下意识的转头先看韩耀庭的脸色,韩耀庭果然沉着脸深深蹙眉,反倒没有她那么生气。
夫妻俩一时谁都没说话,都在等对方说话。
“你……”一阵有些不自在的安静之后,两人又同时的开口。
楚恪宁咬住了下嘴唇,韩耀庭很快继续说完自己的话:“你继续说,赵月儿是跟皇帝说了她怀孕的事情,帮你解围?”
原来他还想继续听。
楚恪宁自己却有些有气没力,刚刚一瞬间巨大的愤怒叫她气过了头,好像把身上的劲都使没了,她觉着胳膊酸的抬不起来,手哆嗦的必须用另一只手抓着才行,半天才有气没力的道:“我说的这些,王爷是不是一个字都不信?”
韩耀庭怔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起身过来拉着她过去坐在了榻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这才温柔的道:“为什么这么说?你说的所有话我都相信……你如此认为,是因为我脸色不好?”
他又搓搓自己的脸:“我实在没办法有好气色。自然不是对你,我相信你,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不对,不是看见你的时候,即便没见到你,也能猜到你会做什么。你聪明机灵,能摆脱的自然想方设法摆脱,若是摆脱不了,你可能会……走鱼死网破的路,也不会束手待毙。我担心的是这个,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真的松口气,而且看到你时便已经猜到应该是平安脱身了……只是我真的没办法让脸色好看起来,皇帝如此欺人,如此算计我的妻子,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若还能轻松自如,那还是男人吗?”
楚恪宁的无力感消失了些,他的话自然让她心里很舒服,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人误会,尤其是被自己的爱人误会,怀疑。这恐怕是天底下最让人难受最让人无力的事情了。
“你真的……相信我?咱们前脚回府,后脚皇帝……赏赐的东西就到了,暗示的是……”她有些艰难的道。
韩耀庭道:“皇帝想暗示什么我很清楚。我不可能那么糊涂,不听你的解释,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你的反应,反而去相信皇帝的暗示。”
他也和刚刚楚恪宁一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你是我的妻子,天底下我最亲近的人。而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么会舍亲人的话不听,却去听一个仇人的话?”
要说韩耀庭这话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是这么平常的道理,很多人却并不明白,不但不明白,钻了牛角尖还出不来,一定要做出来伤害亲人的事情,最后追悔莫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
楚恪宁都有些无措起来,鼻子都有点酸,看着他吃吃的道:“相公……你实在是太,太体贴了,体贴的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韩耀庭终于被她逗笑了,搂住了她,低头看了一会儿,唇才落在了她的唇上,一开始很温柔,像是安抚她,却又带着些歉意,他没有保护好她的歉意,他说不出口的一些话……
过了一会儿,热烈了起来,唇舌热烈的纠缠在一起,将她搂的紧紧的。楚恪宁同样希望他搂紧些,仿佛这样才能感觉到心安,今天一天的慌乱彷徨,现在终于慢慢的消失了。
她也不是铁打的,在宫里的那一阵,特别的彷徨无助,很心酸。能感觉到他的歉意,他想说的话,她终于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