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高空，空气中塞满了燥热，闷闷地，像是要下雨。

温以舟开车来到叫做“一期一会”的路边小酒馆时，裴正凌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难得你约我在这里见。”温以舟锁完车，走到裴正凌身边，露出一丝浅笑来掩饰内心少有的不安。

平生第一次被不喝酒的人半夜喊出来喝酒，傻子都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

“你那边的备用钥匙只有一把吧？”裴正凌一开口就提到了自己的公寓钥匙。

以前温以舟经常大半夜造访，搞得睡眠习惯良好的裴正凌头疼，以至于他不得不交出备用钥匙方便彼此。那把钥匙已经在上次见面时完璧归赵，裴正凌也给好友下了禁令，这事算是了结。今天再提起本来就很古怪，这口吻这话，就像是要吵架一样。

“我没事多配一把你家的备用钥匙干什么？”温以舟屏息凝神，专注于攫取对方的想法，很快就听到了一句如怨妇般的低语——小梅怎么会喜欢他。

“诶？”

温以舟被这话吓了一跳，脑子里有些乱，思维一分散，就不能再读心。

“怎么了？”裴正凌沉着脸，走向透露着淡淡黄色微光的小酒馆，“走吧，喝两杯。”

温以舟看着他有些颓唐的背影走进酒馆，感到事情不太妙，陡然间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他真没想做夺人妻子的恶心事。最多不过是恶作剧加小小的调、戏……毕竟这是裴正凌第一次谈恋爱，而且对象还是超级搞笑的汤小梅，不是他坏心眼，是个人都会想看后续啊！一般小说里送助攻的不都是这样玩的吗？汤小梅难道因为这点儿事情就变心了？诶……裴正凌的魅力值有那么低吗？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温以舟还是决定直面这件事情，大不了承认错误。他拉开门，进入这家以自然风格装修的酒馆，老板娘热情的招呼声便随即传来。已经坐在木制长桌前的裴正凌点了一瓶米酒，转头看他问要点什么。

“我也来点儿米酒吧。”

温以舟脱下外套入座在裴正凌身边，选择了连裴正凌这种一杯倒的家伙都放不倒的米酒，因为他不能喝醉了，他得清醒一些，才能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如此误会。

裴正凌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沉默一会儿，说：“你怎么认识她的。”

“她？你说汤小梅啊？”温以舟总觉得这种不喊名字，以“她”代指的口吻很像是捉奸后的审讯，让人很不自在。

而且，说到捉奸，他还没跟小梅发生什么呢，怎么就先承担起罪名了呢？

“我跟她，高考的时候一个考场。她实在太笨了不会做，我就帮了下忙，就这么一面的交情。前几天在滑冰场又遇到了，就这么两次，总体来说，不熟。”

温以舟解释起来，随着自己的话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仔细想想，他没必要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而且还是冒着作弊被抓的风险。就算是能够听见她的心声，觉得很有趣，也不至于——

“你听得到她的心声？！”

裴正凌站起身来，夸张的姿势打翻了桌上的米酒瓶子。酒瓶落在地上，刺耳的玻璃破碎声让正在走神的温以舟瞬时回到现实。

“哎呀哎呀。”老板娘见到这一幕，捂嘴看着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去拿扫把和抹布来处理这片狼藉。

还好此刻店里没什么客人，大家也没往这里看，只当是不小心。

“你在说什么。”温以舟抬起头，回想裴正凌刚才的那句话，心中一凉。

他刚才，应该没有把自己读到汤小梅的心声这件事说出口，那裴正凌怎么会忽然这么说......尽管觉得不可能，但温以舟觉得，只有说裴正凌读到了他的想法，才有可能解释得通。

裴正凌也在这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真是关心则乱。他隐藏了将近三十年的秘密，就这么在一时冲动之下暴露给了他人。

两人对视，气氛尴尬。老板娘走过来嘴里叮嘱着让两个人多小心，别踩到玻璃渣，裴正凌和温以舟也只是嗯啊作答，除此之外挤不出别的话。

不一会儿，老板娘又送来一瓶米酒后就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裴正凌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酝酿了一会儿后放下犹豫，低声道：“其实......我有读心术。”

温以舟看着他，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不知为何噗嗤一乐，笑了一会儿，也学着裴正凌那样压低声音：

“这么巧，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