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寂单手支着下巴,放在桌面的食指无意识的屈起,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凝眉深思着什么。
柳言玉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压抑,压得他直喘不过气,他想,许是屋子太小的缘故,也许去外面走走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些。正打算起身告辞,便听得对面的人开口了。
“皇帝昨晚遇刺,早早下了旨意封锁城门搜查刺客,沈府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水,你说他们有没有逃出京城?”
“再者,沈府的走水是意外还是人为?意外也就算了,如果是人为……那柳卿觉得是何人所为?”
赵沉寂有些瞧不太上柳卿为了一个嫁做他□□的妇人黯然伤神,所以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是想让他不要为了儿女情长而失了理智。
谈到正事,柳言玉外泄的神色一敛,他皱着眉,陷入了思考当中。
一时间,屋子里显得分外安静。
就在柳言玉想到了什么,想开口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王爷,柳府的管事找来了。”
赵沉寂脸色一顿,他挑眉看了一眼柳言玉,“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率先起身,走到床前,打开木板,钻入密道,这一番动作,端的是一气呵成。
赵沉寂前脚刚走,柳府的管事就被小二给带了进来。“老爷,夫人突然昏倒了。”
“什么?”
……
这条密道直通赵沉寂的书房,府中眼线甚多,不方便他行.事,便嘱人修建了这条密道。目地自是想避过府中眼线,与亲信见面商议正事。
赵沉寂刚从密道走出来,影三连忙上前,恭敬道:“王爷,方才王妃来过了。”
赵沉寂正打算回房换身衣物,闻言连忙顿下步子,目光落在影三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她找本王作甚?”
赵沉寂的婚事是先皇赐的,俩人没有两.情.相.悦,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冰,而且王妃为人大气,又识大体,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对王妃并无不满,只是……
王妃她爹就一言难尽了。嫡女被先皇指给他做王妃,那老东西转头就把庶女送去给他的三弟做小妾。
这等脑子拎不清老东西,专做打他脸面的事,叫他对王妃也没好脸色。
所以除了初一十五,他一般是不会去王妃的房中。
王妃也颇为识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不会前来扰他。
“王妃说府中来了贵客,让您有空前去看看。”
贵客?
赵沉寂眉心一拧,把所有能称之为贵客的名单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
赵沉寂沉凝了片刻,只身前往前厅,却见厅内并没有所谓的贵客,连忙招来小厮询问,小厮也是一脸迷茫,说今日未曾有客上门。
赵沉寂心下有不太好的预感,果真,当他来到王妃的房中,得知王妃早先出府了。
赵沉寂怒极反笑,这算什么?糊弄他?又或者从哪儿学来的把戏?
四月的京城,不冷也不热,却充满了一股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谢绮敏端坐在马车里,神色淡定地听着马车外的小厮应付着守城侍卫的盘查。小厮塞了个元宝上去,“大哥,您看,我们家夫人只是想去城外的皇觉寺上柱香……”
侍卫笑眯眯地接过小厮手中的元宝,转身回头冲一旁的兄弟道:“没有可疑之人,兄弟放行。”
小厮挤着笑脸道:“谢谢大哥了。”说完,架着马车直奔城外。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
“小陈,你去前头把风。”
“是,王妃。”
直到小厮的脚步声走远,谢绮敏开口道:“本王妃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且带着他下车吧。”
黎晏弯了弯唇,笑道:“多谢夫人。”
“不必客气,本王妃也不是真心想帮你,只不过任你留在王府,终究是个隐患。”
什么隐患,不用想也知道,这般的美人,就连她看了都心动,又何况本就对她不亲近的王爷,还是早点送走比较安心。
黎晏半点都不在意她的敌意,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本想直接交给赵沉寂,现在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黎晏昨晚原本打算出城,直奔皇觉寺去找慧觉,只是城门已经关闭了,加上去皇觉寺的路途遥远,他的妖力也耗尽了,无法只得潜伏进了赵沉寂的府中,正好他也有笔生意想跟赵沉寂谈,只是他没想到随便挑了个偏僻的院子,竟是这位王妃的居所。
这位王妃也是个妙人,王府那么多院子不住,偏生住在最角落的院子里。
“这是什么?”谢绮敏并没有接,只是蹙眉问。
黎晏把东西放在马车里,抱起昏迷不醒的沈七宝下了马车,其后道:“你只管交给赵沉寂便可,他看了便会懂。”
“对了,有银子吗?”黎晏这会儿穷的叮当响,他所有家当都在沈府,沈府被烧成那个样子,值钱的东西估计也烧没了,他倒是从沈七宝的口中得知沈老爷的书房有个密室,只不过他此时不宜在进城,而且,那密室估计早就被官府给翻出来了。
谢绮敏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看了黎晏好一会儿,这才从荷包里取出几张银票递过去。
黎晏笑着接过:“当我借你的。” 说完抱着沈七宝朝皇觉寺的方向走去。
黎晏其实能察觉到这位王妃对他的敌意很深,她没有把他躲在王府中的事告知旁人,除了她的院子里多了男人她说不清楚之外,也是不想让他出现在赵沉寂面前。
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左右跟他没什么关系。
黎晏休息了一晚上,妖力也恢复了些,直到注视在他身后的视线消失了,这才抱着沈七宝用妖法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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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
肃穆庄严的钟声带着亘古的悠长回荡在天地间,一下又一下……
沈七宝在这雄浑悠长的钟声中睁开了眼,身.下硬.邦.邦的触感和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火味叫他半天回不过神。他迷茫的撑起身子,小小的木屋顿时尽收眼底,他下意识的皱起眉,“这……”这是哪儿?
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就像是被火烧过般难受……火——对了,娘子呢?
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他一扫一览无余的木屋,见人不在屋内,顿时顾不上发软的身子,连忙掀开被子,慌张的跑出屋外,大喊道:“娘子,娘子你在吗?娘子,你在哪儿?”
他把方圆十米内都找了个遍,不说娘子,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他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一旁的树梢上有鸟儿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唤,仿若是在看他的笑话。
就在他举足无措时,黎晏提着食盒和伤药从木屋后山的小道里走了过来。却见小木屋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人不见了踪影,刚想转身寻找,就见沈七宝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大力地扑到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揽住他的精细的腰。
黎晏愣了一瞬,单手抱起浑身冰凉的人,沈七宝配合伸开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叉开双.腿,盘在他的腰间。整个人就像是挂在黎晏身上的树懒。
黎晏忍俊不禁,快步朝屋内走去,边走边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七宝吸了吸鼻涕,毛茸茸的脑袋依偎在他的怀中,软软的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我以为你走了。”
“我害怕,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别走,别离开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
“傻.子。”
把沈七宝放在木板床.上,想把食盒里的早膳拿出来,却不想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手腕。黎晏扭过头,就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漫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水花围着眼眶打转,仿若只要他一抽身,那溢满整个眼眶的泪水就会掉落下来。
黎晏:→_→
别以为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会心软。
“乖,先吃点东西暖暖胃。”
“我不饿,你能陪我再躺一会儿吗?”沈七宝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
黎晏:←_←
好吧,你是病人,你最大。
黎晏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上的食盒,在他一脸期待下褪去外袍,搂着他躺在木板床.上,叹息道:“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黎晏和沈七宝躲在皇觉寺的后院培养着感情,山脚下的京城里却是波涛暗涌。
京城商贾沈氏宅院突发大火,虽天降大雨,及时浇灭,然房屋损毁的还是很严重,古代不似现代,房屋都是用易燃的实木建造,导致大部分人不是死在大火里,而是死在了房屋倒塌之下,这到底是人为还是天干物燥所致?
京兆府尹是最快到达现场的人,他派重兵把守现场,把困在里面的人都救了出来。
之后根据奴仆们的口供,得知这场大火是有人有意为之,立即着人明察暗访,誓要揪出此等丧心病狂想灭人满门的的凶手!
等三皇子收到消息后,沈府已经彻底被京兆府尹给接手了。
沈府不但没有被大火烧毁,还存活了不少贱奴,叫他怒火中烧的是,京兆府尹从沈府废墟中找到了一间密室,搜刮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他光听着数目就心疼的滴血。
这些财物原本就是他的,都是那个该死的贱奴,背叛了自己这个主子私吞了他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