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大小姐接到圣旨十分不甘心。
将军夫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皇帝把她的爱.女许配给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 心里肯定是不甘愿的。尤其是在女儿跟太子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可圣旨已下,违背皇命是诛九族的大罪,将军夫人不敢也不能拒绝。便把主意打到了与大小姐有八分相似的庶女头上。
将军夫人和煜钧的‘未婚妻’所做的一切, 煜钧了如指掌。
煜钧对即将进门的夫人是谁,根本就不在意, 他是个将死之人,早先就有太医断言过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而距他二十五, 只剩三年。
如果不是皇帝为了所谓的慈父之心,他甚至都不愿意娶妻,毕竟他不久于人世, 又何必去拖累一个无辜的人?
但圣旨已下, 他也只能受着。
为了不薄待了未来的妻子,他事先处理好身后事, 连同妻子今后的路也安排好了。他做的光明磊落, 可却是有人不愿意他活着,连那么几年都等不了。
就在亲事定下后不久,煜钧突然昏迷不醒。
煜钧的双.腿之所以不良于行,是因着他刚出生时,从母体带出来的毒素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 皇帝初为人父,自是欢喜非常,遂命太医院的太医不顾一切挽回他的命。
命是保住了, 可一身的毒素却也被太医尽数排到了双.腿,导致他从婴孩开始,便注定了不能如常人一般行走。若他安心修养,平安活到二十五不成问题,可不知谁暗算了煜钧,让他误食了相克之物,引发了体内毒素的平衡,导致他如今性命危在旦夕。
太医告知暗一,想要让煜钧活下来,须得寻得解毒圣品雪蟾。
也是煜钧命不该绝。
暗一为了煜钧体内的毒,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打听能帮煜钧解毒的神医和药材,如今从太医口中得知雪蟾可以救煜钧的命,恰好他又知道雪蟾的下落。
暗一悄悄离府,却不想他前脚刚走出京城,后脚就遭到了刺杀。他数次死里逃生,躲过无数的暗杀,才终于抓到了雪蟾。
至于暗一为何喊黎晏为恩人?
暗一取得雪蟾后,打算快马加鞭赶回去救煜钧,不想有人根本就不愿意让他回京,一波接着一波的杀手等候在他回京的路上,暗一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应付杀手们的车轮战。
就在他认命的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黎晏’从天而降,砸死了准备杀暗一的那个杀手。‘黎晏’砸死了杀手,其他杀手自是不会放过他,为了活命,又用仅剩的力气杀光了那一波杀手。
同时也算是间接的救了暗一。
俩人结伴躲在这个山洞养伤,暗一撑着重伤去处理了那些杀手的尸体,等他回来,‘黎晏’就变成了黎晏。
接收完暗一的记忆,黎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剧本……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似乎曾经经历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好像有个重生女?
他皱了皱眉,想继续深思,但记忆太模糊了,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他靠在岩石壁上,眯眼摩擦着暗一临死前塞给他的盒子,盒子里应该就是雪蟾了,这玩意或许可以解毒,但煜钧的毒素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已经深入骨髓,这玩意怕是不好使啊!
暗一想让煜钧活着,如果他没受伤,或者他能使用万分之一的力量,煜钧那点毒不叫什么大事,可这会儿却是有点难办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一身伤,根本就无法离开这个山洞!
这鬼地方太奇怪了,他不但不能使用空间,连魂力都无法调动,如果能使用魂力,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不必这般窝囊的屈居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山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无奈的垂下眼,幽幽呼出一口气,“唉!”
“咳咳……有人吗?”
轻叹声与陌生的嗓音同时响起,黎晏蓦地抬起眼,凌厉的视线射向洞口。
山洞的位置很偏僻,加上洞口有藤蔓和杂草作为天然屏障。
当初跟暗一逃命至此,暗一本就身受重伤,又带着无法动弹的他,体力难免不支,最后俩人一头扎进了洞口前的杂草上,不然也不会发现杂草后面的猫腻。
声音是在洞口传来的,不消片刻,洞外的人扒.开了杂草,金色的光晕顷刻间洒进洞内,只见一身影逆着光弯身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子走进山洞,目光掠过倒在一旁的暗一,直直的落在浑身是血的黎晏身上。许是洞内的气味过于浓重,男子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抬手捂唇咳嗽起来。
咳嗽声响彻整个山洞,直至好一会儿功夫才停歇下来。
他放下唇边的手,手掌撑着岩石壁,气喘吁吁的道:“真的有人啊?!”
沙哑的嗓音里没有惊讶,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轻缓着步伐走到警惕的黎晏跟前,轻声道:“是受伤了吗?”
黑暗中,黎晏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子似是察觉到了黎晏那不善的目光,一声低笑从他的唇边溢出,继而温和道:“别怕,我不是坏人。不过是恰逢此地,无意中碰到了一位黑衣兄弟在处理……咳咳……一些事。”
黎晏皱起眉,暗一也太不谨慎了,被人跟随至此都没发现。
虽然面前的男子敌友不明,但若是那些杀手呢?
而且这男子也不是个简单的,能悄无声息的随暗一至此,还避过了他的耳目,这份功力足以说明他不似看上去那般弱不经风。
“在下姓君,单名一个玉,表字玉锦,中州庆安人也。祖上出过几个举人,进士甚至上过黄榜前三甲进过翰林院,到了爷爷那一辈逐渐落败,目前做点小买卖维持生计,家中暂无妻室,父母双亡。”
君玉?
黎晏沉默的同时,心还有点塞。
这自我介绍做的这般详细,详细的就跟现代男女相亲似得。
那么他这般做的目的是为何?
是这个名为君玉的人是真没城府还是城府太深?不然,俩人连脸都没看清楚,何至于介绍的这般清楚?清楚到只差没说‘我家世清白,没爹没娘没娶媳妇儿,祖上出过做官的,家里有点小钱。’
黎晏哂然一笑,不管男子目的为何,至少他确实是目前唯一能帮他摆脱困境的人。
“我姓黎,单名一个晏。”比起君玉那一长串的自我介绍,黎晏相对就简单很多了。
“黎晏?”
君玉低喃了一声,笑道:“我的马车就在前面的小道上,这便带你出去。”他无视一旁断气的暗一,弯腰背起黎晏。
黎晏眸光一闪,客气道:“多谢。”
“不用客气,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正值晌午,温暖的阳光普照在大地,温暖着他微凉的身体,黎晏不适的眯起眼,闪着精光的眸仁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自称为君玉的男子。
趴在君玉的后背,黎晏看不到他的面容,却能看到他苍白的侧脸,他微微靠近一些,鼻端依稀能嗅到君玉身上若有似无的药味,药味很淡,却也不难闻。
黎晏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
君玉啊!
青岚说他叫君玉,那这个男子会不会就是他呢?
君玉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咳嗽一阵,咳嗽时,黎晏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饶是黎晏这般心硬如铁的人,都忍不住为他担忧,生怕下一刻这个人咳着咳着,直接咳断气了。
“你要不要放下我歇息一会儿?”黎晏很久不曾开口,嗓子有些干涩。
君玉单手撑在树杆上,剧烈的咳嗽引得他肌肤粉红,粉.嫩的似是能滴出.水来。他微微喘着气,听到黎晏的话,他抑制住喉间的痒意,善解人意道:“嗓子不舒服先别开口,我带你去找水润润嗓子。”
这个人真奇怪,明明他自己都快咳断气了,却还有心思顾虑着他?黎晏挑眉笑了笑,不再作声,而是任由君玉.背着他。
君玉.背着黎晏缓慢的走出了丛林,来到山道上,山道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坐着一眉清目秀的小厮,小厮远远的瞅见了君玉,快步走上来,伸手想接过他背上的黎晏,神色不满道:“公子,您明知身体不好,这种事就该让小的来做。”
君玉不动声色的避开小厮的手,柔声道:“不妨事的。”
小厮闻言瞪了黎晏一眼,没好气道:“您这是从哪捡来的人?不是小的爱说您,您心地善良不懂人心险恶,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您就不应该救,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才好。”
小厮的话惹的君玉心里很不快,他皱眉道:“司琪,你逾越了。”
淡淡的嗓音没什么威力,好似风一吹就散,可却让司琪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懊恼道:“公子,司琪知道错了,请公子责罚。”
看了这一幕,黎晏轻啧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好人。”
古代等级分明,这个小厮又口无遮拦,黎晏还以为这个叫君玉的是个没脾气的,原来不是啊。
“让你见笑了。”君玉冷厉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琪,复而轻笑道:“小厮不懂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哦?”黎晏挑起眉峰,意味不明道:“我们素不相识,公子能出手搭救,实属晏的荣幸,何来道歉一说?”
“你可唤我阿玉,或者阿锦。”君玉略过黎晏的弦外之音,认真的说道。
“这怕是不合适!”
“有何不可?”他固执的纠正黎晏的称呼。这股较真的劲儿,跟当初第一次见到青岚时如出一辙。黎晏隐去眼底的笑意,从善如流道:“君玉。”
君玉似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可到底也没说什么,他越过司琪径直朝马车走去,马车看起来很普通,可只有进入内里,才知其奢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铺就的地毯,毛茸茸的地毯上不染一丝尘埃,中间摆放着的一张用红木打造的小矮几,放置了两盘糕点和一壶热茶,一巴掌大的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味道浓郁却不刺鼻。
车壁以水晶为灯,珍珠为帘幕,五尺宽的沉香木打造的软塌上,铺就了一层厚厚的锦被,车顶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黎晏记得君玉先前说过他是做小买卖的,光看车内的陈设摆置,一般的小买卖可用得起这般奢华的马车?
别的不说,单论那颗巨大的夜明珠,价值怕是不菲了。
君玉丝毫不嫌弃黎晏身上的干涸的血渍,他很是小心的避过黎晏身上的伤口,把他放置在软塌上,苍白的手指在右侧的车壁处按了一下,巧妙的机关弹出一个抽屉,里面盛满了各色香气浓郁的糕点,他略过糕点,径直从里面拿出一精致的水壶,拔开壶盖,一股奶香味顿觉弥漫了整个车厢。
他执起杯盏,倒出一杯香气四溢的奶茶,倾身递给黎晏,温柔道:“先润润嗓子。”
黎晏收回打量的视线,目光落在男子的面容上,男子一袭锦衣白袍,面容俊美非凡,气质温润,眉眼间更是清和一片,看起来是个风光霁月的男子。
不过……
他艰难的动了动手,垂在软塌上的手臂却纹丝不动。他苦笑了一声,道:“怕是要辛苦你了,我……”
君玉顿时闪过一抹疼惜,他紧了紧手中的杯盏,不顾礼数的坐在软塌前的地面上,细长的手指梳理着散落在黎晏额前的长发,手指更是有意无意的摩擦着黎晏的脸颊,道:“伤的这般重,是何人所为?”
“……一个死对头。”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心中却琢磨着这个叫君玉的是不是在占他便宜?
黎晏总觉得这个叫君玉的对他的态度很诡异。
君玉说是跟着暗一才发现那处山洞的,可暗一的尸体还在山洞,这个人却是瞧都不瞧一眼,反而对他格外的有兴趣。
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奇怪到明明俩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却好的仿佛俩人相识已久。
所以,这莫名的态度,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而且这人仗着黎晏无法动弹,那只手却是越发过分,甚至开始朝他的唇边蔓延,他闪了闪眸光,笑道:“我渴了。”
君玉闻言怔了一瞬,遗憾的收回手,眉梢染着笑意,端着奶茶递到黎晏的嘴边,轻声道:“温的,刚好可入口,你尝尝看可喜欢。”
又是这种口气,好似他们真的很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