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去当军医啊？”陶?然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却有些着急。

陶禧然这傻小子看不出大哥的担忧, 继续一脸正气昂扬道：“士兵们保家卫国，我想用自己的双手救助他们！”

陶?然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脑海中闪过许多能劝阻陶禧然的话语, 但最终说出来的话，却是：“禧然, 士兵们保家卫国当然可敬，你如果执意要去当军医, 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要想清楚, 你学医的最初的目的，和最终目的是什么。”

“最初的目的和最终的目的？”陶禧然被陶?然这一句十分哲学的话给绕晕了。

“想不出来也不用着急，既然你现在想当军医, 那就去报名, 进培训班里好好学习一下吧。”陶?然拍了拍陶禧然的肩膀，忽然发现自家傻弟弟, 好像比自己还高那么点啊……

陶?然心情复杂地送走陶禧然, 就开始给军医培训班排课表。

前面也说了，军医光有专业知识还不行，还得有健康的体魄，能支撑自己在一场战争中，长时间、高强度地接收伤员。

所以在军医的课表中, 每天早上会有半个时辰的体能操练课。每周还有一节军事常识课，让军医们对军队的行动有一定的了解，才能更好地配合军队的节奏。

而培训班之所以是培训班和不是学校, 就是因为这是速成班！一个班的教学周期是半年。半年后不管知识学得怎么样，全部送去边关进行实战训练。

咳，当然，培训时间这么短，主要是因为他们总结出来的，要教的内容，真的不多。等以后军医人数多起来，经验也积累得更多的时候，才是军医成为一个专门学科的成熟时机。

不过虽说是速成班，但是含金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因为前来给学生们上课的，可是宫里的御医！宁安那边资源虽然没有京城好，但戚博翰还是派了两名御医前去坐镇，也可以算是很高级的阵容了。

没过几日，京城军事学院就凑齐了一班的学生开始上课，而且前来报名的人还络绎不绝。

自从陶?然升任左仆射之后，慕容温瑜顺理成章当上了礼部尚书。这学校招新生的事情，也勉强算得上是他的管辖范围，陶?然便把这事交给他了。

慕容温瑜也知这次军医的招生对于瑞朝来说意义重大，所以也不敢松懈，只要一有空闲便要来现场看着。

这一日他跟王灵均一起来到了军事学院的操场。每个报名军医的人都要在这里进行一下体能测试，无非就是搬些重物和负重跑，检测一下身体是不是足够健康。

慕容温瑜两人来到的时候，有一个刚报完名的人入场进行测试。王灵均见到来人，立即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啧啧啧，那小子可真是个勇士啊。”

慕容温瑜顺着王灵均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微皱。

只见那是一个比普通男子还要瘦小许多的人，这寒冬腊月的身上竟然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外衣，而且衣服明显宽大了许多，一点也不合身。

周围闲来无事在围观的百姓也发现了那人，都是议论纷纷。

慕容温瑜对旁边的小厮道：“那人的身材恐怕是长期饥饿造成的，这测试对他来说有危险，快去拦下他。”

小厮连忙应声，跑了过去。

王灵均这时才马后炮地调笑道：“哎，你拦他做什么，人家都那样了还敢过来参加测试，说明心志坚定啊。”

“那也不能枉顾自身安危。”慕容温瑜摇摇头，“若是让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陶大人又要怪罪了。”

“嗤，你倒是了解我表嫂。”王灵均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讽刺。

慕容温瑜听到他对陶?然的称呼，皱着眉刚想要说话，却见他派出去的小厮跟那瘦弱的人开始拉扯起来。

小厮要将他带离现场，那人却执意要留下。两人拉扯之间，那人不合身的外衣突然一滑，小厮拽着外衣倒在地上，那人没了外衣的遮挡，立即露出了白皙的肩膀手臂和……肚兜。

“卧槽！！！！”王灵均惊到愣在了原地。周围围观的百姓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慕容温瑜眼皮一跳，立即小跑上前，将自己的外套批在了那姑娘身上。

“卧槽卧槽卧槽！”王灵均跑两步就感叹一声，来到三人面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你，你怎么……是个女的！”

那姑娘也是被吓到脸色苍白，嘴唇更是被冻到青紫了。

慕容温瑜靠近了看，发现这姑娘皮肤嫩滑，不像是穷人家的，反而极有可能是世家女眷。

事情弄这么大，慕容温瑜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姑娘带到学院的一间办公室，让小厮去通知陶?然过来收场。

陶?然一听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坐马车了，直接快马加鞭赶到了军事学院。

他一进办公室，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

王灵均一脸疑惑地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猛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人家姑娘了么。

而慕容温瑜夹在中间，面色凝重地思考这事该怎么办。

慕容温瑜看到陶?然过来，立即站起来刚想行礼，王灵均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我知道了！你是冯家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那姑娘一听到冯家，身体明显又僵硬了几分，连忙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姑娘，京城并不大，你现在否认并没有什么意义。”陶?然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示意慕容温瑜和王灵均坐好，把气场摆出来。

那姑娘闻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垂眸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想参军。”

“姑娘有此志向，着实令人敬佩。但军人最重要的是忠诚，姑娘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肯透漏，军中又怎么敢收下你。”陶?然说完，慕容温瑜立即急了。

现在隐瞒身份的事情是重点吗？重点是冯老将军的孙女身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那么多人看光了啊！慕容温瑜很想上前揪着陶?然和那姑娘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们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陶?然察觉到慕容温瑜的焦躁，但却并不理会。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经不起一点风浪啊。

而那姑娘也很快将自己的身份坦白了。果然，她就是长公主打算给王灵均娶的那位冯家嫡女。

这位也不愧是将门虎女，她听说自己要被嫁给王灵均这个纨绔子弟之后，竟然直接从家里逃了出来，在京城内躲藏了好些日子。今天来报名也只是想着碰碰运气，若是真的能选中成为军医，那她也不用再流浪了。

王灵均听完，脸色顿时黑了一大片，十分委屈地对着慕容温瑜嘟囔道：“嫁给我就这么可怕吗？”

“嗯。”慕容温瑜认真地点了点头。

王灵均受到致命一击，拒绝再跟慕容温瑜说话。

而陶?然听完冯姑娘的讲述，也有些同情和佩服这位姑娘。他点了点头，道：“今日在操场上的女子，是京城内的一位不知名的女乞丐，如今已不知去向。冯姑娘要真想成为军医，那还请明日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堂堂正正地来报名。”

陶?然这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是惊住了。冯姑娘更是不可置信：“我，我真的能报名？”

“当然，陛下说的是16到20岁的身体健康的青年皆可报名，又没说过女子不可报名。”陶?然义正言辞道。

“这恐怕不妥吧。”慕容温瑜皱着眉道。

“有何不妥？”陶?然看向慕容温瑜，不由觉得有些可惜。

慕容温瑜什么都好，就是思想太过迂腐。这样的人对于陶?然来说，可以用，却不适合重用。

陶?然需要的是思想更加开放、包容的人才。否则他做个什么改革，身边都有人绊手绊脚的，那可不得憋屈死？其实王灵均就很开放，只可惜那是块朽木，用处不大。

慕容温瑜察觉到了陶?然的情绪，又因为冯姑娘还在场，便将自己想说的话暂时咽了下来。

陶?然让王灵均带冯姑娘去纺织厂暂住一晚，自己准备离开，却被慕容温瑜叫住了。

“陶大人，不知现在陶大人是否有空？”慕容温瑜看着陶?然，心中十分微妙。

当初陶?然刚刚入朝的时候，还是一个思想和手段都非常稚嫩的政界新人，还需要他的时常提点。但如今不过短短两年，陶?然已经成长到了一个需要他仰视的高度。

以前慕容温瑜喊陶?然做大人，只是客套。如今一句陶大人，却是心服口服。

陶?然听到慕容温瑜的话，眉头一挑，笑道：“怎么？你要跟我谈人生吗？”

“嗯……”虽然说法有些奇怪，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慕容温瑜点了点头。

“那就谈谈吧。”陶?然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有些好奇慕容温瑜会说些什么。

慕容温瑜坐到了陶?然的下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陶大人，陛下欲立您为后之事，您是否自愿？”

“当然不是。”陶?然轻笑一声，“怎么能说是自不自愿呢？这些事我可是也很主动在策划的啊。”

“可，可这……”慕容温瑜听到陶?然这话，着急得满脸通红，“这不合礼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