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玉佩只是平常的玉佩, 四爷也有次来她这里过夜, 这玉佩就忘在了她这里,碧影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了,就交给当时正在梳妆的她手里, 她随手扔到梳妆盒里。
后来这事就忘了, 那枚玉佩一直放在盒子里, 若不是这回突然被当成证物拿出来, 敏宁还想不起有这一茬。
只是拿这枚玉佩来栽赃陷害她, 不知道四爷若是知道会有什么看法?
敏宁心里这样想着, 上面的福晋却攥着玉佩问:“安格格,你还不承认这不是你的玉佩?”
“回福晋的话, 这玉佩是我屋里的。”敏宁不慌不忙的回答,索性如了福晋的愿, 先应了下来。
福晋这才点头,“那你指使你房里的墨玉收买花园里的打扫丫鬟草儿在李格格常驻的地方做手脚,害的李格格早产这事也承认了?”
“福晋,我想你不会光听一个丫鬟的一言之词就想给我定罪吧?既然你说是墨玉收买这人,那为何不把墨玉找来与这丫鬟对峙。”
福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正好, 我也正有此意。”
敏宁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墨玉……
说着福晋给芳菲使了个眼色,芳菲又出去带进来一个人, 敏宁看到那人正是墨玉, 此时墨玉并不看她, 对着上面的福晋先福了一个身。
敏宁很快反应过来,墨玉是除了碧影以外最有可能接触到她梳妆盒的人,她大概是福晋安排的人,只是先前一直没有动静才没有被揪出来……
“是你……”敏宁做出一副恍醒悟的样子,脚步一踉跄,深刻的演绎出一个遭到身边人背叛时深受打击的样子。
墨玉一脸愧疚道:“格格,奴才没用没能帮到您,已经将真相跟福晋说了。”
福晋斥道:“安格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因妒忌李格格怀有身孕,想要谋害皇家子嗣,只是因为自己不能生,就要害别人,简直就是一个毒妇。来人,直接将安格格送去宗人府。”
敏宁见福晋大概是真的想要将她一举除掉,这明显漏洞百出的计谋直接按在她头上,大概的笃定她进了宗人府就出不来了?
福晋的话刚落下不久,就有人过来要抓敏宁,敏宁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枚龙形玉佩,“福晋,你可要看清楚再抓。”
福晋眼神一缩,起身后当即下跪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屋里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敏宁很庆幸这个时代皇权大于天,所以这才让她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福晋,这是皇上赐给我玉佩,你大概是没那个权力来给我安罪名,在大清能治我罪的人只有皇上。”这枚玉佩才是她面对福晋的陷阱还有恃无恐的原因。
福晋还跪在地上,咬着唇怒瞪她,她恨,好不容易想趁着爷除掉这个女人,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狡猾,手里竟然还有御赐之物,之前不拿出来,难道是在看好戏?
还有这玉佩是爷交给她的?一想到爷有可能已经洞悉了她的动作,福晋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她心中泛起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其他女人这次也只是来走个过场,原先在她们看来福晋想要处置安格格,安格格必定是逃不了了。没想到一枚御赐玉佩就能令安格格反败为胜,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心里都涌上了一个念头。
这贝勒府要变天了!
安格格这次逃了过去,肯定要跟福晋斗到底,一个有子嗣的福晋,一个受爷宠爱还拥有万岁爷御赐玉牌的格格,可以说已经算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若是安格格在生下一个儿子,未尝不能将福晋压在底下。这满人进京这么多年,虽然受到汉人的影响,但骨子里并不注重嫡庶。不然这京城也不会有那么多被供的跟牌位一样的嫡福晋。
一旁的墨玉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她明白安格格一翻身,她死定了。
可她原本就是通过福晋之手,被送入贝勒府的安格格院子里的宫女,不听福晋的话还能听谁的?
都怪她没有察觉出安格格有御赐玉佩,不然她绝对会拼死也不会让福晋这么光明正大的对付安格格。后院有的是方法让一个女人死的不明不白。
福晋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了,她虽然面上重视安格格,但其实心里一直不把她当一回事。
原以为在她羽翼未丰之时对付她,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没想到安格格得到万岁的护航。
那她以后还怎么对付她?福晋一时间有些垂头丧气。
还不知道等贝勒爷回来,府里还会有什么震荡。
敏宁从福晋手里拿过另一枚玉佩,然后像是不经意的开口:“奥,忘了告诉福晋,这是爷的玉佩,下次想要栽赃选个好一点。”
福晋立即怒视墨玉,真是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没有得到安格格的信任,不然这些重要的事她为何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两项失误,害得她功亏一篑。
敏宁转身离开了李格格的屋里,手里攥着两枚玉佩心想,大概可以有一段清静的日子了。
福晋还是太年轻,竟然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栽赃方法,这敏宁摇摇头,这要是在汉人后院里,哪里会做得这么明显,光是那层出不穷的算计法子,就能让她防不胜防。
屋子里一群人还跪在地上,等安格格离开后,芳菲连忙将福晋扶起来。
李格格也跟着起身,只给福晋丢下一句话,转而到隔壁厢房去。
“妾觉得当初的事不像是安格格所为。”
这令福晋惊怒不已,这李格格难道是发现了什么?随后她又冷静下来,就算发现什么又怎么样?
对于李格格,她是有恃无恐。再想到安格格,想到那最后的杀招,福晋嘴角泛起冷笑,安格格能不能等到爷回来还不一定呢!
刚出院子,敏宁就看见被拦截在院外的碧影。
碧影喜极而泣的看着敏宁出来,“格格,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着又往她身后张望,“墨玉呢?她不是跟在格格身后进去了吗?”
敏宁拉着她离开,“不用看了,人家在她自己主子那里。”
碧影一听,瞬间勃然大怒,“她竟然是别人安插进来的人,还敢背叛格格,亏我那么提拔她。”
敏宁却安慰她,“行了,这不是没算计到我吗?”
碧影当即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敏宁将事情说了,碧影先是大怒,然后是庆幸,最后拍了拍胸口,感叹自家格格的幸运,然后问她,“格格,皇上什么时候御赐给你过玉佩,为何奴婢不知道?”
这哪里是皇上御赐给她的玉佩?明明是皇帝赐给四爷的,只是四爷放在她这里,让她收着。
本就是因牛痘一事,让她拿着防身的,原本防着的是其他阿哥,没想到先用在了福晋身上。
真是世事无常。
感叹了一声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真的看起来很像包子,可以任人拿捏?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对敏宁造成什么影响,不过很快被传到四爷那里。
隔天苏培盛就赶回来,然后在贝勒府宣布福晋重病养身,贝勒府闭门谢客。
也亏贝勒府建在内城东北角,苏培盛来的也快,府里发生的事才没传到外面去。
四爷的动作之迅速,让府里人明白,在这府里福晋并不是一手遮天,说到底这个府里,贝勒爷才是名正言顺的主人。
敏宁不知道福晋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不过她自己却病了,苏培盛回来的当晚,敏宁就觉得头疼。
一宿没睡,等第二天整个人都奄奄一息,碧影急的发疯,忙把叶医女找了过来。
叶医女把了脉,只觉得她的精气像是被什么抽走一样,但却又找不到病灶。
敏宁迷迷糊糊中听到碧影急切的声音,“你快想办法救救格格!”
然后是叶医女迟疑的声,“格格这看着不像是生病……”
“不是生病,格格怎么会一睡不起?”碧影急躁的走动,然后又忍不住道:“你倒是说呀?”
叶医女之前时常在许多官员大户人家后院走动,也遇见过一些阴私,多少了解一些,她说:“格格这像是被魇住了。”
“魇住?”碧影惊叫出声,再然后敏宁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恍惚行走在一个迷雾当中,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就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一点也不知疲倦一样。
恍然中一阵大风刮来,前方的雾被吹淡,一道黑光闪了过来。她不知躲避,就在那道黑光打在她身上时,身体里突然出现一道金光,将那黑光摊开,一道凄厉的声音从黑光里响起,“滋”的一声响后,黑光蒸发。
接着敏宁脚下突然出现一道裂缝,她掉入缝隙当中,四周都是黑暗,一直降,一直降,然后她看到了光。
“格格,格格你总算是醒了。”碧影对着敏宁喜极而泣道。
敏宁还在迷迷糊糊当中,“我这是怎么了?”
“您已经昏迷四天了,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你魇住了。”
敏宁记忆慢慢回笼,想起了昏迷时听到的,自己被魇咒了,先前她还不相信,但她这样无缘无故昏迷,由不得她不相信。
随机她又想起,这里好像还是红楼的世界,有些玄幻色彩好像也是应该的。
“那是谁救了我?”敏宁急着想起身。
碧影将她扶起来半靠在床上,“是十四阿哥帮忙请的萨满法师,昨天刚好十四阿哥来咱们的玩具铺子,听说了您昏迷不醒一事,进宫拜托德妃娘娘请了萨满法师给您做法。”
敏宁脑子里无端闪现梦境中所看到的那道金光,记忆里她也曾经看见过那种光,是她上辈子死前见到的。直觉告诉她,她能醒过来跟旁人无关,而是因为那道光。
“那回头帮我多谢十四阿哥。”
距离贝勒府不远处城墙外的一座破庙里,一个巴掌大头戴脑箍的,胸前贴了八字姓名的草人突然着火,一个正在作法的中年女人如同遭受到重击喷了一口血。
她眼里满是惊惧,飞快的将施法的余下的做法工具收起来,快速逃离了破庙。
而另一头敏宁也算是知道,福晋的后招到底是什么了,难怪笃定她出不了宗人府,想必是知道在宗人府,没人会给她解魇咒之术。
想到这里,敏宁怒气上涌,原先还打算井水不换河水的她决定跟福晋杠到底。
一定要打压的她不敢再朝她动手。
不过身体还没有好透,敏宁就开始下一连串的命令,她手下那庞大的产业开始动了起来。
全力打压福晋名下的产业,然后从张起麟那里收来府里的管家权利。
布下一系列改革措施,又将许多太监宫女退回了内务府,她花钱从伢行买来丫鬟,重新□□,每个人固定好工作地盘,无法推诿,责任到人。一环接着一环,如同齿轮一样,将整个府里打造得如同铁桶。
没多久,一些人感觉这样也不错,只要做好份内的事不用巴结上面的人,有固定的月薪还有奖金,虽然比不上从主子那里得到的赏赐,但好在每个月都有。这种一扫勾心斗角,只要完成自己的事,余下的时间都属于自己的,这种方式更受到了底层人的欢迎。
她们时常累得吃不上饭,不是因为活太多,而是手中许多活都是帮别人干的。
这下安主子可定下了规定,自己的活不准推诿给别人,那些偷奸耍滑的都被退给内务府了,剩下的都是平日里诚诚恳恳干活的,带动了刚入府的人也老老实实起来。
福晋名义上是生病了,实际上是变相禁了足。原以为安格格逃不过魇咒之术,但没想到不过是昏迷了几天又醒了过来。
而且一醒过来就将管家的权利弄到了手,雷厉风行的将她安插的人全都少出去。
这令福晋又气又急,没两天府里风向就变了,也没人给她通风报信,福晋明显感觉到这府里的事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过了将近一个月,四爷才随驾回来,一回来就进入了福晋府里,对福晋摆着脸道:“福晋,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福晋却冷笑着说,“要不是爷你宠的安格格太过,我怎么会出手对付她?”
四爷恼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安格格她的心思都在她的生意上,哪里会为跟你抢那点管家权。”
福晋看着四爷的脸,在心里呐喊,爷她跟我抢的是你呀,难道爷你就没发现你的心已经偏向她那里了吗?
见福晋不说话,四爷又道:“之前李氏还说弘昐的死跟你有关,爷就为等你一段时间你会想清楚。没想到你仍然对李氏下手,还将这件事转嫁到给安格格。最让人无法相信的是你竟然敢联系江湖道士,下那魇咒之术,这种事若是被汗阿玛知道,你可是会被处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这院里想想吧,弘晖年纪也大了,也该挪到外院了。”
对于禁足福晋还没什么感触,但一听到四爷要将她和儿子分开,她就承受不住了,抱住四爷的腿乞求道:“爷,你别把弘晖从我身边抱走。”
四爷却道,“难道你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使魇咒之术的额娘吗?”
“爷,弘晖年纪还小,离不开我。”
四爷掰开她的手,“我会让弘晖时常过来看你。”
福晋真没想到,四爷对她的惩罚这么严重,将儿子从她身边抱走。
一时间对四爷充满了怨恨。
若不是他对妾室宠的太过,她又怎么会出手?
四爷出了院子后,就让人好好照顾福晋。
他并没有打算将福晋关太久,等她冷静下来再放她出来。福晋这次做的太过了,还没有丝毫反思的意思。
但四爷对她还是有夫妻之情,要不然也不会帮着将这件事掩埋起来,他自然希望她能重新回到理智的时候。
“来人。”四爷高喊一声,苏培盛急忙跑过来,“爷,您有何吩咐?”
四爷对他道:“派人看好福晋的院子,福晋身体不适,让人好好伺候的不要怠慢。”
苏培盛秒懂,这是怕一些不长眼的怠慢了福晋。
随后四爷又回看了一眼正屋,继续道:“将外院就是的后院腾出来,帮大哥搬过去。”
苏培盛原本以为自家爷还在担心有人怠慢福晋,没想到转眼就将大阿哥从福晋身边抱走。那这到底是对福晋有情还是无情呢?
“行了,就这些。”说着直接出了正屋,往东花园方向走。
敏宁给四爷请安后,就被四爷亲自扶起来。
“委屈你了。”
敏宁鼻子一酸,忙开口道:“爷,去见过福晋了?”
四爷握着她的手往屋里走,等坐下后才点头,“是啊,没想到福晋既然会做出这种事儿。”
敏宁试探性的向他告罪,“说来也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做的太出格,给福晋带来了危机感。”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关你什么事,你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整天盯着后院里,哪里会想到那么多。行了,这事爷给你做主,务必不会委屈了你。”
敏宁掏出一枚玉佩还给他,“爷,我也没想到福晋会拿这枚玉佩说事。”
四爷不在府里,但府里的事也瞒不过他,外院都是他的人,有重要的事自然会禀报给他。
这件事他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安格格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要不是她聪明,可能还真难逃一劫。
叹了口气,四爷总算明白先贤所说的一句话,什么叫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齐家要放在治国平天下之前,管理不好一个小家,如果能管好一个大家。
这才两个女人闹起来,他就有些头痛,一个是嫡妻,一个是在和阿玛面前挂上号的宠妾。
要是先前的话,他还能按着安格格让她后退一步,但现在不行了,安格格用她的能力证明她不输于男儿。
连汗阿玛都说了,这样一个女子困在他后院太可惜了。
他只能尽量不阻拦她。
接过玉佩,四爷再次向她保证,“放心,爷不会让福晋再向你动手。”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没诚意,敏宁转而又问,“爷查出做法之人了没?”
既然现在动不了福晋,那就找她能动的人,敢对她做法,就要承受的了她的报复。
“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个破庙里发现了一些痕迹,现在正在排查有哪些人去过那破庙里。”
不知为何,敏宁却想起那红楼梦中施过法的马道婆,便对四爷说,“也不拘是道士,也有可能是那有些道行的道婆子。能跟福晋接触,想必时常行走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查。”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肯定会抓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