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所谓的小梁在哪里呢?
敏宁跟四爷一起看着桌上的二百两银子, 然后看向下方跪着的人。
此人便是弘暻他们遍寻不着的“小梁”,此时的“小梁”已经没有了一身痞气, 若是再次出现在弘暻他们面前,或许他们还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个“小梁”而不是别人, 正是四爷手下粘杆处专门安排进训练场保护弘暻跟弘时的。
只是被敏宁稍微一用, 就变成了骗子,直接将弘暻那两百两又给骗了回来。
四爷指了指那两百两银子,“拿去银行, 将那枚玉佩给赎回来。”从哪里拿来的银子还还到哪里去?至于票据, 四爷开口就是金口玉言, 还需要票据?
“小梁”迅速应下了。
敏宁又补充了一句, “等两位二哥都安排进银行之后, 再将银子都给失主还回去。”虽然做了圈套, 将儿子手中的二百两银子给套了出来, 但无辜之人的银子可不能拿,又不是真骗子。
“小梁”连忙回道:“回娘娘的话, 这些银子都是兄弟们的,昨日都已经还回去了。”
敏宁当即瞥了四爷一眼, 感情儿子身边的人全都是粘杆处的。
四爷摸了摸鼻子,两个儿子被扔在了外面,他自然不放心, 得安排人将两儿子给护全了。
这些人这任务就是白日里跟两位小主子一同训练, 晚上便分布在小主子四周保卫他们的安全。
敏宁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计较, 随即她意识到, 粘杆处的人一个个演技都挺厉害。
竟然连弘暻和弘时这两个聪明的小滑头都被骗过了。
“那行,回头一人再领上一百两,两个小家伙也就交给你们了。”
“小梁”谢了恩。
等人退下之后,四爷扭头问她,“你又想什么鬼主意?”他觉得两个儿子交到安佳氏手中,迟早被玩坏。
敏宁笑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四爷在心里给两个儿子点蜡。
两人当中真正需要磨练的是弘暻,弘时只是陪跑而已。
对于弘暻,两人都抱着极大的期望,只是他一直被禁锢在两人身边,没有经历过风雨,身上的难免还一些天真。
作为选定的继承人,最不需要的便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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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有些昏暗,只桌子上点了一根蜡烛。
弘时啃着馒头,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弘暻,“三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弘暻手里握着馒头根本吃不下去,他眼神放空,看着闪烁的蜡烛火光发呆。
弘时也没有等他回答,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馒头,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三哥,我看不如我们去报官,最起码将那个冒充的‘小梁’给揪出来,骗人敢骗到咱们身上,简直就是老寿星上——不想活了!”说到最后,弘时咬牙切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骗过。
眼下,弘时心里那口气就跟现在噎在嗓子眼的馒头一样,咽不下去。
堂堂皇子阿哥被人骗了,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还哪还有脸在京城混?
实际上弘时也知道家丑不能外扬,别说报官了,连传都不能传出去。
两人当中最受打击的还是弘暻,这小便是天之骄子,琴棋书画不说精通,但也是样样出色。
特别是这两年突然被太上皇看中,更是被带在身边教养,如今阿玛当上了皇帝,虽然未明确的表示过,可他就是隐形的太子。
面上就算作出谦虚之态,但他心里不是不自傲,可偏偏出宫之后剥离那道光环,一下子让他打落到谷底。
那他也是普通人,也会受骗。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局,却偏偏因为贪心而上当受骗。
弘暻不仅感到羞愧,更加愧对这些年来汗阿玛跟额娘的教养,他给汗阿玛和额娘丢人了。
弘暻食不知味,思绪乱得如同一团毛线,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优秀,甚至想到以前受到那些夸赞,会不会是因为他身份的原因。
更加让他清醒的是,皇玛法那带在身边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汗阿玛的儿子,而不是因为他真的在一众皇孙之中出众。
心中那些骄傲顿时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弘暻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实在是羞愧难当。
他哪来的自信心,觉得皇玛法是真看重自己,他先是汗阿玛的儿子,才会被皇玛法看中。
甚至他觉得要是底下几个弟弟表现得比他更出色,皇玛法或许会挑选其他人也不一定。
“三哥,三哥?你听到我说的话吗?”弘时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在弘暻面前挥了挥手。
“你说什么?”弘暻回过神来问。
弘时喝了一口水将嗓子眼的馒头带下去,才那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三哥,那二百两银子不能白白丢了,不如我找人那王八蛋底细给挖出来!”
弘暻将馒头放在一旁,喝了一口水问他,“你打算找谁?”没了两百两银子,一下子又回到吃馒头的日子。
两个馒头还是中午从训练场的食堂那边带过来的。
大概是发现不少人中午吃饭时会带上一份,食堂那边也学聪明了,盯着一个人又一个人,吃完不准在食堂多留。
没办法,小哥俩只能将米饭换成了馒头,一顿两个,中午吃一个,再将另一个馒头塞到怀里带回来。
弘时将头凑过来,小声道:“三哥,你还记得弘明吗?”
弘暻皱了皱眉头问,“十四叔家的弘明?”
弘时干脆的点头,“我之前就听说,弘明他们班最近一段时间会去红水坑公园游玩,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日,不如我们找个空闲偷偷溜过去,守株待兔。”
弘暻摇了摇头,“你忘了汗阿玛说过不准我们去找人求救。”
弘时一下子急了,“大哥,那可是两百两银子,难道你还想继续过这种吃馒头的日子?我也就是想弘明跟其他人接上头,然后找人去将那二百两给找回来,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弘暻仍然摇头,“不行,额娘说了,要我们隐姓埋名,要是我们自动暴露出来的话,我们就算失败了,这个差事就轮不到我们了。”纸钞的差事事关重大,要是做成了这是一项重大的政治资本。
两人都不愿意这样白白放弃。
弘时不泄气继续劝说,“我们偷偷摸摸的找人,安额娘不可能整天盯着我们。”
弘暻两眼静静的看着他,“你觉得这事能瞒过我额娘?”
弘时一听顿时泄了气。
他仅剩下的一点馒头塞到嘴里,含含糊糊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弘暻眼睛看向窗户旁的桌子,准确的是说看向桌子角边的兑换的小半袋东西。
弘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瞬时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继续做万花筒对不对?”
弘暻点了点头,目前除了这个法子,还真没有什么其他好方法。
这一晚兄弟俩,继续遭受之前的折磨。
刚好的手上面又划出了几道血痕,好在比之前有了经验,这一回做得顺手多了,做到最后手便没怎么受伤了。
花费了一晚上,兄弟俩也只做出三个来。
因为没有彩色的纸片,所以做的只是半成品。
第二天,两人并没有耽搁,继续再接再厉。
敏宁那边收到消息之后,让人注意小哥俩的动静,将这事放在一旁了。
对于小哥俩愿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敏宁得到消息后自然高兴,更让她高兴的是两个孩子没有做不自量力的事,能够认清自己的短处,不因为一时愤怒,走了弯路。
随后便将这件事放到一旁不提,她和四爷的视线又放到了被十三、十四抓起来的那些官员身上。
四爷看的是心惊胆战,一个山东省,被连根拔出那么多人,上下已经连成一气,从根底就腐烂了,这还只是一省,更不要说还未查出个结果的另外十七个省。
“查!重重的给我查!”四爷将折子到一旁,敲了敲桌子不怒反笑。
一旁的苏培盛知道万岁爷这是被气狠了,不由得他将眼神放到帘子后面连接的内室。
敏宁听到动静之后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生那么大的火?”
四爷不耐烦的对苏培盛说了一句,“还不快将折子拿给贵妃看。”
苏培盛吓了一跳,忙迫不及待的将桌子上的折子拿过来呈给了敏宁。
敏宁接过去迅速的扫了一眼,莫怪四爷这么生气,山东那边官场上下全都连成了一气,有那不同与之为伍的,都被排斥到边缘。
这回要不是十三跟十四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能很难将这些人给揪出来。
看到最后,敏宁更是瞪大了眼,“什么?当年理亲王劫走的那批银子,被这些人弄到手了?”感情理亲王当年就是给这些人背了黑锅。
四爷听了之后,更是一脸寒冰,“这还只是小事,这些人将这件事瞒得紧紧的,不仅骗过了二哥,还骗过了汗阿玛。”
当年那笔银子确实在黄河丢失,后来二哥的人将这批银子弄到山东去,结果山东那批人胆子肥了,直接将这批银子给昧了下来。
二哥以为这批银子还藏的好好的,而汗阿玛调查到那批银子是二哥弄走的,后来就算追问二哥也说不出来。
因为二哥派下去的那部分人根本没有回京,后来二哥也察觉到不对之处,还没来得及再派人去查,就被太上皇迫不及待的废了。
这事变成了一个无头公案。
没想到山东官场那些人胆子这么肥,连这批银子都敢动!
敏宁笑了笑,“爷,你要是想治这群人,我给你出个主意。”
四爷转过头来看她。
敏宁将折子放到桌子上,边往他身边走边说,“不如你就办一个反贪的衙门,这个衙门里的官员平日里没有等级,不过只要办案的时候就是见官大一级。可以任由民间举报贪官污吏,哪里有贪官污吏,哪里就有反贪衙门。山东官场上的事,您也不要动手,直接挑选人组成反贪衙门,让这些人去查,拿到证据之后,依法处置。”
四爷一听她这话,心里虽然赞同,但还是摇了摇头说,“组建新衙门并不像之前组建这种不重要的管理出版衙门容易,谁知道这反贪衙门,会不会反而被拉下水。”
敏宁却道:“有这么一个总是有警示性,这也是作为朝廷手中的一把刀,这把刀时时刻刻竖在百官头上,虽然反贪局有可能被腐化,但是只要上位者是一个像您这样手段强硬的皇帝,未必不能将反贪局清扫干净,再次焕发新生。”
见四爷有些心动,敏宁又继续道:“不如咱们就先试一试,临时组建一个反贪组,就拿这些人来磨练反贪组,若是效果不错的话,就继续留下去,若是不如所愿的话再撤销。”
四爷认同了她这个提议,“行,就按你说的来吧。”
屋里的苏培盛连动也不敢动,特别是听到两位主子在商量国事,他恨不得此时自己是个死人。
万岁爷竟然不怪罪安贵妃干政,就连政治也跟她有商有量,苏培盛只觉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知道太多了,总有一天会被杀人灭口。
“那么你觉得怕谁来掌管这反贪组?”四爷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敏宁回道:“反正也就这么一个临时的组,谁来掌管也只是暂时的,我看不如就看理亲王来办这件事。反正前往西洋这事还得一两年,暂时就让他管着这个事。”
让四爷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拍案叫绝的提议。
山东那群官员偷偷拿走了盐税的银子,反而让二哥背黑锅二次被废,这事若是让二哥知道,绝对不会饶过这群人。
这样一来的话,肯定能将这些人的老底都挖出来,反贪组组长人选确实非二哥莫属。
畅春园里,理亲王一家正安然的呆在一座小院子里。
被从宫中挪移出来之后,理亲王还以为自己只是被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圈禁,没想到老四真的将人都撤走了。
理亲王如今的住处正是当年做太子时在畅春园里的住处,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变,甚至比宫中还要大许多。
至少在园子里,后宅女人孩子也能够住得开,住开了,也就没有那么多争吵。
自打老四说想要安排他去洋人的地方,理亲王让人收集了许多西洋的书籍,甚至跟一些洋教士也往来甚密,就是为了打探洋人的风俗习惯。
理亲王即将排被派遣到西洋去,暂时还是个秘密。
见老四那边没有露出口风,理亲王自然也没有说出去。
不过,理亲王这个废太子被放出来之后,自然少不了人关注,所以那跟洋人接触的时候,少不得有些人猜测他是否有不轨之心。
有些人甚至安排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报了上去,就是在新帝面前搏出位。
这些折子都没有到四爷面前,就被内阁给刷下去了。
或许旁人不知道,但内阁,皇帝可是事先给他们通过气的。
若真的让这些莫须有的折子传上去,不仅他们丢脸,要是惹怒了皇帝,他们也跟着吃挂子。
这种种消息,理亲王不是没有听到,不过每次听到之后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让不明所以的人更加一头雾水。
这一日,理亲王照例在院子里看书,他看的书都是拉丁语,你有的时候学过西洋语,不过只是为了在太上皇面前出风头而已。
近年来不怎么使用,早就忘了大半。
这回终于有空闲将这门语言捡了起来,好在有大量的底子,恢复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
外面传来嘈杂声,很快理亲王身边的贴身太监,在外面跑了进来。
“爷,外面、外面圣旨到!”
理亲王一听到圣旨,便训斥了一句,“慌张什么?还不随本王去接圣旨。”
说着将书盖在桌子上,起身在太监的帮助下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大步往院门外走。
理亲王在畅春园的居所,是大院套着小院。
所以要走到最外面的院子,有一段路程。好在,如今的畅春园里,只要这条小路都被铺上了水泥路,走起来是又快又方便。
传圣旨的人是吏部官员,理亲王便知道有重要的事。
不然普通的圣旨让太监传就可,甚至有些事连圣旨都不要,只要传一声口谕。
吏部过来的一共是三个人。
这几个人当中,理亲王只认识一个,就是于廷翼,他爹是于成龙,于成龙曾经还是太子太保。
只是可惜三十年前就去世了,没能为他所用。
于廷翼是于成龙所有儿子当中唯一做官的,可惜的是虽然他不负乃父之分,而终究不如于成龙成就高,即使靠着父荫,被派遣到外省做一方学政,掌管一省教育。
这是一个清廉的官职,于廷翼不负他父亲遗风,为官之时,一样奉行节俭两手清风。
以前理亲王曾经拉拢过他,可惜这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给脸不要脸,一之下就将人放到外面不准回京。
没想到老四竟然将这人从哪个旮沓里给捞了出来,再看他身上官服上的补子,应该是提拔成了吏部侍郎。
学政可没有什么品级,但总的来说可以跟一省巡抚平起平坐,调到朝廷来,做了吏部侍郎还可以说是被降了品级。
但是吏部是掌管全国各地官员升迁的部门,这里权柄非常大,做了吏部侍郎,竟然可以被称作高升。
这明晃晃的就是明降暗升。
太子又看向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容貌都很陌生,应该是这两年来从地方上升迁上来的。
“理亲王,还请接旨。”于廷翼一板一眼的开口。
他年纪比理亲王还要大,今年已经快六十了,眼看再干几年就能自退了,要不是这一次心地劝说他,于廷翼也不可能出马。
理亲王和气的一笑,随后跪地,“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心甚忧之,着理亲王胤礽组建反贪组,查抄贪官污吏,凡是有反抗者,自可酌情处决。钦此。”
理亲王听完圣旨还有些懵,不是让他准备前往西洋吗?怎么又塞给他一个反贪任务?
“理亲王,请接旨!”见理亲王那个地方没有动,吏部的一名官员忙小声提醒。
理亲王反应过来连忙说,“臣接旨。”说着双手早上恭敬的接过圣旨。
等人起来之后,理亲王思绪还有些乱,握着圣旨问于廷翼,“于大人,不知道这反贪组管辖范围是?”
于廷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理亲王,这是万岁爷让呈交给您的,万岁爷说让您按照信上所说来办,至于臣,但是被调遣到反贪组协助您先将反贪组组建起来。”
理亲王接过信,没来的看于廷翼等人便提出告辞。
理亲王也没拦着他们,等人离开之后,看将圣旨往贴身太监怀里一扔,拿着信进了院子。
随身太监手忙脚乱的接过了圣旨,这玩意要是落在地上,沾了屋睡,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爷,您等等奴才!”小太监抱着圣旨,连忙跟了上去。
“爷,我听说有圣旨传来?”瓜尔佳氏经过两场大病之后,这两年身体一向不大好,也就是来到畅春园之后才觉得松快了些,可就算这样她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血色,甚至有些泛黄。
不过相比理亲王头上已经冒出了几根白发,瓜尔佳氏看着还要年轻一些,不过她眼角的眼尾纹头上的额纹,无一不在告诉人们,她已经青春不再。
理亲王转过头来,看向随身太监,他就连忙高举手将圣旨呈到理亲王面前。
理亲王踢了一下随身太监,随口让他叫圣旨给收起来。
这才转过头来跟瓜尔佳氏说,“老四给我安排了一个差事,你身体不好,还是安心养病不要操心。”
瓜尔佳氏咳嗽了一声,才道:“爷,四弟如今已经成了皇上,您可不能再这样随意称呼他。”传出去最后倒霉的还是他的孩子。
瓜尔佳氏经历过丈夫两废两立,对于她来说最大的打击不过是太子妃的宝典被收回。
如今争储一事已经落下帷幕,最后的胜利者是四皇子。
照目前看来,新帝并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还有那些庶子不要再有妄想,好好的守着一家人过安静的日子。
理亲王挥了挥手,“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一转身,便往自己院子里走。
瓜尔佳氏满是病容的脸上显露出担忧之色,自己的庶子这段时间频频有异动,她不是没有发现,可惜的是,她没有能力阻止,丈夫也不管,只希望他自己找死不要连累其他人。
理亲王回到院子里之后,飞快的打开了信。
看到信中所说,他脸色阴沉的厉害,咬着牙恨不得将信中那几个名字咬上一块肉。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也对,这群奴才都已经这样干了,怎么可能不敢?
最后他恨恨的一掀桌子,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门外的太监听得心惊肉跳,然而之前理亲王已经说了不准进来,太监只能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里面的主子受伤。
“来人!”理亲王发泄之后看着屋里的混乱,这才朝外喊了一声。
太监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进去。
理亲王攥着信,指着屋里一片凌乱,说,“派人将屋里打扫得干净。”
太监忙应下了。
理亲王又换了一个屋子,才继续看信中余下的内容。
剩下的内容是介绍了反贪所需要做的事,理亲王吁一口气,老四还真是大方,竟然给他这么重的权柄。
圣旨最后一句话就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封他为反贪组组长,除了塞进一个于廷翼以外,其他人让他自己安排。
这摆明了是让他自己组建自己的势力,另一层含义大概是想摸清楚他手中到底还有没有人?
可就算这是一个局,理亲王还是要跳下去。
老四就是给了他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要出手下余下的势力不过是投桃报李。
更何况他手中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投靠了老八,就算将这些人手交给老四有何妨,反正都已经不成气候。
理亲王毕竟是做过太子的人,曾经甚至掌管着国政,处理的事情的速度既快又准,可以说比四爷这个半途当上皇帝的还要果决。
四爷这边自然关注着理亲王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发现好几个老八的人,又被调到反贪组,他更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想到老八那边也被参上了沙子,这些人明面上是老八的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二哥的人。
也对,二哥做了四十多的太子,手底下总有一些忠心的人,任凭老八手段了得将这些人招揽过去,可到底心还是向着旧主。
一想到老八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四爷就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理亲王的手段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一点也没有瞒着旁人的意思,正大光明的组建反贪局,剑指一切贪官污吏。
这一日弘晳急急忙忙的来到了畅春园求见理亲王。
然而理亲王正带着人议事,自然没空见他。
等事情一完之后,理亲王才抽出空来。
“说吧,这么匆匆忙忙过来找我有何事?”理亲王瞥了一眼儿子问。
弘晳已经二十岁了,先前理亲王被废也没有影响到他,更是给他在宫外安排了府邸,比较理亲王身边的其他儿子,他可以说是非常幸运。
如今他已经成家,早就在外另开府。
理亲王出来之后,也没让弘晳一同搬到畅春园来,虽然是长子,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再搬过来一起住也不算一回事。
四爷登位之后,弘晳封为郡王,也算是能够真正的独立门户了。
理亲王不是不知道弘晳那点小心思,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跟前些年相比,弘晳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人,他不认为弘晳斗得过老四,所以就冷眼看着让他吃个亏,只有吃过亏之后才能放下心中的妄想。
弘晳看着阿玛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一脸焦急的问,“阿玛,您把师傅给调到反贪组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弘晳口中的师傅原本是太子私下里给他寻找的老师,这一位就算被八爷招揽过去之后,仍然混的风生水起。
大概连八爷也想不到,这一位竟然是太子安插在他手下的一个钉子,他可是提拔过这人好几次。
弘晳正是通过师傅暗地里联络了不少人,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一下自己阿玛直接将那层关系被掀开了,一下子摊开在阳光下,以往的事都暴露出来,让弘晳一下子傻了眼。
他暗搓搓的挖过几位叔叔的墙角,这下全都措不及防暴露出来了,偏偏欲哭无泪的是坑他的还是自己阿玛!
这些还是小事,再一看那反贪组里的人,全都是阿玛最忠心的人,仅剩下的这些根底都暴露出来了,能留给他的还有什么?弘晳可火急火燎赶过来询问。
理亲王嗅着茶香,自酌自饮,“我做事何时需要向你汇报?”这大红袍如今在京城被炒到千金一两,还是有价无市,没想到老四倒是大方,一下子分给他二两。
听说一年也才出不到一斤。
弘晳察觉到阿玛态度有些冷淡,边看着阿玛的脸色边小心翼翼的道:“儿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既然阿玛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莫非私下里另有安排?
弘晳猜测莫非阿玛手中还有另一批人,不然怎么一点也不在意的将手里的牌底就这样给亮了出来。
理亲王将茶碗放下,“我做什么事不需要跟你商量,这些人是我的人,该怎么处理我自有主张。”
弘晳一下子碰了个钉子,有些悻悻,“……那儿子退下了。”
“等等。”弘晳刚一转头,就听到阿玛喊了一声,他欣喜的转过头来,就听见阿玛说,“你额娘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既然来了,就过去看望一下。”
弘晳心中咯噔一下,难怪阿玛对他态度不好,原来额娘病了。
而他这个作为儿子的竟然不知道!
想必在阿玛看来,他这个儿子一点也不合格,难怪语气这么冷淡。
弘晳一下子吃了一个闷亏,额娘生病一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园子里也没人去通知他。
但是额娘生病不可能不通知他,这就说明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弘晳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莫非是他那几个弟弟在捣鬼?
不管弘晳心中怎么想,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在阿玛挥手后,他只能郁闷的退了出来。
接下来,没等十四亲自将人押往进京,理亲王就率领反贪组其他人前往山东,去调查那些官员的底细。
吃了他的,总得给他吐出来,理亲王如今心中烧着一把火,而在未来,这把火更是烧遍了整个山东官场。
花了五天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做出了四五十个万花筒。
弘暻跟弘时都歇了一口气,随后坐在一起商量,这东西该卖出个什么价格。
“五两银子一个非常合适。”弘时一点也不客气的定下的价格。
这可是堂堂皇子做出来的万花筒,光是凭借这身价,五百两银子一个都不亏!
想到如今还是隐瞒着身份,弘时将价格一降再降,最后降到了五两银子。
可以说这是亏本大甩卖了。
弘暻连忙摇了摇头,“这个价格是不是高了?一下子要这么多钱,谁会买?”又不是镶了金嵌了玉,就一个竹节套上了两块圆玻璃,里面放了带有花纹的纸,外面有包了一层。除了亲手做的这一点以外,根本不值什么钱。
弘时一下子狮子大开口要五两银子,这一下子吓到弘暻了。
他如今可不是小白了,自然知道五两银子的消费力,普通一个壮年男人一个月也就能赚到五两银子。
弘时拿出包将各种花色的万花筒装了起来,然后跟弘暻说,“三哥,这玩意除了咱们也就童子学院那伙人见过。你也不要小瞧这外城的购买能力,多的是豪富人家,五两银子对有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弘暻被他说服了,帮着他将外发劲装进包里,“那你说我们去哪里卖?”
弘时拎了拎包,四五十个也不是太重,将包拉好之后,他才回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咱们就去红水坑公园里卖,哪里有钱有闲的人可不在少数。”反正不能在他们现在住的这边卖,在这边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怎么可能会花五两银子买一个不实用的玩具?
弘暻对于红水坑公园还有些印象,前些年跟额娘一同去游玩过,那里确实很繁华,还有卖各种玩的玩具,确实是小孩子的游乐天堂。
“好了三哥,到时候你就按照我说的来吧,保证能赚到银子。”弘时信心满满的拍着胸。
他可是见识过世面的人,卖东西,小意思啦!
弘暻心中觉并不乐观,但也不泼他冷水,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问,“你之前不是说弘明他们要去红水坑游玩吗?要是碰到了,认出我们该怎么办?”
弘时顿时噎住,随后反应迅速的挥了挥手,“放心,都过去好几天了,也许弘明他们已经游玩过了。你真要担心的话,那我们明日掩饰一下,就算碰到,也叫他认不出来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