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是退下了, 原以为这样就好了,可是第二日里, 四爷身体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先是呕吐, 然后是拉肚子, 这样将人折磨了半日都快虚脱了。
“你们赶紧给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敏宁都急了,直接将大夫和太医全都叫了过来。
真是奇了怪了,为何四爷用上药反应这么大, 外面那病得快死的病人用上之后烧很快退去也没有其他事。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个硬着头皮上前向敏宁禀告, “侧福晋, 不是我们不看, 而是我们对王爷使用的药物并不了解。”
其余的太医也纷纷附和。
敏宁气急, 都这个时候了, 竟然还想着推卸责任。
见太医就是不愿意上前,敏宁也体会了皇帝当年的无奈, 太医没本事治他的病,又不想让他用洋人献上的药, 最后还是他命同样犯上疟疾的病人试药之后才用上,自那以后皇帝就对太医不抱希望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王大夫, 麻烦你了。”敏宁索性不管那些太医, 而是对着她带来的一个老大夫说。
大夫很快上前来, 给四爷把脉, 把完之后跟敏宁说,“回侧福晋,王爷他沉疴已久,猛一用上药,显得反应有些大,不过有反应就好,说明病虫起了作用,只是王爷身体虚的很,这样下去,虽然说能够加快排除病气,可王爷身体很可能承受不住。”
“能开药先止住泻吗?”敏宁问道,再这么泻下去,极容易出现身体脱水,身体脱水会紊乱体内的电解质,可是能够致命的。
“最好还是不要。”王大夫摇了摇头,“继续泻下去也有好处,极容易排出体内的毒气,若是开药止了泻,这毒气可就留在体内了。而且泻药不知道是否跟之前所用的药物相冲,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止泻。”
敏宁看着四爷虚弱的模样,刚才吐过,他手脚都在打哆嗦,一帮奴才正戴着口罩,戴着羊皮手套,飞快的将呕吐物处理了,地上也铺了一层石灰。
“爷。”敏宁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然后拿着纸巾给他擦嘴,又喂了水让他漱口。
“来人去取白糖跟盐过来。”脱水的人用盐糖水能够最快速度补充体内缺失的水分。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时候取糖跟盐,不过苏培盛还是令人将这两样东西给取了过来。
盐只取了一勺,糖取了十勺,水是一百勺,这样混合起来有一大杯。
将四爷的头扶起来,喂给他喝。
“爷,多喝点。”
就这样过了半日,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为四爷喝上一点,很明显脉搏有力了许多。
王大夫诊完脉之后宣布,太医听到消息之后不请自来,连忙过来给四爷诊脉,然后又跟敏宁道喜,“王爷脉搏确实比前些日子强劲许多。”
虽然太医是马后炮,不过敏宁面上还是做功夫,“全劳前些日子太医保住了我们爷的性命。”
“不敢不敢。”太医自然不敢居这个功劳,这时疫明显是人家带来的大夫治好的。
先前四爷的情况吓得所有人都不轻,这回情况好了一些,不少人感觉到精神疲惫。
敏宁让其他人先离开,只留下了几个年轻的大夫,时刻注意着四爷的情况。
她回到四爷身边,因为上吐下泻,凌晨就醒了过来,这时候总算是有个休息的时间,四爷已经睡着了,只是眉头皱着,显得疲惫。
敏宁也没有打扰他,只有她哆嗦的手,可以看出先前她也不是那么平静。
敏宁很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硬插上一脚,害得四爷丧命。
如果他真的死了,敏宁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崩溃,不仅因为这些年她所有谋算都落空,更是因为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好在这人命不该绝,顺利的度过这一次难关。可敏宁心依然怦怦直跳,这些年她做事太顺利了,已经养成了坏习惯,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照着她的想法来转。
让人没想到的是,老天爷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给她迎头一击,正是因为她的自大,差点害了四爷。
敏宁没有那个脸多呆,走出门正好看到钮钴禄氏远去的身影。
苏培盛走到敏宁面前,“安主子,这院子里的下人都知道了有治愈时疫的良药,都急着想要药物。”
按说这些事苏培盛自己可以处理,只是求生之人太可怕,苏培盛面对那些失去理智的病人,也是怵的慌,只能够将人关押起来,前来向敏宁禀报。
敏宁皱起了眉头,说:“病重的不都是给医治了吗?情况比较轻的再等一等,等药物出来。”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人人都怕死,在等待死亡之前,得到可以生存下来消息,那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便是非常难熬。
这些病人全都如同濒临悬崖,每过上一日就距离悬崖越近,他们生怕药物还没出来,就坠入悬崖中。
苏培盛不说,敏宁也明白过来,她摇了摇头说,“药物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够生存,现在急也没用。”
苏培盛就开口问,“这些药都采用什么药材?不然就派人快马去其他地方取回来,也给这些人一份希望。”
敏宁没有告诉他,这种药物是培养出来的,并不是原生态生长的植物,就算说了苏培盛也不理解。
想了想,敏宁便告诉苏培盛,“你就告诉那些病人,这种药材比较少用到,京城里能寻到的都已经弄过来了,目前得到江南原产地去取,最少需要二十天才能够回来。他们病情较轻,会安排大夫用其他药物控制,保证能够撑到药材拿回来。”
苏培盛点头说是,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
屋里传来的动静,敏宁转身进了屋,发现四爷已经醒了,一个年轻的大夫扶着四爷坐起来,第一个端了温着的盐糖水过来。
敏宁看到四爷醒过来,眼神里泛着湿润,“爷!”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蹲倒在床边,拿着他的手挨着自己的脸。
四爷摸了摸她的脸,安抚她,“行了,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四爷这次醒过来发现终于没有呕吐,也没有拉肚子,这些天来头一次感觉到饥饿。
敏宁眼眶里含着泪,吸了吸鼻子,然后接过旁边大夫手里的碗亲自给他喂盐糖水。
四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敏宁喂他喝完盐糖水之后,听到他胃发出咕咕叫声,又问,“爷,饿不饿,我让人给你上点粥来。”
四爷点了点头,收回眼神重新躺回床上。
敏宁见状,便让人煮了一碗小米粥过来。
原本备了有鸡汤粥,不过四爷吐了不少,这里空荡荡的,最好不要沾油腥,所以敏宁只让人准备了小米粥。
她要亲自喂他喝下去,等喝完之后,见他精神状况还算好,便问她,“爷,您这时疫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么多人保护着,四爷也能够犯上时疫。
四爷闭上眼睛,有些疲惫道,“这事你不要管,事关重大。”
敏宁一听到这话就知道里面有内情,便抓紧他的手说,“爷,你总得跟我说说,回头我也记得防范着。”
四爷无法,只能将经过给她说了。
“这些年汗阿玛每年都会来行宫,就有一批宵小将目光对准过来,行宫这边就成了不少反清组织的首要目标。前几年汗阿玛还曾经清理一批安插进来的人,没想到这两年那些人越发激进,有一个小太监回乡探亲竟然被那些人安排染上了时疫。刚开始,因为症状比较轻,所以就连小太监自己的没发现,后来这小太监就被分配到我这院子里,扶着端茶倒水,直到发病之后就连忙移了出去,还没有检查出来得了什么病,就传染给了我。”
四爷也觉得自己算是倒霉透顶,行宫那么多空房子,那小太监偏偏被分到他这边。
敏宁问道:“那个小太监呢?”
四爷脸色凝重起来,“发病最早已经死了。”说到这里,他脸色越来越深沉,“这些反清组织实在是太过分,竟然牵连无辜之人。”
敏宁要还是汉人,肯定会站在反清组织那边夸一声义士,可她现在偏偏是满人,再加上被感染的是四爷,她难免对那些人也动了怒。
这些人实在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敏宁此时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扔到美洲去。
等等,敏宁灵光一闪,就跟四爷说了这个想法,“洋人那边可是非常凶狠,与让这些人留在大清做那不定因素,还不如流放到洋人那边,跟洋人惩凶斗狠去。”
想到这里,敏宁不由想到澳洲,最开始的时候澳洲不就是英国用来流放犯人的吗?
大清完全可以学英国。
四爷却摇了摇头,“不可,这些人对我大清非常敌视,若是在海外成了气候,要是打回来那我大清可就遭殃了。”放在大清内,因为管的严,都不成气候,可要放出去,那才是放虎归山,指不定就什么时候打回来了。
敏宁心里却另有想法,将这些人空手流放到海外去,什么都要自己建造,难道有实力打回来那不知道得多少代以后,时间可以冲刷掉仇恨。
敏宁没有再劝下去,不过这件事到底在四爷心里留下了印象,反清复明之人不能够流放到海外去,可那些牢里的死刑犯却可以,除了穷凶极恶之人,那些可以赦的完全可以送到海外去。
以后或许大清在流放人就不是流放到宁古塔,而是流放到美洲。
皇帝手里正拿着从行宫那边传过来的折子,扫了一遍,当即开怀大笑,“这医学院的医术果然了得,竟然这么快就能一直好老四,来人,给这医学院记上一功,朕亲自赐下牌匾。”
下面的魏珠上前一步,说了一声“喳”。
十三皇子很快得到了消息,便过来起奏皇帝,“汗阿玛,既然四哥已经无事了,能否将他先迁出来?”
随后而来的三皇子以及八皇子听到十三皇子的话也跟着一块请求。
皇帝看着这几个儿子一个个满脸忧思,他不透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不过老四病好了,他确实有将人迁出来的想法,刚一开口就被下面的大臣给拦截住。
“万岁爷万万不可,现在还不能就将雍亲王给迁出来,那时疫还未治愈完全,要是现在就将人放出来,传染给他人,那就大错特错了,甚至整个行宫都会被传染上时疫。”
皇帝认出了这个人,因为张英去死,张廷玉需要三年丁忧,便扶棺回乡,此人便被提拔暂代张廷玉的职位。
可惜的是,这人十分没有眼色,总是爱往老八身边凑。不像张廷玉一心忠君,不掺合到夺嫡之中。
皇帝对此人的耐心越来越少,正打算这次回京之后就将人换掉。
可没想到人还没换,竟然不开眼的这个时候给皇帝找不自在,皇帝当场就有些想发怒。
八爷看到后,眼皮子一跳,当即朝一旁的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官员立即上前,“奴才也赞同黄大人的意思,还是确定时疫是否都已经扑灭,再将雍亲王移出来。”
这个官员一跪下就像是开了一个头,后面不少人跟着跪下。
皇帝眼睛眯了起来,随后看向老八,八爷仍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一样,可皇帝已经透过这样的场景,仿佛看到老八逼宫,越发厌恶起他。
皇帝握紧了手,没有吭声,屋子里安静极了,在场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就连在一旁守护的梁九功跟魏珠都提心吊胆起来,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有一个想法,这回事情闹大。
八爷仿佛没有感觉到危机,他心里很是兴奋,终于让汗阿玛看见了朝臣的选择。
三皇子像是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老八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老八这是在玩火**。
“就照你们说的,再过些日子确定无人感染上时疫,再将老四迁移出来。”皇帝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话说完之后,甩着袖子就走了。
留下跪了一地的人伏地,三皇子起身之后拍了拍老八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随后也跟着走了。
八爷起身眯眯眼睛扭着头往外看,正巧看到十四追着十三而去。
“十三,你知道四哥的情况吗?”
十四追着出了营帐问十三,这些天他额娘传信给他问了四哥的情况。
可是十四也畏惧时疫,只问了那些一直与里面有联系的御医,将御医的话写到信中,每日传给额娘。
这回猛然从皇帝这边听到四哥病情已经有了好转,十四心里有些高兴,就想再问问情况,毕竟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要说哪一个对于四哥有情况最了解,莫过于十三了,十三这些天里一直派人在关注着行宫里的情况,比他这个亲弟弟还要关注。
这不,十四就想到了问十三。
十三扭过头来回他,“十四弟要知道,不如派人去询问一下,四哥病情已经有了改善,想必行宫不会关得那么严密,十四弟想派人去问一问,也能问到实情。”
十三的语气并不好,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理会十四是什么反应就走了。
十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十三为何说话这么冲,他这些天是没有过问四哥,可不代表他真的不在乎四哥的生死,何况里面不是有太医吗?他再急又不能闯进去帮四哥治好病,也不知道十三在气什么?
在十三这里碰了壁,十四摸摸鼻头走了。
同样,行宫里敏宁也问向四爷。
“万岁爷什么时候才能够将您放出去?”
敏宁觉得四爷病情既然已经有了好转,最起码也得换个院子,别整日里跟病人接触。
可四爷心里就有了底,说,“安心在这里呆着,暂时候不可能放出去。”
敏宁有些失望,她还是头一次来行宫,上一回过来时整个行宫还没有建好,这回四爷身体无碍了,她便打算欣赏一下行宫的景色。
“这个时候汗阿玛就算想放我出去,其他人也不会同意。时疫毕竟会传染,不确定所有人都康复,是不可能将院子里的人放出去的。”
那岂不是说最起码还得等上二十来天?那培养出菌来可是需要时间的。
转念一想,四爷应该才是最焦急的,没想到他却提都不提,反而来安慰她。
敏宁心里有些惭愧,便露出一个笑容,抓住四爷的手晃了晃,“这样也好,正好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给您补补身子。”他病了这么久,确实需要补充元气。
过了两天,四爷的脉搏越来越强健起来,越来越接近常人,可以确认确实战胜了时疫。
敏宁便趁着这段时间给四爷补起身子来,鸡汤红枣党参,补血补气,跟不要钱的每日供应。
不论早晨还是傍晚,都会扶着他在院子里转上几圈散散心,偶尔也能够看到钮钴禄氏。
四爷对待钮钴禄氏虽然仍然冷着脸,不过至少不会把她当成陌生人。
敏宁心里有根神经警惕起来,四爷仿佛看到她这神情,握紧她的手,嘴里小声的说了一句,“这段时间钮钴禄氏照顾我也算是尽心,回头你记得奖赏她。”四爷将这事交给了敏宁来办。
敏宁神情怔忪,忘了警惕她此时满心惊讶,后院女人的事一向是交给福晋来处理,怎么突然交给她,敏宁想不明白,还以为是因为目前只有她在四爷身边的原因。
不过知道四爷没有对钮钴禄氏另眼看待,她松了一口气,相较于给钮钴禄氏一个孩子作为报答,敏宁还是希望用另外一个法子。
若是府里其他人有孩子,敏宁可能不会那么紧张,可钮钴禄氏不行。
弘历可是出自她的肚子里!
敏宁虽然不惧弘历出现,但这个变数能少则少,她可不希望历史具有修正性,一切又回到原点上,她所努力的一切最后落入弘历手中,那才让她吐血,所以这一切最好在萌芽之前被扼住。
她可不希望未来出现什么变故,四爷的位置只能够由元宝,她的孩子来继承。
敏宁试探性的说,“要不就将钮钴禄氏提为侧福晋,毕竟也有侍疾之功。”
四爷想了想,反正还有两个侧福晋之位,分一个给钮钴禄氏也行。便点头答应了,“等回京时,便向上报给宗人府,将钮钴禄氏的名字记入玉牒。”
两人三两下说定了给钮钴禄氏的奖赏,也不在乎钮钴禄氏愿不愿意接受。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也越来越热,好在热河行宫处于塞外周边修建的原本就靠近水流,暑气也不是那么重,敏宁又让人挖了一个池子用水泥修了泳池,开始教四爷游泳。
教的只有两样,仰游和蝶泳,她也只会这两样。
四爷从小大到学的东西多,可从来没有学过游泳,十足的一个旱鸭子,就算巡视河工也是在岸上船上。
敏宁最开始是教他闭气,等学会之后才教他游,学了十来天才磕磕绊绊的游起来,学会游泳之后,四爷便觉得身体舒爽多了,明显感觉到身子骨都健壮起来。
他不爱运动,是因为不喜欢出汗,可这项在水里的运动却非常不错,就算出汗也察觉不到。
每日里四爷都会下水游那么两回,早晚再散散步,他的时间被严格的规划起来,身体内的缺损的元气也很快被补了回来,二十天之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脸也被补的丰润起来。
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四爷和敏宁都没有了整日里的忙碌,每日里就是研究吃喝,要不就是散步游泳,或是敏宁充当模特,四爷画画,这样的日子过得自在逍遥,两人头一次发现彼此靠得如此之近。
这一日,菌丝终于被培养出来,大夫们都聚在一起加紧时间提取,从早忙到晚,花了两日时间提取完毕,立马就给其他病人用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排异,情况都有所好转。
在过上几日,观察一些情况,确定痊愈之后,便能将这个好消息通传出去,外面才会解禁。
敏宁开始处理后续,凡是被传染上时疫的,每人发五十两压惊费,后续敏宁也没有吝啬,花钱买食材给这些人补身子,至于已经之前死去的,各家送了一百两。
一百两足够一个平常人家用上十几年,就算家里还有孩子,十几年也足够培养出来了。
这边时疫一医治好,消息就传到外面去,外面又谨慎的观察了几日,确定确实无人再感染,行围那边才传旨解除圈禁,皇帝第一时间派人接四爷过去。
“儿子见过汗阿玛?让汗阿玛为儿子操劳烦心了!”营帐中皇帝并没有叫其他人,身边也只留了梁九功侍候,四爷上前对皇帝一拜。
皇帝这些日子里,因为担忧显得有些沧桑,看到差点失去的儿子,他眼眶有些湿润,直接从座位上起身,过来拉着他的手。
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皇帝拍了拍他的手,满心宽慰,“好好好好,没事就好,朕可真怕你赴了十八的老路。”
四爷一脸惭愧的说,“是儿子让汗阿玛的担心了。”
皇帝摇了摇头,说,“这事又不怪你。”随后咬牙切齿的说,“朕已经剿灭了好几处红花会的堂口,可惜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好几次都让他们提前给逃了。”
这代表朝廷之中有红花会的人渗了进来,不管是最开始培养的,还是后来加入红花会中的,都不能让皇帝容忍。
这一次红花会的举动,可是直接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这一次敢使用时疫,下一次会不会就混到他身边下毒?
四爷心神一动,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敏宁之前所说的,他张口对皇帝说,“儿子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帝抬头看向他,“什么建议,你尽管开口。”
“这红花会白莲教虽然口中打着反清复明的名号,可实际上都是为自己谋利,还有那白莲教简直是不知所谓,儿子之前查过书,那白莲教在明朝时也打着反明复宋的名义,可以想见他们的目的不纯,天生具有反骨,留在我大清也是一个毒瘤。”说到这里,四爷拱了拱手说,“儿子有个提议,如今那海外土地被洋人占据,咱们大清想要分一杯羹,可却插不进去,不如就将这些反清之人引过去,让他们跟洋人斗。”
皇帝在考虑这个建议,他跟四爷有同样的疑虑,“若是这些人联合洋人返攻回来该如何?”
“汗阿玛,儿子听说从那美洲来我大清途中最少两个多月,长达半年时间,再加上海上风暴,龙吸水等等因素影响,就算大规模来攻击没有粮草后备,也无法成行。”这段时间四爷可没有少看书,“就算攻过来也无妨,千里迢迢赶过来,对战的也是疲兵。儿子认为只要拿下倭国,断了对方的补给,就不惧美洲那边而来的危险。”
随着海外贸易,皇帝的眼界越来越开阔,自然站在世界顶端来看待这个世界。
地球仪可是时常摆放在他桌上,哪里多上一个岛屿,地球仪上就会被添上,皇帝对于大清之外的世界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心动。
“让朕考虑一下。”
四爷没有再多说,只补充了一句,“儿子认为这件事最好不要传出去,避免泄露出去。若是汗阿玛同意,这事可交给儿子来办。”
皇帝没有那么急迫,而是拍了拍四儿子的肩,“好了,朕若下定决心,必交给你办。”皇帝得思考将反清之人放出去之后,对大清是有利还是有弊,若是利大于弊,他自然同意,就如同老四所说的,不过倭国就成了一个关键点,倭国目前还算温顺,皇帝自然不能找借口,将土地给夺了。
关于倭国还得从长计议,不仅因为对方的银山,没有对方所占据的地点,无一不让皇帝下定决心,势必要将此地拿下。
皇帝又提起了安佳氏,“……虽然是侧室,待你还算是用心,这些年从她那里拿了不少好东西,也算是亏了她,这一次她名下的医学院倒是立了大功,朕打算亲字牌匾作为奖赏。”
四爷当即拜道:“儿子替安佳氏谢恩。”
皇帝笑了笑说,“朕话还未说完,这恩不急着谢,朕看到医学院中医术果然高明,有心赐予几个太医名额常驻宫中,你觉得如何?”
说实话他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一些病症,但他对于太医有些忌讳,总觉得这些人染上了官场上的劣习,油滑起来,推卸责任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医术却没什么提升。
御医还好一些,专门为他诊治,那些太医的医术他真不敢恭维。
相较于那些太医,他更相信这些整日里钻研医术的民间大夫。
四爷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婉转道:“儿子对于那医学院的事情也不了解,等回去问一问安佳氏,务必为汗阿玛挑选几位医术高明的充入太医院中。”
皇帝哪里没有看出四儿子的小心思,也没有拆穿他,开口:“行,朕等着好消息。”
四爷拜见完皇帝之后就出了营帐,恰好看到营帐前被禁卫拦截住的十三。
“四哥!”十三看见四爷挥了挥手。
四爷走了出去,对十三说,“有什么话去你的营帐说。”这要是前些年禁卫军根本不敢拦住十三,可以看出十三在汗阿玛面前真的失宠了。
皇帝身边的人什么表现,最能体现他的态度。
十三却一点没放在心上,见四哥安然无恙,跟松了一口气一样高兴的说,“四哥,你身体没事了吧?”
四爷拍了拍他的背,“放心,四哥已经没事了。”四爷已经从行宫外面时刻蹲守的小太监那里得知,十三时常派身边的太监过来询问他的情况,相比较没心没肺捧老八臭脚的十四,四爷恨不得十三才是自己的亲弟弟。
两人找了许久才到十三的营帐,这里距离皇帝的营帐已经很远。
掀开了营帐,十三领着四爷进去。
四爷扫了一眼,发现这里连烧水的炉子都没有,显得连人气都没有,跟以前汗阿玛身边受宠的十三皇子相比大不相同。
“十三……”四爷刚开口,就被十三给打断了,“四哥不用为我担心,除了少几个人伺候,汗阿玛也没有少我吃喝。”
四爷神情微动,刚想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喧哗声,他起身跟十三一块掀开帘子,就见外面有一队人马将十三的营帐围了起来。
四爷认出是他的便宜舅舅隆科多,这一位可是跟八爷最近勾勾搭搭在一起,四爷也有过想法,打算借着养母的名义跟佟家接上头,不过没想到这突然这一病就将事情都给打乱了。
“不知佟大人为何将十三弟的营帐围起来?”
隆科多挥了挥手,那些禁卫军便散开,他上前客气的对四爷说,“回王爷的话,奴才奉万岁爷的命,请十三皇子安心静养,务必不让旁人打扰,还请王爷早点离开。”
十三眼神里早露出了然,他早前还怀疑汗阿玛为何没有将他关起来,而是任由他在行围之中随意晃悠,看来是四哥的病情拴住了他的心,这回四哥病一好,可就不耐烦他在他眼前晃了。
十三一脸平静的接受了,然后跟四爷说,“四哥,既然你无事,弟弟就放心了。”说着便转身进了营帐。
四爷向前一步,就被禁卫军给拦住。
隆科多站到四爷面前是一伸手,“王爷,请!”
四爷眼神里闪过怒气,扫了隆科多一眼,随后将怒气压下开口,“佟大人,说来你还算是本王的舅舅,本王的十三弟,还得有劳你多照顾。”
隆科多当即道:“还请王爷放心,万岁爷只是不准十三阿哥随意走动,并没有其他交代。”
四爷朝着隆科多拱了拱手,随即离开了。
四爷有心想去汗阿玛那里给十三说情,可照这样看来,汗阿玛对于十三非常防范,他去了也没用。
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他刚和十三接触,汗阿玛就立马派人将十三隔离。
四爷便转道去了三哥处,打算多找几个人,让他们在汗阿玛面前为十三说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