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皇子的遗体被送回京之后, 皇帝便称病了,至于真病假病到没人知道。
除了第一日御医进过营帐, 之后便没有再进入营帐,外面的人即使知道皇帝躲在营帐内伤心, 都默契的不再打扰。
这几日, 四爷跟随其他皇子一样守在皇帝营帐前,皇帝称病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要来守着。
这期间四爷也算是看了几场大戏,这一日大哥继续阴阳怪气的讽刺太子将老爷子气病了。
当然, 太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只要是大皇子开口, 他都会怼回去。
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 四爷看一下汗阿玛的营帐, 里面并未有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儿, 皇帝身边伺候的魏珠走了出来, “万岁爷有旨!”
营帐外原本等候的太子跟众皇子们立即跪下。
魏珠宣了口谕,“……朕些许小恙……不必担忧……都散去吧。”
四爷与其他人一道儿叩谢皇恩, 这场景还是跟前几天一样,每日过来请安, 都被堵在门外,直到里面的汗阿玛不耐烦了,命魏珠出来赶人。
连每日的口谕, 都不带重复的。
魏珠宣完了口谕, 照例被太子和直郡王围了起来。魏珠面带笑容, 一边在心里暗骂, 梁九功那老狐狸倒躲得及时,不敢轻易得罪外面的众位皇子,却把这个热烫手的活扔给了他。
十三凑到四爷这边来,“四哥,听说你得了个新茶,弟弟能否品鉴一下?”
四爷听了之后深深的看了十三一眼,总觉得他这话里有意思,十三仍然定眼看他,四爷见状便转身带着他往自己的营帐走,“这点茶叶是安佳氏好不容易弄过来的,从福建武夷山上千年古茶树采摘的,一年也采不到一斤出来,分到四哥这里也才二两,回头你要是喜欢四哥分你一点……”
这种产量少的顶级茶叶根本做不了贡品,反而会流入到民间。
四爷平日里喝的虽然也都是名茶,但这种顶级茶叶却很少能够到他这里。
进了营帐,四爷亲自拿出了茶具,茶炉烧水。
水开之后又将茶具给烫了,这才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盒了,从里面捏出几片茶叶来扔进茶碗里。
十三啧啧一声,“四哥,你这也太小气了。”
四爷看了他一眼,然后找出一张纸来到了约莫一半出来,然后跟常宝贝似的将瓷盒盖好,然后又压到箱底去。
“说吧,找我有何事?”四爷将已经冒水汽的水壶给拿了下来,然后将开水倒进茶碗中,茶叶被水一冲,浮到水面上。
这种宝贝茶叶根本就不需要洗,洗一遍味道可就淡了,太可惜了。
十三瞅了一眼被掀开的营帐门,然后小声的凑了过来,手指着天问,“四哥,太子快不行了,你有没有想过脱离太子?”
四爷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十三,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伸手将纸上的茶叶给包起来。
十三激动起来,“四哥,太子真的快不行了,汗阿玛已经开始警惕他了!”说着又小心的瞅了一眼外面,然后压低声音跟四爷说,“你可能不知道,最近大哥就要朝太子下手了。”
四爷听了心中一凛,然后问,“这事你如何知道的?”
十三眼神一凝,立即住了嘴。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十三,太子是一国储君,我们作为臣弟的就应该好生扶持,万万不要有其他不切实际的念头。”四爷算是看出来了十三也有那个想法。
不过,他并不认为十三能够成事,光大前面的老八,就是他迈不过那道坎。
“四哥……”十三阿哥虽然心里有些幻想,不过就知道凭借着自己那三板斧,根本扳不倒前面的哥哥。
何况最近汗阿玛对他也冷淡了些,十三阿哥已经察觉到了,便打算投靠四哥,可四哥看着并不想争太子之位,这让十三阿哥有些着急。
四爷再次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有说。
十三阿哥只好端起茶杯喝茶。
十三阿哥在营帐中也没有呆多久,就被人叫走了。
四爷则眯着眼睛看向帐外,外面还是艳阳天,可他总觉暴风雨即将来临。
太子焦急的在营帐里走动,总觉得汗阿玛的态度非常不对劲,莫非汗阿玛真的会废掉他这个太子不成?
不由得太子想到了当初恒之给他的提议,学唐太宗……
想到这里,太子不由闭上了眼,汗阿玛您万万不要逼儿子呀!
夜晚,皇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年纪大了即使觉得困了,也总是睡不着。
皇帝心中的心思繁杂,眼睛虽然闭着,可脑海里的念头却没有停下来。
他想到可爱又聪明的小十八,又想到那些已经成年争斗不停令他疲惫心焦的儿子们。
想到小十八时,他心里有些酸楚,多么乖巧,多么孝顺的孩子,可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还没有看他娶妻生子,就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帝先是皇帝才能是一个父亲,即使心里再伤心也不能在外人表现出来。
也只有在深夜中才会静静的还念一会儿,显得这份怀念也奢侈起来,皇帝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他的错,如果这次没有将小十八带过来,那孩子也不会有此一劫。
随后又想起太子来,太子,太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小时候是多么聪明善良的一个孩子,友爱兄弟,孝顺长辈,怎么长大后反而没了人性呢?
太子究竟是何时变成这个样子的?
皇帝脑海里闪过了一个面孔,是了,都是索额图那个老贼把太子给教坏了,想到这里就算老贼死了,皇帝也恨不得将他都尸体拖出来挫骨扬灰,瞧他干的那是什么事?毁了大清的一国储君!
皇帝叹息的一声睁开了眼,就在这时听到了营帐外面的动静,他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一道黄影闪过。
皇帝心中一凛,连忙起身,“来人!”
外面守候的御前侍卫进了营帐内,皇帝坐在床上问道:“方才外面有没有人?”
六个御前侍卫跪地回答,“回万岁爷,奴才们一直在外面守候,并未看见他人!”
皇帝不相信自己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不由狐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前侍卫,甚至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被收买了?
皇帝疑神疑鬼起来那可是得遭殃了,“去查众位皇子如今在做什么?一个都不要漏掉,太子也查!”
皇帝怀疑有人窥视他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不是别人,就是他那几个儿子中的一个,不,或许是几个。
皇帝顿时有了危机感,莫非哪个儿子等得不耐烦了?想要掀翻他的皇位?可以说众多儿子当中皇帝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太子。
四爷因为下午喝多了茶,晚上睡得没那么早,这不才刚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正当他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嘈杂声,结果那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到自己的营帐被人掀开,四爷被惊醒睁开眼,随后坐起床,一眼看到了门口正拿着火把,先开了营帘,正往里看的人。
“大……”胆!四爷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认出此人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他心里当即闪过一个念头,出事了!
“还请贝勒爷恕罪,围场闯进来一贼人,属下奉命前来看贝勒爷是否安全无事。”
四爷顿时将所有的话吞进嘴里,只摆了摆手说,“爷没事。”随后又问,“贼人抓住没有。”
那人回道:“已经抓住了,不过怀疑还有同伙,万岁爷命令属下检查一遍营地,只是叨扰了贝勒爷,还请恕罪。”
四爷立即听到营帐外面远远传来吵闹声,就知道不是他一个人受到这样的突然袭击,他又突然想起什么,紧张的问,“贼人闯进来有没有使汗阿玛受惊?”
那人回答:“万岁爷的营帐被团团围守自然无事,还请贝勒爷宽心。”说到这里,那人便提出告辞,“属下还要往别处去看一看,就不打扰贝勒爷休息了。”
四爷点头看着他离去,他静静地坐在床上,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爷,刚才那位军爷直接去万岁爷的营帐内了。”
这个小太监是苏培盛刚培养出来的徒弟,苏培盛因为还要办别的事情,所以就将徒弟推到主子面前帮忙跑腿。这小子还算机灵,悄悄的打探到消息就来告诉四爷。
四爷等到消息后点了点头,便让他退下了。
随后也没有再睡下,穿上了衣服准备去拜见皇帝,毕竟营地内闹出了贼,还得去问一下皇帝的安危,总不能当做不知道。
皇帝阴沉着脸坐在床上,梁九功怕他受凉,特意给他老人家披了外衣。
几个前去各个营帐突击的御前侍卫已经回来了,正跪在地上跟皇帝禀报。
“……奴才闯进去的时候,大皇子正在跟科尔沁一位贝勒爷耍拳喝酒,听到奴才禀报之后,当即醉醺醺的抽出刀,吵着嚷着要随奴才去抓贼,奴才好不容易劝下了,才赶回来向万岁爷禀报。”
皇帝问道:“你有没有问老大到底喝了多长时间的酒?中间有没有出去过?”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盘问其他人,大皇子吃完饭后就被科尔沁的贝勒爷拦住一起拼酒,据说并未出去过。”算一算也有两个多小时了。
皇帝闭上了眼睛,应该不是老大,等睁开之后又问下一个人。
此人正是去检察四爷营帐中的那位。
“奴才去的时候,四贝勒已经睡着了,被奴才吵醒之后还关心的望万岁爷的现状。奴才也问过营帐外的人了,四爷晚间时并未出门,睡前还念了一篇往生经才睡下。”
皇帝点了点头,老四有心了,不用说就知道这篇往生经是为小十八念的。
又继续问下面,一个个询问之后,才发现夜间几个儿子过得都挺精彩。
除了十五十六躲在一个营帐里哭泣的睡着,几个成年的儿子没几个将十八的事放在心上。
皇帝立时沉默下来,感觉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不知道为何整个营帐中感觉到气氛紧张起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
皇帝皱起了眉,一旁的梁九功连忙掀开帘子出去。
没多久后,他又进来跟皇帝禀报,“发现有几位皇子都来给您问安来了。”
皇帝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半夜的都不睡觉,问什么安?让他们回去。”
梁九功小声的说了一声是。随后又出去小声劝说去了。
等外面又平静下来,皇帝才问向最后一个人,“太子呢?太子在做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
可那本该跪着回答的御前侍卫却吓得磕起了头,“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奴才并未见到太子爷,太子爷根本不在营帐中。”
皇帝声音阴沉起来,“哦,不在营帐,他应该在哪?都是死人,不知道去找吗?”
随即皇帝起身,一脚踢开了前方的凳子,“都给我滚出去,赶快去给我将太子找来!”
皇帝已经认定是太子刚才在窥视他,而他身边的御前侍卫竟然隐瞒不报,这是为何?莫非这些御前侍卫都被太子给收买了不成?
一想到自己随时处于太子的监视之下,皇帝就坐立不安起来。
太子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弑父不成?
一时间,皇帝在猜想太子去哪里了?莫非事败之后逃了?
可又逃到哪去呢?
皇帝想到了索额图,这个老贼曾经也领过兵的,莫非给过太子留下了暗手?
四爷刚回到营帐,就发现十三也跟了过来,便皱着眉转头问他,“你不睡觉找我干什么?”
十三凑近,小声的跟四爷说,“四哥,这一次太子肯定栽了。”
四爷看向他,“你知道什么内情?”
十三虽然不知道,但寻着一些蛛丝马迹也能够猜到,不过他却不愿意这时候将四爷给拉下水,便道:“四哥,这个你不用管,明天你等着看好戏就成。”这话说完之后,十三阿哥往自己营帐方向走。
四爷眉头依然紧皱着,心里只希望十三不要玩火烧到了自己。
四爷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发现前后都有人拿着火把像是在寻找什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在捉拿贼人。
整个营帐都在找太子,结果在天快亮时才将太子找到,原来太子竟然睡在了一个随行小官的营帐里,发现之后顿时不少人脸色变了。
太子醒来时,还有些晕晕乎乎,他醒来之后记忆才回笼。
这段时间因为焦急,总怕汗阿玛会废了他,做什么得来的都是汗阿玛的训斥,太子自然越来越急越来越害怕。
就在昨晚,那出门吹个冷风,也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让他前去汗阿玛的营帐,走过去时正巧那一块没有人,太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走了过去,谁料刚一过去就对上了皇帝的眼睛,他吓了一跳,立时转身就走,在之后他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记忆回笼之后,太子脸色煞白,他知道自己这次着了别人的道,给他再多的胆子,他也不敢去窥视帝踪。
又看到眼前营帐内被挤满的御前侍卫,太子终于闭上了眼,这一次自己大概是真栽了。
“太子殿下,万岁爷请您过去。”
太子把这句话后吓得一抖,随后还是认命的起身,被这几个侍卫团团围在中间。
等掀开帘子出去,太子看到那刺眼的太阳猛的闭了一下眼,随后又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太子停住了脚步跟身边的御前侍卫说,“先等一等,孤有事要交代身边的人。”
虽然说皇帝有请,可太子如今仍然是太子,御前侍卫也不敢阻拦。
只见太子朝前方招了招手,那人立即小跑过来,凑到太子面前。
太子只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话。
那人点了点头,一脸慎重的保证肯定会传达。
太子这才大步朝着皇帝的营帐走。
他知道这一去,汗阿玛肯定会加派人将他看起来,再接触外人就难了。
不过没关系,该交代的他已经交代了。
即使他倒下了,也要将那害他之人拉下马!
太子被废了!
木兰围场内平地一声惊雷,皇帝甚至赶不及回京下旨,直接在围场内跟蒙古王公和满族大臣宣告。
太子被废了,太子竟然被废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少人跪地想要皇帝收回成命。
其中就有不少是汉臣。
为何是汉臣?因为他们坚持嫡出正统,认为太子若是不失德,便不能被废。
皇帝大发雷霆直接以太子欺侮荼毒大臣、侵扰百姓、攘夺外藩进贡马匹、勾结党羽、干预国事为由废黜。
原先这些事在皇帝看来只是些许小事,如今全都被翻出来成为废太子的理由,有的甚至等不及回京祭拜祖宗之后再废,可见你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皇帝废储之心,连那些先前想要保太子的人也纷纷避之不及。
太子被废之后,就被皇帝扔到热河行宫派人加紧看守。
四爷看了看天空总觉得有些恍惚,太子二哥就这么容易的被废了?
又看到大哥一脸喜气的接受臣子们的祝贺,四爷不由沉思起来,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不动脑子只靠武力的大哥,竟然能将太子拉下来。
随即四爷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太子真的就被拉下马了,大哥表现的这么明显,回头汗阿玛肯定会发现不对之处。
到时候那太子之位还不就是汗阿玛的一句话?
四爷当即低调起来,那边不仅老大抖了起来,老八同样志得意满起来。
太子被废,可以说是一座大山被搬开,下面的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
老八身边的势力可不小,他身边聚集了,可以说是直接聚集了一半的朝臣。
这势力不仅四爷觉得惊心,就连皇帝同样觉得惊心。
以前有太子在前面挡着皇帝,还真没有注意到下面的皇子,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老大竟然聚集了这么庞大的势力。
皇帝那是又惊又怒,他那颗受惊的心原本就没有安下来,正是看什么风吹草动都怀疑的时候,老八这时候起来,可不就是让皇帝怀疑他的目的。
老八这是想做什么?
他还没死呢,整个朝廷大臣都被他笼络了,莫非也想学老二?
皇帝对于老八可不像对太子那样放任,直接怒斥他妄蓄大志、企图谋害太子。
同样在营帐中的众位皇子当即跪地求情,十四却在这时挺身而出,跪道:“八哥绝无此心,儿子愿意担保。”
四爷正跪在后面,一时来不及阻止,恨不得将十四给掐着。
想要出头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汗阿玛正是发怒的时候,这时候求情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没想到太子一倒,连十四都开始跃跃欲试了。
皇帝果然非常震怒,迫不及待的训斥老八也是排解心中的惊惧,十四这个时候跳出来帮老八说话,他立时觉得儿子都背叛了他,拔起佩刀就要砍了十四。
十四眼看着刀光过来,整个人都吓傻了。
四爷离太远根本来不及了拦,好在五皇子一把抱住了皇帝的腿,“汗阿玛,十四弟有口没心,他说错了话你骂他就行。千万不能动刀子,你想一想德额娘,这是可是她的老儿子,要是杀了十四,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四爷抿着嘴,也跟着向皇帝磕头求情,“汗阿玛,还请看在无聊的份上饶了十四。”
其他皇子均磕头恳求饶了十四。
十四已经被吓傻了,等发现自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浑身都发软起来。
皇帝被劝住后,稍稍解了怒气,看着神色恍惚的十四,又恨铁不成器,开口道:“胤祯忤逆皇命,拖出去打二十大板。”随后又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你们几个亲自动手,一板都不许少。”
众位皇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一看知道这是皇帝在找台阶下。
让他们打也是要放胤祯一马,就怕那些奴才暗地里使阴招,叫人给废了。
虽然被十四打了个岔,不过皇帝还是没有放过老八,命他在营帐中反思。
太子被废,皇帝也不乐意继续呆下去了,准备打道回京。
四爷比其他皇子一样坐进了马车里,皇帝大概是看这群成年的儿子糟心,一点也不愿意看到他们骑着马在御辇旁晃荡。
对于其他人来说,坐马车是一件很受罪的事,但是对于四爷来说已经是习惯了,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做过,更何况现在的马车都安装了弹簧,就连车轮都套了一层橡胶,已经减少了震动,坐在马车上也不是那么受罪。
一日,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四爷的心立即提了起来,这还不到点儿怎么就停了下来?
四爷看了一眼马车外面的小太监,小太监很机灵,当地撒腿就跑了。
没多久就喘着气回来禀报,“爷,爷,不好了,直郡王和十三爷都被万岁爷给关起来了!”
四爷心里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了,十三肯定是跟老大做了什么事情,被汗阿玛发现了。
“关在哪里了?”四爷连忙问。
小太监回答,“被关在各自的马车,各被一队人马看守着,不准人靠近。”
四爷原本想要去求情,可是又想到上回十四的下场,顿时又止住了脚步。
算了,还是先让汗阿玛消消气,等回京之后连同其他人一起求情。
显然,其他皇子也是这么想的。
太子、大皇子、十三皇子那三个被团团围守跟乌龟壳一样的马车,立即成了队伍当中异样的存在。
十月初车队就进了京,废太子一事早十天就传入到京城中,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等待着皇帝回宫。
而京城中有那么一家人,既懊恼又庆幸。
懊恼的自家孩子进了宫原本是奔着太子去的,庆幸的是还没有进入太子后院。
可以说贾家在站位一事上彻底失败。
贾老夫人更是见天的骂王夫人,说她被富贵迷花了眼,结果送女儿去那种地方,这下好了,太子倒了,元春也捞不出来了,只能等到二十五岁之后宫里开恩再出宫。
这女儿家一辈子可就被她这个贪图富贵的娘给耽误了。
不仅贾府闹的是一团糟,同样将女儿送入太子后院的人跟着倒霉,不仅要重新考虑站队问题,还得在未来新帝面前刷刷脸,不然光凭着原太子的人,以后朝堂上就没他们站着的份。
皇帝进宫后,太子,不,废太子被圈禁在毓庆宫。
至于大皇子跟十三皇子全都被送进了宗人府。
福晋跟敏宁还有其他女人等候在门前,迎接四爷回府。
没想到等到下午也没等到人,要知道皇帝在中午之前就回了宫,四爷要是回府这个时候也早该回来了。
一大群的女人站在寒风中等着,脸都被冻红了,这个时候四爷身边的小太监才回来了,一下马就跪倒在福晋面前。
“爷说他进宫去给十三皇子求情去了,让福晋不用等他。”
福晋一听就看向敏宁,敏宁焦急的拿着手帕,然后对福晋说:“要不我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福晋连忙点头,“那就麻烦妹妹了。”
敏宁立即派人动用手下的人去打听,打听的人只知道四爷进了宫,随后又赶紧在宫外等候。
傍晚的时候,几个成年皇子府中都传来了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我们也被万岁爷关进宗人府了?”李格格吓得一惊,直接站起来。
敏宁是知道四爷肯定不会被圈禁的,这时候回过神来就跟福晋说。
“爷只是帮十三阿哥求情,万岁爷万万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将咱们爷圈禁。”
福晋已经乱了分寸,朝敏宁问起了对策了。
敏宁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对福晋说:“咱们自己不能先乱了跟脚,万岁爷将各家爷们都关了起来,未必不是想看看各府上会有什么动静,这个时候咱们就该稳,千万不要拖爷的后腿。”说着,又对福晋和李氏等人说,“这段时间咱们千万不要跟外界联系,少动就少出错,这可关系着咱们爷能不能够被放出来。”
福晋看着敏宁说,“行,姐姐就听你的。”
敏宁点了点头,又道:“我再派人去问一问,能不能去宗人府探望一下爷。”到这里看向福晋,“若是可以,还请福晋走一趟。”不是敏宁不想去,而是她身份不够。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眼下府里正是危机的时刻,所有女人都抛弃前嫌,打算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再多的争夺,那也是四爷还在的份上。
男人要是出了事,她们这后院女人哪一个能逃得过?
敏宁又想到府外的学院,打算让孩子们暂时居住在学院里,然后打发各府里的人,若是那不愿意的,可以先将孩子接回去。
自然,各家府里都在看情况,宗室没有掺合进去的,迅速将孩子接了回去,那皇子府中的女人立时派人来道歉,因为爷们被关进了宗人府,府上正乱的时候,根本分不出人手将孩子接回了,只能够拜托给敏宁了。
敏宁心里早有这个预感,连忙将之前准备的被子全都放到小楼中,小楼也点上了火龙,孩子们已经习惯了上学,还有这么多朋友能一起玩,听到学院留宿,顿时有不少孩子乐意留下。
当然,这些孩子都不知道,并不是只住这一晚,有许多一住就是好几年。
比如大皇子和三皇子家的孩子。
四爷等人被关进宗人府后,各皇子府里确实热闹了起来,不断的找关系托人情,想要人在朝堂上帮自家爷跟皇帝求情。
而敏宁这边则是派人每日里去宗人府,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能何时能够探望自家爷。
京城里乱糟糟了二十来天,大概是皇帝摸清了众皇子的底细,终于肯放家眷去探望了。
因为只放福晋一个人去,所以敏宁准备了不少长款的羽绒服。
羽绒服简单,但是带进去的话就麻烦了,敏宁想了个法子,用薄薄的羊皮囊先将羽绒服装好封住口袋,然后抽掉里面的空气,口再用封掉,这样羽绒服就轻飘飘的非常容易携带。
为了抽气,她还做出了抽气筒,到是给不少工匠增加了灵感。
轻飘飘的羽绒服就好拿了,敏宁一下子准备了十来套,保证每位皇子都能分上一套。
幸好抽了气,不然的话福晋根本拿不下。
至于其他的吃食,敏宁这边准备的全都是零食,这种可以放久一点。
四福晋去宗人府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看着就跟提了一床被子一样。
宗人府照例检查之后,也没有为难,就将是四福晋给放进去。
宗人府又不是审讯的地方,自然不拥有监狱,何况四爷他们都是皇子,也不可能下到监狱里。
每人单独的关在一个房间里,每日里还能有半个时辰时间在院子里转悠一下。
不过这个时间都是有规定的,和其他人都错开,保证没有碰面的时候。
四爷在这里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屋子里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想要看书的话,跟外面的人说会送过来。
炕晚上时才会点烧,所以那就是白日里冷了一些。
好在白日里可以看书打发时间,看腻了,到院子里走动一会活动活动,再回来继续看,一日里也就打发了。
这种日子过得又枯燥又乏味,不过渐渐的四爷过出了一番滋味。
没有外界的那么多烦恼,最忧愁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吃的不合胃口。
四爷不由感叹一声,都是被安佳氏给带的嘴刁了,这些跟以前在宫中吃的没什么区别,可偏偏现在就吃不下去了。
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四爷抬起头,就看见福晋提着一个夸张的包裹站在门口。
四爷拧起了眉头,放下书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福晋看到人,眼泪立即流了下来,放下包裹,就上去抓住四爷的手。
“爷,您受苦了。”这才进来多长时间,自家爷就瘦了这么多。
四爷帮忙将包裹提进屋,才问她,“这些天家里还好吗?”
福晋抹了抹眼泪,忙不跌的点头,“好好,家里没事,一切正常。”
四爷点了点头,“爷在这里也过得好,你们在外面不要担心。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福晋又擦了眼泪,才点头,“自您去塞北后,府里都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这回您被关进宗人府,我也没敢找我阿玛。”
四爷满意的点头,“真是辛苦你了,我不在府里暂时只能够靠你操劳了。”
福晋露出了一个笑容,才指着包裹说,“安妹妹说这边冷,就让我带了一些衣服过来,爷,您赶快换上吧。”
四爷看着包裹,问,“有多给其他兄弟带吗?”
福晋点了点头,“带了带了,自然不会忘记其他人,我还特意提醒了安妹妹让她多拿几套。”说着就从包裹里拆开了一件羊皮囊,皮囊很薄,稍微一撕就破。
将里面的羽绒服拿出来,展开之后,羽绒服像是充满气鼓了起来,福晋帮四爷穿上。
四爷套上之后,看着帽子又看着快长到了脚的羽绒服就知道是安佳氏的风格,她最喜欢穿这种一体式的羽绒服,连被子都省了。
四爷感觉到暖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边也不能出门,你去给各位兄弟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