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这话说的一点空子都没法钻。如果说是二狗子不愿意带人还好说，就抓紧了李季帮忙说话，甚至把救了二狗子这件事情搬出来都行。

可李季的意思是高猎户力气不大跑不快，遇到大型野兽跑不了这就没办法了。高猎户不能硬充胖子。

高猎户还有点不甘心，又到：“那不远走行吗？就是沿着周边往里走走，那里顶多是有狼，我一个人不敢，俩人也说的过去。”

李季想回家了，脑袋一转道：“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你看看现在啥时候，都快入冬了，草都死了，那些吃草的兔子鹿什么的肯定躲起来少了。林子深处住的那些老虎猎豹饿了咋整？肯定是往外走碰碰运气，跟咱们外围打不着猎物就往里走是一个道理。没碰上是没碰上，这要是碰上了可就毁了。”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不就是一个万一吗？可能去森林深处一百次才能有一次的可能碰到无法反抗的猛兽，可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概率，就足矣让人这辈子都没胆子进去。

李季快走两步甩开了高猎户，回家喂鸡烧火。家里没多少腌菜，李季去村里赵钱家买了一坛子。赵钱的媳妇是外地嫁过来的，腌的一手好泡菜，村里脸皮厚点的人家都让赵钱媳妇帮忙腌菜。

里里外外没什么活了，李季闲的没事，就做炕上嗑瓜子，瓜子是去城里的时候买的，都是炒好的，还买了两斤带咸淡的，吃起来消磨时间还不错。

一直等到了下午，李季有些心焦了，瓜子越吃越不是滋味，把饭闷上，弄了个凉拌土豆丝和白菜炒肉。都放锅盖上温着，穿上厚棉衣去村口等着。

这两天天气凉，出来玩的孩子们都被逼的穿的厚厚的，还都打着各种颜色的补丁，出来一跑五光十色的倒是挺好看。

有孩子看到李季都会停下来叫一声四叔或者四爷爷，从小到大听多了。

在村口等了一会儿，李季恨不得直接上山把人拎下来，说好了早点回来，咋还没回来。

等了一会儿，今天二狗子还真是说话算话，没一会儿李季就看到他从山上走下来了，一手扛着狍子，一手拎着沾了血的骨矛，看到李季就对他露牙笑。

李季的心总算放下来，走进瞧二狗子身上的棉衣虽然脏了，但是没破，那就表示人没受伤。

狍子一般都长不大，这只五六十斤的重量，狍子肉若是弄好了，那真真是难得的美味。

扛着回家，又把高猎户家媳妇找来了，还是用二斤肉做酬劳，让高猎户媳妇把肉都处理好。

狍子肉做成肉干最美味，留下几斤现吃的，剩下的切成条腌上，等腌好了，这时候也不容易晒干，不着急吃在外面挂着几个月冻也冻干了，着急吃的再火墙外面一扎宽的地方拉根绳把肉挂上，几天就干了就能吃了。

狍子皮剥下来一整张，直接拿去高猎户家让高猎户估个价，让高猎户自己鞣制，卖了之后依旧是二八分。

这么一张皮子的估价是六钱，具体还是要开卖出去的价格。

晚上李季又把狍子肉炖上了，饭桌上白菜炒腌肉，泡菜，再来一道狍子肉，菜多了，今天二狗子注定是要吃撑了的。

反正今天二狗子上山，肯定耗费了不少体力，多吃点应该不会长胖。

二人相对而坐吃的满口流油。

狍子肉多，就是腥味重，吃个新鲜挺好，天天吃就受不了了。不过弄成肉干以后腥味会小很多，能直接当零嘴吃。

“今天回来挺早的。”这一点李季非常满意。

二狗子笑道：“上午看到大的，跑的快，没抓到，下午时候才看到这个。上午抓到，就回来了。”

二狗子的用词比较奇怪，但是能够理解。听清楚了二狗子的话，李季点头笑道：“还是你有本事，来，多吃点。”

夹起一块狍子肉放二狗子的碗里。二狗子看着碗里的肉，再看看笑的灿烂的李季，夹起肉放进嘴里嚼的很慢，然后也给李季夹了一块。

吃过了饭，二狗子刷碗李季扑炕，炕和火墙都烧的暖暖的，甚至不用盖鸭绒被光着身子睡也没问题。

二人躺在炕上，盖着新买的被子，新买了两床被，二人终于不用再一个被窝了。

就在李季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二狗子轻轻的声音道：“我想娘了。”

李季一愣，伸手过去拍拍二狗子的胸口：“明天我就带你去。”

李嫣的坟是他哥哥给立得，她家里虽然责怪她任性不守本分，可到底有从小到大的情分再。现如今李嫣的哥哥去年病死了，两儿一女，女的外嫁，两个儿子再村里，见二狗子回来了虽然没接回家，但二狗子来李季这里后送过来点东西，算是有情义了。

第二天一早，昨晚睡前吃的多了，今天早上干脆吃的清淡点，小米粥就咸菜，汤汤水水的吃饱了也好消化。

二狗子显然是不满足于这种没肉的生活，却没说什么。

吃过了饭，李季去村里的小杂货铺买了两沓子纸钱。说是杂货店，其实也没买什么，油盐酱醋，烟草和酒，剩下的也就是纸钱了。都是村里肯定用得着的，没什么花样，好歹方便。

带着二狗子去了东边山上的坟圈子，李嫣是大着肚子回村未婚先孕的，家里就当她嫁过人了。嫁过人的女人属于夫家的人，是不能进娘家祖坟的，又不知道她丈夫是谁，所以就在祖坟的不远处立了个孤坟。

李季小时候跟着爹上坟的时候听爹说过，所以有印象。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乱草丛生的坟包，那坟头草有一米多高了，从立坟到现在几乎没有人给打理。也就是山里树多，不然没两年坟包就没了。

带着镰刀和锹，将草都割了，让二狗子给他娘添添土。

二狗子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土堆就是娘，李季跟他解释，人死了以后就会有这么一个坟包，骨头埋在这里。

二狗子的眼睛湿了，却没哭出来，哽咽的按照李季的指示给李嫣添土，道：“为什么娘会死，为什么没找我。”

二狗子小时候跟李嫣相依为命，五岁的时候走失丛林，再也没有找回来。李嫣思儿成疾，没多久去了。

不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突然走失会是怎样的绝望与恐惧。在丛林里的一开始，肯定过的特别艰难。

“其实你娘一直都在找你。”李季忍不住安慰道，“哪有当娘的不疼儿子的。只是她太想你了，没多久人就去了。人虽然死了，但那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说不定你能再山上活这么久，都是你娘再暗中保佑你。”

这话二狗子似懂非懂，把坟弄好了，李季让二狗子跪下，然后开始烧纸。李嫣没有墓碑，李季想着等来年开春去城里给李嫣打个墓碑。虽然没进祖坟，算是孤坟，可儿子还在，这碑要立。

烧过了纸，李季让二狗子磕头，临走的时候对着坟包说了句：“二狗子在我这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他再受苦的。不过你儿子确实有本事，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回家了，二狗子的情绪有些低落，说是去找他娘，其实找的不过是一个土堆罢了，并不是小时候那个相依为命的活生生的人。

李季看着二狗子坐在炕上不说话，过去坐在二狗子的身边拍拍二狗子的肩膀：“有我呢，以后咱俩一起好好过日子，你娘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二狗子红着眼睛回头看着李季，立即对他安慰的笑一笑。二狗子没忍住心底的情绪，张开手将李季抱在怀里。

突然被抱住让李季一愣，想想二狗子此时的情绪，也就默许了二狗子的动作。

在李季的感觉中，也许二狗子的心思还停留在五岁走失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失去母亲是何等脆弱。现如今见到母亲成了一个土堆，心里肯定不好受。

小孩子脆弱的时候最需要一个拥抱，大人需要的时候，往往缺少一个可以拥抱的人。

李季和二狗子都是属于这种人，相互拥抱，相互取暖，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李季伸手回抱住二狗子，二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

午饭的时候家里水不多了，拉着李季一起去溪边挑水，回来的路110上飘雪了。雪花洋洋洒洒，抬头一看好看极了。

李季甚少欣赏这样的风景，忍不住停下步子看一看。二狗子回眸看着李季认真的模样，心中有些怪异。

李季收回目光，与二狗子相视一笑，正正肩膀上的担子往回走。

这都下雪了，必须要存足够的水，溪水很快就会被冻上，冬天水源就只剩下雪水了，只是有的时候雪会下的很少，或者大雪来的晚，吃水就是问题了。

好在家里的水缸足够大，如果不洗澡、不洗衣服的话，够用半个多月了。

如果今年大雪下的晚，来年就再买一口大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