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这么一晃, 大半年就过去了。

乔?燃已经高三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就需要准备高考的事情了。

自从之前她送了乔以枫项链以后，她和乔以枫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

乔?燃不问, 不提, 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追的太紧，她从别的渠道了解到了乔以枫当时正在忙的事情, 如果完成的好，自然会让领导对她的印象加分，再加上乔?燃自己也觉得很忙, 除了作为学生的学业需要忙之外，在财务方面, 她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而乔以枫，乔?燃不提，那么她自然更加没有必要去主动提起这件事情，毕竟这样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她也不需要正面的去回应乔?燃。

乔?燃不开口, 她就不会说。

不论是处于什么心理也好, 乔以枫的心里都隐隐有些感觉到, 她和乔?燃之间……

可能……

是无论如何, 也无法回到从前的关系了。

哪怕她的答案，是拒绝。她的心里，也依然有一种预感，觉得乔?燃……会锲而不舍的让她答应。

而乔以枫……在有这样的感觉以后, 脑海中竟然冒出了……一种如果。

如果……

如果。

她和乔?燃，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会……会想……普通的恋人那样么。

等到乔以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想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让她感到害怕。

她开始害怕，很怕，很怕。

于是，乔以枫开始全身心的投入于工作之中，案子落幕了，毫无例外的，在例会上得到表扬，对此方渝卿非常满意，也特意回家告诉了乔礼和乔?燃，为乔以枫庆祝了一番。

也是自从乔以枫收到项链开始，乔?燃突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再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了，反而变得一如从前的乖巧，好一段时间，乔以枫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那些发生的事情，诸如乔?燃说喜欢自己亲自己之类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这么想以后，乔以枫又打了一个寒颤。

好久了。

她与乔?燃分开睡以后，也有很长的时间了，也有一年多了吧，刚开始乔?燃还会借故耍耍赖，非常不要脸的赖着自己缠着自己说要继续和自己一起睡，到了后面，渐渐没了纠缠，可能是她累了吧。

也许也是……她长大了，意识到了问题，所以不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或者是，三分钟热度？

三分钟热度……

是吗。

乔以枫就这么一个人躺在床上，头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发呆，接着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位置。

还是不习惯吧。

不习惯一个人睡。

不习惯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

不习惯身旁没了乔?燃。

不习惯。

也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

她终有会习惯这样不习惯的一天。

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乔?燃也是啊，从她告白开始，到现在，不就是么，足以说明一切。

累了。

厌倦了么。

嗯，是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哪有这种东西啊，乔?燃对她的不过是依赖吧。

况且……感觉这种东西，说没了就没了。

她们现在也……不过是恢复到乔?燃告白以前的相处状态而已……而已……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乔以枫表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实则心里面早已波涛汹涌。

结束了吧。

乔以枫叹了一口气，终是在心里面，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为自己，为乔?燃，为……她们之间。

她摇摇头，不禁嘲笑起这样幼稚的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呢。这也太可笑了吧。

终于，她决定起床了，何苦庸人自扰呢，又何苦……去想一些根本没有结果的事情。

她换下睡衣，洗漱完以后，打算去吃个早饭，其实应该算是午饭了，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虽然吃的有点早不过她也无事可做。

可能这就是命吧，说巧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一下，乔以枫下楼去饭厅吃饭，就看到乔?燃坐在饭桌上，一个人吃着。

慢条斯理。

不愧是她的妹妹。

这也是乔家一贯的教养。

嗯。妹妹。

“啊，姐。你起来了啊。”

“嗯。”乔以枫点头，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拉开凳子坐下，“你呢，也刚起来么。”

“大小姐，现在要吃饭么，想吃早餐还是午餐，现在都有。”一旁的佣人看到乔以枫坐下了，便上前询问。

“都可以。”

“是，大小姐。”佣人便去拿乔以枫想吃的东西去了。

“嗯，算是吧。”乔?燃回答道。

乔以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感觉……好疏离。

她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明明是无话不谈，她们是姐妹，又像好友。

现在呢。

沉默。

无言的沉默着。

“你最近……”

“你最近……”

却又无比的默契，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的，同时开口，连吐出的字都是一模一样。

乔?燃和乔以枫一愣，相视一笑，又同时说，“你先说……”

“小?，你先吧。”好久没有这么叫过她的名字了，现在……偌大的饭厅里，终于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才放下心来。

“小枫……最近，一定很忙吧？”乔?燃手里拿着汤匙搅着白粥，在上面划着一圈又一圈，眼睛却没有盯着乔以枫看。

“嗯，还好吧，一直都那个样子啊。”

“听妈妈说，小枫现在超厉害的，在单位里，表现很好，由你经手的事情，都完成的很出色。”乔?燃又笑笑，像很是欣慰一般，终是抬起头，注视着乔以枫的眼睛说，“我听到以后，超开心的。”

“……”乔以枫一愣。

没有来由的。

“……为什么？”

乔?燃不解，歪着头看着她说，“唔……因为小枫你很优秀啊，我为你的优秀而感到开心，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乔以枫瞳孔失焦，悠悠的飘出一句话，“没什么。”

“我啊，如果以后有小枫这么厉害就好了。”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啊，就算变得与前世截然不同，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跟谁……在一起。

“会的。小?啊，你一定会，很优秀的，现在，不就是吗？你一直，都很优秀啊。”乔以枫察觉出乔?燃内心的惆怅，便朝她露出笑容，安慰着她，可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说了谎话什么的，这话算是安慰乔?燃，但也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在她的心里面，乔?燃的确，一直都很优秀。

“……”乔?燃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弯弯嘴角，浅笑，也不知是受用了乔以枫的安慰，还是心里面压根儿不相信。

“那……小?你呢。”乔以枫扯开话题，不愿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我？”

“对啊，距离高考……也没几天了吧。怎么样，紧张吗？”明明是乔以枫在问乔?燃，可是乔?燃却觉得乔以枫好像比自己还要更加紧张的样子。

“唔。紧张啊。”乔?燃憋笑。

“是嘛。我看你的样子，根本一点也不紧张啊。”乔以枫发觉乔?燃是在耍她，“好啊，你大了也敢戏弄姐姐了是不是？”

乔?燃刚想去抓她的手，哄哄炸毛的她，就有不知趣的佣人走了过来，她只好保持原样。

“大小姐，早餐时白粥和油条。午餐是二小姐最喜欢吃的酸辣甜鸡酱板鸭。”因为乔以枫说的随便吃什么，佣人也不知道怎么拿捏她的选择，不过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大小姐一向很疼二小姐，所以只要拿出二小姐喜欢的东西，大小姐就怎么样也不会说不喜欢。

“嗯。”乔以枫表示知道了，果然没有露出什么不喜欢的神色，反而露出了笑容。

见佣人退下以后，乔以枫才说，“你胆儿肥了是吧。”

“才没有啦。”乔?燃拉着凳子靠的离乔以枫更近了些，乔以枫下意识的后退，她想起了上次乔?燃也是这样靠近她，然后抱过她亲了她的额头的事情。

乔?燃看出来了她的退缩，便不再为难她，刚燥热起来的心凉了下来，“好了，快点吃吧。”

原以为乔?燃又要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却不想她及时刹住了车，这是让乔以枫没有想到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期待的事情落了空，“嗯……”

用完午餐后，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明明没了前段时间的暧昧，却比从前的姐妹情深更加冷淡。

乔?燃是真忙，越来越忙，乔以枫也忙，只不过现在……她压根儿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什么。

今天她难得的休息，可是除了呆在房间里面，她发现自己居然无事可做，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她现在没有事情可以去忙，一眨眼间又躺在了床上。

以前……

有这么无聊过么。

有么……

相较于乔以枫，乔?燃可就没有这么闲了。

忙，很忙，忙学业，忙工作。

还有……忙着烦恼。

她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关于乔以枫，关于父母，可她就是不知道关于自己的。

以她的成绩考a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她没去过a大，前世的时候她成绩也不错，可a大的分数线太高，她去了本市的另外一所大学，虽说也不差，但比起a大，自然会逊色不少。

如果她去了a大，要去哪个系选什么专业呢。不同的专业会决定她将来做什么不同的事情。

而很多事情，不同的选择，就有不同的结局，正因为乔?燃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配着什么样的结局，所以她才苦恼着。

按照家里的情况来说，她应该去念经济，念金融。可……这是她想要的么。

乔?燃害怕。

她怕……自己会后悔。

她怕，很多事情。

她能够重生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所以她才更加无法去做出选择，关于自己的事情……她实在……拿捏不准。

万一……她选错了呢？

又万一……她与正确的方向擦肩而过呢？

她怕做出决定，她怕选择。

如果是与乔以枫相关的事情，那么乔?燃一定会立刻就有答案，可是现在……事关自己。

而乔?燃又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未来，所发生的一切，到底会不会和乔以枫有挂钩。

因为，她没有机会了。

乔?燃最近，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苦恼着，烦闷着。偏偏她又将这些复杂的情绪，揉捏在一起，放在了心里，从不表现出来。

乔以枫自然也无从得知，再加上她这些天也烦着呢。

直到晚上的时候，只有乔礼一个人在家，他见方渝卿还没回来，便本着二十四孝老公的原则，亲自去方渝卿的单位给她送吃的去了。

于是，家里便只剩下乔以枫和乔?燃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乔以枫总算是瞧出了乔?燃的不对劲。

话变少了，而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该怎么吃饭就怎么吃饭，这完全不是乔?燃的风格啊。

“你好像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乔以枫率先发话了，“在做什么？”

“啊，没有。没做什么，看看书，复复习什么的。”乔?燃回答的很简单。

“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想要去。我最近比较空，可以陪你去。”比较空……才怪。

乔以枫虽然刚完成了一个案子，但是也就比之前稍微清闲那么一点儿好吗，该忙的还是得忙。

不过……她看得出乔?燃没什么兴致，想想她也很久没有陪着乔?tt燃一起出去玩儿过了，自从她开始工作之后，不比乔?燃，虽然有年假但是也比不过作为学生的寒暑假啊，所以从乔以枫开始正式工作起，就没有再怎么和乔?燃一起出去玩了。

“唔。没有吧。”乔?燃没什么心情出去玩，“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除了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想要去的地方之外……”乔?燃看着乔以枫，从面无表情，到脸上开始有了笑容，意味深长。

“哪里？”乔以枫看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的乔?燃，一脸天真的问道。

“嗯……你……真的想知道吗。”乔?燃去抓乔以枫的手。

“不……不了……”被乔?燃握住了手，乔以枫直觉猜到，乔?燃又要说出戏弄她的话了，她的双眼不再注视着她，而是语无伦次的说着拒绝的话，“我、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可是，我想说给你听。”乔?燃握起乔以枫的手，趁着饭厅里没有人，便大起胆子来，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以防止上，压住，看着乔以枫的眼睛良久，缓缓地张开嘴巴，“我最想去的地方，是你的心里。”

是你的心里。

你的心。

乔以枫的脸颊，“噌”的一下就红了，“什么啊。”

乔?燃丝毫不理会她的装傻充愣，而是接着将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温柔的模样，让乔以枫想要哭出来。

明明她一直和乔?燃在一起的；明明她总是想起乔?燃，一和她分开，就会有种名为“思念”的情绪，油然而生；明明……她有过……心动。

那么她对乔?燃是……

什么。

对她来说，乔?燃是在……在什么位置？

可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乔以枫站起身来，椅子也因为她突然站起来而发出刺耳的声音，乔?燃看着她。

“我吃好了。”说完，乔以枫便离开了。

对比，乔?燃毫不在意，相反的，她只是无奈的笑笑。只觉得乔以枫是害羞了，毕竟，乔以枫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向来不会给予什么回应。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乔以枫不再给自己时间胡思乱想，而是开始忙于她的工作，即使她今天是在休息。

直到午夜，她觉得看文件看的有些累了，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四处走走，活动活动。

一出门她一眼便看到乔?燃的房门虚掩着，里面偷着亮光。

一时之间，她的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

这是之前的时候，她问佣人才知道的。

从乔以枫上大学期间开始，乔?燃都是只能够自己一个人睡，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开着灯，对于这件事情，乔?燃还特意交代过佣人，不要在她睡觉的时候替她关灯。

可能是前世落下的后遗症吧。

没了乔以枫，乔?燃就害怕一个人，她不是怕黑，而是怕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就像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一样，这让她害怕，光是想想，就让乔?燃感到恐惧。

空无一人的房间。

是黑暗。

是地狱。

后来，乔以枫拒绝了继续和她分享一张床，乔?燃便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来着灯。

乔以枫自然不会知道乔?燃那么复杂的情况，只是多多少少都会感受到她没有安全感这件事情。

她轻轻地推开门，乔?燃原来没有睡，而是背靠着床边，坐在地板上静静地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小?？”

“……嗯？”

乔以枫走到乔?燃的身边也跟着她坐了下来。

乔?燃盘着腿，侧过头看着她，“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 “嗯。小?呢，怎么也还不睡？”

“我……睡不着。”

“有心事？”乔以枫凑近了些。

“……算是……吧。”乔?燃没再看着乔以枫而是转过头来，看着前方继续发呆。

“为了什么？”

“不知道……”乔?燃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乔以枫知道她有心事，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她也不怪乔?燃，而是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靠一下。”说出口以后，声音温柔的连乔以枫自己都不敢相信。

“……”乔?燃沉默了很久，享受着这样难得的靠近。

没想到乔以枫也有这样霸道的一面啊。

“我很害怕。”

“怕什么。”

“我想去a大。”乔?燃静静地吐露着心事，“可是我不知道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专业，不知道我将来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够做什么，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和天分去做，我甚至……连我喜欢做的事情想要从事的行业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乔以枫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听着她说的所有，她听出乔?燃的害怕。

她的疑惑。

她的无奈。

她的无措。

她的愤怒。

乔以枫通通都感受到了，乔?燃的所有情绪。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找到乔?燃的手，将她的手抓住，握在手里，十指紧扣，还时不时的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能够让你感到那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去完成的事情？”乔以枫对着乔?燃笑，“你不是没有喜欢做的事情，只是还没有想到而已。”

“小枫呢。”

“嗯？”

“你为什么想要和妈妈一样？”

“……”这倒是把乔以枫给问住了。

其实……哪有什么为什么呢。只不过是乔以枫很清楚，父母的事业总得有人来继承，从商不简单，但是以乔氏现在的地位，就算坐吃山空也绰绰有余，艰难的事情是母亲这一方面。

乔以枫只不过是选择了能够让乔?燃走的更加顺畅更加没有什么阻碍的道路而已。

她感谢乔礼和方瑜清给她毫无保留的父爱与母爱，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而她又很疼爱乔?燃，她最希望的，也是乔?燃能够一生快乐。

她要她一生快乐。

所以乔以枫不是没有去选择，只不过是对她来说，她想要的选择，只有那一个而已。

“我啊。”乔以枫转过头，微微低下，看着乔?燃的一双大眼睛，“因为这是我觉得最适合我的事情。”

“那我呢。也应该选择……最适合我的事情做么？”

“你当然不用。你只要……”乔以枫顿了顿，空出一只手来，点点乔?燃的鼻头，“你啊，只要去做任何你想要去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如果现在还没有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到它。”

“嗯。好！”乔?燃终于露出大大的笑容，两只手搂住乔以枫的腰，靠在她的怀里。

虽然她才是攻，但是……偶尔这样，也还不错嘛。

而这一次，乔以枫没有推开乔?燃。

她就想啊，为什么一定要有答案呢，为什么一样要选择是答应还是拒绝呢。

就不能一直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简单的快乐。

而她和乔?燃之间的关系，也不用分辨出一个明显的界限。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