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一大早, 高颜跟贺芷晴一起送完芷颜去了学校, 便接着把贺芷晴送到了公司, 随后才自己去公司上班。

然而，她刚在公司停车场停好车，便碰上了一路奔驰而来的乔?燃。

“一大早上就这么拉风啊。”看着乔?燃开车直冲进来的模样, 高颜双手交叠, 抱在胸前，一脸看戏的模样盯着乔?燃。

“哪有哪有。”乔?燃停好车以后, 摆了摆手, 显得特别谦虚, “再拉风也不及你站在这里有气质，多吸引人啊。”

“停”高颜用手指塞住耳朵, 她才不听乔?燃的恭维, “你嘴巴这么甜，肯定没好事。”

“……”乔?燃忍不住撇撇嘴, “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啊, 也太让人伤心了吧。”

“走啦, 还开玩笑。”高颜摁住电梯, 等着乔?燃走进来。

“ok～”

“你怎么这么高兴啊……”高颜皱了皱眉，要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的话, 乔?燃的反应绝对会比现在还要更加?n瑟个百八十倍才对啊，现在这程度明显没达到以往一贯的标准啊。

可要说没发生什么好事儿……她怎么还能一大早上的就这么嗨呢……

所以……果然年轻人就是更有精力么……

“没有啊。”乔?燃笑了笑，露出了足足八颗牙齿的笑容。

然而……在高颜眼里，这可以说是很恐怖了。

“……”高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本来想开口问点什么，可又觉得好像在电梯里面不太方便。

虽然……电梯里面只有她们两个就是了。

不过……谈私事毕竟不太好。

“喔对了，今天下午的会议，我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了。”两人走出电梯后，高颜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便对乔?燃说，“请假条我已经递给人事部的了。至于下午会议内容要用的文件，我都交给秘书了，她会替我参加会议，同时进行整个会议的记录整合，明天我回公司再看，没有大问题的话，那个合同明天中午就可以签。”

“嗯，明白了。”乔?燃顺嘴问了一句，“你请假要去干嘛？芷颜学校又有活动了吗？”

“不是……”高颜降低了音量，“芷晴希望……我可以陪她去祭拜一下伯父。今天……是伯父的忌日。”

“……喔。”乔?燃顿觉失言，“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

“那好，你放心去吧。明天看过会议记录，有问题再来找我。”

“嗯，那我回办公室工作去了。”

“拜～”

下午一点。

高颜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便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去自家女儿的学校接她。

怎么说……今天也是贺芷晴的父亲的忌日，于情于理……芷颜都应该一起去。

然而，就在她走出办公室打算去乘电梯的时候，路过了乔?燃的办公室。

明明是午休时间，整层办公楼的人几乎都出去吃饭了还没来得及回来，惟独还剩下乔?燃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面埋头苦干。

“咚咚。”高颜走过去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请进。”乔?燃连头都不抬一下，根本无心分神去在意进来的人是谁。

“连午餐时间都在工作。”高颜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将包包放在一边，自己坐下，“据我所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诶，怎么，准备去接芷晴姐了？”乔?燃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来的人是高颜，才微微透露出一丝笑意。

“是啊。”高颜看了看时间，时候还早，“不过……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看到某个人专注于工作，整张脸都不苟言笑严肃到仿佛快要世界末日的模样，有一点担心，所以忍不住进来看看。”

“……是吗。”高颜瞪大了眼睛，接着伸了个懒腰，并不把高颜的调侃放在心上，“我倒觉得我挺正常的。”

“正常的话……你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在赶去她身边的路上或者已经赖在她的身边了。”高颜眯了眯眼睛，“不是我有意看扁你，只不过……像这种废寝忘食埋头工作的模式，实在不是你的风格啊。”

乔?燃的个人模式向来都是以节能为主的，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她向来爱以最少的时间和步骤完成最多的工作，别的绕圈工作模式在她眼里那都是浪费时间。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样才是我？”乔?燃挑着眉，语气从头到尾都是特别的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现在立刻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然后去找她？”

“……”乔?燃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挺正常，可是配合着她的语调和表情来看，高颜怎么就觉得她特别的欠揍呢……

看着就觉得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刚刚说话的样子有多呛。”

“……抱歉，我没注意。”

“不是好不容易才解开了心结么，现在怎么又这样了。”高颜平复了一下内心的不爽，尽量语气平和地说，“不会是吵架了吧？”

“……”乔?燃听完，自嘲一般地笑了，“如果啊……我要真的，只是跟她吵架的话，倒还是算好的了。怕就是怕……我跟她……根本就吵不起来。”

“……喂……你……”

乔?燃的情绪波动太跳跃，老实说……面对这样的乔?燃，高颜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因为，此刻在她面前的乔?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捉摸不透。

“高颜你……”乔?燃将桌上的一堆文件推到一旁，不工作她就心烦，工作了她也心烦，可是……工作烦，总比不工作空出时间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要好太多了，“有向家里的父母出柜过吗。”

说起来，乔?燃从来没有听高颜说过她父母的事情，相较之下……倒是高颜之前还比较常来自己家里面吃饭，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高颜的父母，高颜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

“向父母出柜……”高颜的眼神突然变得飘忽起来，这样的话听起来……距离她太遥远了，将她拉回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我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啊……抱歉啊。”乔以枫误会了高颜的意思，误以为她是说她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

“不是不是。”高颜摆了摆手，“怪我没有说清楚。”

“嗯？”

“我的父母……还健在。”高颜只是很平淡地提起了，从来不曾在别人面前提起过的父母，但与其说是父母……不如说……她提起父母时的语气，更像是在谈论一些其他的“无关人士”。

“只是……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高颜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除了每个月有将家用固定转账给他们外，基本上不会联系。”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会想要理我。而我……也无法达到他们的条件，让他们理会我。况且……他们的条件，我也不想要去尝试。”

“……？”乔?燃不明白她的意思。

“……七年前，我跟芷晴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就被父母发现了。”高颜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只是他们知道以后就很生气地赶我出了家门。然后……我就顺理成章的跟芷晴住在一起了。”

“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乔?燃觉得有些惊讶，七年不联系……高颜的父母……也太狠心了一些吧……

“跟芷晴同居以后，她有劝过我，希望我能够跟我的父母亲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高颜只是很平常的诉说着，那些在她眼中……已经几近毫无意义的事情，“为了芷晴，我有尝试过，只是每一次，都以失败收场。”

“后来，我跟芷晴有了芷颜。没多久，芷晴失忆了，我们被迫分开。”说到这里，高颜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神情，“我爸妈来找过我，说可以不计较过去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将我做出的曾经让他们丢脸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有一个条件。”

“……？”

“在他们和芷颜之间，我只能够选一个。”可能这句话……现在说起来已经无关痛痒了，但好像不管多少次……提起这句话，都让高颜觉得有些绝望，那种绝望……高颜至今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整颗心都空了，心脏掉进了深渊里，愈陷愈深，“如果我选择回到他们身边的话，芷颜就会被送到孤儿院。”

“……”

乔?燃原以为，高颜所经历的痛苦，是从与贺芷晴分开的那一年开始的，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但不同的是……高颜所承受的痛苦与艰难，远比她以为的要巨大得多。

“那么难吗。”

其实……出柜这种事情的利害关系，在乔?燃的眼里，无法就是扔硬币的正反面问题，不论扔到哪一面，她都无所谓，因为她本身就没有在惧怕这样的事情。

前世的她，就已经出柜过。

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再经历第二次的时候，发生的那一种冲击，远没有第一次来得大。

现在的乔?燃不出柜，无非是因为……

如果方渝卿和乔礼问她，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她无法说出乔以枫的名字。

她不怕。

可是她怕，乔以枫怕啊。

“现在来看的话，老实说……我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觉。”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她是莫名其妙“被出柜”的，所以根本毫无防备，也毫无准备，“所以，也给不了你什么实质上的建议。”

“只不过……”高颜顿了顿，“我并不认为……伯父伯母比我的父母亲还要顽固不化，当然啦……你跟我的情况还是不同，毕竟……你和她……”

不论怎么说，乔?燃和乔以枫在名义上，都是姐妹的关系。

如果乔?燃随便和哪一个女人相爱了，再去征求父母的同意与祝福，或许都要容易上许多。

可惜的是，哪有什么如果啊。

从高颜认识乔?燃以来，乔?燃的眼里……就没有出现过，除了乔以枫以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