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 戒掉季筱么。

姚彤用沉默, 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乔以枫看着姚彤好一会儿, “不说话……是代表你默认了做不到么。”

“……”

有时候，人心是很奇怪的，就算……是自己已经明白了的道理, 连自己都不得不在心里面承认这件事情的时候, 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似的，执拗的钻着牛角尖, 不肯面对现实。

对于姚彤来说, 让她亲口承认这件事情, 太难了。

即便……此刻她不言不语的态度，已经全然在告诉着乔以枫, 她的心……从来就没能将“季筱”这个人移出去过。

“想清楚了, 再做决定比较好。”乔以枫遵从本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明指出来是什么事情, 但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知道……姚彤一定能够明白。

“昨天你说, 你订婚了。的确是这样没错，你也快结婚了。”乔以枫努了努嘴巴, 希望自己脸上的表情能够尽量自然一些，她并不愿意让她和姚彤之间谈话的气氛变得太过沉重，“但是，还没有……不是吗？”

“……”姚彤抬起头, 看着乔以枫，似乎是在等她的下文。她隐隐约约觉得，她知道乔以枫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既然还没有，就代表还有时间。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乔以枫说完抿了抿嘴唇，随即笑了笑，“或许……我这么说不太合适？嗯……也不太想让你觉得，我是在有意帮筱筱说话什么的……”她不想让姚彤觉得她偏心什么的。

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三个人的友情，有人吃起醋来，也是很可怕的。

“或者说……可能这些话，思甜来说比较合适？”乔以枫随手拿起桌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柠檬水，“不过……以思甜和筱筱那针锋相对的关系……她应该会比较赞成你嫁给陈斯才对吧。”

“嗯。”姚彤没有否认。

林思甜……的确是更加赞成姚彤和陈斯结婚。

且不说两个女孩子在一起需要面对多大的阻力和困难，就单凭季筱曾经伤害过姚彤这一点而言，林思甜就不赞成姚彤再次重蹈覆辙。

受过的伤，痛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第一次摔倒在这个地方，是不经世事，天真单纯，可第二次如果再摔倒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蠢。

林思甜就是这么认为的，或者简单点来说就是，她根本不相信季筱，所以她自然不赞成姚彤再冒一次险。

姚彤知道林思甜的想法，也被她不止一次的灌输过她的想法，今天乔以枫说的话……姚彤也能够明白。

她们都是为了她好，她懂。

可是，她们都不能够帮她做决定。

偏偏，现在的姚彤，做不了决定。

她本以为，她能够狠下心来，完全不去理会季筱的，从此就当做季筱人间蒸发，无视掉她，或者把她这个人，彻底地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

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当季筱站在她的面前，拥抱她，亲吻她的时候，那滚烫的温热，那真实的触感……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的心……竟然还在为她而跳动着。

连心跳的节拍，都没有改变过。

“我相信思甜的想法，有她的道理。”乔以枫很清楚，林思甜对季筱的偏见和不信任不是没有来由的，所以林思甜才会不愿意姚彤再和季筱有什么接触，乔以枫也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对于林思甜来说，季筱并不是她的好朋友，姚彤才是，那么她自然，只会完完全全的站在姚彤的角度为她考虑。

“以枫……你想说什么。”姚彤其实不知道乔以枫想表达什么，在她看来，也许乔以枫并不是在帮季筱说话，但似乎……意思仍旧是希望，她能够给季筱一个机会。

“我只是想说……在你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你所做的任何决定，不论是对筱筱，对你，还是对陈斯，都不公平，不是吗？”说到底，乔以枫还是希望姚彤能够慎重考虑，再做决定罢了。

如果她真的能够做到，不再喜欢季筱，或者是……一心一意的和陈斯在一起的话，那么乔以枫绝对是赞成并且尊重姚彤打算结婚的决定的。

可事到如今，在姚彤的心里面，始终都还能够看到季筱的影子，就算她想要藏起来，也没法儿藏住不是么，既然还是矛盾的话，不如再慎重考虑看看。

乔以枫不过是，不愿意看到姚彤将来后悔。

等到结婚以后，再后悔……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不是么。

明明三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一旦姚彤结婚了，就会发展为两个家庭之间的问题。

“……我也想要公平。”姚彤极力的保持着平静说出了这句话。

她想要公平，她也想要公平啊。

可是，谁来给她公平。

“为什么……你会觉得，不结婚的话，就是再给筱筱一次机会呢。”乔以枫皱了皱眉，“这难道不是，再给你自已一次机会么？一次……能够让你再重新选择的机会。”

“如果是你的话，以枫，你愿意重新选择吗，不畏惧再一次承受失望的可能。”她爱季筱啊，可是啊，她已经爱怕了。

“……”乔以枫无言以对，对于假设的事情，她给不了百分之百确定的答案，可模棱两可的答案，却不是姚彤想要的。

“今天……我约你吃饭和你谈论的这些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筱筱。”她不想要让季筱知道，自己……还紧张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她。

“……好。”既然姚彤希望她保密，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多事特意去说。

“好啦，我们点单吧。”姚彤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想要再继续说这方面的话题了，谈论得多了，她的心……就会忍不住开始动摇，“本来今天就说好了，请你吃饭，算作昨天招呼不周的补偿。”

“你啊。要是真心的觉得招呼不周，不是应该请我吃些更好吃的东西吗？”乔以枫打趣道。

“这些东西难道还不好吃吗。”姚彤装傻听不懂，“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呵，得了，说不过你。”乔以枫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年了，姚彤这－xing－子－还是没变。

一如当年，她喜欢上季筱。

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

点完单以后，乔以枫在等餐间隙，随口问道，“陈斯……对你好吗。”

“他……”

“等一下，别误会啊。”乔以枫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我可不是在帮筱筱做间谍打探军情套你的话什么的啊。这只不过是纯属以你好朋友的身份，关心你的未婚夫对你好不好而已。”

“……”姚彤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乔以枫不会这样做啊，“他挺好的。什么都以我为先，对我百依百顺。”

所以……有的时候，她的心，才会更加动摇。

因为陈斯对她太好了，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才好。

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好的人，如果自己不能够，以与之相对等的爱意回应对方的话，不是太失礼了吗？

姚彤很努力，她真的有很努力的，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之内，尽力的去回报陈斯的爱。

这是她现在，惟一能够做的了。

可即便如此，两者之间，或许还是不能够划上等号。

对于姚彤来说，结婚的对象，是陈斯的话，就可以。

可对于陈斯来说，结婚的另一半，如果不是姚彤的话，就不行。

这二者之间的差别，一个上限，一个下限。

如何对等？

因为，爱一个人，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啊。

姚彤只能够以，“作为陈斯的未婚妻”这样的程度，来回馈陈斯对她的好。

“那……你呢？”比起陈斯对待姚彤的方式，乔以枫更感兴趣的，是姚彤如何对待陈斯的，虽然之前也有亲眼所见过，不管是作为什么身份以什么眼光去看待姚彤和陈斯，乔以枫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是真的很登对。

只是，看起来登对是一回事，两个人在一起相处，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对他……也很……好啊。”说完以后，姚彤竟然有些泄了气似的，添上一句说，“应该……好吧。”

“……”乔以枫笑而不语，正好服务员送餐来了，“好了，吃吧，我正好饿了。最近工作堆积的太多了，今天忙了一整天，可累死我了。”

“工作不是你的另一半吗？你还会觉得工作累啊。”姚彤打趣道，乔以枫时常沉迷工作，无法自拔，她可是知道的。

“没完没了的工作，我就是铁人也得累到趴下啊。”乔以枫拿起叉子就开始吃东西，边吃边说，“再说了，家里面最近烦心事挺多的。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妈妈那么腹黑。”

“方阿姨……”其实姚彤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听到乔以枫的形容和对事情的描述，她挺怕方渝卿已经察觉到乔以枫跟乔?燃之间的关系的，“真的没有对，你和小燃之间的关系，展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目前……还没有。”乔以枫并不确定，只能说到目前为止，她还不觉得，方渝卿怀疑到她跟乔?燃的头上来了。

“不论如何，小心为上。小燃也是啊。”毕竟……乔以枫和乔?燃的关系，虽然不复杂，可是……名分始终摆在那里，她们之间的关系，外人也都知道，所以……如果她们俩要在一起的话，比起一般的人，面对的阻碍，更多啊。

“知道啦。”乔以枫点点头，现在她是一个头两个大，偏偏还得死撑着，让自己保持乐观良好的心态，不然的话，分分钟就崩了啊。

一顿饭就在俩好姐妹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两个人都不再谈论关于让对方感到为难和困扰的事情，更多的……是回忆起过去一同度过的快乐的时光。

“如果，真的决定了的话，就帮我谢谢陈斯，说我感谢他，瞎了眼愿意娶了我们家彤彤。”乔以枫临走之前，留下一句略有深意的话。

“你说谁瞎了眼呢。我有那么差么。”姚彤听懂了，却还是配合着乔以枫的“打趣”，装作生气的模样。

“好啦，那么我就回家啦。”乔以枫说着，又苦着脸说了一句，“我妈让我早点回家，你懂啦。还有筱筱的事情，记得帮我说声抱歉。”

“行啦，我知道啦。你回家路上小心。”姚彤嘱咐道。

“嗯，你也是。”乔以枫挥了挥手，开车离开了。

姚彤随后也上了自己的车，倒是没有发动。

因为她看到了陈斯给她发来的讯息。

“你在哪里？”

“刚刚和以枫一起吃完饭，现在打算回家。”姚彤敲完这句话，便按下了发送。

等了大概五分钟，没有得到陈斯的回复。

这一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按照往常来说，陈斯即便再忙，回复她消息的时间，也从来没有超过三分钟，可现在她已经等了五分钟，仍旧没有看到陈斯有回复她的迹象。

不过，她随即一想，陈斯之前说过，最近几天公司会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姚彤想着他肯定是忙昏了头，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吧，便会心一笑。

又敲下，“工作再忙也别忘记吃饭，照顾好自己。”这样一句话，她点下发送以后，就将手机放到一边，开车回家了。

而另一头，收到讯息的陈斯，坐在黑漆漆的办公室里，整个楼层的人都已经下班了，除了他。

他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突然亮起光的手机。却没有伸手去拿，不论是视线还是注意力，他都没有放在自己的手机上。

即便……手机收到讯息响起的铃声，是专属于姚彤的声音。他也没有要去查看讯息的意思。

陈斯只是，仿若目空一切似的，看着桌上堆满的文件，办公室里没有开灯，而夜幕已经降临很久了。

他却只是维持着这般一动不动的坐姿，沉默着。

昨天订婚。

那是对于他而言，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而今天。

他看到了他的未婚妻跟他未婚妻所谓的“好朋友”，在未婚妻的办公室里旁若无人的接吻。

原本，是因为今天的工作进度加快完成了很多，陈斯想着可以－chou－出－一些时间来，所以买了一些吃的专程送到姚彤那里去。

却不想……正好撞上了那样一幕。

季筱，正在亲吻着姚彤。

在那一刻，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季筱开始，就感觉她对自己抱着不明的敌意和偏见。

他曾经以为是错觉。

为什么……季筱突然会出现在姚彤的公司，并且成为她的助理。

他曾经以为季筱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为什么……昨晚的订婚宴上，季筱和姚彤之间弥漫着那样怪异的气氛。

好像一切的谜团，都被拨开了云雾似的。

因为，季筱……喜欢姚彤。

那么姚彤呢？

她……喜欢季筱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季筱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推开她？

如果喜欢的话……又为什么，要答应跟自己结婚？

那么，昨天的订婚，算什么？

而他，陈斯，作为姚彤的未婚夫，又算什么？

供她暂时停靠的港湾，还是作为她面对世俗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