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众多上前的下人被这一声喝退,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武安侯,不知道如今该是如何是好,之前出门的时候侯爷的吩咐是不折手段也要将人带回来,显然如今那不折手段这几个字是要重新掂量掂量的,这侯府眼下就剩下这一位夫人,若是回去了这些人以后都是要看侯府夫人的脸色吃饭的,自然不敢上前得罪。
武安侯回头恍然大悟道:“夫人身子不好,还不赶快去备轿!”
武安侯夫人皱着眉头,道,“不必了,侯爷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这样的姿态若是放在以前,她只怕是要高兴不已,可如今生死徘徊至今,她早就厌恶了这些,这侯府她是万万不会回去了。
“你这是……”武安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响脆的声音。
宋青萝瞧着武安侯夫人取下手上的玉镯,决然而染地丢在了地上,那响脆的声音便是玉镯同地面磕碰碎掉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说明这玉镯无疑是上品,苏雪心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母亲既然不想要了,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个包袱而已。
武安侯夫人看着这玉,心里自然诸多感慨,若不是她身上长满了毒疮,青/楼的那些人不敢碰她,这玉也留不到今日,她看着这玉的眼神有些破碎。
正如她同这武安侯的过往一般,这玉本就是武安侯给予她的定情信物,她一向视为珍宝,护着比自己的命还要看的重,眼下看来倒是有些可笑,人都没了,还留着这玉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情亡玉毁,这走到头的情分也该了结了,若之前她不是惦念着这些微的情分又怎么会让她和雪心生不如死,被人丢弃至青/楼。
玉碎了,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想到这里,武安侯夫人神色一禀,像是换了一个人。
百姓们惊讶出声,纷纷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侯爷夫人当真是要同这武安侯断绝关系!
武安侯大怒不已,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这玉他自然认得,这女人是在把他的面子踩在了脚下,他只觉脸色火烧一般,面子更是挂不住,只觉落了下风。
还没等到他抒发心中的怒意,眼前便出现了另外一样东西,武安侯夫人早就有所准备,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武安侯。
这是什么?
众人都伸长脖子看着,以为这东西和玉镯是差不多的,定情信吗?
“休书!”武安侯死死攥着手里的休书,看着武安侯夫人怒不可遏。
武安侯夫人这是要休了武安侯?
众人只觉头昏脑胀,这出戏是越发叫人难以看懂了。
大周律法向来是男休女,女子犯了七出之条之后这男子便可以任意一条休了女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子休掉男子的情况,毕竟一旦双方结为夫妻,女子便得仰仗男子生存,若是离了男子,这女子家里不予接受,在外头是极难生存下去的,虽说大周律法还有一条,若是男子宠妾灭妻,女子是有权利要求和离,若是男子不同意,女子也是有权利休掉这男子,可古往今来这样做的人用一只手掌都可以数的清楚,从来没有人会冒着这样大的生命危险做这样的事情。
乱世求生,岂是那般容易,武安侯夫人看着一向是温和贤良,居然敢写休书给武安侯,这简直就是找死,围观的百姓心中大略都是如此想法。
毕竟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普通大众的理想生活,可这些围观的百姓不知道有时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是味同嚼蜡,更别说要时时提防着不被人要了命去。
侯府的日子不过是表面风光而已,住在里面真正快活生活过的人又有几个呢,不过都是在追名逐利,自欺欺人。
宋青萝如今对这位侯爷夫人更是钦佩不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人之举,这只怕是大周头一个女子休夫的案例了,至于武安侯那气成猪肝色的脸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宋青萝忍不住暗暗赞叹,做好的,对付这种不负责任无情无义的人,改当是快刀斩乱麻。
武安侯指着武安侯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脸色发白,双唇发抖,整个人看着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侯爷身份尊贵,多少人攀附都还来不及,这个女人居然敢休了他!
当真是蠢不可及,蠢不可及!
武安侯夫人休书已经递出,如今她和武安侯已经是毫无关系了,自然不会在乎武安侯是怎么想的,她转头看着宋青萝道:“如今我现在当真是孑然一身了,还求郡主在药铺给我找个活干,以后我就和雪心独自生活,郡主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一定好好伺候郡主,报答郡主的救命之恩。”
武安侯夫人此话一出,就像是一颗巨石打入了本就泛起涟漪的湖面上,扑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人群开始指指点点,这好好的主子不过,跑着过去给人当奴才,当真是让人费解,大周虽对女子束缚不多,也常有女人在街上做些小生意,可但凡是有些家底的人都不会让自家的女儿出来抛头露面,希望能找个好人家。
难不成这侯府夫人当真是脑子出了毛病,众人不仅想起之前的传言,纷纷开始在心里嘀咕。
宋青萝活了两世才能瞧得通透的东西,想不到武安侯夫人竟然有如此的胆色,若按照以往的看法,她可能嫁给武安侯的女子必然出身富贵,只怕是比宋家门第要高了不少,原先以为这武安侯夫人即使是求离最后也会回到娘家,可没成想竟然要到药铺干活,还要伺候她。
这武安侯夫人还当真是,是让她大吃一惊!
宋青萝在心里默了一会儿,对武安侯夫人这般决定很是佩服,可是苏雪心将来如何,若是真离了侯府没有靠山,只怕以后她的未来就难以一帆风顺了,隆京城的大家贵族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苏雪心能受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