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身上有伤,若是心思过重反而不利于伤口的愈合,你有什么事慢慢说便是,先起来。”宋青萝急急的蹲下来把苏雪心扶起来,又转头对沉鱼道,“去守着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青囊药铺虽是她的地盘,可底下人员来往混杂,并不能全部信任,接下来苏雪心要说的话怕也内宅私事,按道理这类的事情她是不该管的,不过苏雪心和武安侯夫人如今身家性命都受到了要挟,这其中隐情,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是,王妃。”
沉鱼拿出守门的架势,退出房门之后顺手将门带上,双臂交叉地站在门口,若是有人要进这房间,必定得先过了她这一关。
“好了,别哭了,天大的事都不如自己的身体重要,若是身子弄坏了,又还谈什么往后呢,你是侯府小姐,以往的架势都拿到哪里去了。”
宋青萝原本是想要好生安慰这苏雪心一番,却见苏雪心哭的反而更厉害了,一时之间就愣住了。
她这是说错了什么话?
宋青萝皱着眉头回想,还没想出其间的问题来,苏雪心开口了。
“我现在哪里还算得上是什么侯府小姐,若不是你收留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苏雪心说话的语气里仿佛是看穿了世事一般,神情沮丧,整个人比那霜打了的茄子还要没劲儿,宋青萝一时不知如何答应,她平日里哄的最多的就是苏陌,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功夫,因为苏陌向来是唯宋青萝为长,偶尔受了委屈安慰一两句便好转了。
“青萝,你一定要救救我们。”苏雪心见宋青萝不说话,眼眶里的积水不再打转,而是侵泄而出。
“没事儿的,如今你母亲和你都在这里,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这武安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刚刚提了一句侯府小姐,苏雪心的反应就如此激动。
宋青萝细细的安慰了一番苏雪心,见人终于不再掩面哭泣之后才松了口气。
等到苏雪心的情绪稳定之后,宋青萝才开口问道,“你们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苏雪心哭了这许久,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冒失,她感激地看着宋青萝道:“我相信你,若不是你,我和母亲怕是早就已经命丧那贱人之手了。”
苏雪心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启齿,恨不得生吞活剥话里之人。
宋青萝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很快,苏雪心就继续道:“当初,你告诉我那些病症是由中毒而引起,想着不宜打草惊蛇便没有和母亲说这事,在侯府也未曾掉以轻心,日日所用衣食起居都是小心谨慎的,只是不曾想到那些人居然对我母亲下手,母亲一夜之间就染上了怪病,侯府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措,而母亲的病越发严重起来,后来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宋青萝见苏雪心说起此事时是后悔不已,不过事已至此,眼下显然是找到解开此症的方法,既然武安侯夫人的病如今已无大碍,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可事情若是这般简单,苏雪心也不会求她帮忙了。
“既然一切皆是因为你母亲身上病症引起,那只消在这里养好身体你们便可回侯府去了?”
宋青萝答道。
“不是的,青萝你不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母亲的病不过是事发的引子而已,当时我母亲病发,恰好我父亲的平妻有了身孕,大夫说那女人怀的极有可能是双身子,还是龙凤胎。父亲对此更是对母亲不满,因此而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问,这才给了那些小人可趁之机,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武安侯爷有一平妻,而且很宠爱那位平妻,这事在隆京城都传遍了。
内宅争斗危险系数历来不比朝堂要安和多少,更多的是阴私和见不得人的手段,如今苏雪心与她母亲的落魄,若说这武安侯平妻毫无关系,还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毕竟这苏雪心母亲被赶出了府,得到最大好处的无疑就是那位平妻了。
“我为了这事和父亲争吵过许多次,他因为那女人有了身孕就冷落母亲,让原本就抱恙的母亲病情更加严重,可我父亲根本就不理会我说的话,那女人日日在父亲身旁,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父亲就越发不待见母亲了,到后来甚至是母亲病重到无法下榻走路的时候,父亲都没有过来看过一眼。”
苏雪心想起自己母亲所受的委屈与在侯府的种种,就忍不住流泪,她母亲何错之有,就因为那个女人怀了身孕父亲就对母亲不管不问,实在是令人寒心。
即便是自己身为儿女都看不过去,也不知道母亲更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母亲常常告诫她不要与人争执,可到今日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与人争与不争的问题了,但凡她若是有本事些,也不会连母亲都护不住,想到这些,苏雪心就越发难受起来。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的她们哪里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就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战战兢兢地看着,生怕隔日起来就是身死异地。
“等到后来我母亲病发的厉害,大夫都说没救了,母亲身旁伺候的丫鬟和小厮都接二连三地染上了怪病,后来父亲就让人把母亲迁入西苑,也没有再找大夫过来给母亲看病。”
宋青萝听了苏雪心的话有些吃惊,这武安侯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发妻生病不问是薄情,可让人活活病着等死则是在是无情了,宋青萝看着苏雪心低沉的神色,知晓这些虽是武安侯爷所为,却也不好再行多说,毕竟苏雪心如今的处境已经算得上是糟糕透顶了,怪不得不愿意回侯府,原来是如此。
可接下来苏雪心所说之事更是叫人大开眼见,让人难以置信。
“后来我去照顾母亲,发现母亲身旁无一人伺候,因此事更是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后来父亲竟是连见也不想见我了。”
武安侯爷本来就是重男轻女之人,苏雪心一再地劝说并没有取得任何有效的成果,反而倒是让武安侯对苏雪心厌恶起来,加上旁人挑唆,苏雪心与她母亲的日子可想而知。
人一旦失势,定然是被眼高手低之人踩到脚下的,苏雪心只能亲自去照顾武安侯夫人,其间日子定然是难过不已。
可灾难来临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收手,除非毁灭掉一切,苏雪心母女的落魄并未让那些人满意,以至于后来才发生了这诸多的事情。
宋青萝见苏雪心如今的样子与过往相差千万里,知晓怕就是那段时间所受折磨,她见苏雪心浑身下意识的发抖,显然回忆这段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她握着苏雪心的手道,“一切都过去了,后来你们是到望月楼的?”
老鸨之前说苏雪心母女是被武安侯给送过去的,实在是疑点重重,武安侯即便是再怎么不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这面子总归是要的,若是此事被人知晓,怕是不仅仅是内宅私事那么简单。
不过如今看来这事情还没有被暴露出来,显然做事之人是还有其他的图谋。
“那日我见母亲病重,白日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知道等待父亲来看是不太可能的,我记起你说过要来府上替我们看病,便想着上你府中求人,可还没等到动身,父亲那边的人就过来了,说是这几日是那女人的生产之日,府中的不详之事都得清除,说是怕我们过了病气,便把我们赶出了府。”
宋青萝听到这里,大致也能推断后来发生的事情了,不过是借着这个时机消除武安侯夫人的势力,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只是如此这手段实在是算不得上是高明,难道这武安侯爷当真是默认此事的吗?
“你和武安侯夫人是被武安侯直接下令送到望月楼的吗?”宋青萝问道。
如今苏雪心说话情绪极不稳定,可若是真是武安侯爷的命令,怕是青囊药铺也不能待了,侯府的势力和内宅之人的权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真若是武安侯爷要处置自己的妻儿,怕是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只要这个武安侯爷不是个蠢到极致的家伙,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是的,那些人说是父亲让人把母亲送到侯府外的老宅去住,我原本想去和父亲理论,可那个时候母亲眼看着就不行了,我想着出府去找你也方便些,便和母亲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侯府,可谁曾想到这些人竟然没有出城,而是直接带着我们去了望月楼。”
一个身家清白,出身高贵的侯府小姐被送到青.楼之地,这些人明摆着是不给苏雪心翻身的机会。
若是苏雪心今日没有自己逃出望月楼,只怕这一生可就毁了,宋青萝与那望月楼的老鸨打过交道,此人并非是良善之辈,只怕她们母女在望月楼也没少受到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