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萝微微的颔首,朱灵这才迈步走到老夫人一旁伺候。
王氏和蔼的看向宋青萝,温声道:“方才的事,宋大夫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简短的两句话就算是道歉了。
宋青萝也不介意,落落大方的道:“老夫人言重了。”
话落,她亲自将那些小盒子递了上前:“老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就由您帮着送给府中姨娘好了,至于林月娥,怕是她现在那口气还没咽下去,送过去我只怕给她添烦恼……”
闻言,王氏爽朗的笑出声:“你这丫头,也是个记仇的,得,我记住了。”
“这一份是老夫人的。”宋青萝盈盈的笑着,又拿出一个碧绿的盒子,“听府里的人说了,老夫人冬日的是手脚冰凉,难以入眠,这一份给老夫人用上一月有余,便能温体活络,延年益寿。”
王氏一愣,顿时喜上眉梢:“宋大夫有心了。”
那些药膏都送了出去,姨娘们都用了一段时间,尤其以三姨娘为首,很是不遗余力的带头宣扬那药膏的神奇之处,原来有些人不过是半信半疑,等用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不仅仅皮肤光滑白皙了,连着身段都更纤柔了。
一时间,人人都来巴结,宋青萝在秦家堡里风光无两。
只有一个人在这段时间过的很不痛快,那便是没有得到药膏的林月娥林月娥,她不仅仅被老夫人禁足不能出门,而且还整日被宋青萝的药膏刺激,气的在屋里将东西砸了个七零八落。
“姨娘,姨娘,您小心点,别砸到自己了。”
丫鬟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有心想要劝说但是又生怕林月娥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现在整个堡里谁不知道宋大夫是个好大夫,林月娥不做好面子也就罢了,若是让人知道她在屋内打砸东西撒火,平白无故地让人笑话。
这些日子不单单是林月娥不好过,连着她身边的这些丫鬟更不好过,这主子争个你高我低,林月娥闭门思过见不到什么,但是丫鬟们这几日在堡里行走时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世风日下了。
可摊上这么个能折腾的主子,只能说都是命。
“怎么,我连在自己屋内做什么都要看人眼色吗,你若是不想在堡里待了,我这便让人给你许个好人家。”
林月娥勾唇笑看着丫鬟,眼里都是怨毒和怒火。
丫鬟被这话吓的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不管林月娥再砸任何名贵的物件,她都紧紧闭着嘴巴,上次被林月娥打发出去的丫鬟听说嫁给了一个瞎子,她可不想嫁给一个傻子。
林月娥冷笑一声道:“算你识相。”
话落,她把手里的花瓶朝着门口猛地砸过去,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但丫鬟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拨开那些飞溅到手边的碎块。
有丫鬟从院外跑进来,对周边跪着的丫鬟都视而不见,直接进屋禀报道:“秦方回来了。”
林月娥这些日子可算是憋屈的很,她虽在屋内砸东西却从来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是秦家堡未来的女主人,秦家堡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这秦家秦方秦方是秦兰昌的嫡长子,去世的正室原配唯一的儿子。
大夫人去世的时候,大公子才不过十岁,林月娥当时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用计讨好了秦兰昌哄得他把秦方寄养在自己这里。
秦方寄养在林月娥的名义下,秦家堡的秦兰昌肯定会时不时的留宿在林月娥处,得到的宠爱也是以往的几倍,怀孕生子也是时间的问题。
毕竟外来的哪里有亲生的好,更别说秦方跟着林月娥的时候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这秦方就像是个送子童子一半,林月娥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哄的秦家堡的秦兰昌对她更是看重,因此也得了堡里的一些权利。
林月娥也算是心想事成,可人总是贪心的,在秦方的用处显尽之后,林月娥便越发地看不上秦方,这人站在那里她都看的不顺眼。
有了两个儿子的林月娥除了用心稳住秦兰昌的宠爱后,便是开始想办法为自己的儿子算计了,眼前最大的障碍就放在自己面前,秦兰昌说来是为了大公子好,实际上也是把大公子放到了一个母老虎的嘴里,任人搓圆捏扁。
不过林月娥的孩子小,她看着秦兰昌的面子上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反而要尽力保护大公子不受到下人欺负,也算是用心了,只是这心用的太过了,她对大公子百依百顺,看着是在关心爱护大公子,实际上则是捧杀。
本来的大公子也是个知书达理乖巧聪慧的孩子,可经过林月娥无所不用其极的宠爱,这大公子成长的路中便走的太过一路顺风,从没见任何曲折不说,反而有各式各样的诱惑主动送上门来,渐渐地在糖衣炮弹的轰炸下,一个纨绔的大公子平地而生了。
等到老夫人发现这大公子长歪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加之林月娥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培养很上心,老夫人见此便也装作不知,这秦大公子的处境倒是越显尴尬了。
唯有秦兰昌对大公子还算是上心,他发现林月娥所为根本不是在为大公子好,也曾找过林月娥对峙,可林月娥是什么性子的人,若说以前没有孩子她还有所收敛,可自从替秦兰昌生了两个儿子后便自认自己是这秦家堡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只恨秦兰昌是个不开怀的人,让一个死人占了这位置许多年不说,还要活人跟着受罪。
林月娥被秦兰昌责备的时候,她还哭哭啼啼地反问秦兰昌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人说后娘难当,她这个后娘从来不敢太过呵责免得人家说她不厚道,她不仅没有虐待大公子,衣食住行也是样样不敢假手他人,大公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这堡里最好的,甚至于大公子月例超支时,还是她这个后娘用自己的体己帮忙垫着的,她做到这个地步没得到一声夸赞也就算了,秦兰昌还反过来讨伐她是不把她当人看,等等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将秦兰昌的质问堵的滴水不漏。
论口才,秦兰昌哪里是林月娥的对手,加之林月娥说的似乎也都是那么回事,秦兰昌心知不对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知道后娘对前妻生的孩子总归不会那么用心,原本也是如此想的,没想到林月娥会如此用心将一个好好的大公子养成了个纨绔子弟。
更气人的是大公子还站出来替林月娥说话,自觉林月娥对自己百依百顺好的很,他仰着脖子和秦兰昌争论的时候差点没把秦兰昌给气晕过去,后来这事也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秦兰昌常年在外奔波已经是心力交瘁,至于后面也就懒得管了。
虽偶尔觉得对不起逝去的大夫人,可如林月娥所言她并没有对大公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后面秦兰昌将大公子带走的时候已经是木已成舟了,今年已经二十岁的大公子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只知响乐,不知何为文房四宝的浪荡公子了。
大公子自觉自己混的如鱼得水,除了偶尔看到秦兰昌严肃的眼神会有些畏惧外,这堡里都是像王八一样横着走的,他以为这是自己威严所在,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林月娥背后谋划所致。
在整个秦家堡,真正畏惧这个大公子的只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这大公子生来两大爱好,一是美酒,一是美人。
秦方日日流连青.楼,狎妓饮酒,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有多欢乐,今日突然回到处处都受管束的秦家堡,只怕是身上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也该是来透支领取他的月例银子了。
“你,过来。”林月娥计上心头,示意心腹丫鬟,“你让秦方去见见那个姓宋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不能连贵客也不能去拜访一下,另外他要多少银子都先给他,若是账房那边不够的,到我这里来取。”
她突然发现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宋青萝,既然这个女人不舍得离开秦家堡,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她相信秦方会好好招待“贵客”的。
说道贵客二字时,林月娥手里的玉如意被她给生生掰成两块。
丫鬟心里一紧,应了声是。
宋青萝长得好看,若是被秦方看见的话,林月娥心里冷笑一声,这宋大夫被秦方看上可是她的福气,容不得她拒绝,她得好好准备好说服秦兰昌,这样才能长久将宋青萝留在堡里不是,好成全秦兰昌的心愿,给他彻彻底底的将病治好。
别以为她什么都看不出来,秦兰昌不过是想着温水煮青蛙而已,那个宋青萝也不是什么好角色,装模作样的,迟早有一天她要撕破这女人的嘴脸。
丫鬟领了林月娥的命令赶紧跑了出去。
秦方吊儿郎当的带着几个下人进来,嘴里咬着一根草,模样倒是还算俊朗,可惜平日里泡温柔乡太多,眼神都是虚的。
丫鬟缓了缓气,小跑着追上了秦方:“大少爷,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秦方见是林月娥身边的丫鬟,开口问道:“可是姨娘找我有事?”。
凑近了一瞧,丫鬟发现秦方挂着厚重的眼袋,五官生的清秀,但是因为常年浸泡在酒色里反而看着透露出一股阴柔之美来,一看便知道他身上阳刚之气不足,是整日混在女人堆里的人。
丫鬟见秦方如此颓靡的样子,心下一惊,这秦方两个月不见怎么看着就像是行将就木了,果然是脂粉堆里杀人不见血啊,丫鬟常年跟在林月娥身边,知道的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她不忘记行礼数,对秦方躬身后才开口道:“这几日堡主亲自重金请回来的府医是个年轻姑娘,不仅医术好而且人长的更是标志,堡里都说这姑娘是我们的恩人呢,是以姨娘才请大公子过去拜访一二,全了咱们堡里的礼数才是。”
秦方听了觉得有些乏味,不过也不好当面拂了林月娥的面子,便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着头。
什么时候府里来个府医也要他去看一眼了,秦方懒洋洋地道:“我知道了,姨娘吩咐的事情我会去做的,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帮我问姨娘安好。”
如今这秦方依旧是挂在林月娥的名头下,但到底是正经的嫡长子,称呼林月娥也只是姨娘,不管林月娥说的多好听,秦方在身份上始终是高她和她儿子一层的,这也是林月娥不待见秦方的原因之一。
丫鬟见秦方不上心,想起林月娥的命令来不禁开始着急,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外人,便小声对秦方说道:“少爷,我听说堡主有意为新来的府医姑娘许配婚事呢,堡主十分看重她,还将竹笙苑给她住了,那姑娘长相极好,在堡里很得人心,姨娘说,您也到岁数要成亲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且去看看合不合眼缘,若是你觉得合适,姨娘自然会帮你。”
丫鬟担心林月娥责备她办事不力,她知林月娥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秦方又是个不靠谱的,她不说这些话不知道这秦方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
若是林月娥此番算计落空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了。
果然,秦方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他心里开始发痒,只恨不的立马跑过去看看那新来的府医是什么样子,说来这秦方别的没学到他爹的好处,倒是好色这一块真正得到了遗传,不过一个有分寸有主见,一个没主见没分寸而已。
他原本回来是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顺便要点好处的,毕竟把青.楼当家是需要银钱打点的,还好这秦家堡不开青.楼,不然只怕早就被这秦方给玩倒闭了,这秦方也实在是个人物,他去青.楼不仅自己玩乐,还喜欢呼三喝四的带着一帮人去。
美其名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他的夫子知道他将这句话理解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从地里跳出来就是。
“既然是个美人,我自然要去看看。”
秦方立即调转了脚步往竹笙苑大步走了过去。
丫鬟暗地里跟了秦方一段路程,见他拐弯去了宋青萝的院子后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回去复命了。
这方宋青萝还不知道林月娥的算计,她在秦家堡里也没有改变自己的作息,有空闲的时间便开始晾晒药材,这秦家堡麻烦虽多,但是药材也多,她为那秦兰昌治理哮喘别的都不要,这药材倒是来者不拒。
她一人在院里晾晒,其余两个暗卫则在屋内帮着宋青萝配药,来了秦家堡后宋青萝发现用药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也怪这秦家堡大,人也多,她不得不有备无患。
秦方偷偷摸摸的进了院子,发现院门口无人守护唯独院子里有一个苗条的身影在左右摆动着。
他暗地里搓搓手,心想那小丫头片子果然没骗他,眼前这个身段纤柔,婀娜多姿的美人想来就是那个新来的府医了,别以为他听不懂那些丫鬟话里的意思,真是,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虽然没看到正脸,衣着打扮也很朴素,不过光是这身段就已经完胜了这堡里大半的女人,秦方自觉这一趟没有白来,姨娘心思如何他不关心,不过这送上门来的美人他若是不多多关照未免显得他太过不近人情了。
“你站住,本少爷自己过去。”秦方制止药过去通报的丫鬟,双手互交,猥琐的走过去。
秦方已经被不远处那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吸住了心神,当然,他通常一日大概有三次的机会会被一个女人给吸引住就是。
他上前也不走正经的路子,直击上手朝着臀部袭击。
宋青萝正在查看药材药性的流失状况,根本没注意到院内进了人,她吓了一跳立即回头,眼里满是怒火。
居然敢对她动手,宋青萝心里爆了粗口,火线是直冲脑门。
“姑娘有礼。”秦方走的是先兵后礼的路子,见美人神色不对,全当刚刚下手的人不是他,一脸纯洁的看着宋青萝。
看到是秦家堡的秦方,宋青萝蹙了蹙眉,他来干什么?
前世这个秦方她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她在偶然之下却认识养育这秦方长大的奶娘,她对那个奶娘印象不错,依稀记得奶娘曾经和她说过如果秦方不是被林月娥给故意养坏了,这个秦方绝对是个能力出色的继承者,只可惜大夫人死得早,落在了林月娥的手里,好端端的一个好苗子愣是给养歪了。
一时间,宋青萝耳边似乎响起了那个奶娘的叹息声。
对于这个纨绔少爷宋青萝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只是前世故人曾言让她暂时压制住了怒气,她记得这人并不是如此放浪形骸之人,不然宋青萝早就一巴掌给扇过去了。
她还记得这秦方在外头的口碑不必那些青.楼的女子有好多少,只是前世有一回她见过这秦方被赶出秦家堡之后也不算是泯灭人性了,明明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可这秦方依旧将自己身上的半个馒头给两样一个饿的大哭的小乞丐。
那时的她对这些并不放在心上,可却看在了眼里。
能把自己唯一的馒头给一个饿哭了的小乞丐,相当于将自己所有给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可在那个时候明明秦方也是需要人家帮助的,他做出如此举动的时候宋青萝还以为他是在做戏,直到看到后面他饿晕过去。
她才明白什么是天性良善,这秦方虽然好美色,但似乎只觑青.楼等地的美人,并未听说过他强抢民间少女之类的事故,这人长了一张占便宜的脸,只是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脚步虚浮不着地,一看就是短命之人。
落在了林月娥那人的手里,也不知道那女人给这个傻的可怜的秦方灌输了什么样错误的观念才让一个人的人生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如此想着,这秦方似乎也是个可怜的人,宋青萝便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没有多责怪他,只是脸色实在是难控制的住,这人一脸花浪样,看的她有些倒胃口。
“大少爷还是放尊重点的好,我不是什么姑娘,我姓宋,你称呼我为宋大夫即可。”顿了顿,宋青萝又道,“非礼勿扰,秦方在进他人院门之前为何不提前招呼,反而偷偷摸摸的,难不成大少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我听闻堡里规矩向来严苛,如今看来倒是堡主说的过大了,瞧大少爷这不受管教的样子真是让人长见识。”
这么个纨绔子弟不好好关起来,随便放出来咬人算是怎么回事。
秦方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府医说教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居然如此硬气。
不过他看到宋青萝的脸后就觉得美人有点脾气是应该的,他爹也真是的,既然要为美人相看青年才俊,怎么放着自家人不管,还要去堡里面挑,那些粗人哪里比得上他会疼爱美人。
秦方大气的一挥手道:“没事,那些都是对外人而言,如今宋姑娘已经入了我秦家堡那就是我秦大少的人了,来。”他说着说着就走过来想强搂住宋青萝亲,嘴里还大言不惭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等回头我就去和我爹说让他把咱们的婚礼办一办,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那个奶娘只怕是记错了,宋青萝蹙紧眉头。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真是,刷新下限了。
没等到秦大少再次碰到宋青萝,她袖子里的校舍蹭地冒了出来直接飞到秦大少的鼻子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咬人鼻尖已经成了小蛇的独门绝技,不仅准而且叫人生疼。
秦方尖叫着后退,他只觉得鼻子上疼的他想哭,等他身后一摸时发现自己的鼻子长大了,整个有他半个拳头大小。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大少惊恐道。
他的鼻子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谁能告诉他!
之前为了调戏宋青萝,秦方就把身边的人都叫走了。
此时他身旁无人,只能自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发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