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没能说出她的答案,就被亲住了。
她被亲得迷迷糊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周围一切都变了。
她进宫了,而摇身一变成为了众人口里的娘娘。
芝芝没见过这种架势, 抱着醋宝心里发慌。现在她走哪都是一群人跟着,她被称为了娘娘,醋宝被称为了殿下,醋宝的奶娘现在从一个变成了十个, 芝芝连脸都记不全,更别提她手下的宫女了。
“娘娘,用午膳吧。”采苓在芝芝跟前说。
芝芝点了下头, 把醋宝递给身旁的奶娘, 这位奶娘的名字芝芝记不住,但幸好的是奶娘们都穿同款衣服。
现在用膳也变得格外讲究, 数十道菜只她一个人吃, 身旁的宫女鸦雀无声, 仿佛此时有根针掉在地上,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用完膳, 芝芝便准备沐浴了,此番沐浴也不一样了,八个宫女一起服侍,芝芝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珍稀动物。
夜里睡觉的时候也是,采苓和铃仙作为她的大宫女,已经被小宫女们尊称一声姑姑, 便不用再守夜,夜里都是两个小宫女守着夜,整夜不睡,就站在芝芝的宫殿门口。
芝芝的宫殿叫景贞宫,景贞宫占地极广,芝芝光是抱着醋宝在宫里散步,便要走上半个时辰,故而她进宫之后,还没有出过景贞宫。
她也没有再见到裴信芳。
裴信芳似乎很忙,的确忙的,他忙着堵天下悠悠之口。第一,他自己是胡人的孩子,可所谓是血统不正,第二,裴信芳前二十二年又以女人身份活着,可所谓是不男不女,第三,他杀兄逼父,可所谓是不孝不忠。
第四点,他还想让一个被休过的平民女做皇后,更别提这个女子尚未跟裴信芳正式成亲,就生下了孩子。
胡人之后就是不懂礼义廉耻。
许多文官在心里暗想。
居然还给孩子起了遗珠的名字,裴遗珠,指的可否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还是流落民间的珠宝?
虽然百官众说纷坛,但是裴信芳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暴君,不服者,杀之,背后议论者,杀之,不敬者,杀之。
芝芝身在后宫并不知道裴信芳登基后杀了许多人,这些人远比他上一世杀得更要多,因为裴信芳要册封芝芝,更要将醋宝封为太子,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更是有文官撞死在金銮殿上。
他们本来就觉得裴信芳身上有污点,对方不过是用强权夺走了皇位,他们心中多半更支持二皇子,二皇子为人和善,性情高雅,才是更适合当皇上的人。
相比前朝的风云暗涌,后宫的日子实在太过安逸了,太上皇的后妃全部被赶去了寺庙清修,而诞下皇子的后妃则是赐死,现下整个后宫就芝芝一个主子,而且还是个没有册封的主子。
没有人会来拜见芝芝,芝芝也不用给任何人请安,寻常人家,媳妇还要去给婆婆请安问好,芝芝连婆婆都没有。
但这样的日子一长,芝芝就觉得很无聊了,因为走到哪,看到的都是人头,那些宫女太监根本连头都不敢抬。
醋宝一天天长大,竟转眼就要到了新年,醋宝满月的那日正好是芝芝上一世去世的日子,那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芝芝想着这辈子跟上辈子真的完全不一样了,甚至第二日,她就进了宫成了别人口里的娘娘。
除夕的前几日,芝芝才终于见到裴信芳。芝芝不是第一次见裴信芳穿龙袍,她原来当阿飘的时候,看了好些日子呢,不过原来当阿飘的时候,只看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近了瞧。现在是就站在近处看,芝芝发现裴信芳似乎是个美男子了。
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耳里,多半会说芝芝眼光奇特。
那些宫女们虽然知道新帝残暴,但还是情不自禁偷偷地瞄着新帝,原因无他,因为新帝实在生得太好看了,原来女子打扮的裴信芳不得不修眉,画眉,但现在他恢复男儿身不用了,长眉入鬓,五官深刻,眼窝深邃,一双茶色的美目,自有蕴藉风流之意,而他的眉眼之间却又独有一分慵懒,仿佛对这世上的事物都不甚在意。
有胡人血统的裴信芳男装打扮的时候,比一般男子身材要更加修长一些,再配上他那张比女人更美的脸蛋,虽能分辨雌雄,却是艳冠天下了。
宫女们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比新帝更好看的男子了,但这样的男子却对一个平民女宠上了天。
“脚尖怎么有些破皮?”裴信芳把芝芝的玉足握在手心,他进来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就是因为芝芝行礼的时候姿势有些不自然。
芝芝看到周围还站着一群宫女,十分不自在,她想把脚抽回来,对方却不放。芝芝咬了下唇,忍不住说:“你放开。”
裴信芳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就让所有人退了出去,让人退出去之前还召了太医,他把芝芝的玉足放在自己腿上,问着屏风外跪着的太医,太医听见裴信芳描述的状态,开了药膏,便被裴信芳打发离去了。
他上药的时候格外仔细温柔,生怕弄疼了芝芝,上完药,又把对方抱上了床。醋宝被奶娘抱去睡觉了,但芝芝床上还留着醋宝睡过的味道,他身上的奶香味还留在上面。裴信芳取下了头上的金冠,又解开了外衣,便脱靴上床。他抱住了芝芝,鼻尖自然嗅到了香味,他忍不住往芝芝脖颈间凑了凑,低声问:“还在涨?”
芝芝噌的一下脸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了。”
“哦。”不知为何,芝芝总觉得裴信芳这一声哦里面似乎有着几分遗憾。
“芝芝。”裴信芳从后面拥着芝芝,他的青丝与芝芝的青丝缠绕在一起,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住在这里有人欺负你吗?”
芝芝摇摇头。
裴信芳闭着眼睛,他声音很轻,“那就好。”
芝芝转过头看着他,很想告诉对方,虽然没有人欺负她,可是她在这里呆得不开心。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对方已经悄悄地睡着了,芝芝看到对方眼底淡淡的青色,裴信芳应该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吧。
当一个皇帝,远远要比他想象地更艰难,更别提他根基未稳就逼宫造反了。二皇子逃到南方,半月时间,竟然也弄到数万大军,打着“清君侧,除妖人”的口号,向京城靠近。他们把裴信芳称为妖人,说他根本不配当皇上,不男不女,不阴不阳,是个妖人。
翌日,芝芝醒来的时候,裴信芳已经离开了,她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了,后面问了采苓才知道,裴信芳居然在寅时就起床离开了。
这日倒是有件让芝芝开心的事就是林元进宫了,他被封为了太子伴读,因此可以随便出入皇宫了,而且宫里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宫殿让林元住。林元一进宫,就像小鸟进了树林,完全被迷住了眼,本来是来看自己姐姐和侄子,倒被皇宫的景色迷住了,等他终于安静下来已经是晚膳的时候,他吃了几口饭,突然啊了一声。
他看了下左右,便跟芝芝说:“姐姐,你让他们都下去。”
他指的是那些宫女。
等宫女全部走了,林元才压低了声音跟芝芝说:“姐姐,你还记得向哥哥吗?”
“记得,怎么了?”芝芝不懂林元为何突然提起他。
向青雎,是她在进公主府之前非常想嫁的一个人,她还为对方绣了两个荷包,可惜都没能送出去。她曾希望能嫁给对方,过上吃饱喝足,平淡无忧的日子,但倒没想到两年后,她孩子都有了,还是上辈子杀她的人的儿子。
林元警惕地又看了看左右,甚至还站起来检查了下窗户,再走回来跟芝芝说:“向哥哥当上状元郎了。”
啊?
芝芝没想到裴信芳提前登基,连带着向青雎也提前考上了科举,甚至考的名次还不一样了。往年都是春日进行春闱,但应该新帝登基,便大赦天下,连带着春闱都提前了,而此次的春闱中,向青雎以出色的表现拔得了头筹,连亲自给他殿试的裴信芳都忍不住赞了向青雎的博学多才。
前三甲中就向青雎相貌最佳,若是搁在以往,他纵使才华最好,也会当一个探花郎,但裴信芳稀才,故而向青雎成为本朝最年轻也是最貌美的状元郎了。
民间传出了歌谣,那歌谣只在市井传,故而京中的大人物也不清楚。
那些童子唱的歌谣其中两句便是:“京中双美,一帝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