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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无语。

他回来干什么?跟狐朋狗友浪荡一夜不好吗?

若我是男人, 我就这么干。反正这又不是一个推崇忠贞与痴情的世界。

扭头看了一圈, 我绕到阴影里,掏出帕子,擦自己的脸。

待易容的东西擦去了, 我便寻了株花树,往树下一躺。

不多时, 便听见脚步声渐渐杂乱起来。

未几,有人发现了我, 惊喜地道:“找到了!”

我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仍然躺着不动。

“我的大奶奶,你怎么躺在这里,叫我们好找!”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鼻尖涌入一股甜腻的脂粉气息, 我呛得几乎出声。好容易忍住了,就觉自己被人抱着往屋里走。

贾蓉虽然是个纨绔公子, 但抱老婆的力气还是有的, 一口气将我抱到了屋里。

他命人打了水,在我脸上轻轻地擦,一边轻声唤我:“可卿?可卿?你醒醒?”

我数着,等他擦完第三遍的时候,我适时醒了过来。

“嘤咛。”我矫情地发出一声, 随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贾蓉的脸,我先是做出茫然的神情, 随即有些欣喜,“大爷回来了?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和朋友聚一聚的吗?”

贾蓉听到这里,便咬了咬牙:“我若不回来,你便冻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这起子不省心的东西,明儿全都发卖了去!”

我有些惊讶:“大爷在说什么?我在屋里好好的,怎么会冻死呢?”

“你,你不记得了?”他听到这里,眼睛里闪过愕然。

我坐起来:“记得什么?”随即,我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呀”了一声:“谁给我穿的衣裳?我睡前明明是脱了的,只着了中衣的?怎么还有土?这是怎么了?”

我坐起身,飞快地脱下衣裳,一脸嫌弃地将沾了泥土的衣裳丢到外头。

贾蓉看着我一系列的举动,脸上有些茫然。随即,他脸色铁青,猛地起身出去了。

我就听到他在外面,抓着下人质问:“家里可来了外人?”

“不曾啊!”下人惶恐地道。

“你又知道了?”他大喝一声。

我听见几声闷闷的响声,像是拳脚相加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下人喊痛求饶的声音:“大爷饶命,小的实在不曾见得有外人进来。”

“你不曾见到?大奶奶出了门,你也不曾见到!”贾蓉的声音阴沉沉的,打在下人身上的拳脚,愈发的狠了。

他大约以为自己又被戴了绿帽子。

我身上穿着男装,又躺在院子里的角落处,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

我有可能是被不知哪里来的采花贼给偷了。

他大概是这么猜的,但是又不能直说,便对着下人撒气。

“大爷!”我披了衣裳,起身出去了,抓住了他的袖子,“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凶狠。

虽然是夜里,但方才下人找我时,点了许多火把。故此,我能瞧得见他的眼睛里,赤红赤红的。

他气狠了。

“大爷,你进来。”我扯了扯他。

他紧紧抿着唇,看着我的眼神,不知是气是痛。

他真的以为我被人给那个了。但他以为我不知情,因此虽然动怒,倒是不好冲我撒气。

“咱们回屋说。”我又扯了扯他。

他甩手挣开我,往屋里走了。

啧,这小脾气。

我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下人一眼,说道:“起来吧。”便往屋里去了。

“大爷。”进了门,我就见贾蓉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审视。我朝他笑了笑,走过去抓他的手,“我有个小毛病,忘了和你说。”

他眉头微动:“什么?”

“我有时候晚上会莫名醒来,但是人是没有意识的,或许到处走动,或许做些什么,醒来后全不记得。”我有点赧然地道,“方才我身上穿着男子衣物,又沾了土,可能便是犯病了。”

贾蓉一怔,有点狐疑:“有这种病?”

“我十三岁那年发病的,父亲给我请过几名大夫,一直没瞧出病因来。”我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因着不常犯,就没对外说,大爷会不会嫌弃我?”

说完,我咬着唇,低下头:“我也不知几时犯病,怕大爷恼了我,不在我屋里住下,才一直没和大爷说。”

他似信非信,但看我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不再那么凶了。

虽然凶起来的时候,也没多大威力。

“原来是这样。明天请个大夫来瞧瞧,到底是病,还要治好才行。”贾蓉反握住我的手,“方才我在院子里抱你回来的,不知你在那里躺了多久,冻坏没有?”他又关心起我来。

但我瞧着他的眼神,还是有几分狐疑的。

“许是大爷发现得及时,并没有什么。”我笑着哄他,“大爷今日去了哪里,可还痛快吗?”

他脸上泛起一点红晕,点点头:“还好。”

也不知他尴尬什么,竟不敢与我对视,起身出了屋子,打赏了方才那下人一两银子,算作赔罪,便叫他滚了。

那下人还满心欢喜,口里连连讨好。我在里头听着,勾了勾唇。褪了衣衫,窝在床里头。

这一晚上,先是夜探林府,又是被警幻勾了魂,再是温柔乡里缠绵,我身心俱乏。

未多时,贾蓉也上床来了,抱着我在怀里,打着鼾声睡了。

一夜无话。

贾蓉来江南,是打着跟林如海学学问的主意。因此,虽然他懒筋犯了,我也撵着他去了。

我是女眷,不便与他一同。便扮作男子,带了小厮,出门游玩。

我不想带的,但贾蓉不肯,亲点了两个老实憨厚的,跟在我身后。

我反正也就是看看景儿,再买买买一通。带两个下人,也好归置东西。

扬州城十分富庶,丝绸品类繁多,我看得眼热,买了许多匹。

还有许多小玩意儿,都是新颖有趣的,我也买了一筐。

等两个下人都提满了手,我们便回去了。也不多放,立时分类装好,贴了签子,叫人送回京城,分给两府里的主子们。

当然,黛玉的比其他人的要好上几分。

只我又不想叫她瞧出来我待她不同,因此数目都是一样的,只她的比其他人的更精致些。

如此混了几日,我也不觉得烦。能活一世又一世,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我很珍惜。

每日买买东西,吃吃点心,非常惬意。偶尔,也会想一想,那日被警幻勾去魂魄,在水池里见到的女子身影。

那妖媚的容颜,勾人的身段,是我前所未见过的。

不是我自恋,我当真没有见过更绝色的模样了。

是谁呢?总不能是我吧?

但若不是我,又怎会出现在我的脸上呢?

我十分糊涂,很想知道那是谁,但每当这时,总有零零碎碎的事情打扰我的注意力,让我没工夫去想。

比如这时,前方迎面而来一个男人,吸引了我的视线。

若不看那张脸,我能认得出来,这就是我在船上救过的郑公子的护卫。

他结实宽厚的身材,犹如古井般沉寂的双眼,一身掩不住的雍容气质,都昭示着是他。

但独独不是记忆中的扔到人群中就认不出的脸。

倒不是惊天动地的那种俊美,而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带着一点凌厉,印在人的脑子里,就再也抹不去了。

他的长相使他看起来是那种极强烈、极霸道的男人,但他的穿着打扮却很随和,举止谈吐也低调,从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我看了他一眼,就扭过头去,不打算认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换了张脸,还因为他身后跟着的人。

那人冷冷冰冰的,但是一双眼睛里仿佛冒出了火,盯着我就不撒开。

是我在小倌馆里上的那个男人,无名。

忽然觉得世界真小。

“琪官,你一直盯着那人看?”这时,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有几分耳熟,正是属于那个护卫的声音。

我并不惊讶,我从他的眼睛和身形,已经猜到是他。

等等,他叫无名什么?

琪官?!

琪官不是红楼里一个小戏子吗?大名蒋玉菡,跟宝玉同学是好基友?

我跟见了鬼似的,转身朝无名看过去。

他身量在男子里算高的,至少比他身前的那位爷要高。而且我摸过,他身上的肌肉很紧实,没有多年磨练根本出不来的。

小戏子能练出这种身材来?

我不信。

“是你!”忽然,无名朝我走过来,他盯着我打量半晌,“我记得你的眼睛!那天晚上你易容了!”

我:……

“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坦率地看着他道。

他不说还罢了,这一说就提醒了我,我那天晚上可是易容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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