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轩的纵容无疑让慕容凌的行事更加顺利。

可这纵容，也只是对慕容凌一个人而言罢了。至于其他的人，孟若轩可不会有半分的情面，该防备的，一点都不会少。

孟若轩可是对那个被慕容凌关心的落无尘很是上心。

落无尘，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影一探查了那么久，却只能查到他是女岐女皇的男宠，来历更是什么漏洞都没有，似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是前朝旧臣。

可是正如此，才更让孟若轩觉得落无尘这个人的不简单。

上一次的碰面，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落无尘，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

穆然又想起之前慕容凌对落无尘的维护，指节间殷红的血液，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啪——”

手中把玩的茶杯被捏碎，掌心渐渐收拢，再张开时，茶杯的碎片已经化为齑粉。

“娘娘，今天的汤药已经熬好了。”

小悦托着一盅瓷罐走了进来。

瓷罐的盖子已经紧紧盖住了，可即便如此，那泛着苦意的药味还是散发了出来。

慕容凌不经意蹙眉，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走吧，我们去养心殿。”

孟如卿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之前还能在百官面前撑着身体，佯装正常，现在确是不行了。

日渐消瘦的脸庞同那不正常的脸色，无一不在向众人昭告着他身体的不适。

临沧的官员们并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私底下自然有着许多猜测。

孟如卿、孟若轩同慕容凌三人的传言更是如同野草一般疯长，若不是有孟若轩用铁血手段的镇压，临沧的朝廷早就乱的不像话。

可即便如此，临沧的天，终究是乱了。

摄政王在文武百官心中的形象一低再低，单纯的武力压制并不能让人心服口服，更多的是表面的尊敬，背地里唾弃。

慕容凌甫一进养心殿，就听到一阵称得上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疾步上前，代替了小福子的位置，轻轻地拍打着孟如卿的背，为他顺气。

“凌儿来了……”

咳嗽声终于停止，孟如卿舒了一口气，唇畔含着三分笑意看着慕容凌。

凌儿这个称呼是孟如卿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喊的。

慕容凌是很不适应的，因为那个男人同样也是唤自己“凌儿”，所以慕容凌一次也没有正面回应过，可是孟如卿却好像丝毫都不在意这一点，依旧自顾自地叫着，而且心情都很不错。

“皇上，该用药了。”

慕容凌帮着孟如卿坐了起来，拿过软枕塞在他背后让他靠着，接着就接过小悦手中托着的药盅。

孟如卿脸上笑意似乎又大了些，一勺一勺地喝着如同满是黄连熬制的汤药，眉头都不皱一下。

“皇上可要用些蜜饯？”

一盅汤药结束，整个养心殿都弥漫着苦味，饶是已经习惯了的慕容凌都有些不适应，可是孟如卿去依旧笑眯眯的，仿佛方才吃的不是苦药，而是蜜糖。

“不必。”

孟如卿小幅度摇了摇头，“早就习惯了，怕是再苦我也感受不到。”

慕容凌听言没有说话，示意小悦将药罐收拾下去，又让一旁的婢女去开窗通通风。

“这些天……苦了你了。”

孟如卿抬头看着慕容凌，目光专注而温柔。

慕容凌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惊讶。

“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孟如卿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声中夹杂着几声咳嗽。

“都这时候了，凌儿你也别同我说这些表面话了，反正我也时日无多，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了，你尽管放心……咳咳……”

慕容凌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

孟如卿一直都在看着她，目光已然有些痴迷。

就是这般倾人倾城的女子，让他不经意间失了心。

自古皇帝多是薄情又多情，他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例外。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凌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能牵扯到自己的心情了？

若是放在以前，自己还能用她是前朝皇女来让自己死心，现在确是不一样了。

许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缘故，孟如卿的心态已经很平和了，往日所看中的权势、利益都一点点地被放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心神的慕容凌。

“咳、等我死了，你要是想同摄政王在一起，那就去吧，至于现在，还是就在我这里陪陪朕吧……”

孟如卿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凌，眼中的爱意几乎掩饰不住，让慕容凌想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都不可能。

“……”

“你不怪我？我是百官口中的‘祸国妖女’，你是受妖女迷惑、贪恋美色的昏庸帝王，你以前努力守住的临沧，现在也是一派风雨飘摇，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我。”

慕容凌脸色平平，语气很是淡然地说出了这一段话。

孟如卿虽然病重，可是好歹也做了不少年的皇帝，宫中还是有一些耳目在的，前朝发生的一切，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可是现在，孟如卿的表现却让她心生疑惑，莫不成孟如卿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孟如卿脸色分毫未变，拍了拍床榻的边缘，示意慕容凌坐下。

慕容凌没有拒绝，施施然坐了下来。

“我这一生，虽然坐上了皇帝这个受万人敬仰的位置，可是也只是个收人摆弄的傀儡罢了。”

“之前我恨孟若轩，现在确是不恨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从他的手中夺权，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他却将临沧打理地很好，这一点，我不如他。”

“想做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已经成为了我的执念。”

孟如卿长叹了一声，继续说着:“行尸走肉般活了二十载，直到时日无多，决定放下了这份执念，这才让我有了一种依旧活着的鲜活感。”

也是因此，我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接受自己真的喜欢上你的事实。

这句话孟如卿没说出来，但是笑却变得愈发温柔。

“凌儿，我不曾怪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若能帮上你，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