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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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堆白骨堆积拼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副成人的骸骨, 当地警方很重视,当天晚上就将杨雪松和姜大两兄弟给抓进了县城公安局, 连夜审问。

姜大两兄弟一问三不知,他们俩只说是杨雪松叫他们去杨家老宅挖东西的。在这堆骨头挖出来之前, 他们俩完全不知情,还以为地下藏的是杨家的什么宝贝呢。

至于杨雪松, 最初的惊慌过后, 他逐渐冷静下来, 在回县城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对策。面对警方的审问时,他表现出了一个高智商犯罪分子的冷静和淡定, 一口咬定自己完全不知情。他之所以半夜去老屋是因为听说自己的老家可能拆迁, 以前有长辈曾说过, 他家好像藏着什么宝物。他只是去撞运气的,至于怎么会那么巧的挖出一具骸骨, 这纯属巧合。

对于他这番辩解之词,警方当然不会相信,只是事情过去太久, 什么信息都没有,就只有这么一具白森森的骸骨,法医也只能鉴定出受害者应该死亡有数十年之久,其余的一概不知, 弄得警方也很被动。

最后还是刑侦队长想出了办法, 提取受害者的dna, 在全国失踪人口档案库里查找,但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对应的dna。这条路也被堵死了,警方只好将柳凤也传到警局问话。

柳凤一进警局就哭,不停地哭,无论警方怎么问,她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哭,逼急了,就只有一句“我不知道”。警方当然知道她在说谎,作为杨雪松的枕边人,又一同与杨雪松在杨家老屋生活了好几年,她不可能对杨雪松的行为毫不知情。更有甚者她很可能是帮凶。

不过相对杨雪松的冥顽不灵和冷静,柳凤显然更好突破一些。警方想了许多办法让柳凤吐露实情,最后柳凤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精神压力,竟然晕倒了。

警方不得不中止了审讯,将柳凤送到了医院。案情到这里陷入了停滞,警方开只能从外围查起,开始盘查育林镇最近一二十年有没有失踪的年轻女性。

***

左宁薇是第二天清晨才知道这件事的。

当时大家在吃饭,蒋设嫌弃地捏了一下手里白白的馒头:“天天待在这小县城真没意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左宁薇不吱声,没看到杨雪松和柳凤伏法,她怎么甘心就这么走了,万一让这两个人渣骗过警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继续逍遥法外呢。

文心见几人沉默,还当大家是因为她才刻意停留这么久,颇不好意思:“风岚姐,宁薇姐,你们先回安城吧,不用等我的。我待会儿就打电话回去请假,在这儿照顾杨东,等他出院后再回去。”

左宁薇瞥了她一眼:“不急,我还想呆几天呢,风岚你要坐不住了,跟蒋设先回去吧。”

风岚立即摇头:“不要,我在这里陪文心吧。杨家那两个人这几天怪得很,看起来就让人害怕,要是我们不在,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文心呢……抱歉,文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到一半儿,风岚恍然意识到她说的是文心男友的父母,自己这么说,文心听了可能不舒服。

文心苦笑着摇头:“没事的,风岚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们,说真的,你们不在,我还真有点害怕,叔叔这几天的脸色好吓人。”

确实,能对儿子下这种死手的人,哪怕是无意的,也绝不是什么好货色。风岚扁扁嘴,心直口快地说:“文心,你别嫌姐说话难听。杨东有这样一对父母,绝不是什么好对象,等杨东身体好了,你还是回安城好好工作吧。”

文心咬住下唇,眼神有些挣扎,杨东的父母确实让她害怕,可杨东对她很好,她……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道:“嗯,让我想想吧。”

风岚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你还小,人生的路还很长,不必这么急着下决定。”

左宁薇冷眼旁观,没有劝她们任何一个人。反正等真相浮出水面,文心与杨东自然会断了,再无可能。

哎,小姑娘到时候肯定会哭鼻子,还有躺在医院里的杨东,两人都何其无辜,这上一辈造的孽,最后却让下一辈来承担了。

左宁薇正在为杨东和文心惋惜就看见方庆穿着昨天的衣服,神情有些憔悴,但精神却极为振奋地走了进来。

他先悄无声息地瞥了贺翊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到桌前,拿了一只肉包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育林镇杨雪松家的老屋里昨天晚上挖出一具骸骨,现在警方已经立案调查,将杨雪松逮捕了。”

闻言,左宁薇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猜对了,杨雪松果然将徐莹莹害了,并埋在了他家附近。有了受害人的骸骨,这下他总跑不掉了吧。

风岚和文心不知情,两个姑娘猛然间听到命案,都吓了一跳。文心吓得脸色发白,风岚比她好些,很快就镇定下来,问方庆:“究竟怎么回事,这具骸骨跟杨雪松有关吗?”

生活在和平、安全环境下长大的姑娘,通常意识不到人性有时候有多险恶,所以下意识地都会把人往好处想。哪怕明明看到了杨雪松暴戾的一面,大家也不会轻易将他与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联系在一块儿。

方庆今天来就是听了贺翊的吩咐将这件事合理的摆到台面上,风岚的疑问无意中了他的下怀。

他骂了一句娘,然后解释道:“昨天我看他打了个电话就非常愤怒的离开了医院,所以多留了个心眼,跟了过去,结果见他去买了两把锄头,一个铁铲,还有一桶柴油,带着那两个混混直奔乡下。我担心他使坏,所以偷偷追了过去,最后发现他鬼鬼祟祟地带着两人半夜开着车去了荒山野岭,还带着这堆危险的东西,所以就跟了过去,顺便报了警。最后发现他们是在挖死人骨头,估计是想挖出来用柴油烧了,毁尸灭迹吧。”

他对警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先搬出了他曾经侦察兵的身份,警觉性比一般人高。警方将信将疑,不过他是守法公民,行事坦荡荡,警方盘问了两句,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只好算了。

风岚和文心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也没留意方庆这番话里的破绽。只有蒋设多瞥了方庆一眼,目光里带着探究之色。方庆拿着豆浆喝了一口,眼神坦荡荡的,任凭他打量。

还是风岚的问题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查出这具骸骨的身份了吗?还有,人真的是杨雪松杀的吗?”

说完,她担忧地看了文心一眼。

文心更是心乱如麻,杨东的父亲怎么会是一个杀人犯。她很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可要真的毫无关系,杨雪松怎么会带着柴油,半夜去挖人骸骨。

方庆放下了杯子:“警方还在调查,杨雪松什么都不肯说,姜大两兄弟只是为了钱听命行事,一问三不知。听说警方已经将柳凤请去了警局,准备审问她,不过她好像晕倒了,警方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

说完,他又偷偷看了贺翊一眼。直觉告诉他,贺翊肯定知道什么。贺翊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别开头问左宁薇:“还吃吗?”

左宁薇摇头:“不用了,咱们去看看柳凤吧,杨东躺在医院里,没人去看她,怪可怜的。文心,你就别跟咱们一起去了,杨东那里不能没有人。”

文心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左宁薇说什么她就点头。

风岚见了,对左宁薇说:“那你们去吧,我陪着文心。”

“也好,我跟贺翊先走了。”左宁薇也觉得让风岚陪着文心比较好,因为文心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怎么好。

蒋设见大家不问他的意见就把他丢下了,不满地喊道:“喂,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风岚将一只包子塞到了他手里:“你不跟着我们两个弱女子,你想去哪儿?要是我们两人遇到扒手混混,被打劫了,劫财劫色,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要是往常,蒋设定会对此嗤之以鼻,可今天就有一桩陈年旧案被翻了出来,这世界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他认命地拿起外套:“走吧,我真是欠你的!”

***

左宁薇出了酒楼,找了三家花店,都没有黄色的夹竹桃花卖。最后还是一家店主见她执意要这种花,去旁边一家人院子里要了几朵,用彩纸包扎起来,递给了左宁薇。

左宁薇就捧着这一束极其罕见的花束,前去探望柳凤。

柳凤晕倒后,就被送到了警局胳膊的社区医院。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她只是很久没有进食,血糖太低引起的眩晕,没什么大碍,给她挂了补充血糖的水,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左宁薇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柳凤醒来。

她坐在床上,脸色一片木然,旁边有个护士给她送了一份早餐过来:“柳凤,医生说你太久没吃东西,血糖过低,所以才会晕倒,你先吃点东西。”

护士很忙,放下早餐就走了。

左宁薇与贺翊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柳凤只是坐在那儿,眼神毫无焦距,像个木头人一样。

这时候知道怕了,谋财害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左宁薇走过去,弯腰平视着柳凤,将黄艳艳的夹竹桃花往她眼前一递。

柳凤回过神来,转了一下眼珠子,侧头看了左宁薇一眼,张了张已经干裂的唇,嘶哑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你知道黄色夹竹桃的花语吗?”左宁薇意味深长地问道。

柳凤有些疑惑,目光不解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左宁薇笑了,笑容很瘆人,充满了恶意:“黄色夹竹桃的花语是深刻的友情,深刻,这个词用得真不错。我挑了半天,觉得就这种花最适合你。”

“你……”柳凤的唇瓣蠕动了几下,眼神不安地瞥了左宁薇一眼,又飞快地挪开了,“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除了她跟杨雪松,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二十几年前,这个姑娘还只是个脚步蹒跚的孩子,她肯定不知道,只是诈她的而已,稳住,稳住,什么都不要说,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柳凤很快就镇静下来。想当初,她也曾日夜惶恐不安,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不过时间长了,这种惧意和愧疚便渐渐消失了。若非今天警察突然将那具骸骨挖了出来,她甚至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见她神色恢复如常,左宁薇就知道,柳凤已经重新筑起了心房,想让她自动招供,比登天还难。也是,一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自己学妹的女人,心理素质可不一般,哪那么容易乱了手脚。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杀手锏呢。

左宁薇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柳凤:“你放心,就是你什么都不说,警方一样能破案。听说警方已经提取出受害人的nda片段,我这就去提醒警方,让他们给杨东和徐莹莹做nda配对!”

最后一句时,左宁薇是靠近柳凤,凑在她脑袋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来的。

柳凤听到“徐莹莹”三个字,脸上伪装的平静再也保持不住,她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左宁薇的袖子,恐惧地望着她:“你,你怎么知道徐,徐……?”

她慌得连针管里开始回血都没注意到。

左宁薇用力掰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嘲讽地盯着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也不管柳凤是何反应,飞快地转身出了门。

留下柳凤一个人惶惶不安地坐在病床上,等待着迟来的惩罚。从左宁薇吐出“徐莹莹”三个字后,她就明白,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件事不管他们怎么掩饰,都藏不住了。

***

出了社区医院,左宁薇歉意地看着贺翊:“抱歉,我冲动了。”

杨雪松是在挖骸骨的时候被抓住的,他洗脱不了自己的嫌疑,凭警方的手段,查出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左宁薇咽不下这口气,她一天都不愿意多等,哪怕这么做可能会引起警方的怀疑。

贺翊知道她心情不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你又没犯案,警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况且,过不了两天咱们就要离开横水县,再也不来了,他们就是心里有疑惑又能怎么样。那,他们来了,想好说辞了吗?”

贺翊朝前一点下颚,左宁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剪着小平头,身材硬朗,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左宁薇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客客气气地说:“左宁薇是吧,我是横水县刑侦队的队长梁稳,有一桩案子,想请你去警局配合做个调查。”

“好。”左宁薇非常顺从地答应了。从她在柳凤病房里发飙开始,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见她这么平静地接受了,梁稳有些意外,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跟身后另一个男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带着另外一名女警往社区医院走去,估计是想趁热打铁,再去审一次柳凤。

左宁薇跟着梁稳去了警局。

梁稳带着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坐在对面,询问左宁薇:“你跟柳凤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左宁薇闭上眼:“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用拐弯抹角。我告诉你们,前几天我们去育林镇考察,结果遇上暴雨,临时去杨东家休息了一晚,杨东的父母坚决反对他跟同行的姑娘文心在一起。然后双方爆发了剧烈的冲突,最后将杨东送进了医院,这些事想必你们已经清楚了,我就说一下我的猜测吧。”

“杨东需要输血,杨雪松和柳凤都主动献血,但被医生以直系血亲之间不能输血为由给拒绝了。后来柳凤为了给杨东献血,主动说了,她不是杨东的亲生母亲。那就说明杨东是杨雪松与其他女人生的,而在二十几年前,杨雪松还没发迹,他一个一穷二白的已婚男人,又穷又丑,哪个女人会傻得自愿给他生孩子,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杨家老屋底下埋藏的那个女人就是杨东的生母。因而故意去诈了诈柳凤,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看来我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左小姐真是伶牙俐齿,那徐莹莹是怎么回事?”梁稳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凑过头,咄咄逼人地盯着左宁薇。

左宁薇眨了眨眼,一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的样子:“徐莹莹,我不认识,怎么,她跟咱们讨论的案子有关吗?”

梁稳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左宁薇。左宁薇毫不畏惧,不避不闪地迎上他探究和质疑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几十秒,梁稳轻轻拍了拍掌,一脸感叹:“现在小姑娘的心理素质真不错。徐莹莹是刚才柳凤无意中喊出的名字,这倒是条好线索,只是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偏偏左小姐去探望了一回,她就憋不住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一个警察推门而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梁稳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然后站了起来,公事公办地看着左宁薇,话音陡然一转:“多谢左小姐给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如果左小姐还想起了什么,欢迎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抓住桌上的报纸,撕了一小角,拿起笔刷刷刷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好。”左宁薇接过纸,放回了包里。

梁稳亲自拉开门,将左宁薇送了出去。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左宁薇顿时明白刚才梁稳为何会是那种表情了。

郝县长站在贺翊旁边,看到左宁薇出来,连忙笑了:“左小姐委屈你了。”

左宁薇笑盈盈地说:“郝县长言重了,配合警局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左小姐就是通情达理,要人人都像你这么配合,咱们人民警察办案会少走许多弯路。”郝县长先夸了左宁薇一句,然后一扭头,看着梁稳问道,“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真跟杨雪松有关吗?”

梁稳保守地回答:“这案子还在进一步的调查,目前还没证据能洗清杨雪松的嫌疑。”

郝县长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道:“这么说,也不能证明那个女人就是杨雪松害的了?梁稳啊,杨雪松也算是咱们县的纳税大户之一,还是x协荣誉主席,在事情没有下定论之前,将他这么关起来,影响太不好了,先将他放了吧,等案子查清楚了再秉公处理。不然万一是个误会,将会对杨雪松的名誉造成巨大的伤害。”

左宁薇气得脸都青了。这个郝县长真是没埋没了他的姓,都这时候了还想做老好人,但他说这种话就不亏心吗?

见左宁薇脸色不善,郝县长还以为左宁薇是因为被梁稳叫过来问话不高兴,立即拉上她道:“左小姐你说是吧,咱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左宁薇皮笑肉不笑地说:“郝县长说得很有理,不过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是我这种门外汉说了算,我相信梁队长的判断。”

郝县长这才发现左宁薇原来是站在梁稳那边的,他讪讪地笑了笑:“左小姐年纪轻轻认识就这么深刻,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左宁薇不理他,反正他们又不在横水县生活,这位郝县长就是再位高权重也拿他们没办法。

梁稳看到郝县长吃瘪,心里暗爽不已,再看左宁薇,怎么看怎么顺眼。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贺翊见好就收,主动给了郝县长一个台阶下:“劳烦郝县长关心,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酒店谈吧。”

“好。”郝县长很给面子地答应了,也绝口不提刚才让梁稳先放了杨雪松的事,笑眯眯地跟贺翊走了,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回到酒店,贺翊应付了郝县长半个小时,最后以挖出了骸骨,可能牵扯命案不吉利为由,婉拒了郝县长再去育林镇的提议。不过为了不开罪这位地头蛇,贺翊向郝县长承诺,慈善基金会以后每年资助横水县一百名贫困女童入学,承担她们的生活费与学杂费,一直到她们大学一年级。至于大学以后第二年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她们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勤工俭学。

虽然没有直接投资,让郝县长有些失望,可每年资助这么多女童上学,总人数会逐年递增,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能从一定程度上减轻他们县女孩子的失学率。虽然这于横水县庞大的失学率来看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到底比没有强,而且若是能持续几年十几年,总会产生一些效果。

所以郝县长还算比较满意地走了。

搞定了他,左宁薇与贺翊便耐心地在酒店等结果。

警局那边的速度很快,当天就给杨东和徐莹莹的骸骨做了dna比对,证实了两人系母子关系。同时警方还根据柳凤无意中喊出的名字,通过失踪人口档案库,将目标锁定在了安城“徐莹莹”的身上。

通过比对安城警方当时立案调查徐莹莹携款潜逃的档案登记,梁稳查到,徐莹莹的消失时间跟杨雪松与柳凤回乡的时间一致,并查到了徐莹莹与柳凤的学姐学妹关系。

不过因为当年徐莹莹是突然失踪,什么都没留下,所以失踪人口档案库里没有她的dna,要证实杨雪松老屋里的这具骸骨的是不是徐莹莹,只有一个办法,通知徐莹莹的血亲过来,再做比对。

所以梁稳通过安城警方,联系上了徐莹莹的家人,通知他们到横水县来一趟。

徐莹莹的家人连夜就赶来了,除了文心的父母还有她的外公。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了,听到小女儿的消息,激动得落泪,抓住梁稳的手就问道:“警察,我女儿在哪儿,她……她怎么样了?”

梁稳实在不忍心刺激这位老人家,便避重就轻地说:“现在还要做dna测试才知道。”

然后,他安排人带徐莹莹的父亲去取了样。

dna检测的结果,最快也要好几个小时。徐芸芸带着老父亲去了酒店休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昨晚一夜没睡,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安顿好父亲后,徐芸芸带着一脸忐忑,惴惴不安的文心先去找了同一家酒店的左宁薇等人,向他们致了谢,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文心的照顾。

然后,徐莹莹就沉痛地说:“我妹妹是遇害了吧。”否则警方不会千里迢迢,将他们一家人叫过来。

左宁薇虽然知道真相,但警方现在都还没公布答案,她自然不能乱说,只道:“找到的是一具骸骨,受害人死于二十几年前,究竟是不是徐莹莹,还得等dna检测结果出来才知道。”

亲耳听到是一具骸骨,徐芸芸再也忍不住,捂住脸伤心地哭了起来,如今,她倒宁愿莹莹当初是真的携款潜逃出国了,也总过好落到个让她家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结局的好。

文心自从看到母亲和外公突然出现在横水镇开始,心里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这会儿听到母亲与左宁薇的谈话,更是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宁薇姐,这……这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呢?我……我小姨明明是出国了……”

左宁薇怜悯地看着她,知道文心还心存幻想,但这种幻想迟早要被人打破的,长痛不如短痛。就让她做这个恶人吧。

左宁薇将警方目前已经掌握的证据说了出来:“柳凤跟你小姨是同所大学的学姐学妹,你小姨失踪没多久,他们两口子也匆匆忙忙地辞职回老家了,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大笔钱,承包了大片土地,开起了瓷厂,过得红红火火。今天警方已经去银行调查过杨雪松创业之初,在银行的贷款情况了。他只贷了五万块,还不够那片土地的承包费用,更别提后续的建厂等投入了,当时他们夫妻俩只工作了两年,就是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笔钱。”

文心的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了,母亲与左宁薇说的都是真的,否则没办法解释杨雪松与柳凤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奇怪反应,还有随后不计一切都反对她跟杨东在一起的行为。

徐芸芸看到文心哭,将她搂进了怀里,边抹泪边说:“作孽啊,这对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可怜的妹妹,她才21岁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从她的哭诉中,大家才知道,徐莹莹失踪后,徐家陷入了绝望中。徐莹莹的父母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携款潜逃这种事,一直想将她找回来。但二十几年前,监控还没如今这么发达,而且那时候乘火车、汽车都不要身份证,他们将安城的火车站、码头、汽车站和机场都找了个遍,又找过了徐莹莹的许多同学,同事,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后还是没找到徐莹莹。

徐母气得一病不起,第二年就遗憾地撒手人寰了。徐父丢了小女儿,老伴儿也走了,又伤心又难过,性子变得极其古怪,为了不惹老父难过,此后,徐芸芸决口不提妹妹的名字,只当她还安稳地生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哪知,她早已经跟徐母同一年离开了人世。

听到徐芸芸伤心的哭诉,乍然之间听到真相的风岚气得脸都绿了,几人安慰了徐芸芸母女一番。终于等到下午,警方那里出了结果,死者确实是徐莹莹。

如今查明了死者的身份,在这铁证如山面前,杨雪松与柳凤知道大势已去,如实交代了他们犯罪的过程。

当初他跟柳凤结婚后,一连流了三个孩子,眼看柳凤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心里的不满越来越多,生出了跟柳凤离婚的念头,因为他可是他家独苗苗,他们家那一辈五个孩子,就他一个男孩。若是柳凤不能生,他们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可能从他经常不归家的举动中,柳凤也察觉到了他心思。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最后柳凤主动表示,允许他在外面找女人生个儿子抱回来,她会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的。

柳凤的通情达理,打消了杨雪松离婚的念头。因为他心里清楚,他出身农门,家里一穷二白,长得又不帅气,若是跟柳凤离了婚,变成了二婚的身份,要想娶个城里姑娘或者同样从农村出来的女大学生,基本上不可能。

若让他离婚后娶一个农村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他也不愿意。不说面子上好不好看的问题,光说家里的经济那就是一个大大的问题。农村没学识的姑娘,进了城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以后养家的压力都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只是柳凤这通情达理的提议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

因为杨雪松没钱,长得又不俊,哪个女人愿意没名没分没钱地跟着他,还给他生孩子,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夫妻俩物色了很久,甚至连妓、女也考虑上了,最后却被人嘲讽了一番。至今杨雪松都还记得那个妓、女扬起红唇,讥诮地问他:“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你准备出多少钱?十万,二十万?这点都拿不出,你好意思让我卖儿子吗?”

那时候杨雪松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块。

出钱找人生这条路绝了,杨雪松作为公职人员,顾虑着影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勾搭别的小姑娘,寻个免费的孕母。

这个问题悬而未决,杨雪松的脾气逐渐的又上来了,在家里动辄对柳凤大打出手,骂她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

柳凤见丈夫越来越跟自己离心,心里恐慌,就在这时候,徐莹莹重新进入了她的视线。看到这个娇俏活泼又天真健康的可爱学妹,一个邪恶的念头逐年在她心里滋生。

在杨雪松一次酒后又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这种痛,哭着喊了出来:“我把徐莹莹骗来给我们生个儿子好不好?”

杨雪松想到娇俏可爱,鲜嫩得像朵花儿一样的徐莹莹,心里一片火热,当即同意了柳凤的提议。

接下来柳凤主动帮了徐莹莹两个小忙,借此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两人的来往渐渐多了,柳凤主动跟徐莹莹诉苦,说自己老家如何困苦,父母年迈多病,无力干活,兄弟姐妹也过得很苦,听得多了,徐莹莹这个天真的姑娘不由对柳凤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之心,时不时地还主动借钱给柳凤。

眼看关系愈近,柳凤进一步试探徐莹莹,说起了她不能生孩子,遭杨雪松嫌弃的事,并一个劲儿地说,她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这一回,徐莹莹这个善良的姑娘完全没有体会到她的用意,只是劝她去收养一个婴儿,从小养到大,等孩子长大了也会像亲生的一样孝敬他们夫妻俩的,跟亲生的没有区别。

他们夫妻哪是要孩子孝敬他们啊,他们是要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见徐莹莹怎么都不上钩,杨雪松渐渐没了耐性,再次对柳凤动手。

柳凤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好意思去上班,偷偷出去买药,路上遇到了正拿着货款准备存进银行里的徐莹莹。那天本来还有一个同事跟徐莹莹一起去存钱,但那个同事家临时有事,公司离银行又不远,徐莹莹就一个人去存钱了。

徐莹莹见她脸上,手臂上都是伤,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很是担心,想着柳凤的家离银行并不远,就主动开车将她送到了楼下。

路上,柳凤发现徐莹莹车上带的都是钱,一个贪婪的念头从她脑子里冒了出的了。要是她有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就能治好自己的病,就能有自己的儿子,挺起胸膛做人了。

于是她借口头晕不舒服将徐莹莹给骗上了楼。

徐莹莹刚出社会,从小又长在温室里,性子单纯,加上柳凤是她认识了许多年的学姐,没有防备,跟着上了楼。

这一上去就毁了她一辈子。

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柳凤严重失眠,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安眠药,她偷偷在徐莹莹的水杯里放了一粒。

等杨雪松回来后,她立即将那一袋子钱全拿了出来,将自己的计划抖了出来。

杨雪松疯了一般地看着她:“你蠢啊,放她回去,这些钱还能保得住吗?”

“那怎么办?”柳凤傻眼了。

杨雪松瞪了她一眼,说道:“绝不能放了她。她的车还停在楼下?你们上来的时候,大家都去上班了,没人看见吧?我把她带回老家,你赶紧辞职,咱们走。”

于是杨雪松连夜开车将徐莹莹带回了横水县,那几天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一直卡着时间喂徐莹莹安眠药,让她一路昏睡,就这么回到了横水县。

途中,路过一个沿海的小县城时,杨雪松将车子推进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海里,然后将徐莹莹装进麻袋里,租了一辆车回了老家。

遂后,夫妻俩双双辞职,拿着徐莹莹公司的这笔巨款回了老家,开起了瓷厂,建了新楼,住进了新房子。

在这期间,等徐莹莹怀孕后,柳凤也跟着假装怀孕了。杨家的老房子在山脚下,附近都没有人家,杨雪松的父母又都在两年前死了,平时也没什么人上门。两口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低调地不跟任何人来往,直到徐莹莹九个月后产下了孩子,才对外宣称杨凤怀孕生子了。

徐莹莹生完孩子后,杨雪松渐渐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以为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会慢慢认命。但是有一天,徐莹莹趁着杨雪松夫妻俩不备,磨断了绳子,逃了出去,正好跟回来突然回来的杨雪松撞上,两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杨雪松失手将她推去撞在了院子里的大青石上,当时就磕破了脑袋。

本来只要及时将徐莹莹送到医院,她还能有救的,但杨雪松与柳凤担心她出去后会抖落出他们的恶行,所以没有给徐莹莹治疗,只是将她重新丢回了茅屋里,买了点抗生素给她吃,然后简单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任凭她自生自灭。

最后,徐莹莹没能扛过去,三天后死在了那间破旧的茅屋里。

当时杨雪松已经筹划着搬家了,所以干脆把就将徐莹莹就地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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