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明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方宝刚的妻子小宁在朋友圈发文求助,全城寻找目击证人。
宋书明感念宝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伴他渡过难关,此时眼见昔日最好的兄弟一朝沦落为阶下囚,哪里愿置身事外,宁愿将找书晴的事情往后拖一拖,也要应小宁所托赶到武汉协助她调查。
宝刚暂且还住在医院,宋书明进了病房握住他手,屏退旁人轻声说:“你我兄弟,千万别在关键时刻玩虚的。老实告诉我,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宝刚双手抱头,满脸痛苦:“真的不骗你,什么都不记得。醒过来,人就在医院了。”
这点,宋书明倒信。宝刚性情忠厚,酒品也不差。一喝醉了倒头就睡,最最省事不过。他们大学毕业吃散伙饭,一班男同学喝高了又哭又叫耍酒疯,宝刚平日就爱喝酒,人又老实,早早就被灌得不省人事,被他们带去ktv包间里往沙发上一放,任他们鬼哭狼嚎也未曾醒过。
宋书明再问当晚送宝刚上车的同事:“司机人怎么样?”
同事皱紧眉头:“看着非常老实,很好说话的一位老司机。”
两边都不像脾气火爆爱闹事的性格,宋书明一遍又一遍的看监控,专门打电话请教西城分局的刑侦老张,查到最后,就连自己也都觉得刑事案件的可能性很大。
可即便的确是刑事案件,总也该搞清楚前因后果。既然活人记不起来事情经过,那只能问问死人试试了。宋书明百般无奈,这才想到请林愫帮忙。
林愫听宋书明说完,知道兹事体大,好在工具材料都现成,她也不耽搁,麻麻利利收拾了材料,设下了铜金盆,凝神静气,左手捏诀,右手从麻色小袋中攥一撮糯米。
五色糯米自她指尖缓缓落下,慢慢在铜金盆中堆成一座小糯米山,她从麻色袋中取出一根阴沉木筷,轻轻巧巧往糯米堆中央一插,口中默念着出租车司机的生辰八字。
宋书明坐在一边等了许久,林愫这次作法耗时甚长,将近一个小时才睁开眼睛,冲着宋书明摇了摇头。
宋书明着急:“怎么回事?”
林愫安抚他:“问米就是这样,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宋书明问她:“为什么呢?”
林愫耐心解释:“魂魄不像你想的那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问米能灵验,多也是亲属彼此挂念的结果。你我和司机非亲非故,我就算插上十来根阴沉木筷,叫他名字叫得他耳朵都被震聋了,他不愿意理我们,照旧不愿意。”
宋书明想了想,再问:“那如果说服了司机家属一起来问米,就可以成功了吗?”
林愫迟疑了一下,才答:“会更有把握。”
他们二人立场所限,若是冒冒然闯去死者家属家中求神作法问米,估计会被人家打出去。林愫思索少许,对宋书明说:“不过,我们可以开车去出事的地方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两人租了一辆白色的起亚,一天价格不到两百,不算贵。当天晚上11点多,宋书明开着车带着
林愫上了三环,沿着张公堤顺着宝刚之前的行车路线向前开。
夜黑风凉,林愫坐在副驾驶有些冷,宋书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自己只穿一件短袖。林愫推辞再三没成功,只能无奈受了。
她穿上宋书明的外套,武汉五月的夜晚,偏又觉得有些热,额头沁出汗珠来,也不好意思将外套脱掉,生怕负了他的好意伤了他的心,只能忍着,热得晕晕乎乎的,脸颊透出一层薄红。
一路并没有丝毫的异样,路况好,车辆少,桥多。林愫只觉得自己刚下一座桥,又上一座桥,高架两边朦朦胧胧是差不多的霓虹橘色,看多了便单调无聊。
她越来越热,在车上颠簸得困意难耐,眼皮沉得撑不开,半闭了眼睛将将就要睡着,临睡前打个哈欠,余光瞥到前面一辆黑车小车,心中隐隐担忧,便多嘴嘱咐宋书明:“离那车远点,别开这么快。”
宋书明呵呵笑一声:“说梦话呢?前面哪里有车?”
林愫听他这么说,又强撑着睁开眼睛,一眼望见前路宽宽荡荡,只隔得两百余米外有辆大货车,闪着红色的车尾灯,车速也不快。她只当自己太困看错,闭上眼睛便睡去了。
两人两点多回到酒店,各自回了房间休息。第二天吃过午餐,宋书明晚上要还车,还车之前将行车记录仪拿下,特地看了一遍记录。
他一贯心细如发,想到昨夜林愫梦呓,唯恐自己错过什么,更是将那段录像来回往复看了多遍。放到第七遍时,宋书明似是意识到些什么,骤然睁大双眼,满脸震惊,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林愫房间,咚咚砸她房门。
林愫连忙开门,他一句废话也不多讲,只把行车记录仪拿给她看。
林愫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不解道:“没什么异常啊。前面的的确确没有车,昨晚是我太困了,看错了。”
宋书明拿出耳机插上,递给林愫,又将声音放到最大,说:“再看。”
林愫戴上耳机再看一遍,她耳力极佳,这一次,就明明白白听到,正在昨晚她说那句话的当下,行车记录仪录下了窗外的嘀嘀两声汽车喇叭声,而此时的行车记录画面中,却偏偏一辆车都没有。
“会不会是前面的大货车,或者后面有车按喇叭?”林愫咬着下唇问。
宋书明果断摇了摇头:“绝不可能。后车离得太远,而前面的货车喇叭,压根不是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