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人无完人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因张兆旭的事情, 宋问不可能再敬着张炳成,张炳成也已是对她恨之入骨。

两人这样明面上的争锋, 倒还是第一次。

张炳成他……又被气疯了。

赵主簿冷汗出了一头,窥觑了宋问几眼, 上前好生劝道:“老爷,您冲动了。此番不应与他们硬拼, 是你理亏。”

张炳成却是不理, 索性破罐破摔了:“好你个宋问!你真以为我不敢?今日若是他说不出来昨日去了哪里,我还非带走不可!”

宋问哼道:“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本事。昨日丁有铭可是……”

“他昨日,与老夫在一起。”

宋问原本想说,丁有铭昨夜在唐毅家中做客。

毕竟张炳成再看不起唐毅, 也是逾矩不得。

只是还未出口, 便被打断。

那声音苍老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众人循声望去, 发现是宋太傅站在门口。

张炳成脸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宋祈负手走出,在众人中巡视了一番, 道:“老夫给书院惹了什么麻烦不成?”

众人没想到宋祈竟在书院。也不知道他究竟旁听了多久。

此刻更是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答话。

“怕是误会。”将士道,“昨夜宵禁之后,有匪人在城中惹事。穿着的是云深书院的衣服,加上现场留有证物,便来问问情况, 别无他意。”

宋祈眼皮一抬:“那问清楚了吗?”

将士也不退缩,耿直道:“尚未见到人。”

宋祈:“喊他出来。”

众人纷纷望向宋问。

“看我干啥?喊他出来呀。”宋问道,“太傅给他撑腰, 还怕有人再欺负他吗?”

孟为跑回学堂,将丁有铭带出来。

丁有铭失魂落魄的往众人面前一站。

心虚后怕,不明情况。只是抓着自己的手臂,不敢看身前的人。

将士绕着他转了一圈,又捏了捏他的腰腹。

丁有铭吓了一跳,求助般的看向宋问。

宋问朝他使了个眼神安抚,叫他稍安勿躁。

将士很肯定道:“不是他。”

张炳成急道:“你如何断言?”

“身形不对,个头不对。而且你看他走路的姿态,脚步虚浮,分明是一个没有学过武的人。”将士指着人分析道,“昨夜那几人,能突破重围,身手必然不凡。再如何伪装,这些是决计伪装不了的。”

“所以,是有高手相助啊。”张炳成道,“你昨夜只见到了一个人,另外还有几个人呢?”

将士听着不悦,这的确是故意惹事了。蹙眉道:“高手相助?哪个高手出门打劫,还会带个弱不禁风毫无武艺的累赘的?存心想要被抓是不是?何况,另外那几人我连面也没见到,但却听到了动静,不正是说明,他们的武艺只强不弱吗?”

宋问道:“官爷,不愿听的人,不愿信的事,自然是听不懂的。”

他们这边说着,学生已喊了工部郎中过来。

丁有铭见他喊了一声:“父亲。”

他父亲来的匆忙,学生也不了解状况,只知道是金吾卫和县衙一起来拿他儿子了,已是提心吊胆的吓了一路。

来此后,竟然又看见了宋太傅,连忙施礼。

宋问先安抚道:“丁郎中不必担忧,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随后三言两语将事情概括了一遍。

丁郎中看了眼他们手中的证物,心中已有计较。脸色不见好转,反而越加铁青。

保持着沉默没有出声。

将士抱拳道:“既然与丁公子无关,下官再去追查凶犯,先行告退。”

宋祈微微颔首。

一众金吾卫先行退下。

宋祈冷冷扫了张炳成一眼。

张炳成觉着遍体生寒,被赵主簿拽了拽衣袖,也还是带人走了。

宋问问道:“太傅为何在此?”

宋祈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丁郎中已扯了丁有铭,凶道:“你先跟我过来!”

宋问见那边不妙,也要跟过去,虚礼道:“失礼失礼。”

孟为等人见状也要跟来,宋问一个眼神杀去,喝道:“都不许过来!”

众人一悚,呆在原地。

宋问满意走开。

丁郎中将人带到远处,拐进无人的角落,直接落手一个巴掌呼去。

丁有铭捂着脸呆滞住了,。

丁郎中指着他痛心疾首道:“我丁家满门忠烈,怎就出了你这样一个贼子?偷?今日若不是贵人相助,你还要不要脸面?”

丁有铭眼中泛起水雾,索性也说个明白,吼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我只是你的脸面,母亲也只是你的脸面。你除了脸面,你还在乎什么?”

丁郎中又是一巴掌扇去。

宋问躲在侧面,浑身抖了一抖。

丁有铭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他父亲也没有出声。

“随我回去。”

“回去哪儿?你又从来不回家。娘亲一个人操持整个家业。你在工部忍气吞声,兢兢业业又怎样?还不只是一个工部郎中?你做那么多又如何?娘亲被人欺负了你管得着吗?舅舅被人打了你说得上话吗?你当了这个官,有什么用吗?我对不起丁家的脸面,那你又对得起谁?”

丁郎中没有吭声。

“就是因为你!我才不想做个破官!”丁有铭吼道,“我讨厌工部!你也别想让我进工部!”

宋问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

与她一同叹气的,还是丁郎中。

那感情是很复杂的。

技术宅一般嘴笨。他心里又确实有愧,找不出理由替自己开脱。

很想反驳,临到嘴边又语塞。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酸楚,转过身先走了。

宋问摸着脖子走出来。

丁有铭靠在墙上,看着他父亲萧索离去,很不是滋味:“先生,我是不是又错了?”

宋问靠在他旁边:“知道错,还有救。”

丁有铭:“那您为何不拦着我?”

宋问道:“因为你还不知道哪里错。我拦着你,又有什么用?”

“可是……”丁有铭别过脸道,“难道他就没有错吗?难得我就应该,永远照着他的路走吗?”

宋问扯着他的衣领,让他站正。

看着他,严肃问道:“忠言逆耳利于行。听不见别人的劝谏,还要曲解他人的善意。你心里,真的不明白吗?还是你根本不愿意去想?”

丁有铭道:“可不是所有的善意,我都应该遵守啊。既然我应该对自己的负责,那为何我不能替自己作主呢?”

宋问道:“将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关怀,拿去和别人的虚情假意做对比。你以为你负责的只是你自己吗?你父亲为你付出过的,你不必偿还吗?你可以仗着你的身份,就肆意挥霍吗?”

丁有铭指向一旁道:“我对他确有怨怼,可您方才也听见了,连他自己都无话可说!”

这些少年郎啊。

宋问又是微微一叹,说道:“我听见了什么?我只听见了你的任性,你的自私。”

丁有铭不服道:“先生!”

“他是有错。可是人无完人,更有许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天底下的人都是啊。你不能因为他的错,就否定他的全部。”

宋问道:“他做不到的事情,难道你就能做到了吗?你要责备他不能完成你所有的愿望吗?丁有铭,你在依靠他。一个自己站不住脚的人,在责备那个用身躯替你挡风遮雨的人。”

丁有铭:“挡风遮雨?不。他永远只在乎自己的事情。家人呢?他根本不过问。全是我母亲在打理。他根本不在乎啊。我不知道他究竟在乎什么。”

宋问:“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也不在乎,你从来没有谅解。于君他是臣,于国他是民。你父亲就不是百姓了吗?假使你可以宽待与你素不相识的路人,为何要去刻薄最爱你的亲人?”

宋问厉声道:“你觉得,他这官做的窝囊,做的毫无用处?那你知道,黄河的水坝,如若决堤,会死多少人吗?水坝是谁设计的?京师的运河,方便了多少人吗?那又是谁的功劳?屯田开荒,养活了多少人,是谁督办的?你说你不要去工部,你凭什么否认工部的功劳?他们是不能替百姓申冤,是没有安置保护他们的职责,可那又怎样?你没见他们在背后的付出与努力吗?”

丁有铭张口无言。

宋问丝毫不客气,继续痛批道:“你父亲的路,是艰难忐忑的路。可是这条路走好,后来人才能走好。一天两天你或许见不到他的成效,可是十年百年,他的功绩,还能惠泽后人。可天底下出一个两个侠盗,百姓生活就能变好了吗?我告诉你,出百个千个都没有用!所谓的盗,只会扰乱,扰乱公正。以罪制罪,比以暴制暴更恶劣。你见过天底下哪个君王,是用这样的方法去治理国家的?”

丁有铭低下头,抓住自己的衣摆:“我……”

宋问走到他的跟前,抓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劫再多的富,济再多的贫。你那江湖游侠册里的所有人,都比不上一个有建树的官员!你就算盗名满江湖,也只是自我满足而已。什么深藏功与名?那根本无功无名!”

宋问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

“你只是选择一条你认为更容易的路。

这条路,你没有去想过它的未来,你没有去看它究竟是对是错。

你这不过是投机取巧的侥幸,是自欺欺人的逃避。

真正的勇敢,是哪怕你认识到它的悲壮,认识到自己的卑微,也仍旧,能够踏出,自己的一步。

哪怕这条路,是你走不到头的,哪怕你的眼前,是没有希望的。

一个没有觉悟的人,不配提正义。”

丁有铭颇为震撼:“先生……”

不是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宋问说的,每个字都直达他的心底,让他反驳不得。

许多时候不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但仍旧会找无数个理由去否决。

真相或许会挫伤人的自尊,可不去直视真相的人,永远没有前路。

宋问退开一步道:“我希望你能明白,能长大,能为自己负责。你是一个有天赋人,为什么要做些口是心非的事情呢?”

宋问:“你父亲,应该是个值得敬佩,值得尊重的人。每一个认真做事的人,都应该值得尊重。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的路还那么长,也应该脚踏实地了。”

丁有铭朝她躬身一拜,转而跑去追人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她的4.3亿年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农家娘子美又娇命之奇书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至高降临
相关阅读
神厨大小姐:夫君太贪吃清穿之老答应情深不寿[快穿]狼仆人我家将军是妻奴女魔头育儿手册幸孕萌宝:腹黑爹地套路深白夜问米这个时候要装傻废才狂妃:我家王爷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