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头一次，所向披靡的蔚大将军在说假话上栽了跟头。

说假话不难，可要说真真儿的假话难。要告诉她真相，又不想让真相伤害她，难！难于上青天！

“我听戏文里唱的，说皇宫就是一座建造奢华的巨大坟墓，有兄弟阋墙的，有弑父夺权的，还有吴皇后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典故，我不懂这些，可公子常在宫里走动，应该见识过不少，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公子可以不用瞒着我，你说我是公主的时候，我心里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的高兴，到现在都还是惴惴不安的，皇上让你找我回去肯定是有目的吧？”

蔚子迟看着蔚燃，眉毛到鼻子到眼睛再到嘴巴，每一样都是他熟悉的，可这话实在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还是那样平静得讲述，他企图找到一点伪装强硬的蛛丝马迹，但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自己心慌担忧半天，到头来却不如她洒脱。

“你觉得呢？你觉得他们找你回去是为了什么？”

她还真就认认真真思考起来，想了好半天，试探着道，“我猜是为了对付惠安王，我跟他们连一天的感情都没有，他们应该还有很多孩子吧？那些真正有感情的孩子舍不得，这才想到我是不是？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还有一个弟弟......就是当今太子。”他把她抱到身边来，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这种时候，我倒情愿你不要这么懂事，哪怕糊涂一点，剩下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处理好。”

蔚燃撇着手指头，笑问，“那我是公主你就不帮我了吗？我以后就不姓蔚了，就不是蔚家的人了，我要是在宫里出事了，你还会来救我吗？”

“一天是我蔚家的人，这辈子都是，你忘了小时候叫我爹了？好歹我也把你养活这么大，皇帝跟你没关系，我跟你有关系，就算是皇帝要动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他分开她已经掰的红肿的手，慢慢揉着，铁骨铮铮的万般柔情，全用在了她身上。

“弟弟跟我长得像吗？”

“很像。”他想到上次看见太子的情形，指尖一顿，“尤其是眼睛。”

“今晚我带你进宫去见帝后。”他又改变主意了，蔚燃既然能看这么清楚，那这整件事就应该让她自己去说。停了下，发觉她有些打颤，又问，“害怕吗？”

蔚燃摇摇头，指尖被蔚子迟重重一握，又点点头。

“别怕，要是害怕，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转头看看我，我替你说，皇帝要是问你的意思，不管什么问题，都不要轻易答应，到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万事有我，你只管宽心。”

她眼眶湿了一片，哽咽着点点头，“除了公子，我可没有能信得过的人了。”

蔚子迟瞬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似的，握住她的肩安慰，“要是不想住在皇宫里也跟我说，我去找皇帝商量。”

蔚燃点点头，可心里很明白，不管是国公府还是城外大营，她这一走，恐怕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