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爵想起他上一次和芬迪尔拥有一个“美好会面”的时候, 好像是在南部的军区医院,那个时候那个omega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被关在一个病房(牢笼)里, 冲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就像个实实在在的疯子——
他说:我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他说:我也要让你尝尝做omega的滋味。
他说:都怪你。
现在他倒是梦想成真了。白爵嘲讽地想。
虽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哪怕芬迪尔的临终之语不那么“善”, 上帝也公平地实现了他的愿望——
比如现在白爵被扒光了塞进一个生物信息素扫描仓里, 他的手臂还因为那个操作的工作人员行为过于粗暴而感到有些疼痛……当装着白爵的培养仓慢慢合拢,看着脑袋顶上的那个乳白色的盖子, 白爵不太吉利都想到了葬礼和棺材板子。
“这只是最开始的基础常规的测试,小兰斯洛特先生。”一个看上去和白爵的母亲差不多年纪,大概也是在场唯一一个看上去能温和说的话的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军部每年都会安排你们做这个。”
“是的, 我当然知道,女士。”白爵嘟囔着回答。
事实上他担心的就在这里——“最开始的基础常规测试”,这意味着一会儿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它们可能不那么常规友好……
白爵胡思乱想中,这时候他感觉到培养仓同时伸出了什么东西扎了他的四肢——手腕和脚背还有脖子,各一下,被刺穿的痛让他忍不住抽搐了下, 还好这个过程很短暂:它们只是常规地取了一些他的血液后,就立刻松开了。
这时候他听见外面的一个冷静的声音说:“信息素浓度正常,虽然不稳定, 但是是个alpha该有的样子——而就因为外面该死的传闻他是个改造过后的beta,我们不得不因此而周六跑来这加班!”
这是刚才那个把白爵塞进培养仓里的男人在说话,白现在白爵在为自己坚持到关键时候保持正常的信息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粗鲁了。
“别嚷嚷,兰斯,这又不是他想要的。”刚才安抚白爵的女人说,“外面的风言风语从未停过,我们需要为被诽谤的人证明什么……”
“什么也证明不了,哪怕是军部把文件拍在他们的脑门上,他们那样说只是因为他们喜欢。”
那个叫兰斯的男人一边检测其他数据一边不耐烦地说,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响,一边报出白爵的基础测试数据——
“一切发育正常,除了有些缺钙,只是骨骼有强行闭合的趋势,尽管它们早就应该打开迎接新的阶段……我猜想这就是作为早该成年的alpha他的朔月期迟迟不到的缘故。”
“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大毛病。”
“这不是基因的问题,我觉得甚至不是发育相关障碍——我们现在可以把他移交心理课,让那群老头子问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迎来自己的朔月期,然后,我们下班。”
“噢,兰斯。”女人责备地叫着她同事的名字。
然后他们把白爵从那该死的培养仓里放了出来,白爵在里面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一知半解,但是他无比赞同从生物研究室移送心理治疗室这个提议!
所以当他坐起来,裹起浴袍落地穿上拖鞋的第一时间,他就听见自己些许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也觉得我发育没什么问题,任何青春期该有的症状都出现在我的身上——朔月期不到可能确实是心理问题,我曾经被很亲密的人渡过朔月期时的模样吓坏了……”
感觉到整个生物研究室里陷入片刻的错愕。
白爵冷静地补充:“那时候我还小,九岁多。”
“……………所以朔月期的狼族就该被好好关起来,法务部的那些家伙早晚该在这方面立案强制他们这么做!”
那个女人推着白爵——不那么粗鲁地将他带向下一个机器——她甚至没有问白爵看见那个朔月期还满大街乱跑的家伙是谁,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兰斯洛特家族一家子的alpha,白爵上头还有六个兄弟姐妹。
现在他们来到一个仪器旁边——白爵看着那全是管子的机器,步伐迟疑——因为它看上去有些像芬迪尔用过的那个。
“我们不能一概而论那是心理问题,所以至少染色血检必不可少,那可能会并不那么舒服,但是我猜你接到生物研究室通知的那一瞬间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趟不那么轻松……”那个女人看上去对自己科室的恶名在外毫不在意,“但是你知道我们没有恶意,超龄不至朔月期可能对你造成永久性伤害,比如当你真的迎来朔月期后,你会沮丧地发现经过一番折磨你的体型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像是发育太早或者太晚的人类孩子都不会长得太高一个道理。
白爵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儿担心的——如果最后这一切实现,他发现这都是因为法伊瑟朔月期的错,他会彻底跟他恩断义绝。
白爵默默地心想着,然后不情不愿地坐到了那个仪器。
“很快就会好。”
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白爵的四肢固定在仪器上——他的双腿也被拉开了,重新脱掉了浴袍的白爵现在发现他的器官正对着所有人,和空气。
难为面前的雌性beta面不改色,看来她应该拥有一个和白爵差不多大的儿子……
这个时候白爵正对着生物研究室的一扇玻璃,他清楚地看见扎莫站在外面——脸上挂着绝对不是关切的表情,事实上他在令人毛骨悚然地微笑着,好像十分期待白爵接下来会遭遇到的……
然后折磨就真的来了。
相比起刚才的“基础扫描测试”,那确实是小儿科了,现在白爵感觉无数的管子一瞬间准确地在他身上的血管上扎了上百个洞——
他的血液顺着那些管子流淌而出的时候,他感觉身体里的温度也逐渐消失了,手脚变得冰冷而麻木,他再也听不见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或者注意不到他们做了什么……
“唔……呜呜。”
不自觉地从鼻腔里发出难过的呻.吟,然后等那些经过了特殊无害的药物染色重新回到他体内,那又是一轮新的折磨——
就像他的身体还是热乎的,他的血液却被冻住了!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头发,他不得不紧弓起背部来应对那经过冰凉的仪器回到他身体里形成循环的冰凉血液带来的颤栗,他的牙关因为这彻骨的寒冷而开始打颤……
脚趾都蜷缩成了一团。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强而有力,充满着桀骜不驯的疯狂!
他因为没有办法闭合牙关,唾液狼狈地顺着唇角流淌而下——
”不不不,停下……冷……”
他毫无意识地说着零碎的词语,随后沮丧地发现没有人要理他尽管他看上去可能已经在死亡边缘——
窗外,扎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兴奋,他简直像是暗夜之中要狩猎的狼,幽幽的瞳眸闪烁着嗜血的光……
白爵甚至开始怀疑站在他身边表面温和的女人是不是已经和扎莫串通好了要杀了他……
而他丝毫不怀疑地坐上了她为她准备的行刑机器。
现在他正在走向死亡。
灭顶之灾的绝望。
“停下来,求你……啊啊啊啊啊!”
白爵开始拼命地挣扎,他额角青筋凸起,整台仪器的因为他的挣扎开始疯狂摇晃,他试图挣脱开束缚他四肢固定在仪器上的皮带——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成功了。
因为现在整个实验室的人都一扫之前的轻松或者冷漠扑了上来,他们七手八脚地试图摁住白爵,而仪器因为不稳定的挣扎发出了“滴滴”“滴滴”的不详声音——
“他挣扎得太厉害了!”
“摁住他,兰斯!”
“他要把束缚带挣断了——70%,是不是该停止染色?”
“那一会儿就得全部重新来,那会要了他的命——75%,再坚持一下,孩子!”
“他的力量绝对是个alpha,不折不扣的!”
“瞳孔收缩率85%,心跳130,呼吸减弱——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他在进行检测之前注射过什么或者吃过什么,这件事没人跟我们说一声?”
“没有,法斯!”女人暴躁地咆哮,“因为我们恰好就是干这个的!”
如果白爵这会儿说得上话,他可能会冷静地告诉他们他只是喝了一点巴比妥类药物——
现在他可能迎来了一些它的副作用。
但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他一张嘴,他的獠牙就可能会刺穿他的舌头,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块骨骼似乎都被冰冷的血液冻碎了正面临重组!
每一下的动作都疼得几乎要了他的命,而死死压住他四肢的手则是对他的另外的折磨——
想求饶。
想咒骂。
想要他们放开自己,离他远远的。
甚至想要跳起来咬穿他们的脖子!
他甚至因此而非自然勃.起……
就像是体内有魔鬼正要叫嚣着冲出他的身体——
白爵的视线被汗水和不受控制溢出的泪水模糊,挣扎之间他怀疑自己可能看见了什么幻觉,比如他看见窗外,生物研究室外走廊尽头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门后,很有趋势地带着黑压压一大群人,他飞快地靠近这黑暗的走廊中唯一有光的房间,但是他没进来,甚至脑袋都没往这边拧一下,他只是摘了头上拥有闪闪发光的联邦皇室徽章的军帽,然后在他金色的头发凌乱地在空中飞起时,他把帽子扔到了扎莫脸上,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
扎莫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窗户外面——
可能是被掀翻在地上了。
白爵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娇生惯养的身子结结实实地因为承受不了血液细胞染色仪器带来的伤害而晕了过去。
当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见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嘟囔……
“哦,粗鲁的联邦人。”
“闭嘴,98%……100%,染色完成了,把他从仪器上拿下来,然后给他盖一下。”
“外面真热闹。”
“里面也不差,兰斯,我快被这alpha信息素味道熏吐了,我打赌开门也是一样——劳驾拿个防毒面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