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 法伊瑟就这么跳出来白爵倒也不太惊讶,他知道法伊瑟不可能就这么站着看着冯让带他走——普通人根本上不了海盗的战舰,在毕竟这里闹事只会被海盗一枪毫不犹豫地毙了……
但是法伊瑟不一样, 他只要走出来, 就完事了。
要说为什么,白爵隐约记得,这位冯让先生这次上来找茬, 用的理由是“和玛格丽特公主的儿子有不那么愉快的恩怨往事”, 而如今罪魁祸首都出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介于清楚法伊瑟的身份, 冯让甚至一脸嫌弃地把法恩给放开了——
仿佛生怕船上多一个吃闲饭的闲人。
“那我呢?”
在法恩获得自由的那一刻,白爵有点忍不住的问。
然后他这一问成功地换到了法伊瑟的死亡注视,这一眼可能有点指责他背信弃义的味道在里面,但是白爵觉得自己也就是随口一问, 因为沙漠黑蜥摁着他肩膀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你?你有两个选择,孩子。”冯让慢吞吞地说,“要么跟我走,要么——”
他拔出枪,对准了法恩的脑袋,然后下一秒,白爵看见法恩的脑袋就像是放在砧板上被八十公斤的大锤子一锤稀巴烂似的炸裂开来, 红色和白色的液体飞溅了一地,法恩甚至来不及说个“不”字。
整个战舰里鸦雀无声,也许已经有人尿了裤子……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上船之后我住哪?我不挑, 随便给我个狗垫子就行。”
对于完完全全恢复了当年在七日生存训练.营的白爵来说,为了生存假装自己是beta这种事他已经做过了,那现在假装自己是omega也没什么区别。
丢脸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
法伊瑟放下了一切武器,并配合地完成搜身后,和白爵一起被推搡着带上了海盗船战舰。在那扇舱门在自己的眼前被关上的那一刻,白爵看见站在大厅的另外一端,所有贵族家属们看自己和法伊瑟的眼中都闪烁着名叫“感激”的东西——
这一刻大概就是他个人声望的巅峰时刻了。
海盗船主战舰看上去和白爵他们原本的主战舰差不多,看上去宽敞且富有——只是主色调上是显得比较狂野的黑色,至少不那么亮堂,走进去就感觉“在这里面的都不是好人”。
在大厅里到处挂着来自星际海盗联盟的旗帜。
当冯让坐回那把看上去最尊贵的椅子,沙哑着嗓音吩咐“开船,黑盐星”——
“开船!”
“船长说,开船!”
“黑盐星方向!前方四百光年,十分钟后进入第一个空间跳跃点!”
海盗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又是和正规军另外的不同:他们凡事明明可以用对讲机之类的东西,却喜欢用人传人的方式吼……就搞得好像战舰之上很有阶级制度,也很热闹似的。
将白爵他们塞进大厅的牢笼里,海盗们转身去处理还弄来的其他战利品——海盗们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私人恩怨就大干一票,哪怕是船长的也不行,这些人只会在有利可图的时候起早贪黑……而目前为止他们不可能找到一艘商船,会比联邦和帝国联姻时往来时携带更丰富的资源。
被绳索层层捆绑扔在角落,白爵看着海盗船战舰在逐渐脱离主战场……在很远的地方,来自帝国的援军到了,将那艘他们刚刚离开的侦察舰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的样子。
白爵猜想等到那些援军成功地和侦察舰对接上,一群帝国士兵冲入大厅时,他们会不幸地发现关键保护人物一个都不剩了——
同时失踪的还包括一名上将的两个儿子。
“希望这个结局不要让他们太过崩溃。”
收回目光,白爵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星际海盗们把抢来的锅碗瓢盆还有首饰和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堆放在一起——就像之前说的,哪怕过了千百年,这些星际海盗们恪守古老海盗的规矩:绝不私藏,所有的战利品必须共享,哪怕是船长也不会例外。
“你不该这么莽撞地走出来,”在他不远处,拥有金色头发的男人淡淡道,“再拖延十分钟,援军就到了。”
白爵听见动静,终于不再假装自己现在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把脑袋拧回来看着身边不远处靠着的法伊瑟——不得不说,哪怕像是此时此刻这样被狼狈地五花大绑,他看上去依然优雅从容,就好像他之所以被五花大绑,完全就是因为他想以这样的造型出现似的。
为什么?
卖惨么?
白爵想了下,最终决定还是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这十分钟里,将会有十个无辜的人死去……而现在他们都活着,我们也没死,勉强可以说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们只是暂时没死。”
“那你还想么样,像你那个孬种堂弟似的缩在一群女人和孩子的身后,让他们为自己躺枪以求得活着的一线生机?”白爵说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丝的刻薄,“又或许帝国人的命在你眼中并不那么值得一提!”
法伊瑟听出来了,那张面瘫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愣怔,他转过头,用那双已经恢复了碧色的瞳眸看着白爵:“别冲我发脾气,白爵,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的命当然也很重要,但是在我看来,十个人也比不上……”
“现在不是说情话的时候,要不是被捆绑着,我只想咬断你的脖子。”
“说都说了。”
“这是你们联邦人的特点吗,不仅畏寒,连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
法伊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了,别冲我发脾气。”
“真高兴你看出来我在冲你发脾气了。”
还有,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直呼我大名了?
“我之前就暗示过你无数次,我的身份被揭穿后会对家族带来怎么样的影响,军部的怀疑从未停止,他们甚至今年年初的时候还试图找理由带我去血检。”
哦,这个白爵倒是不知道。
但是事到如今,谁他妈关心似的。
“而你一个月前就默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个时候你还他妈在给我装你是一个beta!”
“白爵,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个beta?”
“……”白爵见了鬼似的瞪着法伊瑟,半晌憋出一句,“见你的鬼去吧,我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白爵微微眯起眼挑衅地看着法伊瑟——
他确实有这样的勇气,人形的法伊瑟在他眼里就是那个还可以欺负的对象无误,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法伊瑟跳起来变成金色的巨狼,白爵大概会哀嚎着贴到牢笼另外一边的栏杆上去……
就像他对法伊瑟的人形时自信刻进了骨髓里,他对暗杀星的恐惧也深入骨髓。
对了,说到这个。
“我想起来了当年在七日生存训练.营发生的事,”白爵语气僵硬地说,“那时候你是朔月期到了,不是抛下我跑了。”
法伊瑟愣了下,看上去挺意外地得到了这个惊喜——
但是很快地他就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白爵说出来的任何话都不是惊喜。
“哪怕事后爸爸为了隐藏这件事对我和星季都进行了修改记忆式的催眠,但是狼型的你吓坏我了,那种恐惧成了童年阴影,”白爵蹙眉,“我现在怀疑我朔月期迟迟不来就是因为被你吓的,就好像我总在想我朔月期来的那天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
法伊瑟:“……”
现在法伊瑟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儿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白爵朔月期不到还有这种可能……被他吓的?
在男人完全没想好这时候自己可以回答什么之前,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了——
一名海盗拿着带钩子的铁杆走过来,呲着他的黄牙嚣张地嚷嚷:“别说话!干.你们亲娘的,谁允许你们交谈?!”
尽管这海盗嘴里不干不净,但是他来的事挺是时候。白爵顺势闭上嘴,转过身,被冲着法伊瑟。
此时战舰进入了空间跳跃点,一个空间跳跃点至少链接了上千个已开辟渠道,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帝国军队再想追踪完全是大海捞针。
而伴随着整个战舰在颤抖,大厅另外一边的门被打开了,一群嘻嘻哈哈的不入流海盗推搡着几个哭叫的姑娘进来……
大概是从别的正疏散舰上弄来的。
“我记得我说过,”冯让蹙眉,“海盗船上不能出现女人,这是规矩。”
海盗船长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让刚才还笑得满脸是花的海盗们瞬间肃静得像是一群哑巴……在少女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时候,一名看上去像是副手的人弯弯腰:“也许是一时兴奋让他们忘记了这点,船长大人,他们当然会受到惩罚……”
“扔下船。”冯让冷漠道。
外面是银河宇宙,没有空气,没有重力,将人直接扔出去,就等于判死刑。
那些姑娘瞬间哭了起来。
“庆功宴之后。”冯让慢吞吞地补充。
这些大家都稍微放松了一些,同时他们还得到了一个信息:今晚有庆功宴。
……
等收拾完战利品之后,白爵和法伊瑟被换了个地方,被扔进了船舱下方的下等座——仓库改造成的囚笼里。
和真正的海盗船囚笼不同的是那里并不潮湿甚至有些干燥,白爵被扔进去第一时间就觉得皮肤开始发痒……
每个人的囚笼隔间都小得可怜,前方堆着一大堆很有火灾隐患的物资箱,上面落满了灰尘,白爵看出来有些是葡萄酒——当然也是抢来的。
要说进入“单独雅间”之后唯一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原本捆在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不见了,他坐在干燥的稻草搭成的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耳边是别的牢笼里姑娘们的哭泣声……
在他的右边。
男人的呼吸轻柔沉静。
“你和冯让到底什么深仇大恨?”白爵闭着眼问。
“二十多年前,作为上任星际联盟船长儿子的他才十几岁,然后有个三岁的孩子给他的啤酒里下了毒,”法伊瑟冷静道,“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被人阴到,然后嗓子成了那样。”
“……你身上哪来的□□?”
“玛格丽特从来不是个有安全感的女人。”
白爵沉默了,想了想说:“你怎么到处在扮演充当别人童年阴影的这种角色?”
这一次法伊瑟不理他了。
底层仓库的门被打开,走下来了一些海盗——这动静让那些哭哭啼啼的姑娘们又像是一群受惊的小鸟似的开始拼命扑腾自己的翅膀……
走在前面到底那个海盗是之前在冯让面前说得上话的副手,他手中拿着那种类似驯兽杆之类的东西,哐哐地敲着栏杆:“小姐们,晚上有一场庆功宴,可能需要各位出席助兴,现在有会跳些让人高兴起来的舞的举个手?”
大家都不是傻子,当然没人举手。
这显然也在那名副手的意料之中,他笑了,抬起手弹了弹自己的眼罩,从身后手下手里拎起来一块布——姑且认为那是所谓的衣服——但是白爵认为那更像是一块布……
“穿上这个,来一场火辣辣的开场舞!如果让我们船长开心,或许你们可以活命到下一个落脚点!”
他抛出第一个诱惑。
但是不得不说,帝国的贵族姑娘们各个都有一身傲骨,此时,距离这个副手最近的姑娘毫不犹豫地啐了他一口唾液!
鸦雀无声之中,那副手愣了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破布,紧接着伸手,一只手将那姑娘拎了过来,反手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插.入那姑娘的肩膀——
血腥气息弥漫开来,痛苦的尖叫充数人们的耳朵,其他的姑娘被吓坏了,纷纷逃窜到牢房最里面贴墙站着默默流泪……
“差不多得了,老雷斯。”法伊瑟冷漠的声音响起来,“你在这拿个姑娘杀鸡儆猴的样子真好看,星际海盗就这点出息?”
法伊瑟的话成功地让那个副手转移了注意力——他停顿了下,放弃了让那匕首在奄奄一息的女人肩膀里再转个圈的打算……
像是扔垃圾似的扔开她。
在她旁边的牢笼里,白爵蹭过去,压住她的伤口,拨开她的头发,口中发出“嘘”的声音试图安抚她……
片刻的宁静后,当那个叫老雷斯的副手再次提问一样的问题,这一次没有人再敢跟他对着干——
于是所有人都得到了那一套一共就三块巴掌大的布,只是边角料上都挂着铃铛的,姑且称之为“舞衣”的东西。
白爵看着自己膝盖上那一套火红火红的东西:“为什么我也有?”
“大部分贵族的omega会学习一些房中术,用于减缓alpha过于激动时给自己带来的伤害,”牢房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姑娘的声音颤颤悠悠地响起,“你是个omega?看上去不太像……”
“……”
而法伊瑟,他就坐在大概不到二米开外的牢房里一言不发,目光盯着白爵膝盖上那两块布沉默不语。
“他们怎么不给你发?”白爵拎起那块红色的胸罩。
“因为没人要看alpha穿这种东西,”法伊瑟的声音从容道,“你如果决定要换,那就现在换上,至少让我成第一个看见你穿上这东西的人,我暂时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管别人叫‘老公’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