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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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缙努力滚动着轮椅, 在一众千羽门兄弟吃惊的目光下, 迅速冲出了长凤堂后门。

“琴奴!琴奴,你等一下!”沈绥在后方追来,她速度快, 迅速在后门口截住了沈缙。

“琴奴!”她一把拉住沈缙的轮椅,阻止她继续向前, 并将她扳向自己。

然后她看到了满面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沈缙,眼中正含着泪水怒视着她。

“琴奴……”沈绥颤抖着声线呼唤她。

【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跟着颦娘来, 这件事, 你要瞒我到何时?你是不是想偷偷把你的血髓给我吃?】沈缙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道。

“不,不琴奴,我只是……我只是在确认治愈你的可能性。”沈绥解释道。

【如果可以, 你会做吗?】沈缙再一次问道。

“我……”

不等沈绥回答, 沈缙就抓住她衣襟,将她拉近, 撕扯着嗓音, 用极度沙哑无法发声的嗓子破碎道:

“我……绝对不允许……你用伤害自己为代价,换取我的双腿,你听明白了吗?!”

沈绥急促地喘息着,一时之间没有回答。那紧紧揪住她前襟的双手正在不住地颤抖,以致于沈绥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回答我!”沈缙摇晃着她, “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站起来,也绝对不会吃你的血髓。”

“琴奴,也许……会有两全的办法……”沈绥试图说服她。

【答应我!】她已无法出声, 无声地逼问。

“好,好,我答应你。”沈绥不再坚持。

沈缙的泪水在颤抖中低落,砸在沈绥的手背上。

【阿姊,没有了你,我还要这双腿做什么。你要我如何向阿嫂交代,阿嫂还怀孕了,有你的孩子了,你要是没了……你向来聪慧,怎么这一次这般傻呢?生食至亲骨血,你将我当成什么了?安娜依之辈吗?】

沈绥泪湿眼眶,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嘘……嘿……没事,我不会做傻事的,别担心。”沈绥安慰着她,如幼时妹妹做噩梦时一般,将她拥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耐心地安慰着。

然而沈缙这一次显然是被刺激到了,她哭泣了好久,才渐渐平静下来。沈绥跪在她身前,一直抱着她,直到她不在抽噎,她才松开怀抱,取出帕子为她擦干净哭得一塌糊涂的面庞。

“瞧你哭得,还没长大呢。”沈绥笑着道,低下头叠帕子时,自己眼眶中积蓄的泪却淌了下来。

【你总是扛着太多的事,阿姊……】沈缙捧起她的面颊,拂去她的泪水,【说了多少次,有事要和我们说,你就是不听。】

“对,对,是我不好。”

【颦娘也和你一样,你定是向她学的。】

“哈哈……”沈绥抬手揪了一下她的面颊,双眼眯成了两道弯月,“好了,别闹情绪了,让属下们看了笑话。咱们回屋再谈。”

【嗯。】沈缙红着眼眶点头,有些赧然。

沈绥推着沈缙回了长凤堂内,一直躲在门后不敢露面的千羽门一众见她们进来了,忙装作若无其事,各忙各个手中的事。沈绥失笑,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与沈缙的对话,他们应当没有听见最关键的部分,如此便放下心来。

刚入了屋子,便见颦娘正忐忑地站在门口。蓝鸲陪着她,一直在安抚她。见沈绥推着沈缙进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屋门再一次关上,沈绥坐回座位,思索了片刻,道:

“我明白我的血脉之特殊,但是该做的事,依然还要做。不过,我不会再用这种只身犯险的方式,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会再考虑。颦娘,琴奴,等会儿我们回府,你们和我一起,去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和莲婢说清楚。”

【阿嫂知道了,不知是什么反应。】方才还哭鼻子的沈缙,这会儿却兴奋起来,【阿姊……我是不是要做姑姑了?天哪!】

沈绥忽闻沈缙之言,竟不知所措起来,她有些惶然地抓着自己的额头,摇头苦笑:

“所以,我要做‘父亲’了?还是母亲?我……我不知道……真是昏了头了,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沈缙忙抓住她的手:“你当然是父亲,母亲是阿嫂啊。”

“对……我…我是父亲……”沈绥结结巴巴地说道,有那么一瞬,她仿佛觉得肩上担起了什么温暖又沉重的东西。

【会是女孩吗?还是有可能是男孩?】沈缙兴奋地询问颦娘。

颦娘又是哭又是笑:“只能是女孩,没有男孩的先例。”

【女孩好啊,女孩多好啊,阿姊和阿嫂的孩子,该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阿姊呢?还是像阿嫂多一些……】说到这里她忽的顿住了,她想到了她与姐姐沈绥面容早已大变,已不是娘胎出来时的模样。当年为了修复她们烧伤的面容,那个神秘的老婆婆割下了她们身体别处的皮肤,修补伤疤,改换容颜,将她们变作另一个人。如今回忆起当时的整个过程,虽然她并无知觉,可痛感仿佛犹在,不由得悚然一惊。

而阿姊当年到底是甚么模样呢……她的印象好像模糊了。

而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屋内方才弥漫的兴奋气氛瞬间烟消云散,静默下来。

“好了,准备回去吧。”不多时,沈绥发话道。

……

回府时,已经宵禁了。路上她们与南市的看守交涉了许久,使了钱财,才被放行。沈绥携着沈缙、颦娘,怀着忐忑的心情跨进她和张若菡的房中时,一阵辛辣的气息瞬间打断了她脑内盘桓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头,她一时愣住了。

张若菡正坐在食案旁,案上堆叠着三只大青瓷碗,吃得一干二净,只残余些许辛辣的汤汁。而张若菡手中还捧着第四只碗,正用牙箸挑起冷淘,津津有味地吃着。

“嗯?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张若菡见到沈绥、沈缙和伊颦一起进来,有些吃惊。她放下手中的碗,咽下口中的食物,用巾帕拭干净嘴角,略显仓促慌张地说道。

“莲婢……你在……吃什么?”沈绥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冷……淘……”张若菡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你们可用过晚食了?我让无涯给你们做。”一旁的无涯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应和张若菡的话。

“不,不用。”沈绥摆了摆手,然后紧张兮兮的看向颦娘。颦娘耸了耸肩,表示这很正常,不必紧张,沈绥松了口气。

“怎么了?赤糸,你今夜不是有行动吗?你为何会与琴奴和颦娘在一起?”张若菡见她们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由狐疑地问道。

沈绥吞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抚她坐下。然后用尽量平和沉稳的语调说道:

“莲婢,今夜的行动取消了,我们是来找你谈事情的,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张若菡点头,莫名紧张起来,看着沈绥。

“莲婢,你怀孕了。”

张若菡没听懂,反应了半晌,问沈绥:

“谁怀孕了?”

“你怀孕了,莲婢。”沈绥耐心地重复道。

一室静默,落针可闻……

“呵……嗯,有趣。”半晌,张若菡默默叹息一声,弯起唇角,配合般略显敷衍道。

“莲婢,我们不是来戏弄你的,我在与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是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莲婢,你怀孕了,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孩子。我的血液,使你怀孕了。今早颦娘摸到了孕脉,你今天吃了那么多平时从来不吃的辛辣的冷淘,也是因为有了身孕。”沈绥缓慢又清晰地说着。

张若菡双唇微张,只觉大脑轰的一下,彻底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她傻傻地望着沈绥,看着她的双唇口型变化,吐出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可是连在一起她却不明白了。

她看了看沈绥神色柔和又坚定的面庞,又看了看颦娘和沈缙,看到她们向自己点头。

“为……为什么?”半晌,她惶然地问道。

沈绥揽住她肩膀,支撑她发软的身子。开始一点一点将尹家血脉之秘讲述给她。张若菡听着,初时有些失神,渐渐的面色凝重起来。到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紧张道:

“我……我今天吃了那么多冷淘,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沈绥愣住,她以为张若菡会很难接受女子与女子孕育下一代的事情,却没想到她很轻松地就接受了,并且立刻就开始担心孩子的健康问题。

“哈哈哈……”颦娘笑了起来,她来到张若菡身边,抓起她的手,按上她的脉搏,片刻后道,“无事,孩子很好,脉搏比之早间还明显了几分。”

“孩子……”张若菡另一只手附上了自己的小腹,低头看去,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蔓延她全身。紧接着,便是强烈的喜悦升起,她不自禁笑了起来,“我要……当娘了……赤糸,是我们的孩子。”

“嗯!”沈绥用力点头。

“赤糸,莲婢,有一些注意事项,我要说与你们听。”颦娘郑重道,“这个孩子是鸾凰血脉继承者,是女孩。莲婢,你在怀孕过程中已经出现了嗜辛辣食物的情况,我不能确定此后你还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每一位鸾凰血脉继承者,从受孕到生产,整个过程都不会轻松。

一般来说,当娘的在怀孩子的过程中,食量都会翻番加倍,孩子血脉越强大,母亲吃得就越多。此后你或许还会出现孕吐的症状,但是否严重,我也不能确认。孩子需要大量的营养,一般来说鸾凰血脉怀孕过程中孕吐现象都不严重。可是你会非常渴睡,每日都很困倦疲惫。你必须保证足量的运动,一直歇在屋中,也对孩子不好。

孩子会成长得很快,但并不代表孩子会早出生,越是强壮的孩子,孕期越长,有记载最长的时间为一年,我想一般不会超过这个时间。到了后期,肚子会非常大,行动困难,孩子胎动会很厉害,这是普遍现象,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分娩,是一道鬼门关,鸾凰血脉继承者出生的时候动静很强烈,分娩过程会很痛苦很漫长。如若挺不过来……”颦娘没往下说,但沈绥和张若菡都听明白了。

“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带到世上来。”张若菡轻声道。

“你也要平平安安的。”沈绥抓紧她的手。

“嗯。”张若菡对她微笑。

“赤糸……”颦娘开口道,“之前我替你号过脉,你这一次的耗损很大。我们都知道受孕后供血方折寿的现象,但我是医者,不是卜卦的巫师,医者瞧不出寿数。我不能确定你具体的寿数为何。但我知道你需要静养进补,或许可以养回来。当年那场大火本就伤了你的底子,我很担心。”

颦娘并不顾忌张若菡和沈缙就在侧,而是将实话和盘托出,在这件事上,她不希望有任何隐瞒,因而哪怕看到沈绥制止的眼神,她依旧说了出来。

张若菡的声线有些颤抖:

“我会顾看着她,颦娘放心。”

“赤糸……我知道你有放不下的夙愿要完成,但我从一开始就向你表明过我的态度,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是比你的性命健康还要重要的,如果你的父母亲还在世,他们一定也这么认为。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我希望你量力而行,你要查的那群人,其凶险程度超出了我们当初的预计。”伊颦道,“我不逼你,你长大了。你是一门之主,一家之主,是一个‘丈夫’,也是即将扮演父亲角色的人,我希望你明白自己的处境。”

沈绥紧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屋内安静了下来,空气渐渐凝滞。窗外月色淡淡,蝉鸣渐弱,北方的早秋已然到来。

后方的沈缙静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她胸口有些憋闷,想要透透气。她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院子中央,望着天上的残月,一时思绪杂乱。

千鹤的事,已然成了她的心结。算算日子,自嵩山一别,已有三个月了。但现在比起千鹤的事,她更在意的还有她的家族秘辛。尤其,有一件事从她幼年时就一直萦绕在怀,以致如今缠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结。

她的母亲太平公主,与她的父亲尹域,究竟是否是自愿成婚。母亲是否曾施展手段逼迫父亲入赘公主府?阿姊的亲生母亲秦怜,又是因为什么死的。她曾无条件相信母亲与父亲的结合全凭自愿,是两情相悦的结果。然而时至今日,她却越来越不能确信。

如果,母亲逼死了秦怜……如果父亲是被逼无奈入了公主府……如果母亲知道父亲的血脉之秘……如果……她不敢再想下去。

中秋月圆夜要来了,白日余热微醺,沈缙却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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