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自由活动, 给了小女生跑来递情书的机会。

叶南期正和沈度躲在树下纳凉，看班里的人打篮球, 欣赏男孩子们挥汗如雨的场景，情书递到面前时愣了愣。

他之前也接到过情书, 只是初中时女孩儿胆子普遍没这么大，还没当众跑来递的。

正犹豫要怎么拒绝，手腕被人使劲一握, 力道大得让他疼了。

叶南期转头看了眼沈度，眼神疑惑。

沈度死死攥着叶南期的手, 抿紧唇没说话。

之前叶南期拒绝别的小女生表白都拒绝得无声无息的, 他不知道，现在他才惊觉一件事——叶南期有可能交女朋友。

交了女朋友的话，每天早上就不会来叫他起床, 带他来学校了。

还有更多不能忍受的。

叶南期会冲她笑吗？会给她送饭吗？会抱她吗？会亲她吗？

越想他的脸色越阴沉，强烈的愤怒与妒意漫上心头, 张口就要替叶南期拒绝这朵桃花, 叶南期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起身走向那个女生。

沈度忍了忍, 手抠在地上, 一下一下拔着草，盯着叶南期的背影。

他想替叶南期拒绝，但是说不定叶南期想答应呢？他凭什么阻止叶南期谈恋爱？

没有理由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叶南期和别人在一起, 做一些亲密的事。

沈度盯了叶南期许久, 直到叶南期转身回来时, 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叶南期坐回他身边，没说什么。沈度心里像被蚂蚁祸害了似的，痒得不行，拽了拽叶南期：“……情书呢？”

叶南期眼神奇异：“怎么，没收到过想看看？可惜了，我没收。”

沈度心中一松，也忘了怼回去，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收？”

“我不喜欢这样的。”叶南期低下头，看到地上被抠了个小坑，默了默，抓过沈度的手看了眼，眉毛挑了挑，“沈度，你没事祸害蚂蚁窝干嘛？”

说着拿着旁边的一瓶水打开给他洗手。

以前就知道叶南期长得好看了。

可是现在怎么好看得像在发光一样。

沈度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唔。”叶南期想了想，眉眼带着笑，调侃地看他一眼，“你这样的吧。”

明明知道只是一句玩笑，沈度的心跳还是止不住地加速，有种想要捧着他的脸亲上他的嘴唇的冲动。

沈度无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口。

他的心里像是装了个不安分的叶南期，顶撞来顶撞去，弄得他看到他就觉得心慌又欣喜。

这是为什么？

那个夜晚的梦给了沈度解答。

又是那种隐秘又刺激的快/感与挥之不去的燥热黏腻的感觉，只是这次，梦中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有了清晰的容颜。

熟悉的脸上布满红潮，眸中盈满了泪水，修长的手指在他肩头攀着，红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

沈度着魔似的想凑过去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贴到那张让他发狂的唇边，听到身下的人带着哭腔，叫了声沈度。

世界倏地一片白茫。

耳边却又响起那个声音在叫自己，沈度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梦中的那张脸近在咫尺，嘴唇一张一合：“沈度，你他妈再不起床我把你扔楼下喂猫。”

沈度：“……”

美梦倏地破裂。

沈度闭了闭眼，声音哑哑的：“你……先出去一下。”

叶南期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坐定在床边，神色悠闲：“又想把我骗出去然后继续睡觉？听过狼来了吗，我可不想再陪你迟到罚站。”

沈度的内裤还湿着，尴尬地往薄被里缩了缩，目光不敢往叶南期脸上飘，盯着他的喉结：“你再不出去，我……”

“就怎么？”叶南期丝毫没有嗅到危险，反而笑吟吟凑过去，“打我一顿？”

沈度的呼吸一沉，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已经扯着他的衣领往面前一拉。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清醒过来。

两人隔得极近，连一张薄纸都难以插足。少年的呼吸都仿佛带着青春的热烈，勾引着他亲下去。

很近。

沈度喜欢这种贴近叶南期的感觉，只要他愿意，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吻上那张因为惊讶微微张着的唇。

最终还是没有。他放开叶南期，道：“你先出去吧。”

房间里陷入静默三秒。

叶南期终于回了神，看了沈度片刻，点点头，转身离开。

关门前他回头看了眼一瞬间有哪里不一样了的沈度。

总觉得走得再慢点就会发生点什么。

叶爷爷去世后沈爷爷就搬回了老地方住，沈爸爸和沈妈妈都是忙人，经常不在家，就剩小保姆和阿姨，前一阵小保姆偷东西被发现辞退，就只剩阿姨了。

家里很空，叶南期看了看时间，放心地缩在沙发上吸溜他的牛奶，琢磨刚才沈度看他的眼神。

不太像要揍他，但是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他并不觉得反感。

沉思之际，沈度已经换好衣服下楼来了。沈度和他年岁相仿，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个头不高，过了初三便窜得极快，现在两人走在一块儿，像哥哥的反而是沈度。

屋里没其他人，沈度走到叶南期身边，看他仰头看来，顿了顿，抽出张纸巾在他唇角擦了擦：“多大了，还喝得唇角都是。”

叶南期伸出舌尖舔了舔：“沈小度，昨晚你经历了什么？”

才一个晚上过去，沈度像是变了个人。

沈度没吭声，看他舔去唇角的牛奶渍，暗暗磨了磨牙。

天知道他多想代替叶南期凑过去舔舔。

刚才下楼的功夫，他已经想清楚了。

问题再简单不过了。

他喜欢叶南期。

不是和赵生或者大院里那些兄弟们的喜欢，是想要和他接吻，睡他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实际年龄十六岁的沈度迅速拟定了方案，看了眼他盯上的肉。

这是他的。

谁都别想和他抢。

大概是因为清楚了自己对叶南期的感觉，再坐在叶南期的自行车后面时，心境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很久没有搂着叶南期的腰了。

现在却又忍不住，抱着叶南期的腰，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心情好得像要飞起来。

叶南期警惕地回头警告：“不许在我背后动手动脚。”

沈度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心想何止要对你的背动手动脚，过段日子，对你整个人都要动手动脚。

沈度慢慢的转变没逃过沈妈妈的眼。

一个不久前还中二期未脱的少年突然变成熟，能有什么理由？

沈妈妈看得清楚。

同性婚姻法虽然已经颁布许多年了，但是要和父母坦白这种事还是颇难，何况沈家是书香世家，思想顽固。沈度做好了谈判与扫除一切障碍的准备，直言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是个男人。

他打死也没想到他伟大的母亲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哈地笑着问：“是南期吗？”

沈度道：“……”

沈妈妈拍着他的肩膀，唏嘘道：“可算是开窍了，我和你爸看得可急了，正琢磨什么时候点醒点醒你。南期多好啊，打小看着他长大，我当童养媳对待的，哈哈哈。”

沈度拂开他妈的手，不想和她说话。

母子俩对坐片刻，沈妈妈终于恢复了贵妇优雅状，理了理沈度的头发，笑道：“以前我们就看出来了，你很喜欢南期。”

沈度觉得一言难尽：“以前？”

“可不是。”沈妈妈轻飘飘地道，“虽然打打闹闹的，但是除了南期，你还没和别人一起玩过那么久。”

沈度说不出话了。他转身上了书房，推开窗户，看叶南期的屋灯还亮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从前几天做了那个梦，他就不怎么敢看叶南期了。

一看到他就想到梦中他的姿态……那样诱人。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背着书包溜出家门，翻墙进了叶家，没去敲门，而是学着叶南期，爬上了二楼。

叶南期正做着作业，听到敲窗的声音，神色惊讶，一边开窗一边道：“你怎么来了？”

沈度跳进屋里，贴过去一把抱住叶南期。

天还热，抱在一起又热又腻，叶南期满头雾水，任他搂着自己的腰在他颈窝蹭，拍拍他的背：“怎么了？”

沈度的唇不经意在他脖颈上擦过，眯着眼舔了舔唇，放开他往床上一坐，正正经经地道：“反正明早你也要叫我，今晚我就睡你这儿吧。”

“那我睡哪？”

沈度张开手：“勉为其难让你睡我怀里吧。”

叶南期踹他一脚，坐回桌边，让出一半的空：“作业做完了？”

沈度翻出作业：“没呢，正好一起做。”

两人并肩坐在桌前，规规矩矩不了多久，书桌不算很大，总是你碰到我我碰到你，不久就故意碰来碰去，不得安生。沈度藏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一伸手把叶南期搂到怀里，坏心眼地提议：“你动来动去的，咱俩都写不完了，我搂着你总安生点。”

叶南期只求他不捣乱，低着头嗯了声，修长的手指拿着笔，三两下解出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叶南期身体的温度偏低，抱着很舒服。

沈度低头盯着他睡衣领口上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气血翻涌。

叶南期喜欢他吗？虽然待人温和礼貌，但他从不和别人靠得太近的。

难道是习惯了？把他当兄弟看？

假如是赵生那个小傻逼……他会允许赵生这样抱着他吗？

脑中一堆问号，沈度实在无心做题，叶南期做一题他抄一题，被发现后挨了顿骂。他也不在意，偷偷把叶南期打量了个遍，心里满意极了。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头发也很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