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日出。
陆之南闻言, 微微怔愣, 随即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冷的天,又是半夜, 如果要去,不知道有多遭罪。
楚歌靠在他怀中,轻声道:“可是, 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啊。”
他大把大把的时间, 都消磨在了海边的别墅内,日日夜夜,困倦不堪, 昏昏欲睡。
这一点, 陆之南比他知道的更加清楚。
总是待在一个地方, 便是温暖如春的天堂,也会呆腻了。
更何况, 这里, 有远远算不上是天堂呢?
楚歌短促的笑了一下,含糊的语音, 在风声中被他咽回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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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南心中并不太赞同,低声劝说道:“……太冷了, 哥,你不知道早上的海边有多冻人,跟平时完全都不一样的。风特别大, 露水也重, 你现在身体也受不了。”
他一声声温柔的劝说着, 只为着打消楚歌的这一个念头。
当然可以强行的拒绝,可今天是楚歌的生日,他并不想要拂了楚歌的意愿。
楚歌头半垂着,从栅栏缝隙里,看往远处的沙滩。
没有光亮,那样的黑……
他微微挽了挽唇角,慢吞吞的说:“……这不是还有你的么。”
陆之南心中一烫。
他原本还酝酿了一大堆劝说的话语,此起彼伏翻滚在喉咙里,此刻,被楚歌这么一句,登时如冰雪消融般化去,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就像冰雪在骄阳下化作了春水,潺潺的流入了他的心底。
一时间,早忘了刚才琢磨组织的那些理由。
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回荡的,皆是那一句话。
“哥……”
他情不自禁低下颔首,将下巴轻轻地靠在楚歌的头顶。
“……嗯?”
“真的这么想看么?”
“你陪我吗?”
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还叫他能够如何拒绝。
不过小半会儿功夫,陆九原本还坚定的立场就溃散的彻彻底底。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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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拥,立在夜色的露台之上。
楚歌听到了低低的笑声,又是无奈,又是妥协。
身后的胸膛是温暖的,颊边的呼吸是温热的,耳侧的浅笑是温柔的。
教人只想要沉醉在其中,永生永世都不要醒。
只可惜,再绮丽绚烂的幻梦,也会有破碎的那一天。
他已经沉醉了那么久。
是时候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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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微微的翘了翘唇角,转瞬间,勾起的弧度便逝去。
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到,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而又苍凉的笑意。
目光掠过了遥远的沙屿。
他侧了侧头,道:“我要去那座山上看。”
顺着他的手臂所知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陆之南立刻便拒绝:“那不是山,是海边的悬崖。”
夜色深处几乎万物都被吞噬的地方,隐隐然可以看见一座高崖,无声的伫立在海浪里。
“又有什么分别呢?”楚歌问道。
陆之南回答:“那里太高了,本来就冷,风比海滩边上还要大……”
楚歌道:“……没关系,我可以多穿一点儿。”
陆之南头痛不已,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打消楚歌的这个念头。
如果一开始他就不曾答应去看日出的那个要求就好了,可偏偏他不舍得楚歌失望,已然答应。
怀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楚歌回转过了身。
呼吸相贴,彼此相闻。
两人对视了那么一阵子,迎着楚歌微微发亮的眼神,最终还是陆之南败下阵来,没法不答应的答应。
“哥……”陆之南苦笑。
楚歌哼了一声:“别想我我心软。”
——现在,这个时候,到底是谁让谁心软呀?
陆之南十分头痛。
“成,听你的,就去哪儿,山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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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底线,就是用来让步的。
退了一步还不止,还要一退再退,最后没得一点儿坚持。
陆之南心中叹气。
他还能够怎么办呢?
总归都已经退了一步,也不差再退一步,多退一步……
楚歌微微弯了弯唇角,语气甚至有一点儿轻快:“谁叫我是寿星呢?”
陆之南一脸无奈:“……是是是,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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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真要去山上看日出,那么提早就得做好准备。
就这么大剌剌的直接去,那可不行,一准会被海风给吹成傻子,往下掉着冰渣子。
陆之南一点儿被吹成冰棍的想法都没有,更不想要楚歌受凉。
那么收拾的任务,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劳心的是他,劳力的,还是他。
楚歌优哉游哉,就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一样。陆之南在紧斟细酌要带哪些东西,他就拥着毯子在旁边看,时不时还捣一会儿乱。
一会儿不要这个,一会儿不要那个,一会儿嫌弃沉,一会儿嫌弃重。
气的陆之南差点没有把他逮住镇压一番,覆着他亲的喘不过气来,手脚发软,可总算是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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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
层层叠叠的海浪激烈的拍打着礁石,激起了一层又一层雪白的浪花。
清澈的海水在夜幕中几乎要融入深不可见的黑暗里,然而浩大的声势昭告着它们的存在,前仆后继,铺天盖地,永不知疲倦的拍打着礁石。
连风声都变得微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乱石穿空,拍岸惊涛。
寒意渐重,风露沾衣。
那不知道等待了有多久,仿佛全身都被冷风寒露浸透。
无边黑暗的尽头,遥不可及的海天相接处,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薄薄红晕。
浅金色的光芒像金鳞一样在红光下飘荡,如被水波推拂浅浅摇曳,荡出一蓬又一蓬碎光。
天边将要亮了。
楚歌低低地的咳嗽了一声,牵动了身旁人的神经,陆之南拥着他,连忙问道,冷不冷。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想喝水。”
陆之南伸手便要去拿,不知是碰着了哪儿,一个没有注意,保温杯晃了一下,打着圈儿滚下了高崖。
“……掉了。”
陆九懊恼的打了自己一下。
随身就只带了这么一个保温杯。
这山上这么高,车子开不过来,被他停在了后边儿,只能够下去,起身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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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动静之后,陆之南起身。
一旁的热源骤然离开,没有了熨帖的温度,那原本就凛冽的海风,仿佛猛烈了十倍都不止,狰狞咆哮。
一下下,一声声,如刀锋破面,如凶手嘶嚎。
而楚歌如若未觉,任凭绒毯滑落在地,悄无声息在风声中站起。
多好呀,楚歌想。
他终于能够一个人去看日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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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咳嗽让人悬肠挂肚,陆之南顾念着,匆匆的折身去取车上的水壶。
他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懊恼,为什么当时他脑子一抽,就同意了这么个荒谬的要求,日出在哪里不能看呢?
海边的清晨啊,风大露重,连他都觉得有些冷,更不要说是楚歌,怎么吃得消。
夜风掩盖了窸窣声、碎石声、脚步声,他匆匆的倒水,匆匆的转身,怀着关心与急切,入目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毛毯,顿时脸色大变。
那里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楚歌不知走到了哪里去。
浑身仿佛被冻僵了一般,那一刻陆之南甚至头脑一片空白,他蓦地朝前搜寻,在薄薄的金光里,终于看见了人影。
却站在危险的悬崖边上。
晨曦划破了夜色,映出来了那张脸庞,正朝着他,温温柔柔的笑。
一如过往的许多时日那样。
悬起的心脏终于放下了一分,却依然有一些不安,微颤着,紧绷着。
“哥,快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好呀。”
陆之南满心想着的都是赶紧将楚歌给拉回来,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得到了应答,以为楚歌要回来了,害怕楚歌在悬崖边上踏不稳,连忙上前。
然而他上前一步,便眼睁睁的看着,崖边的那个人,也朝着后边退了一步。
脚步不小心踢倒了崖上的乱石,登时骨碌碌滚落下悬崖,咆哮的海浪吞噬了所有动静。
如此危险的地方,楚歌却依旧站在那里,镇定自若。
他甚至像个没事人一样后退。
朝着悬空的崖边靠近。
朝着陆之南的方向,又一步远离。
陆之南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隔着蒙昧的天光,他看到了楚歌面上的微笑。
轻柔的笑,顺从的笑,乖巧的笑,就像是楚歌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后,陪伴他身边日日夜夜的那样。
陆之南曾经欣喜与此,甚至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样的平静,何尝不是最大的不对劲?
在曾经的过往中,有什么时候,他见着楚歌如此温驯顺从的笑过?
他才是那个服从与被支配的人。
分明就是刻意的假象,可叹他竟沉浸于其中,彻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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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稀罕呀。”楚歌轻快地说,“……上一次看海上日出还是什么时候了,隔得太久,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了呢。”
那话语里透露了意味,让人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
那绕裹着的潺潺春水已化作了浸浸寒水,教他心脏缓慢的沉了下去。
而陆之南按捺下了躁动的不安,犹自怀着丝希望:“……哥,我们没有看过海上日出的,你忘了吗?”
楚歌凝视着他,却微微的笑起来,那声音甚至是温柔的:“……我没有忘,你却忘了呢,童童。”
陆之南如坠冰窟。
刹那间,仿佛有冷水自天灵盖浇下,泼的人浑身冰凉。
他哑声道:“你都想起来了。”
天光下的眉眼是那样的温柔,可吐出的话语又是那样的刺骨。
“……我原本就不应该忘,陆九。”
楚歌终于喊出了那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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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从崖底席卷而上,呼啸过了两人身旁。
潮湿而又冰冷的。
一丝一丝,冻入了骨髓里去。
楚歌看着眼前人的神情,看着他从满面温柔变得一片煞白,仿佛一瞬之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于是楚歌吃吃的笑起来。
他笑的是那样的快活与轻松,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肆意,仿佛正遇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一件事情。
陆之南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线吊起,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那样的话茬儿他一句也不敢接,只能颤抖着道:“……哥,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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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边的人影站在摇摇欲坠的巨石旁,在咆哮的海风中,看上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摔倒。
陆之南看见那双自己曾亲吻过无数次的嘴唇张开了,那样柔软的地方,吐出的话语却像锋锐的尖刀。
“……我当不起。”
心脏仿佛被刀子绞了一般,空洞的窟窿下,血淋淋的疼。
陆之南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上前了一步,便见着崖边的人就立刻后退了一步,即将要退到悬崖的边缘。
于是他再也不敢上前。
他看到了那样熟悉的眉眼,依稀是自己最爱的模样。
也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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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若天涯。
隔着那段碎石乱布的山崖,楚歌遥遥的与陆之南相望。
在过往的日子里,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他的过去,他的曾经,他的记忆,他所经历过的那一切。
可他终究是想了起来。
“抹掉我的记忆,好玩吗?”他侧了侧头,眼睛里有种天真的恶意。
陆之南低声哀求:“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只是不想要你的精神负担太大,那样会让人精神崩溃……你受不了的。”
楚歌笑起来。
对于这个答案,楚歌甚至想要鼓掌。
“……好主意。”
仿佛他并不是罪魁祸首,仿佛他也不是主导这一切的人。
造成了那样多的痛苦,无可挽回的伤害,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抹除,就可以假装不曾存在。
可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
假的就是假的。
永远……也成不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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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也不想去猜,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游戏,但是我不想陪你玩下去了。”
微弱的声音散落在了海风里:“……我累了,陆九。”
他拥有一具看上去年轻朝气的皮囊,然而掩藏在皮囊下的那个灵魂,又是那样的疲惫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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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终于敛住了笑,他的眼眸微微发亮,那看上去其实是平静的。
平静而又疯狂。
陆之南颤抖的看着他,想要将他从悬崖边带回来,可他被防范的很深,只看到楚歌立在崖边,脚碰到了碎石,咕噜噜滚下去,于是再不敢上前一步。
他拼命地解释,只想要用尽自己的一切,将人挽救下来:“这不是什么游戏,也不是什么把戏。我没有玩,也没有想过要玩……哥,我爱你。求求你,快点过来,那里太危险了,求求你,不要吓我。”
爱?
那个字眼甚至让楚歌再度笑了起来。
他以为那应当是温暖而感动的,没想到存于心中的,却只有惧怕与寒冷。
或许这是真的,可是,他已经不愿意再靠近这一个字眼了。
爱。
是什么样的爱意,让陆之南一定要一次又一次的死在他的面前?
“你快活吗?”他问。
陆之南拼命地摇头。
“我以为你会是快活的。”楚歌轻声说,“看着一个人完全被你掌控,所有心魂都牵在你身上,这滋味该是有多么的好。”
“看着一个人为了你哭,为了你笑,为了你形销骨立,心损神伤……这些都是因为你,你快活吗?”
“我以为你死了,以为你已经没命了,我很伤心,也很难过。但其实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或许在一边看我,看我像一个傻子一样……你快活吗?”
他一连问了那么多次,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问的是什么。
陆之南双目发红,声音嘶哑而破碎,急切的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这样,我也没有……”
然而楚歌却摇了摇头。
他不想听。
骗子。
直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想要欺骗他。
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编造一个平静的幻境。
如果他不曾挑破,是不是从此自欺欺人,夜夜相拥,两人相对,在这个虚假的谎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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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凝望着碎石另一侧的人,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
然而到了如今,却索然无味起来。
身体深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教他再也提不起半分精神。
那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却陡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到来的那一天。
“……你的病,好了吗?”
陆之南点了点头,哽咽道:“早好了,你来了就好了。”
破碎的精神域。
楚歌恍然间想起,自己进入局内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那个可怕的杀戮机器,一片混沌的精神域。
或许一切在那个时候就现出了端倪,只是他却一无所知,想要凭借微不足道的力量,将对方唤醒。
多么滑稽与可笑呢。
他连救自己都做不到,又何谈其他。
“恭喜你。”他轻声说。
后来他知道了自己的任务都是为了一个人破碎的精神域。
假如连那个人都这么说,那应当意味着,陆之南已经痊愈了吧。
而他,也可以功成身退。
就像一味药,被切割被炮制,终于熬干了所有的药性,只剩下一地药渣。
再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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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问我,许了什么心愿吗?”他侧过头,微微笑着。
陆之南终于想起来,那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满心欢喜,而此刻却满怀恐惧,然而他更有一种念头,直觉楚歌不会说出什么好的话语。
——不用,不要。
他摇头,想要拒绝,然后听到楚歌开口。
“我许了一个愿望,从此以后,你不要再爱我。你说我许了什么愿望都能够为我办到,那你就不要再爱我了,好不好?”
那个答案让人浑身僵冷,陆之南看着他,如同走到穷途末路,绝望的凶兽。
陆之南红了眼睛,他的眼球里遍布血丝,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暴起。
那样子看上去狰狞极了。
可是楚歌没有什么好害怕。
他早就忘记害怕是什么一种滋味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过了今天,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他只想要给过往的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不好,哥,我不是故意要这个样子,我没有意识,我根本控制不住……哥,我求求你,我全部都可以改掉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再骗你,什么都不会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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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的真诚啊。
炽热的仿佛要把一颗心脏都挖出来给他看。
然而,他见得还少了吗?
早就应该结束了。
或许,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你很好。”顿了一顿,“可是,我却不需要。”
烈风如刀子刮过了楚歌的面庞,他看着那一侧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再度后退了一步。
“……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最后三个字,他转身一步,对着汹涌浪花,纵身一跃。
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下,只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或许还有凄厉的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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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落体的时候,他心里甚至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片宁静的。
死亡,真好啊……
从今往后,再不用夜夜辗转,噩梦翻覆。
一刀两断,人间黄泉,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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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是第三个世界罪血的主角,道上大佬and人形血库,为了救楚歌身受重伤,海上日出,失血过多而死
囚鸟结束,明天进入下个世界,夜深忽梦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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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谢魂忆墨的浅水炸弹
鸣谢糖炒年糕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