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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相当具有暗示意味的姿势,陆之南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背脊。
楚歌看着他。
小孩子的眼底, 有犹豫,有迟疑, 有不舍, 唯独没有后悔。
沉默只不过是一瞬。
楚歌冷静道:“为什么不想读书?”
陆之南抿着唇,不曾回答。
楚歌道:“我记得你成绩一直都很好。”他的老师夸过好几次, 陆之南领回家的奖状也不少, 可惜,全都被颜小菱压在了桌子脚。
陆之南道:“……我忽然觉得读书没意思。”
楚歌不接受这个回答,眼眸黑沉,如若风雨欲来。
那眼神极具压迫,被那样看着,如有泰山压顶。陆之南顶不住,低下头, 老半天了,憋出来一个理由:“……哥,读书太累了。”
一入耳,楚歌差点没有给气的笑出来。
开学请假到现在,满打满算去学校三天的课都没有上到, 跟他说读书太累了?
何况之前还那么翘首以盼的等待开学,这是把自己当傻子,还是把别人当傻子。
“再累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去读。”楚歌不想追究, 顺着他的借口往下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陆之南道:“我现在后悔了。”
楚歌道:“后悔也没用。”
陆之南声音微颤:“……可是我真的读不下去了。”
楚歌不为所动:“读不下去你也得读,这事儿由不得你。”
他不知道陆之南现在是发的哪门子的疯,但这孩子发疯,作为兄长,他却不能由着他疯下去。
原剧情中,这一年的开学对于陆之南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他曾经无数次恳求过陆之北,可惜得到的都是冷笑与嘲讽。楚歌来到了这里,他已经改变了这一个节点,陆之南的命运轨迹已然走上另一条道路。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他都不会容许眼下的异想天开。
一片僵持,谁也不曾软化后退。
昏黄的灯光映下一片阴影,沉重的缀在人身后,仿佛无可剥离的重担。
楚歌忽而沉声道:“抬起头看我。”
陆之南一颤,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小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写满了执拗的坚持。
楚歌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坚持,如此的莫名其妙。
或许只是叛逆期提前到来,他想,或许需要好好的与陆之南沟通一番。于是他尽力温和着道:“你不想读书,你想做什么?”
陆之南嘴唇嚅动,不曾有音节,唯有破碎呼吸声,半晌,才道:“……不知道。”
温和的外皮瞬时被戳了一刀,支离破碎。
“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我说你不想读?”
空气中回荡着楚歌提高了的声调,刹那间房内一片死寂,唯有急促起伏的呼吸声。
楚歌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简直不知道陆之南是抽了什么风。口里不假思索说出一段话,语速快的仿佛连珠炮:“你不读书你想做什么?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会做……”
“我会拖地、洗菜、做饭、洗盘子?”陆之南据理力争。
楚歌当真是被他气的笑了:“我跟你说你还有理了?哪个地方会雇一个九岁的小孩?”
陆之南一哽,下意识反驳道:“……总会有地方。”
“在哪儿?”
陆之南拿不出来答案。
“你想做什么?辍学?打工?去街上混?”楚歌冷冷道,“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哪个正经的会要你……”
陆之南跟个犟嘴葫芦一样不回答。
楚歌太阳穴突突直跳,努力平复着心里的火气,方才道:“别扯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跟我说实话。”
陆之南瓮声瓮气道:“总之我就是不读了。”
“那你想做什么?陆之南……你要是敢背着我跑到街上去混,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句话如同点了个炮仗,一瞬间燃尽了所有引线,陆之南刹那间爆发。
小孩子的声音近乎于凄厉:“可你不也是都退学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楚歌大脑近乎于空白,反反复复回荡的都是一句话:他怎么知道了!
他嘴唇轻颤,立马就要反驳,却慑于陆之南通红的、悲伤的、痛苦的眼神,仿佛心脏都被揪起来一般。
“你听谁说的?谁哄你的……”
四周回荡着直白的嘶吼,太过激动后已然破音:“你还要骗我!还要骗我!我都已经看到了……是不是我不问,你就当我不知道啊?!”
小孩子眼睛黑白分明,漫着浓重的水雾,摇摇欲坠。
陆之南蓦地起身,飞快的拎过了自己书包,扯出一张通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漆黑的通知与鲜红的公|章,刺痛了人的眼。
他看着木然的兄长,像是公堂之上八副枷锁审问对峙,转瞬,又化为了一片哀求。
陆之南崩溃的哭出了声:“哥,你为什么不去读书了啊?”
楚歌一时竟招架不住。
他闭了闭眼,强自镇定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正巧,你先知道了……”
陆之南说:“你要哄我到什么时候?”
楚歌道:“不是哄你,我也是有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
一旦想起来,便是心里发堵,嗓子仿佛被塞上了一团棉花,沉甸甸。
陆之南泪眼婆娑:“因为我要上学,家里供不起两个人,所以你不读了是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退学,退学了也不告诉我?”
楚歌无从招架,他本来觉着只是一件寻寻常常的事情,却害的陆之南反应这么大。
他勉强找了个理由:“……生病了,没想的起来。”
“骗人!”陆之南尖声道,“你是存心不想要告诉我!”
他的哥哥,天之骄子一样的兄长,同龄人永远仰望的那一位,在开学把他送去的当天,不声不响的把学退了。
那个时候,哥哥站在校门外,看着撒着欢的他,究竟是什么心情?
然而他什么都不知晓,记忆中唯有兄长清浅温和的笑。
自己像一个卑劣的窃取者,带来的只有贫穷与困苦,或许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他就是一颗灾星。
一开始只是呜咽,后来渐渐大声,陆之南崩溃的哭了起来,泪水横泗,几近于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抽气,一边掉泪,他哭的是那样的伤心,让人的心脏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哥,你读书那么厉害,为什么就要这样放弃啊?”
“哥,我不读了,你回去继续上学好不好?”
“哥,求求你了……”
6.
话语里全然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而陆之南一字一字,说的极为清晰。
小孩子的声音里带上些许呜咽,尾音轻微颤着,凄惶不胜。
也连带着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像洪水一般涌入脑海,巨大的冲击令人头脑发白。
楚歌木然道:“什么叫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系统幽幽的说:“你没有仔细看记忆吗,里面都解释的清清楚楚的啊。”
这回答让楚歌拎起四十米大砍刀的心思都有了。
他是自虐狂吗怎么可能会仔仔细细看陆之北忽视冷漠打骂责辱陆之南的记忆,那其中的内容灰暗无光到令他只想完全忘记,自然也就错过了辱骂声中透露的讯息。
楚歌说:“说人话!”
系统说:“你不知道吗,陆之南不是陆源的孩子啊,你妈怀上他的时候,陆源出远门了呢。”
楚歌:“………………”
得,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儿绿。
敢情他|妈婚都结了,说好的金盆洗手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也按捺不住一颗骚|动的心啊?
系统说:“这次你就错怪你|妈了,她心里最初的确是想跟陆源好好过日子的。”
然后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表现就是给他爹戴一顶绿帽子。
楚歌忍不住想,他爹知道自己头上绿的能长草了吗?
小半天了他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妈颜小菱年轻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成天在外面鬼混,仗着一张美貌惊人的脸蛋过得是如鱼得水。后来不知道被什么触动寻思着退出,然后就像接盘侠故事中的那样,浪完了光速找了个老实人结婚。
陆源就是被颜小菱找上的那个老实人,同班同学,对颜小菱那可谓是爱的如痴如狂,如迷如醉。对于颜小菱那乌七糟八的过去没有半点儿计较,反倒是欢天喜地结了婚,甘之如饴的迎进了门。
婚后颜小菱与过去的不良少女割裂,堪称是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和乐融融的生活在陆之北出生后达到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