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蠢娘们做的打算够恶心人的, 搞得两家现在也尴尬, 可好歹身份立场摆在那儿, 乱刀砍死还是有点——
陆碪是知道他媳妇火爆脾气的, 动起真怒来那是真的干出什么都说不准。
于是闻言立马把她拦住:“别别别!你看大喜日子的,今天又穿了白色礼服, 溅了血在上面也不好看。”
顾家大嫂本来还没把她当一回事的, 这么多人在场, 她虽然立场尴尬, 且还没到被随意撕扯折腾的地步, 又不是村姑吵架。
可见陆碪都这么煞有介事的样子, 顾家大嫂反倒慌了,忙躲在丈夫后面:“其南, 你看她, 快拦着这个疯子。”
江妈一把推开老陆, 见这房间里实在什么利器都没有, 拿起桌上手臂长的花瓶颠了颠。
听到顾家大嫂的话,嗤笑一声:“呸!少给自个儿脸上贴金, 老娘要对付你还用得着抄家伙?麻杆一样没有二两肉的骨头, 空手就能给你掰折信不信?”
这是已经气得忘了这会儿正嫁入豪门了,一心只想逮住她那个死鬼大哥剥下层皮。
众人被她这神挡杀神的气势一震, 别说老陆, 就连顾其南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碪像江伽使眼色,江伽见好像有些玩脱了,忙道:“我爸爸啦!刚刚来大厅里转了一圈, 没打招呼就走了,我也是碰巧才撞上他,估计这会儿已经走远了。”
“妈!您也别找刀了,他可贼精呢,早溜了。”
陆碪闻言纳罕,他另一个大舅子虽然身份神秘,对于他的事想查也无从入手。但老齐他们分析过,内行人即便不是同一路,但也能猜到点边角。
只是没想到对方倒是神通广大,他也不在这里纠结。
向着媳妇道:“伽伽她爸也真是的,来都来了,也不喝杯酒。”
说完就见他媳妇瞪着他,江妈气个半死,这说得好像她是个口不对心,盼着大哥祝福的小姑娘似的。
呸!要死哪儿死哪儿,别冷不丁出来膈应人,就当他已经死了。
陆碪见自己说错话,眼看火要转烧到自己身上,忙对老齐道:“你看现在还逮得回来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舅兄自己挑的火还是自己担待着点吧。
老齐本来想说很难,别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既然能有那手笔,他亲自上都不一定能揪住尾巴。
就听江妈盯着老陆怒道:“逮什么逮?你逮谁呢?我哥是耗子吗我让你逮。”
边骂还被连抽了好几下,把老陆冤得要死。
江伽忙拦住她妈:“诶诶!您气不顺干嘛拿陆叔叔撒火呢?放心放心,我生日的时候他会回来,到时候我帮你把人骗到眼前来,这总行了吧?”
江伽早摸清了关于她爸的话题上要怎么撸她妈的毛,三两下就把老陆解救了出来。
江妈颓然的坐到沙发上,神色顿时有些要哭不哭的哀伤,跟平时的爽利坚强全不一样。
她摸了摸江伽的头:“你哪里骗得了他,这辈子除了他自己愿意的,就没有上过别人的当。”
“怎么就——,来都来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屋里众人都被吓到了。
江伽自觉真的玩脱了,她妈从来话里话外都对她爸要打要杀的,平时磨刀霍霍的时候都老是咬牙切齿的念叨他。
可那是把她宠着疼着长大的亲哥啊,小时候一点委屈不让她受,现在江伽把阿喻护着疼着的劲头,那时候江执做的只会比这还要多。
怎么会不念?怎么会不想?
江伽这本来想坑亲爹一把呢,结果把妈弄哭了,顿时心虚得要命。
她一双眼睛到处扫了扫,一眼看到陆见希脖子和下巴交界处刚刚被顾大嫂挠了一条口子。
忙站起来道:“叔,您带我妈去休息一会儿吧。见希脸上受了点伤,我带他去上药啊。”
陆碪也这么想,现在什么事情都告一段落也就大伙儿该散的散了。
处理伤口倒也不麻烦,别说酒店本身就有医疗部门,今天这场合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上层名流,本来就有一队专业的医生随时待命。
江伽拉着陆见希来到医疗室,按他坐下,在医护人员准备消毒药品的时候弯下腰凑近陆见希。
她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了一下那道伤口。
并不是很深,三四厘米的长度,冒了几颗血珠出来。也是巧,那道口子就在侧脸线条上,好像被人沿着勾勒了一条线一样。
江伽知道这种小伤口虽然看着不显,其实会挺疼的,不像大的伤口会迅速麻木,反倒火烧火燎的刺痛感会延续好一阵。
她接过医护人员递过来的药,动作轻柔的点在伤口上,专注得就像在用细刷扫过精心雕刻的完美塑像。
陆见希从她凑上来的时候就浑身紧绷,这会儿根本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脸颊和耳廓迅速被绯红侵染,眼睛完全不敢往上抬,就怕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这小伤简单,上点药贴个医用胶带就行,晚宴的时候就可以拆,江伽处理过不少这种,做起来熟练顺手,一气呵成。
“你脸怎么这么红?”贴胶带的时候江伽问道:“屋里太闷了?”
说着对旁边的人道:“麻烦把通风系统开一下。”
“一直是开着的。”对方道:“我想应该是年轻人害羞了,哈哈哈!”
那医生也促狭,陆见希虽然对自己的怪异不明所以,就像上次在农场这家伙突然出现盯着他看一样。
但总有种被公开处刑了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羞耻。
他有点受不了她这种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眼神,这是他之前就坦言过的。
因为这会让他心率失衡,全身怪异,做出维持不了风度的失态反应,这不是他乐意体会的。
但同时这份专注又让他内心一角不断的升起雀跃,就像摔了一跤立马被抱起来拿着糖哄的那种感觉,上次他直白说出心里的感受时她就把眼睛闭上了是吧?
这次他却不想她再这么做。
所以在这难耐的羞耻中,他开口转移话题道:“你,你动作挺熟练的,做过类似的培训吗?”
“这哪儿还需要培训?多贴过几片创可贴就熟了,不过我一般懒得上药,舔舔就行了。”
“舔——”陆见希一口气没有岔回来,差点被空气呛着,这会儿是整张脸都红了。
他眼神闪烁,掩饰般对江伽呵斥道:“先不说那样不卫生,你个女孩子做那种动作不觉得羞耻吗?马上改掉这习惯,以后受伤我会亲自盯着你擦药——”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为什么要受伤?以后少打架,不准受伤。”
江伽闻言却觉得不中听了,她不满道:“怎么舔个伤口就羞耻了?你是哪个年代的老大爷?就你这样,我家小区附近跳广场舞的大爷可能都比你开明呢。”
陆见希自从上次和她看电影之后,就各种被鄙视脑子里积了茶垢,他百口莫辩,但还是坚决道:“随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非要用这种下流的处理方法。”
“等等下流?”江伽不可置信道:“我舔舔手背又没往你脸上舔,你凭什么说话这么难听?”
说完就看到陆见希整个人都僵了,脸红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耳朵里冒出一股烟,江伽突然就了然了。
她鄙视的看着他:“啧啧!到了年纪,该谈恋爱就去谈恋爱吧。看到有趣的女孩子也别端着了,成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我跟你说啊!也就我这样的心大,转个头就忘了。换了敏感害羞的女孩子,告你性骚扰你都不冤。”
“我不是,我没有!”陆见希惊慌又恼羞道:“是你自己说了让人联想的话。”
“我还能控制你怎么想不成?”江伽怼回来:“平时见你挺有担当的,这会儿甩锅可就难看了啊。不就是思春期各种脑补吗?承认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你这才到哪儿?我之前的男同桌跟我说他在公交车上碰到一妹子,妹子对他说声谢谢他就已经脑补出他们蜜月旅行要什么地方,第一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了。”
陆见希被她这种一竿子把他打到随口一提一笑置之的阵营的态度激怒了。
他突然站起来,神色变得严肃,眼睛注视着江伽道:“我说了我没有!”
“为什么就是不好好听别人说话?总是自说自话的对我下结论?”
“你以为我活在哪儿?男人国吗?工作和交际圈都没有一个女性对不对?你觉得成年人的世界还需要你一个高中生来指点迷津吗?”
“还是我陆见希有多无人问津?”他眼眸里的黑色好像变得更浓“我收到过别人的追求,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我不想说这种浅薄傲慢的话,但是——你觉得我需要脑补?”
说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危险:“我比你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不要觉得我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
江伽闻言怔怔的看着他,无法理解他怎么一下子就被戳到了,虽然他说的都挺有道理。
但是:“那你还是没说你干嘛胡思乱想啊?”
陆见希特别坦然肯定道:“我说过了这是你的错,你的眼神总带有攻击性,虽然这一点是我欣赏的,但某些情况下你这种不知收敛还是会让人尴尬。”
“而且你和我是家人,理应亲近,即便我不适的时候也不能拉开距离,或许就是这种勉强就是一切的元凶。”
江伽了然了:“早说呗!这玩意儿又不能勉强。人家亲兄弟亲姐妹还有合不来的呢,实在处着不自然稍微远着点距离不就行了,这不挺好的吗?你一开始不做得不错,怎么这会儿非要亲近?”
说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辰希和佑希他们和我关系好了,自己也想和兄弟们统一步调?”
“不用不用!这事强求不来,他们还想我和顾则北好好相处呢,再怎么勉强我俩不还是相互讨厌?”
“你要是不喜欢我,那还像最开始那样呗。”说着挠了挠头:“其实普通情况下我人缘还是不错的,哈哈!好逊啊。”
陆见希一听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把人抓过来,抵在墙上,郑重其事道:“我刚说完的话,你就又忘在耳后。我只最后强调一次,别再自说自话的对我下结论,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他一时也不知道,这并不是公事,也不是她犯了什么错,只是一种沟通上的矛盾而已。
但陆见希就是觉得自己无法忍耐,甚至可能没办法抑制理智。
他跳过这一点,接着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所以不用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勉强。”
“倒不如说我现在很中意你,之前说过家里有你的加入太好了,这并不是假话,所以我是很喜欢你的。”
江伽眼睛一亮,顿时松了口气:“真的?哎呀把我紧张的,你突然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忍无可忍了呢。”
陆见希抬了抬下巴,心里颇有些掰回一成的得意:“所以不要总反驳我的话,我说的总不会害你。”
然后瞟了江伽一眼,问道:“你很在意我是不是喜欢你吗?”
“在意啊!”江伽理所当然道:“我挺喜欢你的,要是你这边反倒对我感官平平,那我岂不是很可怜?”
陆见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平时表情冷淡,很难得见到他脸上出现表情,可现在却是嘴角上扬神色柔软的样子,江伽被惊艳到了。
她顿时心情变得欣喜,又觉得两人待在这里她好像也有了陆见希之前描述的那种不适感。
便拉起他的手:“咱们去找佑希他们玩吧。”
紧接着就看到他脸一下子又红了,江伽忙松开手:“抱歉,忘了你这样会不舒服了。”
见希瞪了她一眼,一把牵回她的手道:“哼!不适是有点,但你以为我会止步不前那就错了。我会好好适应你,直到对你免疫的。”
“可你的耳朵都红了。”
“闭嘴!”
“要不还是我牵你吧?你看你都同手同脚了。”
“……”
一直在房间里的医生“……”
这俩孩子真的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走什么走?好好梳理一下对话。
换做成年人的话这会儿直奔楼上的房间都有可能,果然是不参一丝杂质的青春呐。
不管怎么说,婚礼最终还是圆满结束,至少想要的目的是达到了。
星期一江伽回到学校之后,她的身份已经彻底不是秘密,学校有同学参加了当天的婚礼,而消息的传播在这个圈子里面本来就快得惊人。
这样一来一切的现状都说得通了,顾则北的针对,双胞胎的维护,还有对方说干就干且完全不担心顾家声势的魄力。
原来根本就是一家人哦!神仙打架拉什么凡人?
从此之后江伽在学校感受到的氛围立马为之一变,也别说什么见风使舵,至少现在人人都是笑脸相迎。
要是江伽第一天来这里的话,还以为这所学校的人有多好相处呢。
但她之前所展现的强势,以及现在展露出的支撑这份强势的更强势的背景,却是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严肃揣摩她的立场。
就连和她走得近的肖贝,从此之后都没再被找过麻烦了。
肖贝还开玩笑说:“我那次在厕所里挨的那一下,照现在来看挺值啊。”
江伽颇为腻歪:“得了啊!挺没意思的。又不是关系好的人,突然就对你热情的笑呵呵。”
江伽抹了把鸡皮疙瘩,她陆叔的本意是让她以后安心上学,别被鸡毛蒜皮的事成天绊着。可没告诉她这种冲着她背后而来的热情这么难以消受啊。
肖贝指着她哈哈笑:“我还第一次看你没辙的样子呢,这种时候你多看看陆家那两位怎么应付的呗。”
江伽心道人家那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当然不会觉得金汤勺咯牙。她——
算了,不提也罢!
不过不光是她,有一个人也从那以后就成天各种不得劲。
顾则北自从婚礼过后,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般,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连大嫂那事都让他提不起劲来,说来最近家里还不怎么太平呢。
大嫂这样被半拘禁着,阮家的人当然不乐意,阮家虽然因为前些年决策失误有些止步不前,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哥把大嫂最近干的事一巴掌拍阮家人脸上,说来顾阮两家平时感情也算不错,不然也不会平时颇多包容。
这回阮家都对自己家女儿做的事不能看了,你要钻营要保证自己的利益这没问题,天经地义的事。
可哪样事情是做好了的?儿子平庸不自知,反倒被教的不知所谓,想从侧面打压对手削减竞争力,那办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一个村妇结了八辈子的仇一心对着人家撕撸呢。
这说出去都让人质疑他阮家的智商。
可不管不成啊,都这样了,顾其南这是要放弃老婆孩子转而把自己奋斗一辈子的成果转手送给弟弟吗?
这个其实也好理解,大家族来说,一看重血统,二看重资本的传承。
顾其南何等骄傲一人?手腕精明眼界开阔,这辈子从来都活得明明白白的。
当年那事关家族命运的决策也是当断就断何等魄力?自己老婆蠢,他早看明白了。
这种人会由着自己毕生的心血以后被平庸之辈继承?他既没有再生一个,外面也没有乱七八糟的。
这心惊胆战的现状,让人不把目光放在顾则北身上都不成,所以阿碧的焦虑其实并不是无的放矢。
顾则北对家里的事烦不胜烦,到学校也是懒洋洋的咸鱼样,看着江伽一下子变得众星拱月,他更不得劲了。
倒不是不甘心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随着尘埃落定后她落根于陆家后,他本该收回那些针对的思绪,从此大家相安无事的。
可他总忍不住对她有些在意,时不时的视线就转到她那边去了,然后回过神来不耐烦躁的‘啧’一声,周而复始。
顾则北决定不把自己局限于学校与家里两点之间,说起来他都好久没有出去找过乐子了。
但他的朋友圈子又和双胞胎他们重叠,最近也不想找他们玩,想到之前的邀请,他放学后便让司机把他送到了一个地方。
而与此同时,江伽也接到一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好,不是更新越来越晚了,是越来越卡了。这章又码了七个小时,我先去跪会儿。
感谢紫云伊,大爷点的名字的打赏,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