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芝的话让Jason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他向前微微倾倾身子，问道：“其实，我只是想问你，在英国做研究，你难道不觉得有时候非常艰难吗？”

“觉得非常艰难？”婧芝觉得Jason的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我会觉得非常艰难？”

“呃……”Jason支支吾吾地说，“有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吧。当然了，做什么事都会有麻烦，没有什么事能从头到尾一直都很顺利，对吧。”

婧芝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是很同意。”

“对吧，所以我特别想知道，如果你在做研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麻烦，”Jason有些焦躁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两口，再继续说，“我们不妨想象得夸张一点，假如你的研究工作出现了一个大问题……”

“大问题？”婧芝不假思索地说，“比如？”

“比如……”Jason一时间说不出话，他抿抿嘴，认真地思考着，想要举出一个例子，但又想不出来。

“比如，我的研究结果跟我设想的很不一样，得出的结论跟我一开始的假设相差十万八千里？”

听到婧芝的话，Jason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无精打采地说：“差不多是那样吧……”

“如果遇到那样的事情，”婧芝无奈地摇摇头，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我会选择立刻放弃之前选择的研究方向，换个思路重新思考我所研究的问题，然后再重新开始。”

“放弃？”Jason有些不解，“那你之前的所有工作不就白费了？”

“不会呀，”婧芝略显轻松地说，“怎么会白费呢，至少我证明了之前的思路有问题，走不通，只能换一种，然后再继续探索。”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Jason若有所思地说，“总是在死胡同里转悠，也不是个办法。”

“那当然，”婧芝解释说，“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工作是徒劳无功的，但也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如果辛苦了好久，最终得到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也没有必要太折磨自己，应该马上转换思路，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或许能发现另一片天地。”

“嗯，”Jason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凉，“要否定自己的判断，有些时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完，Jason默然地向窗外看去。

婧芝也随着Jason向窗外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同马路上明亮的路灯和汽车头灯形成鲜明的对比。

婧芝转过脸，发现Jason此时正盯着她看，等待她继续解释，便紧接着他刚才的话说道：“是啊，花费许许多多的时间，最后证明自己当初的判断出了问题，最后不得不改道，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完，婧芝拿起甜点勺，津津有味地吃着蛋糕。

“那对我来说，真是比登天还要难！”Jason感叹道，“我对自己的判断一直都相当自信，如果遇到那样不幸的事，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婧芝被Jason的话吓到了。她看Jason的样子，不像是在凭空捏造，倒像是什么不幸的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你还好吧？”婧芝轻声问，“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没什么”Jason用一只手轻轻揉几下眼睛，“我只是随便发发感慨，你不必放在心上……”

婧芝感觉Jason的表情依旧有些凝重，她虽然猜不出Jason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隐约感觉到他的内心有些许失落。

婧芝想继续追问下去，但她心里非常清楚，Jason不会直白地告诉她，只会找借口搪塞过去，便只好转移话题，问Jason说：“怎么，你不尝几口你桌上的甜点吗？那还是你自己坚持要点的呢！”

Jason没说话，拿起甜点勺，像机器人一样，往嘴里塞了好几口蛋糕，快速咀嚼起来。

紧接着，他把甜点勺拿在手里，咽下嘴里的蛋糕，问婧芝说：“你等一下打算怎么回去？”

婧芝觉得Jason的问题转得太快，自己还没有什么准备。

她向后倚着座椅靠背，翘起二郎腿，说道：“我一会儿走着回家，这里距离我家特别近。”

“哦？有多近？”Jason睁大眼睛，“走路要多长时间呢？”

婧芝摆摆手，说道：“用不了十分钟。”

“那么近！”Jason激动地说道，“怪不得……”

“怪不得？”现在轮到婧芝睁大眼睛问，“怪不得什么？”

听到婧芝的话，Jason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笑，说道：“怪不得你常来这里吃饭……”

“之前家里的厨房没有整理好，有许多东西没有买齐，我倒是经常来。

现在厨房已经全部整理妥当，再加上开学了，事情突然变得多起来，我也就不经常来了。”

“嗯，我知道。”Jason平静地说，“她们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她们？告诉你？我以前经常来这里？”

从婧芝的话语里不难听出来，她对Jason说的话感到很莫名其妙。

“啊……这个嘛……”Jason想要赶快想出什么话接上，却因为婧芝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让他紧张得脑子一下子短路了。

这下，婧芝觉得Jason看起来更加奇怪，她正准备说话，只见Jason“嗖”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直直地盯着自己，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单！”

婧芝仰着头看向Jason，觉得非常不妥，也站起身，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一起去吧！之前不是说好了嘛，这顿饭我们两个人AA制！”

“好吧”Jason看到婧芝那决然样子，也不想勉强她，只是小声对她说：“买单之后，请让我送你回家吧……”

听到Jason的话，婧芝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本能地抬起两只手，轻轻按在胸口，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兴奋过度而语无伦次。

她感到自己的耳朵和脸颊有些发烫，但她顾不得这些，当Jason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时，她难掩脸上的喜色，微笑着回答说：“好呀……”

说完，婧芝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再看Jason一眼。

她本以为这简短的对话就算是结束了，正准备迈开脚步去吧台那里买单，却被Jason叫住。

Jason把一只手搭在婧芝的肩膀上，轻轻按住她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另一只手顺势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刘海，小声问道：“开车送你回去，可以吗？”

Jason今天晚上问了婧芝很多问题，其中好几个都让婧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加起来，也没有这最后一个问题让婧芝摸不着头脑。

“你……开车？送我？”婧芝不解地问，“从这里走到我家，用不了十分钟……开车的话，恐怕只需要一两分钟……”

“哈哈……”Jason笑了笑，轻轻拍打着婧芝的肩膀，“原本半小时车程的距离，开车一两分钟肯定到不了；但是，要是开车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到达的地方，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绕上半个多小时再到！”

Jason的话音刚落，婧芝捂着嘴笑起来，说道：“好啊！那你等一下就让我开开眼界吧，看看一两分钟车程的距离，要怎么才能开半个多小时才能到！”